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真至今还记得自己年轻时,受师门之命,来到西北极寒之地。
她在深山中行走,四周大雪纷飞。
冰雪天生克火,云真出门没有准备,耗尽了所有力气倒在雪地里,感觉生命随着体温一点一点的流失。
她失去了知觉。
当云真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而她的身边卧着一只毛色火红的狐狸。
狐狸身材巨大,六条大尾巴拖曳在地,额头上有浅蓝色的纹记,懒洋洋在她身边睡着,身体也紧紧的贴着她。
身体依然僵硬,但比起晕倒前那股冻彻心扉的寒冷,则要好了许多。
可能是因为狐狸的身体是热的,把热量传给了她。
是这只狐狸救了她么。云真心想。
云真坐起来,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看到狐狸的脚上缠着一圈红珊瑚的链子。
云真的动作吵醒了狐狸。
狐狸耳朵动了动,睁开眼,抬起头看到云真。
狐狸跑了。
-
云真回到山中后,曾经又下山几次,来到当年自己晕倒的大山里。
但是这只狐狸却全无踪迹,再也找不到了。
又过了许久,云真终于有了教习资格,被师门派去江南书院教习剑道。
谁知道云真刚到达书院的第三日,书院就陆续有弟子,因为阳气损耗而奄奄一息。
经过调查,长老们确定是修为高深的狐妖所为。
正道仙门对妖邪残害同胞的事情不得不管,于是七八个来自各大宗门的修者进行了一场围剿,终于在一个黄昏,将那只狐妖抓获。
云真第一个跨进别院门,映入眼帘的画面,便是一个身穿亵衣的男人露着上半身,倒在床上。
体态柔美,容颜妩媚的女子穿着一袭海青色的齐胸襦裙,白皙的手臂用力卡住那男人的颈脖。
男人的脸涨得通红,似乎就快要窒息,双腿拼命的踢蹬,在她手上挣扎。
云真年龄也不大,只是个小姑娘,看到这幅画面,不由得骇然。
本以为采补的画面是何等香艳,谁知这哪里是旖旎的采补现场,这分明就是凶案现场。
那只狐妖修为再高,奈何不住修仙者人多势众,最终被擒获。
狐妖在云真手中挣扎,呲着牙凶相毕露,若不是此刻被扣上了一个嘴套,只怕云真白皙的手臂上,已经被咬了好几口。
饶是这样,云真的身上,也早已经让狐妖,留下了一道道红色的抓痕。
但修仙者的体质与凡人自然不同,这点伤痕过不了多久便能痊愈,云真自然也不甚在意。
她低头一看,发现狐狸胡乱踢蹬的那只左脚上,缠着一根红珊瑚的脚链。
“……”
云真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心脏仿佛被人轻轻一捏。
云真勾起唇角,忽然道:“我来教化这只小妖怪吧。”
狐狸顽劣不堪,又狡诈无比,是万妖之中最难驯化的一类。
最近书院频繁发生弟子被吸阳气,精神萎顿的事情,罪魁祸首就是这只狐妖。
正道仙门的修者捉住狐妖,一般都是直接就地正法。
没人想要在它们身上下功夫。
长老面露难色:“你要驯化此妖,心是好的,但狐妖毕竟难驯。”
“若是实在不行,就算是杀了它也无妨的。”长老道。
云真:“是。”
……
几位长老走后,云真这才回过头来,好整以暇的打量着这只狐狸。
云真年少,容颜明艳张扬,眉间那点朱砂生动的如同火焰。她身穿一袭浅绯色劲装,背后背着一把银色长剑。
她的气场极具压迫感,狐狸与她对视,全身的毛都差点炸起来。
只是它嘴上还带着嘴套,胸口也扣着胸背带,被牢牢的缠在床头,一动也不能动。
云真上前,葱根般白皙的手指随意往凌乱的床榻一指,含笑着问她:“你方才在干什么?”
云真这样问着,顺手解开了狐狸的胸背带和嘴套,狐狸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朝着云真打出一爪子。
云真没有防备,白嫩的手臂上,瞬间又多出一道刺眼的红痕。
狐狸后腿猛地一蹬,飞蹿出去。
它原本想跑,但刚来到窗边,便被一道金色的结界给挡了回去。
狐狸在地上打了个滚,
重新变回那个妖艳的女子,女子身材清瘦,衣裙领口微敞,露出雪白的颈脖和锁骨,那双凤眼流光潋滟,漂亮的不像话。
云真的目光,下意识朝着女人的脚腕看去。
那细嫩到吹弹可破的脚骨上,绑着那串珊瑚脚链。
极致的红和极致的白交相辉映,似乎能牵动人心中的某种隐晦情绪。
云真盯着她,轻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砚双盯着云真,咬牙切齿:“要杀要剐随便你,何苦这样羞辱我。”
这里被布下了结界,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动静,众仙门长老都已经离开了。
万籁俱寂。
陆砚双回头,猛地抽下腕间那两串银铃,朝着阵法砸过去。
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空灵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就像是魅惑,让心智不坚定者昏昏欲睡。
刹那间地动山摇。
陆砚双又拔出背后的竹棍,对着阵法进行一番破坏。
狐狸在作天作地,云真也不恼火,只是轻飘飘看了陆砚双一眼,直接在床边盘腿而坐,运起功法,像是入定去了。
陆砚双:“……”
陆砚双发现这阵法根本破解不了,便站在窗边,恨恨的盯着这位仙门的女长老,寻思着脱身的计策。
她是身为赤狐一族,在妖界中身份尊贵无比。
再加上狐族向来顽劣,陆砚双被这莫名其妙的女长老困在这里,心中自然不服。
陆砚双目光转了转,发现布置在房间周围的这层金色阵法,似乎有一层凝神的作用,身处在其间,原本还浮躁的心,莫名就安宁起来。
陆砚双这些年都在江湖闯荡,也曾经见识过这样的阵法。
她自然明白,若是在这阵法中待上两日,她就要从一只正常的狐狸,变成一只无欲无求的老狐狸了。
陆砚双自然不会让云真得逞。
她盯着云真看了半晌,忽然觉得云真的模样有些熟悉。
记得很久以前,她从鹿吴山出来,去北方鬼府山的路上遇到大风寒,被困在深山中。
她在深山中看见一个女人晕倒在地。
当时很冷,若她再独自行走,难保不会被冻毙再深山
中。
女人的身体很热,像是人族中难得的火灵根。
陆砚双便把她拖进了附近的一个山洞里,借她取暖。
可是应当不会那么巧才是。
陆砚双摇了摇头,在窗下坐好,学着云真的模样,打坐入定。
……
云真认出眼前这只狐妖,便是那日在风雪中救了自己性命的狐狸。
但狐妖性格暴躁,顽劣非常,如今正在发怒,云真便把感激的话全部咽进腹中,打算运功一回,待狐狸冷静下来,再和她好好说话。
云真的性格本有些呆性,平日里对仙法如醉如痴。
云真如今正是第六境,卡在突破的关头不上不下。
有一道玄机,她始终参不透。
云真为了参透这道玄机,已经废寝忘食了三年。
如今正打坐,云真心想反正狐妖也逃不出去,便用心沉思这道玄机来。
天色很快就昏暗下来。
云真正自思考,恍然间睁开眼睛,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了一个整洁干净的房间。
这房间陈设与方才捉拿狐妖的那间截然不同。
远处是一张如意圆桌,旁边是一张深红色的四方大卧榻,青纱帐垂下来,又被窗外的风吹起。
小香炉摆放在桌上,四周缭绕着缥缈的白雾,恍若未出世前自己的闺房。
云真知道,自己可能是发梦了。
入定时,修者休息的时间和运功的时间不定,有时运功得太过疲惫,修者便会自动进入休眠状态。
云真站在房间正中央环顾一会儿,正想走到床上继续打坐,忽然看到床边不知何时躺了一个人。
是刚才那只狐妖娘子。
女子身材苗条,肤白胜雪,昏暗的光线下隐隐可见纤瘦的腰窝,尤其是那双细长的腿,就在云真的眼皮子底下一晃一晃,雪白脚腕上的链子发出叮咚响声。
女子衣衫半截,胸前的姣好若隐若现,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云真沉默半晌,缓缓走过去,指尖勾起女人下巴,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下巴很软,带着微微的凉意。
女人抬头:“陆砚双。”
好名字。云真正想说话,女人的手忽然上前,勾住云真的颈脖。
这动作热情如火,算得上是主动勾引了。
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慢慢顺着女人的皮肤游走,云真是火灵根,平日修行注重修剑,虽然身材纤瘦,但腰腹线条流畅,那层薄薄的肌肉象征着无尽的爆发力。
陆砚双暗暗心惊。
烛火摇曳,掩盖了满屋春色。正当陆砚双打算有下一步举动的时候,云真微微勾唇,翻身上床,气定神闲的闭上眼,打坐去了。
陆砚双看着云真不为所动的模样,暗暗咬紧了牙。
她狐三娘的媚术天下第一,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抵抗的住。
陆砚双心思电转,忽然抬起手,将身上的衣衫缓缓剥去。
刹那间女人姣好的身姿暴露在空气中,陆砚双光着身,前胸贴了上去,抬眼深深的盯着云真。
“……”
云真抬起手,揽住女人的腰肢,轻轻推开。
“太胡闹了。”
接下来的数日,云真便一直保持着打坐的姿态。
任凭陆砚双如何勾引,在她面前放荡不堪,她的表情甚至没有出现过一丝波澜。
云真心里知道,这是狐妖的诡计罢了。
只要她表现出丝毫的动情,立刻就会被狐妖控制。
陆砚双无非就是想利用梦境耗尽她的阳元,趁她神志不清时溜之大吉。
只是。
云真定力向来好,此时也有些口干舌燥。
……
陆砚双再如何大胆,也只是通过“嫁梦”的妖术,潜进了云真的梦境。
现实情况中的两人,一个在房间这头,另一个在房间另一边。
第七日时,陆砚双渐渐有些无趣了。
别看云真徒有姿色,说到底就是一个木头桩子。
这些正道修者,一个个薄情寡欲,怎么可能有什么情调。
陆砚双回到现实中,盘腿而坐,懒懒的倚靠在墙上。
她回想起几日前,在梦中引诱云真的模样,觉得真是又丢脸又可笑。
陆砚双累了这么几日,便闭上眼想小睡下,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你知道
为何无法勾引我么。”
这声音很好听,似是天生清贵,嗓音中还透着点慵懒的磁性。
陆砚双一愣,警惕的睁开眼,看着云真。
云真坐在床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
她似乎是觉得有趣,唇角也微微勾起。
陆砚双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为何?”
云真淡淡道:“媚术虽然美妙,但你却未曾掌握到其中精髓。”
“你的媚术,就像是要把人生吞了,我害怕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从你。”
陆砚双不知为何,忽然闪过一丝心虚,她站了起来,凶巴巴的盯着她:“你还会害怕?”
云真微笑:“我不会,别人会。”
正道仙门的人,在陆砚双眼中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陆砚双被抓住,原以为难逃一死,但没想到云真会和自己说这个。
不管怎样,云真倒是说对了一件事。
陆砚双虽然在鹿吴山修习过媚术,但学的并不精,一来她不耐烦对付男人,一来勾引男人实在是太过于容易,根本用不着她使出全力。
陆砚双平时采阳补阴,都是仗着自己的修为高深,如同强盗般的掠夺,过程没有任何快乐可言。
陆砚双可不相信,这正道仙门的混蛋还能懂真正的媚术是什么,当即冷笑了一声:“你也只会嘴上说说而已。”
云真伸了个懒腰,缓缓从床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
她的穿衣风格向来张扬奢侈,在床上打坐七日,领口有些凌乱。
不知为何,经过陆砚双这几日在梦境中的一闹,原本始终参不透的玄机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云真心里隐隐有个想法,想要试一试。而且她看着陆砚双,便觉得好玩儿,忍不住想要逗逗。
云真抬起眸,看着对面警觉的女子,扬唇笑得风情万种:“我可以教你真正的媚术。”
陆砚双沉着脸:“你说什么?”
“你身为人族,我不信你还会狐族的媚术。”
云真走过来,倾着身看她:“若是我比你行,便答应我一个条件。”
云真的话中带着点激将的意味,陆砚双没有她那般弯弯绕绕的心思,闻言果然中
计,下意识说道:“行啊,什么条件?”
云真:“从此一心向善,专心修炼,不要再行采补之道。”
陆砚双的兴趣也被吊起来了,她盯着云真,冷冷的哼了一声:“我打赌你不会。”
云真:“这可说不定呢。”
正是黄昏,落日熔金,房间光线昏暗。
陆砚双挑衅的看着云真,忽然纵身一跃,伸出手来扣住云真的腰。
云真转眼间就被压到床上。
如今不是梦境。
真实情况下的云真比梦境中更软,气息更加香甜。
云真勾住她的衣服,笑了一声,气吐如兰:“我教你该如何采补。”
陆砚双原本以为这女人只是说一说,可她没想到云真的媚术,比自己更炉火纯青。
仅仅是在床榻中哼了一声,她便如同洪水决堤,再也控制不住。
……
很久以后,陆砚双每每想起自己与云真的第一次,想到那在床上的十日十夜,都会忍不住双颊泛红,犹如火烧。
天阙一役结束,云真当上了五龙掌门,联合六大仙门,对妖族采取亲和政策。
陆砚双光明正大住进了秋里轩,成为掌门云真的狐妖夫人,活得好不惬意。
正是秋日,夜晚微凉。
陆砚双穿一身单薄裙衫,赤脚踩在干净的木地板上,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来。
云真抱着陆砚双,笑话她:“记得当年初见阿双时,你是如此桀骜不驯……
“我还挺怀念的。”
陆砚双抬起手,死死掐了一下女人的手臂,质问道:“当年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故意教我媚术,其实是想和我……”
这是陆砚双一直难以启齿的事。
自己身为最尊贵的赤狐一族,但引以为傲的媚术精髓,居然是云真教的。
云真跪在地上,仰头笑着看陆砚双:“是啊。”
“蓄谋已久。”
陆砚双轻轻抚摸着云真柔软的头发,耳根发着烫。
陆砚双和云真也算是老夫老妻,自然明能明白云真话中的意思。
狐妖顽劣。
但她早在几百年前的书院房间里,就被云真驯服了啊……!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