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晕, 太阳穴发出一阵尖锐刺痛,身体动弹不得,仿佛被什么捆住了……
顾羲庭好不容易睁开眼, 看到了一个昏暗房。微弱光线从小窗户里落下,照亮了这不超过十平米房间。
房间内堆满了杂物,只有中间勉强收拾出来一块空地——为他准备, 顾羲庭正被绑在椅子上,随着地板轻轻晃荡。
耳边隐隐有海浪声传来,他竟然在船上?
“你醒了?”
就在这时男人推门走了进来,他穿着黑色羽绒服,手上端着一碗粥,半蹲下身,说:“先吃点东西吧。”
是公园里让他拍照男人。
顾羲庭盯着他:“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道:“先吃饭吧,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已经过去一天了?
顾羲庭活动了一下手腕,又问:“为什么要绑架我?”
男人沉默片刻,仿佛下了极大决心,这才道:“对不起,他绑架你。”
他?
顾羲庭:“他是谁?”
男人摇头:“你看见他就知道了。”
顾羲庭还想问, 一勺温热白粥递到嘴边:“吃饭。”
顾羲庭一口口咽了下去, 打量着眼前这人。
眉眼下拉,胆怯内敛, 含着隐隐热情, 不像是一个绑匪模样。
喂完粥后男人起身, 在离开前,顾羲庭叫住了他:“你们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青年捧着碗,有些拘谨,“你等他出来问他。”
“他什么时候出来?”
“我……我不知道。”青年丢下这句话,慌忙逃了出去。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顾羲庭闭上眼,不由自主想起了贺晏,如果他遇到这种情况,他会怎么办?
不对,贺晏可能根本不会被这么拙劣手段带走。顾羲庭苦笑,他都消失了一天,不知道现在贺晏怎么样了。
早上九点,贺晏西装革履站在门口接人,等了半个小时,依然没有等到顾羲庭。
微信没有回复,电话也不接,贺晏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是不是去朋友那儿了?”顾家大宅前,陈姐应门说,“小顾先生八点就出门了,让我给老先生留口信说他和朋友玩。”
顾羲庭口中那个朋友就是他,但是他并没有接到人。
贺晏瞬间如坠冰窟,人消失了,几乎是当着他面。
一股巨大惶恐席卷了他,贺晏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惊慌失措。
美国时间,深夜,皮卡丘洗完澡出来,身上还沾着没擦干净水珠。正当他准备和金发小姐姐深入交流时,一道特殊铃声响起,每一声都是催魂夺命。
“不管你现在在哪儿,立刻上线。”男人声音低沉压抑,仿佛萃着寒冰。
皮卡丘知道事情大条了。
视频监控显示,顾羲庭7:55分出门,8:04分被一个拿相机、戴口罩男人叫进街心花园,此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半个小时后,一辆贴牌面包车从公园附近停车场驶出,消失在茫茫车流之中。
10:55分,贺晏和警方分析完毕现场痕迹,锁定了那一辆逃跑面包车。
申城人口超过一千万,那一款面包车车主接近20万,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车主年龄约为20-30岁,身高在173-178之间,有精神类疾病医疗记录,没有工作或者为自由工作者,很可能不是独居。他大多数时间内性格内敛,但近期接触他人会发现,他性格逐渐变得暴躁。”贺晏对皮卡丘说。
排查名单后,嫌疑人逐渐减少为98人,但依然太多了。
贺晏想了想,又道:“有没有顾羲庭书迷?”
皮卡丘咬着棒棒糖,五星级酒店艳遇成加班,但不敢露出一点儿埋怨之色,认真道:“这需要费点功夫,稍等一下。”
他以为贺晏会骂他几句,甚至冷着脸威胁他,但是许久过去了,那边只是传来一声淡漠“好”,听不出一丝情绪。
“老大,”皮卡丘有些心疼,“我们会找到他……”
“嘟嘟——”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中午天气由晴转阴,北风呼啸而至,气温又低了几度。
贺晏今天打扮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精致,魏泽澜看到他时还在调侃,都可以去出席结婚典礼了。
今天是平安夜,他本来打算在今天表白确认关系。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基本已经默认为情侣了,但他不想让对方不明不白,产生某些不必要担忧。
今天早上,顾羲庭是怀着什么样心情赴约,当他意识到自己处境,他是否会责怪自己带给他危险?
贺晏垂下眼眸,浑身戾气开始往内收敛,让他看上去像是一柄萃着寒光古剑。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但光是站在那里,浑身散发出强大气场就足以让任何人恐惧。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边迟迟没有人接通,就在自动挂断前一秒,一道低沉而轻佻声音传了过来。
“哟,好久不见了。”
“他在哪儿?”说这话时,贺晏坐在顾羲庭专属座位上,面色阴沉宛如暴风雪前天空。
那道声音漫不经心:“不知道你说谁。”
“你知道,”贺晏很冷静,把熊熊怒火都被压在冰川之下,一字一句道,“你不就是为了他来吗?”
“原来你药丢啦!”男人哇哇叫了起来,随即发出了一阵尖锐恐怖笑声。
贺晏警告:“贺辰!”
“哎呀,还真是一如既往,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贺辰突然压低了声音,“你药真有这么好?让我也我也试试呀,说不定还能治好我,实现科学史上一大奇迹呢。”
“你敢!”贺晏眼神瞬间阴冷下来,眼中暴戾猛地炸开,“你要是敢靠近他一步,我会敲碎你身上每一根骨头。”
门口传来“啪”一声响,知然手中咖啡落在地上。
好难受……
几乎要喘不过起来,她不想待在这里!
知然想要逃跑,然而却被那道恐怖视线紧紧钉在原地,因为恐惧而浑身发抖,不能挪动一步。几乎过去了两分钟,她终于回过神来,手忙脚乱捡起咖啡杯跑了出去。
十分钟后,每日固定提供黑咖啡放在了贺晏桌上,只是来人不是知然。
知然裹着小毛毯缩在墙角,颤抖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贺晏挂掉电话,不是贺辰做,贺辰嚣张自负,喜欢当着别人面□□目标,不是这种敢做不敢当性格。
那么顾羲庭现在究竟在哪里?
贺晏一拳砸在实木桌上,桌面瞬间出现了一个恐怖凹陷。
当晚20:44分,顾羲庭从昏迷中醒来。被喂了一碗粥后,体力恢复了不少,现在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被绑起来手脚也渐渐恢复了知觉。
顾羲庭深吸口气,开始寻找着离开办法。
从刚才那个人说法看,这应该是二人合伙作案,眼前这位是服从性角色,真正主导者还隐藏在暗处。
只是绑架他人究竟是谁?目是什么?这里又是哪里?
顾羲庭动了动身体,发现他手脚虽然被绑了起来,但椅子是可以挪动。
他踮着脚尖,带着椅子挪到了窗户边。可惜他现在被绑在了椅子上,原本抬头就能看到窗户变成了一个不可能抵达高度。
顾羲庭双脚蓄力,带着椅子一起跳到了半空中。
“咚”一声他落了回来,窗外有亮光一闪而过。
第二次尝试,顾羲庭找到了诀窍,几乎在空中停顿了两秒,再次落下。
这一次他看到了更多东西,海岸线散发着莹莹光芒,远处有灯塔露出耀眼白光——那是正常世界,离他如此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门突然打开,男人跑了进来,有些紧张说:“你不要跑,他会不高兴。”
说这话时,他眉头皱得紧紧,仿佛在忌惮着什么恐怖事情。
“我没有跑,”顾羲庭说,“我只是想去看月亮。”
月亮这个词刺激到了男人,他眼神猛地变了变,癫狂染上了他漆黑双眸,然而只是一瞬间,男人又恢复到了那种畏畏缩缩样子。
顾羲庭眨了眨眼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月亮,月亮啊。”男人重复念了一遍,突然笑了起来,“我也喜欢月亮,我最喜欢月亮了。我喜欢在有月光晚上,看夜晚潮水渐渐淹没沙滩。”
他笑很奇怪,眼珠突出,嘴巴裂开,露出了尖锐牙齿,让人瘆得慌。
男人凑近他,用很低声音说:“你知道夜晚大海是什么样吗?它会发出像是野兽一样嚎叫声,然后慢慢像你逼近,彻底吞没你……”
男人表情变得越来越神经质,顾羲庭后背发凉,就在他以为对方要暴走时候,男人却突然咬牙扇了自己一耳光。
顾羲庭就看着他脸色一会儿变来变去,表情狰狞和平静交替控制,最后终于平静占了上风。
男人抬起头,和和气气问他:“你也喜欢月亮吗?”
顾羲庭心中已然有了猜想,他思考了两秒钟,说:“喜欢。”
“那你为什么要杀掉月光杀手!!”男人大吼一声,猛地站了起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那一瞬间,他眼里畏缩退得一干二净,逐渐被一种骇人癫狂所取代。
“啪”一声响,顾羲庭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整张右脸都火辣辣疼。
然而还来不及多想,下一刻他就连人带着椅子摔到了地面,猛烈地撞击在铁皮地面上,发出“咚”一声巨响。
就在顾羲庭以为会有更多拳脚落下来时候,男人却猛地站了起来,大喊一声:“滚出去,不要伤害他!!”
也不知纠缠了多久,畏畏缩缩再次回到男人身上,他蹲下来扶起顾羲庭,拉拢着眉毛,脸上浮现出愧疚表情:“你……你没事儿吧?”
这一瞬间,顾羲庭明白了一切。
这不是双人作案,这是精神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