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向霆的车在容涣家院前停下，并没有下车。
直到这一刻，他的情绪才又有些绷不住，靠在椅子上双眸浸湿。
为了不在顾妄言面前露出这些情绪，他忍了好久好久。
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
一些是他梦见的，一些是他由那些蛛丝马迹而串联起来的情节，来龙去脉，因果缘由……
原来是这样。
都是他……
因为他的错误选择，导致了小孩后半生的悲剧。
沈向霆的世界像是崩塌了一般，因为一滴泪的落下而决堤了，双手挡着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流过。
“叩叩叩——”敲窗声响，沈向霆也没有去管。
容涣试着开了下车门，直接拉开了，看他挡着脸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心疼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微微弯腰，夸奖了一句：“嗯，让你来就来了，是个乖宝宝。”
回应他的，只有车里压抑的哭声。
容涣叹了一口气，疑似带着笑意：“我还真是头一次看到你哭成这样。真难得啊沈向霆。”
容涣或许是想要用这种玩笑式的法子来缓和气氛，但没有成功。
沈向霆放下手往后一靠，脑袋点在靠枕上，不知道是在跟谁说：“是我亲手把他推进了深渊。”
容涣微怔，说：“不是你。”
“是我！”沈向霆的双眸怒红，“如果不是我愚蠢把他弄丢了，他就不会慌不择路地跌到那个没有尽头的深渊里！是我把他推进去的！我到底做了什么……”
“所以他才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容涣说，“他说得没错，你一旦知道这些，肯定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去。”
他们两个，一样一样的。
沈向霆失力地往后靠着，敛眸：“我曾经以为那些只是梦……满满一浴缸的血水，他那样苍白地躺在那里面……他一定很冷。”
容涣的手放在他肩膀上，算是给他一点安慰。
“我真是恨不得杀了陆放那个狗杂种！即使那是他上辈子犯下的罪！他这辈子不是不做，而是没机会做！”
“你确实那样做了。”
沈向霆回过头，看着容涣。
容涣叹气说：“阿言没告诉你吧，你上辈子确实那样做了。你难道还不了解你自己吗？今生他还在你都想杀了陆放，更何况那个世界的你失去了阿言……”
“他为什么会知道？”
“他死后曾以灵魂状态在人世间逗留过一段时间。”
沈向霆怔怔地。
还说什么他不会知道……
他都知道！
他只是不告诉他。
“他本以为八年间你早该放下他了，在葬礼上看到你的时候特别意外。”
容涣的话提醒了他。
是了，他想起来细节了。
那天在车上，他说的他那个朋友的故事。
原来包括葬礼上的情节在内，全都是他自己的事。
“有什么用……”沈向霆的眼神依然黯淡无光，“陆放死一百次死一千次又如何，言言都不会回来。”
“是啊，所以你放弃了上诉，自私了一回，陪他去死了。”
“向霆，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阿言的错，他会走向那个结局，罪魁祸首就是陆放，是他的错，他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我跟你说过，那是八年后的事，这辈子阿言不会再有那样的结局，因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陆放再也伤不了他分毫。”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有什么话不能进屋说？”
容涣出去有一会儿了。
他们都看到是沈向霆的车来了，久不见他进来，容涣就说他出去看看。
结果他也是一去不回，把景恒给弄郁闷了。
景恒一来，沈向霆回过神，连忙抽了车里的纸巾。
但还是晚了。
景恒绕到车的这一道，一看先是一愣，随后笑说：“干嘛呢沈向霆，多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了？”
其实他心里怎么会不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也跟容涣说了，早上在电话里听到沈向霆哭的事，容涣让他别多管闲事他就没继续说了。
没想到，这会儿又特地来阿涣家哭。
景恒笑着问道：“什么事哭成这样来找你涣哥哥诉委屈了？说出来，恒哥哥帮你解决！”
容涣白了他一眼，“不看着汤在这捣什么乱。”
“汤哪有兄弟重要，真的向霆，是不是你家小朋友不要你了？哥帮你说说情？”
容涣踢了他一脚：“不想死就滚进去。”
景恒往旁边跳了一下，抱着自己脚脖子嗷嗷叫：“好疼啊涣，你下脚能不能轻点，我残了以后就不能伺候你了。”
“谁用得着你伺候？”
沈向霆从车里出来，摆了下脖子，松松筋骨，嘎吱作响。
景恒立马往后退了一步：“走走……走了！我汤还在灶上呢！”
容涣也领了沈向霆往里走：“走吧，屋里聊。”
容涣和沈向霆进了小房间，把门一锁，眼睛长在容涣身上的景恒就立马从厨房跑了出来，蹲在颜月月的轮椅旁，说：“月月，你觉得，我跟沈向霆比，谁能赢？”
颜月月问：“你指哪方面？”
“方方面面……？”
颜月月认真地打量了一下景恒，为难地说：“景恒哥哥，沈向霆能成为顶流影帝那都是有原因的，他这个人的个人魅力——”
“我们家新推了个小奶狗团。”
“个人魅力虽然非常顶，但这些都是后话嘛！”颜月月话锋一转，“他再有魅力，容涣哥哥也不会喜欢他的！有的人再好，也比不上容涣哥哥心里的那个他。”
“恩，我就知道！我们家阿涣的眼光一向非常独特，与众不同。”
“景恒哥哥，我下个月就要回麦尔斯了，回去之前还能看到你追到容涣哥哥嘛？不会我下次来看你们，你也还只是个工具情人而已吧！”
“……”景恒泪流满面。
他难道不想转正吗？
“我努力……”
“哎，”颜月月拍拍他的肩膀，“起码你得到过，不算太惨，加油！”
景恒emo地蹲在地上画圈圈。
阿涣喜欢我……
阿涣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