宋惊枭言语直白露骨, 自是有坦明“名草将有主”的用意。
可碰上会适时装作聋哑的,根本无济于事。门外动静停歇,各个煞有介事地佯作低头检查物什。
而其中纪砚执深知“褚白茶”的底细, 却不便声张, 只能干着急。他摆弄着一枚雪岩晶源石,却不慎用力过度,将其捏碎了, 当即低骂一句脏。
“操”!
纪砚执猛踹一下墙壁,不顾疼痛便急吼吼地握拳捶砸向大门:“惊枭,你别被褚白茶漂亮的外表欺骗了!你肯定接受不了真实的他……总之,你不能喜欢他!”
霍明渊靠在窗边,别有深意地扫他一眼。
那严百川更为人情练达, 翘起唇边,听着明显双关的措辞淡淡地笑,仿佛事不关己;配以优雅绅士的打扮,低束起的长黑发, 显得格外温润斯文。
可侧身位置,他一手抄在西裤口袋里, 死死地掐紧了指尖, 燕尾服下摆完美地遮挡住他手背暴起的青筋。
屋内,宋惊枭听完纪砚执“背刺”褚白茶的言论,又是一阵气恼:“亏你还是白茶的兄弟, 有你这么编排好兄弟的?”
“我不是编排他, 惊枭, 我是为你着想……”纪砚执忍下满腔愤愤, 心急火燎地想解释,却不能诉诸于口:“听我一句劝, 你千万别喜欢褚白茶!”
宋惊枭颇恼,同他唱反调道:“我偏就要喜欢他!轮不到你为我的感情之事着想。”
“纪砚执,大过年的别触我霉头啊,赶紧带上你们的礼品,哪里来回哪去。”
纪砚执听得仿佛要吐血,憋屈得一脸青紫。
少顷,靳轶抬头,一副状况外的神态,茫然不解问道:“褚白茶不是Omega么?”
“他长得美,所以惊枭可以忽略性别?”他指向自己的脸:“是我还不够美吗?”
迷惑的同时,顿生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几个情敌听到这话,眼神一言难尽地掠过靳轶的脸。
要说褚白茶是凛冽脱俗的冰美人,那靳轶的长相便是风流多情的妖艳款,在英俊的Alpha里可谓独树一帜。星网评价他是举手投足皆可撩拨人心的妖精,迷得无数粉丝和追求者神魂颠倒,其中不乏一些刚猛的同性Alpha。
由此可见,靳轶确实有提出质疑的资格。
但问题的关键也大抵如是,他与宋惊枭昳艳浓烈的容貌风格,太过相似,试问,非自恋狂谁能对着与自己相近的脸产生好感?于是乎,靳轶最引以为傲的颜值魅力,在宋惊枭跟前便显得毫无用武之地。
真是可喜可贺!
对他们而言,几乎相当于直接干翻了一位竞争对手,上位的几率都更大了些。
但真要上位,还得解决目前最大的情敌——“褚白茶”。
有准确针对的目标,明智的三人便不再逗留,各自将染香缀金的名帖放到礼物上,只余靳轶和纪砚执两两干瞪眼。
“喂,东西拿走啊!”宋惊枭扯起嗓子喊:“我看起来像是来者不拒的人吗?!”
若白茶知晓他照单全收,铁定要翻脸几天不搭理他,那还得了?
靳轶调整好心态,怅然叹息一声,而后也放下名帖:“惊枭,新年送礼图个吉利,希望你平安顺遂。”
“再见。”
“……谢谢,您嘞。”宋惊枭扶额,眼见着纪砚执也要依葫芦画瓢,他赶忙道:“别送我,不然我回头就转送给白茶。”
纪砚执一脸受伤道:“只要你狠得下心,就送吧。”
他转身,黯然道:“惊枭,你现在收回对白茶的心意,还来得及。”
宋惊枭沉吟片刻后,干脆果断地说:“恕我做不到收放自如地喜欢一个人。”
“那但愿,你不会后悔。”
纪砚执说罢大步离去。
“莫名其妙,白茶又不是洪水猛兽,有何好后悔的。”宋惊枭挪回床上躺下,他见识过白茶厮杀虫族的凶悍模样,也瞧过白茶表里不一,做作装嗲,现今回想起来,他都觉着甚是有趣,甚是喜欢。
话又说回来,他都能接受和白茶同性恋了。
是可受,孰不可受?
宋惊枭素来想得通,迷迷糊糊又睡过去,补足了元宝觉。
觉睡得香,饭吃到饱,连门外那堆令他头疼的礼品,都想好了销路。他让瑞雪把东西搬进房内并扫描传输给娄清溪,请对方线上寻找买家,之后若折现,拿出七成捐赠给各星区的贫民,余下的充作他们组织的金库,权当是他为全星际人类的和平事业做的微薄贡献吧。
娄清溪很快拨来一通视讯,他像是被这泼天的富贵震撼到:“惊枭,你哪来这么多宝贝?我粗略看了几样,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啊!”
“别人来拜年时送的。”
宋惊枭绝口不提是谁,只催促他快些找买家,东西不能放他这太久:“娄秘书,你若有时间,来运走最好。”
“现在就有!地址发我!”娄清溪立马激动地应下。
宋惊枭也很激动:“好好好,这下就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了!”
娄清溪一如既往地办事效率高,他一个人登记、验货、装箱,清完礼品后,他在客厅里转悠一圈,走到沙发旁拍拍宋惊枭的肩,眼冒精光道:“惊枭,你家里这些古董字画,想出手的时……”
宋惊枭无情地打断他的幻想:“醒醒,房东怎么会在出租房里放真品?”
娄清溪不假思索反驳道:“绝不可能是赝品!”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他随手指向几件在宋惊枭看来就是装饰品的物件,一一报出它们的市值,其中就有宋惊枭认作兰花盆和底盘的装饰物,解释道:“我们光明契约有一部分支持者是旧贵族,经常赠送些珍玩古籍来,我对这方面有一定了解,便是负责处理善后的,而且这些年跟文物鉴定专家们,打过不少交道。惊枭,你信我,你这一屋子的玩意儿加起来,可以买下一个星区了。”
宋惊枭终于正色起来:“你认真的?”
“我何必拿此事开玩笑。”娄清溪说:“你房东应当是个中上层的贵族,不在乎这点钱。”
“其实是白茶租的。”
宋惊枭话音方落,忽然警觉道:“靠,该不会是哪个心机贵族,想将白茶当金丝雀养才低价租给他吧!”
他越想越觉大有可能,浑身膈应得紧:“不行,我得赶紧搬家。”
遂不等知会褚白茶就着手收拾行李,一旁娄清溪听完这话,见这架势,心想坏菜了,早知是褚赢“租的”,他就不该多这个嘴!
假使人走房空,褚赢回头不得揭下他一层皮来。
娄清溪赶紧拦住他:“惊枭你别胡思乱想,我帮你查一下房主信息。”
他佯装在光脑上操作一通,约莫过去五分钟,他淡定地真假参半扯道:“查到了,这位房主是旧贵族里有名的大善人,喜好接济贫困人士,类似的房产还有很多处,都是低价出租……”
“难怪。”宋惊枭信任娄清溪如同信任一个老实人,全然不疑有他,搬家一事瞬间作罢。
而娄清溪担心呆得越久,言谈间破绽越多,选择麻溜撤退:“惊枭你放心住这,我还有事要处理,以后有什么好东西,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
“一定。”宋惊枭送他出门:“今天麻烦娄秘书了。”
娄清溪笑道:“不麻烦,我很乐意为惊枭同学效劳!”
星船载着人财消失在宋惊枭的视野,他正欲折身回屋,目光忽而在某处一定。
只见走廊的玻璃窗上,正若隐若现地倒映着拐角处的人影,那人虽是一张陌生的脸孔,但瞧着身量气质,不消说便是那来去如风的陆毕承。
宋惊枭抿唇,视而不见地抬脚想阖上门,可却在最后关头,遭到一股悍然的力量抗衡,他忙蹬着腿往后借力,却硬生生地连门带人一块儿给拉了开去。而等在那儿的陆毕承,单臂张开,顺势将他接入怀里。
“陆毕承!你……有毛病啊!”宋惊枭推攘着他:“不会敲门吗!”
陆毕承嗤嗤地低笑道:“这是给不乖的小朋友一点惩罚。”
他揽着宋惊枭的腰进屋,却被宋惊枭一把甩开。
“别动手动脚。”宋惊枭头皮发毛,警惕地离他远些:“你也是来拜年的?”
陆毕承沉默几许,从怀里拿出礼物盒打开,递给宋惊枭,且一改混不吝的样儿,眼神深邃正经地凝在宋惊枭身上,显得格外硬朗俊气。
“主要,是想见你。”
宋惊枭被一个男人含情脉脉地盯着,浑身不自在,他睨一眼稀有宝石和旁边的星舰之钥,回绝道:“我不收,你应该也看到我怎么处理他们送来的礼品了。”
说罢,他一并拿出鎏金玫瑰和帝王绿翡翠:“这些你也都带回去。”
“送出的东西,断然没有拿回头的道理。”陆毕承沉声道:“你想怎么处理都行,小朋友,我说了,我只是想你了,想见你。”
“……”宋惊枭却不想继续听硬汉讲肉麻的话,遂直截了当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陆毕承神色陡变,受伤愤怒中透着几分狠厉:“谁?!”
宋惊枭说:“褚白茶。”
陆毕承闻言,眉头皱着,双眸闪烁着晦涩不明的情绪,欲言又止。
宋惊枭一副“我就猜到你会有这反应”的表情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确实弯了,就算白茶是男O也不打紧。”
可这回,陆毕承听完更显诧异,眉头皱得愈紧。
“倘若他不是男O,而是……”
宋惊枭见他不同以往地半吞半吐,顺着他的话问道:“而是什么?”
“不是男O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女O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