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医院……”
窦安瑶呢喃着这句话。
旁边的刚教她们赶海的那位工作人员也跑了过来, 大致听了两耳朵她们的对话,也不害怕,蹲下身去把那长条状的东西拨了拨。
“这确实是海鳗。”
江娅馥松了口气, 又想起什么:“那我们岂不是能做鳗鱼饭吃了?”
吃吃吃,她是吃货吗!
窦安瑶听得一口气梗在心口, 加上头真的发昏, 她眼一闭,人就软倒了。
临昏过去前除了感觉到自己被搂进了一个清爽气息的怀里外, 还不忘生出一个念头——
导演会帮她把这段镜头删掉吗?
……
窦安瑶再睁开眼时人已经在医院了,还是单人病房。
房间里很安静,窦安瑶迷蒙着双眼盯着天花板和床边的点滴看了好一会儿,记忆才慢慢回笼。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把一条游向许天色的海鳗当成了海蛇, 侠肝义胆的想冲过去想拯救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算是成功拯救了……
窦安瑶缓缓抬起没受伤的右手, 生无可恋的捂上了自己的脸。
老太爷,她头一次不顾自身安危勇敢的想做一件好事, 为什么让她输得这么狼狈!
脑海里感知到她这个想法的系统:“……”真是活得久了什么稀奇事都能遇到,它还是第一次见人想真的被海蛇咬的。
没忍住,它开口道:“宿主,咬你的是海鳗,这难道不是好消息?”
窦安瑶一听,觉得好像还挺有道理, 起码眼下看着她还能继续活:“说的也是哈。”
阿统说得对, 她哪里需要感觉到社死和难为情, 她应该为自己骄傲才对!
她在不知道那是海鳗的情况下, 都毫不迟疑的冲了过去,就算是个乌龙, 她也得算是许天色的救命恩人!
然而窦安瑶刚把那种想逃离这个世界的尴尬情绪挤走,为自己感到自豪时,就听见系统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道:
“宿主,难道你要担忧的不应该是,本来你好不容易和许天色说清楚了,现在却又整了这么一回为她豁出命的举动来,她不会觉得你之前是嘴硬,其实你很爱她么?”
窦安瑶:“……”
“或者,她不会觉得你其实只是没有认清你自己的感情;又或者,她不会觉得你现在后悔了,你发现你还是对她动心的?”
窦安瑶哑口无言。
见窦安瑶不说话,系统又轻飘飘的加了一句:“宿主可别放松警惕了,行将踏错,满盘皆输。”
像是印证它的这话,房间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准备用手把自己捂死?”
窦安瑶没料想病房里还有人,猛地收回手顺着声音的方向扭头看去。
许天色还是今天那身装扮,此刻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面前甚至还有一个茶几,茶几上的一次性纸杯正冒着袅袅热气,氤氲了些许对方的面容。
要不是鼻间的消毒水味和周边的一些设施布局告诉窦安瑶她现在是在医院里,她都会觉得自己是在节目组安排的哪个酒店房间中。
怎么医院里还有沙发茶几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豪华病房?
窦安瑶刚醒时许天色就察觉到了,接着就看见她抬起手,搭在了自己脸上,还搭了好一会儿,一看就是心里活动很丰富。
许天色站了起来,又看了眼窦安瑶在挂着的点滴,倒了杯温水过来递给她,又帮窦安瑶把病床床头摇高。
窦安瑶盯着自己已经被包扎好的手指,莫名的想到之前在多木县的时候许天色似乎也是伤在了和她一样的位置。
捧着温水喝了几口,确认房间里除了自己就许天色,连节目组的镜头都没有,窦安瑶有些不自在地低了低头。
“我怎么了……”
不是说那是海鳗么,她怎么还晕了过去。
许天色自然的接过窦安瑶的水杯,放到了床头柜上:“低血糖。”
“……”
对了,她们今天起得早,都没吃早餐,加上睡眠不足,窦安瑶又情绪起伏过大的折腾了一回……
“想吃什么?”
许天色又问。
窦安瑶想了想:“除了鳗鱼饭都可以。”
她怀疑自己低血糖只是一方面,而她晕了过去更大的原因是被江娅馥那句话给气的。
许天色:“……”
窦安瑶手上的葡萄糖是最后一瓶药水了,等许天色定的餐送来,她的药水也刚好吊完。
窦安瑶有些怵打针,特别是打吊针。
眼看着护士姐姐轻飘飘的扯着针头边的输液贴,窦安瑶生怕她会扯着血管里的针头,另一只手都紧张的握起了拳头。
可能是感觉到她的僵硬,护士姐姐抬眼看了下窦安瑶,藏在口罩下的面容笑了笑,眼睛弯弯:“不要紧张,我会轻轻的。”
窦安瑶有些被安抚到,抿着唇也笑了笑:“嗯呢,谢谢你。”
旁边茶几上正准备把饭菜从包装袋里拿出来的许天色闻言往两人这边瞥了一眼,刚好看到了两人相视一笑的场景。
啪的一声,许天色懒得慢慢解包装袋的结了,直接把袋子扯破。
窦安瑶莫名觉得这病房里的空调开得似乎有点低了,她缩了缩脖子。
护士姐姐动作很利落,很快就弄好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窦安瑶等针口不流血了才下床,虽然肚子还是空的,但身体没有之前那种绵软无力感。
扔了棉签,窦安瑶想去角落里病房自带的厕所里洗个手再来吃东西,却被许天色叫住。
“过来吃。”
“我洗个手。”
饭前洗手是个良好习惯,需要保持。
许天色抬了抬眼:“不是刚拔针?”
她未说尽的话窦安瑶却一下子明白了。
手上刚拔了针,虽说已经不流血可能组织早就愈合了,但想到自己手上有个针孔又去洗手,还是用的自来水,水里可能有细菌……
尽管心里想着这不一定有什么问题,但窦安瑶双腿还是很诚实的直接走到了茶几边的沙发坐下。
病房里的沙发肯定和家里的不一样,只有一条二人沙发,许天色坐在一头,窦安瑶坐下时就跟挨着她坐的一样。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掏出了包湿纸巾,窦安瑶本想接过,却听见她道:“手伸出来。”
窦安瑶眨了眨眼,乖乖的捧着手伸了出去。
许天色刚扯了两张湿纸巾在手上,转眼就见到窦安瑶合着手,仿佛要等她“赏赐”什么一样。
怎么傻乎乎的,脑子还没清醒?
许天色也不说话,一手轻握住窦安瑶的手腕,另一只手拿着湿纸巾就替她擦手。
湿纸巾微凉的触感在指尖传来,手腕上却是对方温热有力的指腹,一冷一热,让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窦安瑶愣愣的看着许天色低着头,认真细致动作轻缓的替自己避开手背上的针口和左手裹着的纱布,将她一双手擦了个干净。
不知道怎么的,系统刚说的话又浮现在心头。
特别是它那一句里的,满盘皆输四字,如同被人拿刀篆刻印在脑里般,挥之不去,避无可避。
“许天色。”
窦安瑶忽然开口。
“嗯。”
许天色头也没抬的应了声。
“前天在电影院里,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许天色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又恢复自然,她把手里的垃圾扔进了茶几边上的垃圾桶里,又嗯了声。
窦安瑶垂着眼睛,耳边是许天色打开饭菜包装盒子的声音,心里苦笑了下。
如果她是许天色,可能都会觉得自己有病,矛盾得令人费解。
早上还为了人拼死拼活的,中午别人帮她擦个手,她就生怕对方对她有意思,一定要提醒别人,和她划清界限,不要对她有想法。
一汤,两荤一素,还有一份白米饭放到了窦安瑶面前,明明肚子很饿,她拿着筷子,却没有什么胃口。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两人也坐在同一条沙发上,躯壳离得很近,两个灵魂却有千里之隔。
许天色面前是和窦安瑶一样的饭菜,她拿着筷子相互刮了刮倒刺,虽然没看窦安瑶,但又像知道她的食不下咽般。
“见义勇为奖我是颁不了给你了,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聊表你这甘愿为人的心意罢了,真以为你魅力无限?”
她语调平淡,可听在窦安瑶耳朵里,那是字字都带着讽刺的意味,像是在指着她的鼻子道:你别自作多情了!
不过是因为自己怎么说也是因为她而弄成这样,她总不能狼心狗肺的对自己置之不理,这才守在这里,自己再多想就是自恋。
窦安瑶咬了咬牙。
想回一句,你最好是!
但话在嘴里盘旋几度,还是没有出口。
不管她是不是嘴硬,她这样说,自己就这样听呗。自己现在这个情况,说得清楚不行,说得太清楚也不行。
想开了窦安瑶也有了胃口,捧着鸽子汤热乎乎的喝了好几口,胃被暖贴,她也舒适的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