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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王权之柱

无尽债务 Andlao 19022 2024-04-05 13:21:49

赤红的身影站在风中,他披挂着一身厚重的铁甲,银白的甲胄镶嵌着由金丝勾勒的花纹,红色的鬃毛从头盔上向后延伸,宛如长发般,没过后背,有微风拂过时,它们纷纷荡起,就像飘扬的焰火。

见到男人的到来,一旁的侍从行礼,敬畏道。

“格拉因大人。”

“格拉因吗?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男人的眼神里透露着困扰的情绪,然后他说道,“还是称呼我为第六席……亦或是红犬吧,比起格拉因,我更喜欢这个名字。”

侍从注视着男人这鲜艳赤炎的外形,他想、比起红犬,或许红狮更适合男人。

“陛下在等您。”

侍从鞠躬让开了道路,守卫在此的铁甲士兵们也纷纷抬起了交叉的长戟,巨大的拱门下,灰白石阶层层叠起。

红犬仰起头,视线穿过拱门,看着那座在王城中唯一的孤山,以及在孤山之上野蛮生长的奇观殿堂。

粗壮的石柱从陡峭的崖壁上雕刻出来,它沿山体爬行,就像缠绕树木的游蛇,将连绵不绝的建筑布满了山体。

整座山顶被移平了,迷宫般的王宫坐落在这里,与那连绵在山体峭壁上的建筑连通,而后一座座高耸的尖塔拔地而起,仿佛要刺入云海里。

数不清的狮鹫雕像位于尖塔之上,它们仿佛是从云海里而来,狂风在高耸的尖塔间掠过,发出阵阵宛如雷鸣般的咆哮,好像这些狮鹫们活了过来,它们嘶声怒吼,要俯冲向大地,撕咬来犯的仇敌。

“住在这里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应该会很孤单,很荒凉吧。”

红犬望着国王的居所,忍不住评价道。

每个人看到它时,都会惊叹于工匠那骇世的技艺,忍不住将其视作神明的伟绩来朝拜,但红犬却觉得,这一切有些华而不实。

宏伟,但又充满死意,高居于凡世之上,又无法触及真正的天空。

漫长的时光里,数不清的工匠将一生都投注于这庞大诡谲的建筑中,甚至说很多人的一生都是在这座建筑里度过。

起初它只是一座位于山顶的宫殿,在科加德尔帝国的发展下,它变得越发宏伟,宛如有生命一样,不断生长着。

很快,这座建筑吞食了山顶的所有岩石,然后它吃空了山体的内部,撑破了孤山的束缚,宛如骨骼的石柱裸露出了山体之外,将自身化作通天贯地的石柱。

王权之柱。

这便是它的名字,科加德尔王室的居所,王城的核心,帝国的核心。

脚下灰白的石阶蔓延到了山脚下,然后通入那环绕山体的建筑中,螺旋的长阶直达山顶的宫殿。

红犬踏上石阶,走入王权之柱内部,一路上他没有见到第二个人,整座王权之柱静谧无比,唯有疾风吹过时,它们会撞击在建筑外沿安置的鸣管上,借着风势,它们迸发出神圣空灵的音律。

听一些在王权之柱里生活过的老人说过,王权之柱内本是很热闹的,宫廷的乐师团不分昼夜地奏乐,身披铁甲的卫士们,迈着铁音的步伐,在长阶上巡逻往复。

可这一切都随着恐戮之王引发血色之夜而消失,在那之后王权之柱驱散了所有人,自我完全封闭起来,除了国王的召见外,无人可以步入其中。

在那之后王权之柱与外界完全隔离,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哪怕国王秘剑也是如此。

红犬有时候望向王权之柱时,也不禁在想,说不定这里正孕育着诡异与疯狂,只是在它破体而出前,谁也看不清它的模样。

经过漫长的前进,红犬终于抵达了山顶,他踩着鲜艳的红毯,在静谧的中庭内前进,四周林立起巨大的高墙,它们犹如山崖般,几乎遮住了所有的光。

“陛下。”

最终,红犬来到了王座前,他单膝下跪,低下头颅。

阶梯高高堆起,将王座托举至了高处,每个人想要窥见那王座都需要仰视,但即便仰视,他们所能看到的也只是从穹顶上落下的光芒,以及在光芒下,投射出王座的影子。

一路上都没有见到第二个人,红犬在想自己在这里把国王杀了,应该也没有人知道吧。

“红犬。”

深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国王开口了,红犬把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抛掉。

他很清楚自己在面对的是谁,说不定自己眼前的这位国王,会是科加德尔历史上最为暴虐的一位国王。

毕竟正是他一手造就了血色之夜,被人称作恐戮之王。

“如陛下所愿,我们收集来了海量的哲人石,现已交付给了白仆们。”

白仆便是在王权之柱下指引红犬的侍从,在血色之夜后,这座诡谲宏伟的宫殿里,便只居住着国王,以及服务于他的白仆们,哪怕国王秘剑也不能深入其中。

“只是誓言城·欧泊斯的收集出现了些意外,秩序局袭击了我们,无一生还。”

“这样吗?真遗憾啊,我还蛮期待玛门的力量,”国王语气有些失望,“就像注定了般,玛门的力量不会离开欧泊斯,哪怕我们找到了将他力量固化的办法。”

液灵药剂以玛门币为材料,其中蕴含着一丝奇异的力量,国王以为能将这份力量篡夺,可它还是消逝了,宛如命运般。

“好在还有其它的哲人石……这一点你做的很不错,红犬。”

国王夸赞道,他的声音在穹顶间回响,明明是轻声细语,可传到红犬耳旁时,却化作轰隆隆的雷鸣,抬起头也不见国王的身影,只有那沐浴在阳光下的剪影,仿佛自己正在与神明对话。

“现在,我有新的使命交给你。”

……

红犬离去了,带的新的使命,铁靴踩踏着地面,清澈的声音回荡,逐渐远去。

国王看着红犬离去的方向,而后目光挪到了身后的王座。

大概红犬也猜不到,国王其实并不在王座之上,对于现在的国王而言,那王座实在是太大、太高了,他懦弱的血肉之躯,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登上王座。

“真是可怕的代价啊……”

看着自己这双如干尸般的手掌,国王低语着。

自血色之夜后,国王几乎没有再出现在世人眼中了,甚至说绝大部分国王秘剑都不曾真正见过国王,哪怕是被授予秘剑,也是由白仆们来代劳。

每个人对国王的猜测都不同,但谁也想不到如今的国王是这副佝偻的样子,他身体呈现出诡异的病态,死亡的黑斑布满了身体。

蜡黄的皮肤包裹着骨骼,身体嶙峋的如同干尸,他身上只披着一层灰布,以此遮掩身体。

白仆们从黑暗里走出,他们沉默地抬起国王身下的椅子,拥趸着他离开。

不需要国王指令,白仆们知道接下来要去哪,他们在这迷宫般的王权之柱内前进,坐上升降机,在幽深的隧道内下降。

百年来工匠们凿穿了山体,令王权之柱的空间远比外界看上去要复杂的多,昏暗里传来国王痛苦的呼吸声,但也只有他的呼吸声,白仆们就像尸体般,没有呼吸,也没有声音,只是忠诚地执行着命令。

下降持续了十来分钟,他们好像已经越过了地面,朝着地底的深处落去,黑暗里传来凝腥的气息,仿佛数不清的碎肉与肢体,堆满了黑暗的角落。

腥臭的味道浓重了起来,仿佛步入了怪物的洞穴中,普通人闻到这股味道,都会恶心地吐出来,国王的脸上却罕见地浮现了享受的神情,连带着病态的身体也带上了几分血色。

闸门开启,入目的是一处巨大的地下空间,暗色的岩石遍布头顶,可在临近地面的地方,却长满了红色的苔藓……不,这不是苔藓,而是宛如苔藓般扭曲生长的血肉,嫩芽般的触肢摇曳着,爬满了岩壁。

空气潮湿腐败,国王挣扎地站了起来,身影摇摇晃晃,向前方走去,在这血肉的苔藓尽头,一片鲜红色的湖泊静滞着。

上面飘荡着最为醒目的赤红色,宛如由血液填满的大湖,随着国王的靠近,湖面上掀起了阵阵涟漪,紧接着涟漪沸腾了起来,连带着整个洞穴都在剧烈地颤抖,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苏醒了。

白仆们走上前来,手中提着沉重的箱子,他们抢先国王一步,将箱子打开,大把大把的哲人石被撒入血湖之中,可这仍未能抑制住躁动,直到巨大的、挂满血丝的白色触肢从湖泊下浮起。

它在空中狂舞,一把卷起了靠近湖边的白仆们,将他们连带着哲人石一同拖入鲜血之中,随后阵阵牙齿咬碎骨骼的咀嚼声响起。

国王没有畏惧,他反而加快了步伐,对着躁动的湖面大吼。

“您忠诚的奴仆,为您献上祭品!”

更多的白仆走了过来,他们向着血湖中投入更多的哲人石,然后被挥出的触肢卷入湖底,整个过程中没有人感到畏惧,就连死前的哀嚎声也没有。

只有湖中的怪物大肆进食,以及国王虔诚的恳求。

湖面再度陷入平静,如镜面一般,国王也早已步入了血湖之中,他注视着血色镜面中的自己,随即他的身影破碎开来,在湖面下映射成了千万个,仿佛有上万的镜面正映照着自己。

从那更高处看向湖面,会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破碎的镜面,而是一只无比巨大的、宛如昆虫般的复眼。

“啊……是你啊。”

女人慵懒的声音响起,鲜血淋漓间,一双洁白的手臂撕开了复眼,从汩汩的血流里伸出,女人披挂着血织的红衣出现。

她冲国王露出迷人的微笑,双手挽住他那老朽的头颅,如同洗礼一般,将他浸入血水中,当国王再度从血水里起身时,女人还有那诡异的巨大复眼,所有的异样都消失了,只剩他一个人站在鲜血之中。

模糊的视线清晰了起来,浑身传来了力量,连带着僵死的关节也舒展开,国王低下头,在血色的水面下,看到了年轻了许多岁的脸庞。

不久后,癫狂的笑声在洞穴里回荡着,他一边笑,一边疯魔般地呼唤着。

“锡林……锡林……我的孩子啊……”

伸出手,国王哀求着。

“红犬啊,请夺回我的孩子。”

终幕 与魔谋易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蔚蓝的幕布罩住大地,温度恰到好处,不冷也不热,微风拂过,路边的野草与野花纷纷摇曳。

石板搭建的小路上,一辆摩托车慢悠悠地驶了过来,帕尔默和伯洛戈一前一后坐在一起,两人还特别遵守交通规则,头上带着摩托车头盔。

暴风雨夜的追杀中,为了减少阻力加快速度,以及朝列车发动攻势,伯洛戈利用征召之手把摩托车的边斗拆了,好在边斗坏过很多次了,帕尔默也不心疼,新的边斗还没有买,伯洛戈只能和他挤在一起了。

摩托车在路边停下,伯洛戈摘下头盔,阳光有些刺眼,他只能眯着眼看向前方。

“是这吗?”帕尔默问道。

“是这,我来过一次。”伯洛戈说。

帕尔默的视线从上到下打量了伯洛戈一番,这家伙一身整洁的正装,头发被仔细地梳起,脸上也毫无瑕疵,手上拿着一捧鲜花。

如果不是两人身处墓地的话,帕尔默都会以为伯洛戈是来参加一场约会。

视线看向远方林立的墓碑,帕尔默在心里嘀咕着,“来墓地约会?”

以伯洛戈这家伙的性格,倒也不是做不出来。

“这是什么花?”

帕尔默注意到伯洛戈手中的鲜花,这是阿菲亚和伯洛戈讨论用途后,阿菲亚亲自为伯洛戈挑选的。

“好像是叫勿忘我,意思是永不遗忘,”伯洛戈说着怀疑道,“你当时没听阿菲亚的话吗?”

当时阿菲亚还专心致志,为两人解释了不同的花以及其代表的花语,伯洛戈并不想拒绝这份好意,便耐心地听完了。

“我对于这样的知识不是很感兴趣。”帕尔默耸耸肩。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伯洛戈觉得自己就像朝圣的信徒,此刻他的心情格外的平静,几乎没有了情绪上的起伏。

“需要我在这等你吗?”

帕尔默问,他看得出来,今天对伯洛戈的重要性,这个体面人已经把仪式感拉满了,自己就不去打扰这神圣的时刻了。

“没什么,一起来吧。”伯洛戈邀请道。

两人步入墓地中,这里位于欧泊斯的郊野,和城市的阴云密布不同,这里绿意盎然,充满生机。

伯洛戈挥了挥手,远远地和守墓人打了个招呼。

边陲疗养院的墓地就像一片与世隔绝的秘境,将所有的使命与荣光静滞隐藏起来,而这里给伯洛戈的感觉,比起隐秘,他感到了些许的生机。

能看到今天不止伯洛戈一行来悼念,远处也有些人影在走动,路过一些墓碑时,上面还摆有鲜花。

伯洛戈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一块十字墓碑前,上面刻有阿黛尔的名字。

将鲜花摆在墓碑前,伯洛戈蹲下身,仔细地清理起了周边的杂草,将它们从砖缝间拔除。

“她便是阿黛尔吗?”帕尔默问道。

两人在边陲疗养院度假的时间里,伯洛戈和帕尔默讲起了自己复仇的理由,作为自己暴风雨夜的可靠司机,伯洛戈觉得帕尔默有权力知道这些。

所以帕尔默也得知了阿黛尔的存在,明白了伯洛戈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地追上列车,还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嗯。”

伯洛戈将四周的杂草拔干净了,用手擦了擦墓碑,蹭掉了许多的灰尘。

“连你这样的杀人狂都能感化,真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帕尔默感叹道。

“她是个好人,善良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

帕尔默连连点头,这样的话语,在骑车来的路上,他已经听伯洛戈嘟囔过无数次了。

一面对这些问题,暴戾的杀人狂就变成了小孩子,来来回回嘴里只有那么几句,听得帕尔默耳朵都生茧了。

“接下来就是解放她的灵魂了。”

伯洛戈低声道,随后取出了怀中的红宝石。

阳光的照耀下,哲人石呈现出璀璨的光辉,它是如此地精英剔透,宛如世间的珍宝。

只要将哲人石砸碎,被束缚的灵魂便将得到释放,但这代表着伯洛戈将彻底失去这一切。

“其实你没必要砸碎它。”帕尔默看出了伯洛戈的犹豫。

“人死了就是死了,‘灿金的灵魂’内,或许有我们生前的痕迹,但这并非是我们……你手中的哲人石也并非是阿黛尔,它只是有着阿黛尔的影子而已,你可以自私地保留它。”

人总要留些东西当做念想,如果伯洛戈就这么私藏下哲人石,帕尔默愿意为他保密。

“没,我只是在想些事,”伯洛戈摇了摇头,他目光深沉,“到了告别的时候了,总不能太潦草。”

过往的回忆在眼前闪现、飞逝,伯洛戈缓缓地攥紧了拳头,将哲人石握在其中。

“我有很多办法回忆她,没必要自私地留下灵魂,更何况我是不死者,哲人石也终有消逝的一天,但我不会。”

伯洛戈说着用力一握,手心了传来晶体碎裂的声响,阵阵暖意从手心里溢出,如血般温暖炽热。

慢慢地摊开手,晶莹的哲人石已经碎裂成了数不清的粉末,阳光下碎片如群星般璀璨,而后它快速消融,化为无形的气,溢散回天地间。

两人都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鲜艳的光点缓缓升起,微风的吹拂下融入虚无之中,直到伯洛戈的手中再无一物。

隐约间伯洛戈仿佛听到了女人的浅笑,她在自己身旁环绕了一圈,看了自己最后一眼,随后步伐逐渐远去,直到再也无法追及。

伯洛戈知道,她离开了,真真正正地离开了。

仰起头望向天空,凝视了很久后,伯洛戈将视线放回眼前的大地,很意外,随着哲人石的消散,伯洛戈的心情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想想也是,自己已经做好分别的准备了,这种时候再哭哭啼啼的,未免也太难看了。

“结束了?”帕尔默问。

“嗯,结束了。”

没有什么感人肺腑的话语,也没有什么庄严的仪式,一切都显得如此安宁,仿佛生怕惊扰沉眠在此地的幽魂。

伯洛戈向后缓缓退去,脸上突然浮现一抹轻松的笑意,他也不在乎衣服的整洁,直接席地而坐。

帕尔默也学着伯洛戈的动作,在身旁、面对着墓碑而坐。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他们有的是时间浪费。

“有兴趣讲讲她的故事吗?”帕尔默问道。

对于伯洛戈和阿黛尔的故事,在边陲疗养院里,伯洛戈没有讲太多,只是说阿黛尔是他的朋友,他要为朋友复仇,仅此而已。

可看到伯洛戈脸上洋溢的安宁,这见鬼的表情出现在一个杀人狂的脸上,实在让人难以捉摸,帕尔默好奇地追问着,想要知道两人的过去。

“她的故事吗?其实也没什么。”

伯洛戈就像早有准备一样,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指给帕尔默看。

“这是她年轻时的模样,很漂亮吧?”

帕尔默点点头,岁月冲花了照片,但他仍能从那轮廓之中,见识到阿黛尔的青春与美好。

紧接着帕尔默的眼神变了,他在照片上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脸庞,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其上的脸庞,不等他说些什么,伯洛戈继续说道。

“这位是莫尔,我的战友之一,大概是同乡的缘故,我和他的关系很不错。”

伯洛戈手指向照片上的另一人,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和帕尔默一样,絮絮叨叨个没完。

“一次战斗中,我们负伤了,当时阿黛尔是军医,她负责照顾我们,我们度过了一段不错的时光,可后来营地遭到了敌人的突袭……莫尔死掉了。

我也差点死在突袭里,但阿黛尔救了我,她把我放在担架上,然后拖着我逃进了密林里。

整个战场乱作一团,混战持续了很久,我和她就在密林里,一边躲避敌人的袭击,一边寻找大部队,渴了就喝露水,饿了就啃树皮。

好多次我和她都觉得要撑不下去了,就在夜里互相倾诉各自的一生,她还说,如果我真的感觉要死了,记得提醒她一声,她说自己多少还算个牧师,可以死前为自己告解一下。”

那是段糟糕的时光,可在伯洛戈看来反而十分珍贵。

“好在我们谁也没认输,最后我们活了下来,回到营地里阿黛尔依旧在照顾伤病的我,作为感谢,我也没事会听一听她所讲的教义,虽然我一句话也听不懂,但我伪装的很棒,至少她自己觉得,她真的拯救了一只迷途的羔羊。”

伯洛戈转过头,看着神情呆滞的帕尔默,“怎么样,她果然是个很棒的人,对吧?”

帕尔默僵硬地点点头,然后他试探性地问道。

“伯洛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帕尔默深呼吸,此刻的他才惊奇地意识到,自己居然忽视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你多少岁了,”帕尔默紧接着补充道,“我不是问你,你见鬼的心理年龄是多少岁。”

他有些语无伦次,停顿了稍许,帕尔默整理好语言,再次严肃地发问道。

“伯洛戈·拉撒路,你究竟成为不死者多久了。”

这个问题难住伯洛戈了,他思考了一阵,随后慢悠悠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目光投向地平线尽头,那座阴郁灰暗的城市。

“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沉默稍许后,伯洛戈回忆道,“那时这片大地还不被称作誓言城·欧泊斯,而是名为所罗门王的神圣之城。”

“在六十六年前,在那场名为圣城之陨的战役中……”

伯洛戈逆着光,轻声道。

“我向魔鬼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就此成为不灭不死的存在。”

尾声

莱茵历1243年,秩序局。

金属干涩的摩擦声若隐若现,简陋的升降机在黑暗幽邃的垂直井内缓缓下降,好像是在探索一座古老的墓穴,空气里尽是弥漫的尘埃。

男人靠在阴暗的角落里,用力地咳嗽了几声,他总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久了,说不定会得什么呼吸道疾病。

可即便这么想,他还是叼起一根香烟,引燃的火光微微照亮了他那坚毅的脸庞,他大口地抽吸着,弥漫的烟雾和尘埃混合在了一起。

地面上散落着数个烟蒂,这已经不是男人抽的第一根烟了,不知道是这架升降机太古老了,导致运行效率慢的不行,还是说自己要去的地方位于深渊之底。

男人觉得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上有几个小时了,可下降仍未停止。

秩序局内部是十分现代化的,有些风格都可以说前卫,但就是这么一个地方,仍有些区域依旧保持着几百年前的古老风格,新旧交替在了一起。

布满潮湿苔藓的石壁,落满灰尘的烛台,升降机上锈迹斑斑,脚下的木板也摇摇欲坠,男人感觉自己稍微用力,说不定就会踏破地面坠入黑暗。

好在这些陈旧的区域,都处于普通职员无法接触的地方,整个秩序局内,也只有寥寥数人能步入其中,男人恰好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最有权势的那种。

又抽完一根香烟,男人的心情有些焦躁,他摸了摸里怀,却发现刚刚那支烟,是烟盒里的最后一支了。

“啊……该死的。”

男人抱怨着,然后想起女人曾对他说过的话。

“你该戒烟了。”

“怎么了?凝华者可不会得肺癌,更不要说我这种阶位的凝华者了。”男人挑眉回应。

“我只是不喜欢烟味而已。”

女人说着走了过来,掐掉了自己的香烟,她可能是想吻自己,但捏了捏鼻子,皱眉说道。

“好臭。”

想到这些,男人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他将烟盒捏成一团,随意地朝着黑暗丢去。

突然升降机剧烈地晃动了起来,男人一脸的惊愕,他想这里再怎么古老破旧,也不会因自己乱丢垃圾停摆吧。

但很快震动便停了下来,铁栏门拉开,黯淡的光芒从前方亮起,一名灰衣人手持着烛台等待着他。

不是升降机出问题了,而是男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呼,这鬼地方来一次难受一次。”

男人从升降机里走出,他尽情伸展着自己的身体,这时才能注意到,他身材是如此地高大,简直就像头健壮的公牛。

“耐萨尼尔副局长。”

灰衣人冲耐萨尼尔点头,他称呼的不是外勤部部长,而是秩序局副局长。

“早上好,典狱长,你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耐萨尼尔拍了拍灰衣人的后背,看着衣袍下那团不可知的黑暗,满口胡言道。

黑暗与灰衣遮蔽了典狱长的全身,可这不妨碍他发出不悦的情绪,但不悦归不悦,典狱长很清楚,这个男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想法,他一向这样我行我素。

典狱长很讨厌身体上的接触,但这个老男孩每次来时,还是不长记性地拍自己,自己发怒斥责,他则会说,“你这家伙在黑暗里待太久了,你需要一些生机,朋友。”

耐萨尼尔觉得自己生机十足,这一点不可否认,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都这副年纪了,心理还跟年轻人一样。

“带路吧,我感觉无论我来这多少次,我都记不清路,这里太黑了……你们就不考虑多装些灯吗?”

耐萨尼尔絮絮叨叨的,典狱长干脆地无视了他的话。

四周徘徊的不止是黑暗,还有某种吞食光线的迷雾,无论什么样的光源都无法在这里长存,只有典狱长手中的烛台能稍微地映亮四周,但也仅仅是四周了。

离开升降机后,典狱长便带耐萨尼尔走上了一条狭路,它沿着陡峭的悬崖而建,视线受阻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判断自己的位置,更不要说那些隐藏起来的狭路。

除开视线外,这里还处于以太真空的状态,耐萨尼尔试着释放些许的以太,很快这些飘荡的以太,便被来自黑暗的东西蚕食殆尽,它们不仅吞食着光芒,还咬食着以太。

这些动作瞒不过典狱长,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就当做副局长来视察黑牢的安保能力了。

“和我聊一聊吧,典狱长。”

这里太安静了,耐萨尼尔都能隐约地听到,自己心脏榨取血液的声音,他需要说些话,打破这该死的静谧。

“聊什么?”

“聊一聊关于他的事,”耐萨尼尔说,“能这么被局长期待,我真的很好奇。”

典狱长沉默了稍许,嘶哑的声音传来,仿佛是干尸在说话。

“那是六十六年前的事了,他由艾伯特·阿尔弗雷多从战场上发现,”典狱长回忆着当初的情景,“当时想不发现他都难,所罗门王的光灼将所有人烧毁成了耸立的盐柱,飘荡硫磺与焰火的地狱里,只有他一个活人在痛苦地挣扎。”

“在那之后艾伯特·阿尔佛雷多成为了第一任秩序局局长,他也变成了黑牢的第一位囚徒。”

说到这典狱长的语气犹豫了一下,然后补充道。

“其实叫他囚徒不太准确,你也清楚光灼的性质,我们与其说是囚禁他,倒不如说是将他隔离起来,以免光灼的力量扩散。

他除了死而复生的力量外,仅仅是个普通人,根本无法抵御光灼的燃烧,肉体毁灭成盐柱的同时,他便开始复生,以此往复。

光灼则像诅咒般,和他的复生持平了,他在痛苦与死亡中挣扎了数年,才彻底战胜了光灼,将这股可怕的力量彻底断绝。”

典狱长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光灼消失后,他因为死亡次数太多了,又沉睡了数年才醒过来,而这距离他被关进黑牢里,已经过去了十多年。”

“他醒来之后什么反应。”耐萨尼尔好奇道。

“抑郁、愧疚、严重的自毁倾向。我以为是光灼带来的折磨击溃了他的精神,但一次谈话中,我了解到真正折磨他的是另一件事。”

典狱长停下了话语,示意耐萨尼尔跟着他,两人离开了陡峭的狭道,来到了一道巨大的山崖前。

黑暗里升腾的炬火照亮了眼前的事物,金属浇铸的大门上,布满鬼神们的浮雕,它们狰狞满目,想要破门而出,火光轻微摇曳,连带着浮雕上的光影也变化了起来,一瞬间它们仿佛都活了过来。

耐萨尼尔已经能幻想出那一幕了,鬼神们在烧红的铁水里哀嚎,它们想要爬出此地,却被锋利的长矛赶回,最后凝固成狰狞的模样,黄金将门缝封死,其上铭刻着重重圣言,誓要将这些邪异永绝于世。

典狱长缓缓地抬起手,山石震动、大地摇晃,封死的黄金呈现诡异的液态感,和山崖并高的巨门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他与耐萨尼尔步入其中。

门后是一道深井,巨大、幽深、螺旋向下的深井,螺旋延伸的狭道旁摆满了静静燃烧的烛火,与烛火们相对应的,便是一道道位于井壁之上、被铁水浇铸的牢门,连绵的光芒一直延伸至黑暗尽头。

关押的邪异们仿佛嗅到了活人的气息般,深井一瞬间躁动了起来,野兽的嘶吼、幽魂的哀嚎、女人的啼哭……一切的一切构成了地狱的挽歌。

“他觉得是自己才导致了这么多人死去,但我问他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他也说不上来,”典狱长沿着螺旋的狭道向下走去,“就像那笔被他遗忘的交易一样,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只是反复地说,他应该为这场悲剧负责。”

身旁的牢门剧烈地震动了起来,耐萨尼尔转过头,眼瞳里燃烧着灿金的火苗,仅仅是看了一眼,牢门便停止了躁动,彻底沉默了下来。

“可我们都知道,是所罗门王发动了光灼,硫磺与火烧遍战场,将所有人都化作了盐柱,连同他自己一起……这惨剧与他无关。”耐萨尼尔眼中的火苗熄灭了,轻声低语着。

“你没必要出手的,它们逃不出来。”典狱长发出沙哑的笑声。

“我只是觉得有些烦躁,想找个出气筒而已,”耐萨尼尔耸了耸肩,接着问道,“还有呢?”

“他认为自己与这惨剧有关,虽然他也说不清这些事,但大概是出于愧疚感,他非常配合我们,无论是极限测试,还是审问。”

典狱长继续说道。

“我们怀疑这可能和他交易的内容有关,比如交易的某种达成方式,让他错认为自己与这惨剧有关,想想也是,所有人都死了,化作灰白的盐柱林立于猩红的战场上,最后只留你一人独活……他不知道所罗门王,也不知道光灼的存在,他可能是认为这一切是他自己造成的。”

当时没有人对他解释这些事,那些信息对于凝华者们而言都是禁忌,更何况是债务人了。

耐萨尼尔沉默,隔了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说道。

“假设,他真的与这惨剧有关呢?”

典狱长的步伐停了下来,耐萨尼尔能感受到从灰衣下投来的视线,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觉得这可能吗?耐萨尼尔副局长。”

灰衣人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甚至说有那么几分恐惧。

“你我都清楚圣城之陨因何而起,只是大家闭口不谈罢了。”

“是啊,如果没有圣城之陨的话,恐怕再过几百年,我们都不会正视魔鬼的威胁吧。”耐萨尼尔自嘲道。

“所以关于他的调查就这么结束了?”

“嗯,就这样结束了,他非常配合,并且除了他债务人的身份外,实在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然后他就这样被人遗忘。”

典狱长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

“我一直在观察他,在那之后的数年里,这家伙一直沉浸于悲伤中,依旧把自己认为是造成惨剧的罪魁祸首,他想死,但又死不掉,即便饿成干尸了,但死掉之后,他又会健壮地活过来。

突然有一天这家伙从自我毁灭里走了出来,他坐在角落里,一副沉思的模样。”

典狱长还记得那一刻,那应该是这么多年里,典狱长第一次与他对话,太多年没说话了,他说起话来磕磕巴巴的。

“我问他在做什么,他说他在回忆,有了回忆就能忍受孤独,然后又过了很多年,他依旧保持着理智,每天在狭窄的牢房内锻炼身体,回忆人生。”

“听起来还真有趣啊。”

“是啊,我见过很多在黑暗里走向毁灭的人,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人在毫无外力的帮助下,自己从深渊里爬出,”典狱长肯定道,“他一直保持着规律的生活,哪怕活动空间只有那么狭小的一片地。”

“我问他,这一切毫无意义,他又离不开这里,他则回答说,他是不死者,山川会崩毁,王国也会覆灭,哪怕我们这样庞大的组织,也有支离破碎的一天,但他是不死的,只要继续等待下去,终有一天他会踩着我们的废墟重获自由。”

“意外地富有哲理啊,那他出去后准备做什么?”耐萨尼尔问,“去当心理医生?”

“不知道,但我想应该是调查和自己有关的事吧,调查圣城之陨的真相,寻找自己与魔鬼交易的内容,他认为自己手染着那些人的鲜血,无论如何他都需要给自己一个答案,不管这个答案是否是他想要的。”

这么多年来,典狱长一直观察着他,和其他囚徒比起来,他是如此地特殊,如此地奇特。

两人停了下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来到了深井的底部,一道牢门寂寞地伫立于这里,它关押着黑牢建立以来的第一位囚徒。

“其实我们关押他这么久,还有另一个目的。”典狱长突然说道。

“他是债务人,魔鬼的代行者,他拥有着强大的不死之身,遗憾的是他只是个普通人,不具备任何力量,我们关住了他,也相当于限制了魔鬼的行动。”耐萨尼尔说道,他明白典狱长的意思。

“我们一直把这里当做陷阱,如果魔鬼想要启用这位代行者,就必须想办法把他救出去,可这么多年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就连秘密战争时,这里也没有异常……好像就连魔鬼也把他忘了。”

典狱长遗憾地摇摇头,随后说道。

“可如今,我们居然要主动把他放出来。”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怪异的寒冷在骨髓里涌动,目光不约而同地对在了一起,直到耐萨尼尔尴尬的笑声打破死寂。

他笑了没两下便停了下来,脸上涌现起了些许的愁苦。

“说不定,魔鬼也算到了这一天呢?不需要解救,我们自己就会放他出来。”

“就像无法逃脱的命运……听着可真可怕啊。”典狱长说着伸出手触及封死的牢门,触感冰冷,就像在抚摸着寒冰。

“如果我们现在真的处于魔鬼的算计中,可为什么是现在呢?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让他重返人世。”

耐萨尼尔搞不明白,也懒得去搞明白了,他相信他的好友,相信作为秩序局局长的他,不会做出错误的抉择。

见此灰色衣袍下的黑暗里,顷刻间迸发出了炽灼的白光,熊熊以太沿着指尖释放,乃至将牢门那冰冷灰白的金属都烧成泛光的赤红。

封死牢门缝隙的黄金开始熔化,大块大块地落下,连带着牢门上鬼神的浮雕也活了过来,金属流动与扭曲间,它们嘶哑着血盆大口与锋利的爪牙尾刃。

深井一瞬间也再次躁动了起来,怪物们撞击着牢门,邪异的声音汇聚在了一起,在交谈、也在咆哮。

“他要被放出来了。”

“秩序局的家伙们终于疯了。”

“更大的恶人、更大的怪物!”

无尽的呢喃与高呼中,耐萨尼尔眼瞳灿金,震声道。

“安静!”

荣光的伟力扩散了出去,在深井内掀起了风暴,连带着那粘稠的黑暗也随之退却,可群魔们并非休止,反而发出更大的笑声,嘲笑着耐萨尼尔的愚行。

但当黄金的封印熔化,鬼神们纷纷死去,冷铁的牢门敞开时,群魔又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窃窃的私语也没有,生怕惊扰深井下的东西。

世界静悄悄的,静谧里疯嚣之意野蛮生长。

耐萨尼尔紧张地看向牢门内的黑暗,他已做好了准备,如果从其中冲出来的是头怪物,他就杀了怪物,把它的尸体浇铸进钢铁里,哪怕它能死而复生,也将永远被凝固在这深井之底。

璀璨的光轨在耐萨尼尔的体表若隐若现,他走了进去,可却没有发现怪物,有的只是个在牢房中央单手倒立的人。

男人的身下积满了汗水,看样子他维持倒立的姿态已经有段时间了,身体如石雕般,一动不动,在多年的训练里,他早已完全掌控了肉体的每一块肌肉。

他优雅地转体,双脚无声地触地,随后站直了身体,青色的眼瞳打量着耐萨尼尔,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自己见到的第一人。

不知为何,耐萨尼尔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发毛,紧接着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异感所在。

在这黑暗绝望的牢笼里,男人一个人度过了漫长的时光,他不仅从毁灭里站了起来,还保持着理智,筹划着无比遥远的未来,他不是怪物,却胜似怪物。

“伯洛戈·拉撒路。”

耐萨尼尔念出男人的名字,注视着那双冰冷的青色眼眸,他觉得自己说出了一段不详的诅咒。

“你……自由了。”

第一卷总结

大家好,这里是Andlao,您一天两更偶尔一更的忠实朋友。

写到这里,本书的第一卷就正式结束了,第二卷正在锐意进取中,新版本会有新的大事件上线,角色能力值会进行修正,新的装备上线,新的可操作角色,巴拉巴拉。

其实这段我想写成手游更新公告来的。

然后惯例,卷末感言我就想到哪写到哪了,首先聊聊书中一些角色的起源,就比如著名电台主持人杜德尔,一些拉胯的读者们,应该已经意识到了,其实杜德尔就是大名鼎鼎杜停杯。

最开始和杜工聊龙套时,我是在写一个科幻短篇,准备把杜工加进那个故事里,遗憾的是,我的精力难以支撑我双开,那个短篇写了几章就暂时搁置了,在写这本书时,我寻思寻思,就又把杜工这个龙套加了回来。

然后先让我们把杜工端下去,毕竟品鉴的已经够多了。

整个故事的氛围与风格上,我预想中的便是,阴暗严肃的框架,但角色们是一群乐观的中二病,左手扛着录音机调大音量,右手拿着锤子挨砸门送温暖这样,一个有些欢乐、黑暗的暴力美学类的风格。

关于主角征召之手的能力,这个设定其实融合了蛮多的,最早源自于我小时候看的一本超能力漫画,里面有个配角的能力是,只要触摸到的东西,就能变成手中的武器,经典操作是触摸影子,把它当做武器。

但本书是个有升级体系的,为了避免一上来就超模太多,我对主角做出诸多的限制,我起初还比较苦恼怎么限制,然后就引申出了另一个给予我灵感的角色。

北方拓芙!

没错,不知道大家能否理解,但绝大程度上,我是根据这个角色想出了主角的能力,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来看看《降世神通》这个动画,我个人是非常喜欢的。

不过这也只是现阶段的能力设定,在设计整个力量体系时,我是先设计了这几个学派,但这些单一学派又有些太过固定,然后衍生出副学派,来方便我口胡,加上弄些花里胡哨的设计。

一些常玩游戏的读者,应该能隐隐猜到我想法的倾向,基于八个固定的学派,相互之间排列组合,没错,我设计这些时,想的是Roguelike,一加一大于二,不同的配合下,出现不同的效果这样。

然后还是想到哪写到哪。

目前这本书,我个人写的还蛮快乐的,有了上一本的经验,我感觉我第一卷写的还不错,最开始设计这一段剧情时,我和运营官聊了一下,我的一个奇怪的理论。

大概就是,我尽可能地将序章变成一个单独的,有始有终的故事,但又不交代全,就像电影的预告片一样,也就是各位目前看到的,序章与第一卷的关系,但从整本书的尺度来看,我准备将第一卷视作整本书的电影预告。

所以第一卷的剧情并不复杂,更多的是介绍世界观、设定、埋伏笔这样,一些重要的势力出现,我也是设定在boss战结束后,故事进入平缓期引出,感觉就像故事里,角色们放假休息,结果更大的强敌浮出水面,风暴将至这样。

最开始写这卷时,我朦胧的想法是,故事要以一个配角贯穿全文,但这个配角要开局就退场。

整个故事的驱动力是因她而起,但她在故事开始之前便已经退场了,这也是阿黛尔设计的由来。

我这个人写作的风格是,想一个模糊的大概,然后一边写,一边往里头填,走运的话,可能填的不错,倒霉的话,可能就是故事暴走了。

目前来看,第一卷控制的还不错,一切都在控制之中,阿黛尔这个人物的想法,也是我在一点点写更新的同时,慢慢设想出来的。

在些更新的时间里,我粗略地读了一下《忏悔录》,读完就觉得这人真猛啊,他写的这些东西,类比一下,差不多相当于,我们把网页浏览记录和收藏夹全部设为公开状态,还写上了感想这样。

我感觉,这种行为需要一个人相当的坦诚与勇敢,所以这也是阿黛尔日记设计的来源,展现一生的所有。

然后是文中一些类似彩蛋的设计,大家也能看出来,我这人蛮喜欢音乐的,近期在学习完卡祖笛后,在尝试口琴,遗憾的是嘴笨,目前也就会吹个《欢乐颂》,这也是戴维死前银行密码的来源。

杰佛里虎眼的设定,源于《Eye of the Tiger》这首歌,伯洛戈手册里的“守则一:保持本色”,其来源于涅槃的《Come As You Are》,我非常喜欢这首歌。文中出现的歌曲,我做了一个网易云歌单,就叫无尽债务。

最开始设计主角时,我想的大概就是一个,有些过度表演人格,又或者说中二病的角色,毕竟本书都投了轻小说分类了,我终于来到了我喜欢的二次元。

我感觉问题不大,他是个法外制裁者,但和大家熟知的一些压抑、阴暗的角色不同,这位专家还蛮乐观的,会讲冷笑话这样。

种种想法之下,进而促使出了这个角色的诞生,然后,我写东西时,我比较喜欢为每个角色都设计一个专属于他们的角色剧情,然后把角色剧情穿插进主线剧情里。这听起来有点像手游的角色关卡。

当然,这样写还有些不够网文,泪目。

在写这本书之前,我就反复对自己下心理暗示,“别勾八写这个了!网文一些!爽一些!”。

我就磕头如捣蒜,对着自己咚咚咚,说完全ok,我这回肯定能写好爽文的。

上本书的主角洛伦佐从开局挨揍一直被揍到结尾,这本书,上本主角挨的揍,这本书的主角要一个不差地揍回来。本书主角暴力狂的设定,一定程度上是来源于此。

所以写文时,我尽可能避免主角的吃瘪,他如一个专家般,高效致命,但实际整个故事延展开后,我发现我写的还是不够爽,大概是我自身写作风格限制了如此。

我个人对其他作品极为宽容,基本是写什么,我看什么,无论是究极爽文,还是某些论坛的经典读物,我个人能都能接受,但换到我自己的作品时,我就做不到。

我是个合理党,无论什么,他首先要能自圆其说,比如我现在所列的这些设定,基本都会用到,并且自成体系,哪怕主角穿越这个设定也会利用到。

所以我是个不善于脑洞的人,为此我有时候写书,就……蛮折磨的。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这时候就要搬出上本书时的话了。

“都这样了,就一路走到黑吧。”

所以,这本我写的还是蛮开心的。

我之前闲着没事,看了本《山月记》,里面有段话把我弄破防了,大概就是,因为害怕自己并非明珠而不敢刻苦琢磨,又因为有几分相信自己是明珠,而不能与砂砾碌碌为伍,遂逐渐远离世间,疏避人群,结果在内心不断地用愤懑和羞怒饲育着自己懦弱的自尊心。

整个人直接被加满了debuff,但……问题不大,本书的首订为2000多,我个人是很满意这个成绩的。

我这个人多少有些年龄焦虑,想做的事情特别多,但我又没办法兼顾所有,其实每天码完字,还是有着不少的时间的,但我就是有些闲不下来,感觉一闲下来,就是在浪费生命,属于一天不从事生产,就感觉自己变成了社会的渣滓了。

我很喜欢《猎户座防线》里的话,根据翻译的不同,句子也不一样,但表达的想法是一致的,便是,生命短暂,无限燃烧。

我个人的究极愿望还是蛮多,画画啊,搓搓漫画,甚至说搞搞游戏之类的,有些还在努力,有些算是曲线救国了,有机会和大家公布一下。

最近就重拾画笔,一直在画画,觉得我既然这么闲,为何不整点挑战性拉满的,但太久没画了,我基本功又极差,画画就很自闭。

实际上我所经历的很多事都是这样,为此总是容易陷入奇怪的比较链里,所以我一直在努力不让自己落入这样的比较链中,这种比较总是让人感到疲惫与心累,必要时,我需要比较的,无非是上本书的自己而已。

根据上本书的记录来看,我用了十个月才爬到2000均订,目前用了一个月均订为2500,对我自己而言,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本书的第一卷我也比较满意,比起上本书一边写一边胡诌,这本书的第一卷,结构和伏笔上,无疑要做的比之前好很多,也没有不明所以地挖坑,然后给以后的自己添麻烦……所以问题不大,一切都在计划中!

有时候我觉得,可能我这个人,写东西还真就有点老派,看看文中出现的这些歌,基本都比我年龄大上好几倍,但好在目前我有了一定的受众,各位的帮助下,我暂时还饿不死,加上在下也还算年轻,还有的是时间写东西。

说到这,有时候我就感到人生的差异,周围的朋友还在考研读硕,有的甚至准备结婚了,而我和最开始写书那一阵,好像还没什么变化……其实这感觉还不错,什么叫不忘初心啊,是吧!

这就是不忘初心啊,各位。

然后我这个人写书时,并不喜欢那种过于突兀、毫无征兆的反转,其实也不能说毫无征兆,只是征兆太少了,少到读者需要有显微镜才能看到。

我更喜欢有铺垫的、循序渐进的,甚至说某种程度上在读者角度点名了伏笔,只待剧中的角色们,意识到这一切。

就比如主角年龄的诡叙,开局主角出狱了,他很年轻,看样子并没有关很久,然后一点点阐述过去的事,直到最后的末尾彻底点名这一切。

我很喜欢诡叙、身份冲突、还有狼人杀这种设计,在本书中,其实很多角色我都没有点名身份,更多的是用面具,以及一些尊称来代指,这就方便了很多阴谋剧情的设计,以及身份之间的互相猜疑。

这一点要追溯到我的小学时期了,当时我还是实打实的小学生,看了十九番的《兔子帮》,记忆里,当时的我非常喜欢七星君那段剧情,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面具下的人是谁,就在互相猜身份。

具体情节我已经记不住了,但我这个喜欢面具猜身份的想法,应该就是那时遗留下来的。

当时我还立志以后画漫画,结果我的小学同学听完,和我说画漫画会饿死的啊,我就寻思你一个小学生懂个屁,谁曾想时过境迁……是吧,是吧,是吧。

生活,妙不可言。

接着是灵魂、恶魔、债务人的设定,拥有完全灵魂者为人类,失去部分灵魂并受到恩赐者为债务人,失去全部的灵魂为恶魔。

这部分的设定,我起初是在想,故事里应该有那种野外的小怪,来供人砍砍,主角的设定趋于人类与怪物之间,如何处理让我感到有些头疼。

随后我想起了初中时看的一个漫画,叫《噬魂师》,当时我没有手机,也没有解锁网吧这一神圣地点,就只能每周休息时,在家里看一看,里面有很经典的一句话,触发了我。

“健全的灵魂寄宿于健全的精神与健全的肉体中。”

这句话促使了我,将灵魂设为一个阈值,来分界人类、恶魔、债务人的界限,延伸出了这样的设定。

然后让我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啊。

其实作为网文作者,我常听其他人说,需要扫榜,看一看最近热门的,大家都在看什么,但我个人而言,我其实在这方面是个究极懒狗,我几乎不扫榜,甚至连小说也不怎么看,我更常看的反而是电影和漫画。

在第一卷中我常提到电影,我个人很喜欢看电影,主角这偏执神经病、中二等等的性格,一大程度上是来自《出租车司机》对我的启发。主角麻木但又不甘堕落,他存在的意义很稀薄,所以需要做什么来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漫画的话,最近又把《碧蓝之海》看了一遍,太搞了,欢乐的要命。

我总会忍不住把故事写的压抑黑暗些,为此我希望能把主角团们,弄得乐观些,就……大家都是好兄弟,要好到,假如有一天我被拉进传销了,我第一个把你拉进来这种。

然后角色的另一重意义,就是文中出现的这些不死者们。

其实我常能看到这样的议题,永生对于人类而言是否是个诅咒。

有人持悲观态度,有人持乐观态度,我最开始写这本书时,我也是持有悲观态度的,想从这个方面来折腾主角的心理斗争,但在写书的过程中,我看了看加缪的书,受影响蛮大。

文中,人只要学会了回忆,便能忍受孤独,以及,在隆冬,我终于知道,我身上有着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都是出自加缪的笔下。

各位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看他的作品,我就在这里不多做什么解读了。

在看完一些作品后,我想,比起主角被动承受这样的压力,不如坦然面对,所以主角从一个不安的不死者,变成了一个乐观的不死者,生活很糟糕,但还是要幸福地活下去啊!为了爱与和平啊!各位!

我虽然写的东西可能带点压抑的感觉,但我个人还是向往光明的啊!大家说发刀子什么的,不会的,我可是纯爱战神,嘎嘎乱杀,1级进的雷霆崖,80级出来的。

这也是我写书时的一些想法,我自认为,我做不到像名著那样,写出多么厉害的深度,但更多的,在服务读者们观看故事的同时,我想将自己的情绪态度代入进去,把它们拆分在不同的角色上,让故事中的人为我表达。

我不喜欢对读者讲道理,也不喜欢键政,我写书时,会极力避免这些,即便有所想表达的,也只是想表达我这样的心情和态度,讲故事就是纯粹的讲故事,对吧。

之前和人聊,作品就是作者一定程度上的投影,我对此还没什么感觉,直到一次在阴天哥的作者群里,和人水群时,我聊到我写东西时,总是容易犯困,需要把音量拉满,把整个屋子变成夜店那样,越土越嗨越好。

群友说在我的书中感受到了,我当时还愣了好久,没反应过来。

主角喜欢用羊角锤作战,是我在看《突袭2》时,里头有个耍羊角锤的角色,那一套行云流水,给我看傻了,没想到羊角锤还能这么用,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看看,但那个电影很下饭,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我很早前读过一句话,我对此很是赞同。

电影发明让人类寿命延长了至少三倍。

不过在我看来,其中的“电影”,其实可以换成任何含有“故事”的载体,无论是书籍、音乐、游戏、这一切基于现实延伸出来的东西,都在一定程度上延伸着人类的生命,又或者说,在人类有限的生命里,让生命更有意义些。

嗯……我个人觉得,写作就是一个作者根据自身想法延伸的幻想作品,但作者本身在其写作与成长的过程中,也受到了外界不同的影响,从而导致这种影响也会体现在基于作者延伸的作品上。

与其说是写感想,倒不如说我是在向大家阐述,我是受到了什么样的影响,才写出的这本书,这些故事。

就比如上文提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很喜欢向别人分享我这些的想法,就感觉像纪录片一样,只不过这纪录片是以文字的方式出现。

例如上文提到的这些作品,正是受到这些东西的影响,我才能变成如今的样子,写出这些东西。

对我来讲,能从事这样的工作,确实是一种幸运与幸福,触及并不存在的世界,创造无法成为的人。

说来,之前就和群友提及过,我一写卷末感言,就像在写检讨书。

嗯……检讨书……怎么说呢。

首先在这里,我忏悔……

然后大家之前吐槽过书名,其实我觉得还好,直到有一天朋友对我说,你有搜索过你的小说吗?

我思考了一下,然后点击了搜索。

“被无穷无尽的债务缠身”“如何处理百万债务”“背负债务怎么熬”诸如此类的东西。

我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但为时已晚,还真是对不起了啊。

对了,更新问题,老读者应该发现了,我新书的更新效率简直直接上升,上本书平均每天更4000一个月还要请3天假,如今一天6000起步,还没有断更过。

哇,我觉得自己要死了……但,问题不大,之前还和群友聊,我已经恶堕成码字机器了。

习惯真是种可怕的力量,对吧,难以想象,假如我习惯于每天写几万字,会是什么样子。

但怎么说呢,因为目前这本,我设定做的蛮足的,所以需要一定的时间将很多设定一点点展开,我尽可能地节奏舒缓下,让大家喘口气,而不是硬推主线。

在更新中,我也是先粗糙地写一段剧情,然后写完后,反复地修改,比如大家看到的boss战,我记忆里,我就至少改了三四遍。

然后下一卷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框架,但我在思考怎么把各个人物的支线穿插进主线里,这一点让我有些头疼。

为了整理这些,我还弄了个思维导图,说实话,我感觉思维导图比直接写文字大纲要直观不少。

Andlao,2022年4月5日,于罗德尔王城下水道。

ps,有一说一,这阴间地图我是绝对不会来第二次的了。

第二卷 灿烂人生

序幕 致爱丽丝

莱茵历1237年,秩序局,升华炉芯。

沉重的闸门在机械的转动下缓缓开启,连带着闸门上所刻画的图案也随之破碎,干燥且炽热的气息从分裂开的闸门里溢出,仿佛大门后通往的是处地下的火山群。

女孩穿着厚重的防护服,白金色的头发梳在脑后盘成发髻,眼神闪闪发光,充满期待地望着那被分开的闸门。

“你知道这图案的意义吧,爱丽丝。”泰达站在女孩身边,穿着同样厚重的防护服。

“据说,人类最开始生活在地上的乐园里,可在毒蛇的教唆下,人类偷吃了代表智慧的果实,就此被神放逐……”爱丽丝轻声说道。

每次讲到这个故事以及它与图案之间的联系,爱丽丝的心底都会升起些许的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代表绝对的理性与对知识追求的图案,居然起源于这神秘的神话信仰。

这时泰达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爱丽丝的肩膀,脸上带着笑意道。

“没错,我们炼金术师,就是那头贪婪的毒蛇,妄图窃取神的知识,神的真理。”

闸门完全开启,热浪扑面而来,泰达拿起了头盔,上面也印有相同的团,一头缠绕着果实的毒蛇,它张开大口,妄图啃食智慧的果肉。

“戴好头盔,里面可没有外面这么温柔。”

爱丽丝点点头,接过泰达手中的头盔,将它牢牢地戴在头顶,机械的咬合声响起,它与防护服完全结合在了一起。

“走吧,在你植入完炼金矩阵后,这里便是你工作的地方了。”

聆听着泰达的话,爱丽丝走进汹涌的热浪中,巨大的黑色剪影从升腾的热气后浮现,大抹大抹的红光洒下,刺耳的噪音不断,管道如蛇群般,爬满了视线的每个角落。

视线逐渐清晰了起来,在闸门之后,有着许多和爱丽丝一样身穿防护服人在行走,广播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内回响,小型货车缓慢驶过,拉运着沉重的货物,升降机沿着边缘起起落落,视线顺着它们看去,会发现悬空走廊遍及头顶。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位于中央的反应炉,它如隆起的小山般,从机械的缝隙间内看到其中闪耀的火光,仿佛它囚禁了一颗烈阳为能源,将源源不断的焰火通过动力管传输出去。

爱丽丝注视着这一切,眼神里带着了几分激动的情绪,期待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来到了这里,并将成为这里的一员,一同探索“秘源”的尽头。

“欢迎来到升华炉芯。”

有人朝着爱丽丝走来,冲泰达点头示意的同时,还对爱丽丝欢迎道。

“爱丽丝,这两位是拜莉与巴德尔,都是我的学生,当然,今后你也算是我的学生了。”

泰达为爱丽丝介绍道,遗憾的是两人都穿着厚重的防护服,爱丽丝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在升华炉芯内,每个人的模样都隐藏在头盔下,能辨别身份的只有胸前的铭牌。

“我经常听父亲提及你们,最好学的学生与最有天赋的学生。”

爱丽丝的视线在两人的身上闪回,最好学的是巴德尔,最有天赋的是拜莉。

“爱丽丝·亚哲代特。”

她自我介绍道,对着两人行礼,受到防护服的限制,她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就像只摇晃的大企鹅。

“真可爱啊,这就是师妹了吗?”

拜莉扑了过来,她比爱丽丝高上不少,直接把爱丽丝揽进了怀里,隔着头盔,两个脑袋蹭到了一起。

对于拜莉的热情,爱丽丝很坦然地接受了,她常听泰达说,拜莉是个过于活跃的孩子,巴德尔则与其相反,沉默且稳重。

“我之前听老师讲,你是个比我还要有天赋,比巴德尔还要好学的孩子,是吗?”

言语已经无法表明拜莉的喜悦之情了,她直接隔着防护服上下摸起了爱丽丝,但她摸到的也只是防护服而已。爱丽丝觉得自己就像一颗矮树,上面挂了只开心的猴子。

“是的,说不定我这一身本事,最后要靠爱丽丝继承了,所以你们最好给我努力些。”

泰达笑着扒开了拜莉,接着说道。

“她才第一天来升华炉芯,控制一下自己,你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

拜莉依依不舍地松开了爱丽丝,在这个满是机械与焰火的地方,除了研究外,能引起拜莉兴趣的东西少之又少,如今她看待爱丽丝的目光,就像看到了新的玩具。

巴德尔则一如既往,他在一旁保持着沉默,只有泰达问到他时,他才会有所回应。

“植入仪式准备好了吗?”泰达问道。

“准备好了,毕竟是师妹要使用,我们可是认认真真地检查过了。”拜莉保证道。

爱丽丝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上四下张望着。

作为泰达的女儿,爱丽丝从小就接触了大量的超凡知识,并对其展现了惊人的天赋,为此泰达很早便将爱丽丝视作一位炼金术师培养,在升华炉芯部长的教育下,爱丽丝进步飞快,她在十岁时,便能独自提炼“芒银的灵魂”并对其加以处理。

泰达在工作时,经常向他人提及爱丽丝,他甚至说等爱丽丝到了独挡一面的年纪,说不定爱丽丝就能取代自己,成为新一任升华炉芯部长,那时候泰达便能放下这些繁琐的事务,像前几任部长一样,完全地醉心于研究中。

因此,拜莉与巴德尔算不上第一次见爱丽丝,早在老师没完没了的训诫里,她们就听闻了爱丽丝的大名,用大家便于理解的话来讲,爱丽丝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但提前植入,真的可以吗?”巴德尔低声质疑道。

在炼金术师们的研究中,灵魂从何而来是个从古延续至今的谜团,尽管现在依旧没人能解开这样的谜团,但炼金术师们仍从其中发现了些许的规律。

孩童诞生时,他们的灵魂并不稳定,就像一团形状难以聚集的迷雾,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孩童的灵魂会逐渐趋于稳定,在人类十八岁时,灵魂会达到完全稳定的状态,就像松软的泥土,变成坚硬的基石。

为此他们将十八岁视为灵魂定型、成年的标志,很多植入仪式都会在被植入者成人时进行,但在一些古老的超凡家族里,他们掌握极为隐秘的知识,他们的植入有所不同,但也仅仅是个例而已。

巴德尔看了眼身后的爱丽丝,接着问道,“她才十六岁,灵魂还没有彻底稳定。”

“知道吗?巴德尔,有时候条例要为天才让路,”泰达自信十足,“更何况植入仪式由我操刀,并且有着升华炉芯在背后支援。”

升华炉芯部长亲自负责,整个部门为其提供支援,这阵仗已经不能用豪华来形容了,即便一些超凡家族也很难做到这种程度。

巴德尔恍然似地点头,他知道自己在性格上的缺陷,总是这样过于谨慎了,和拜莉那跳脱的性格完全相反,所以泰达常说,他们两人在一起工作是最完美的互补。

有老师在,有整个升华炉芯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泰达也理解巴德尔的担忧,其实最开始他也抱有和巴德尔一样的想法,但爱丽丝已经等不及了,她已经厌倦了泰达所教她的知识,她需要更深入些的、更加晦涩难懂的。

这样的知识只在升华炉芯内存在,可步入升华炉芯前,她要先成为凝华者,加入秩序局,成为秘启学派的一部分,打开前往“秘源”的道路。

泰达时不时地看向爱丽丝,他总觉得女孩将会推动世界的历史,令炼金术师们对于“秘源”的理解更进一步。

他这样想着,陷入美好的期盼中,可下一秒刺耳的警报声将美梦击碎,警铃大作,刺眼的警示红光闪烁不断。

还不等几人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垦室”剧烈地蠕动了起来,一扇扇紧急通道的大门凭空出现,短暂的惊慌后,所有人都按照条例步入那未知的大门中。

对于很多人而言,这还是“垦室”第一次开启通往避难所的紧急通道,对于泰达而言也是如此,眼下这种情况自秩序局建立以来,还是第一次发生。

大家努力保持着镇定,可不断崩塌的“垦室”还是引起了人群的恐慌,大家都清楚“垦室”是何等神秘与强大,但就是这样看似无法沦陷的堡垒,却在某种力量的猛击下溃不成军。

海潮般的以太从“垦室”内抽离,宛如虹吸般涌向某处,连带着砖石上那些密布的纹路也黯淡了下去,失去了以太的支撑,它们也纷纷化作普通的石质坠落坍塌。

巨大的砖石压倒了一大片的人,鲜血淋漓间惨叫不断,大量的以太被抽空,以太真空环境下,诸多设施出现了运转问题,有的直接引发了爆炸。

火柱喷发而出,烧红的铁片如密集的弹雨扫过,切割着途径的血肉之躯。

“让开!”

巴德尔大吼着推开了拜莉,他们离紧急通道很近,被巴德尔用力一推,拜莉直接扑倒在了紧急通道旁,紧接着又一重爆炸响起,剧烈的火光将巴德尔吞没。

黯淡的光芒在巴德尔的身上闪回,他还试图发动秘能保护自己,可当他试着驱动时,却发现自己的“矩魂临界”早已被突破,体内没有丝毫的以太。

令巴德尔感到更加恐惧的是,整个升华炉芯此刻都处于这种绝对的以太真空下,无论是凝华者个体内的以太,还是炼金武装,仿佛有暴虐的强权降临,肆意掠夺着一切。

保护身体的防护服开始湮灭,它本质上也是炼金武装,随着物质内的以太被征召,它自身也随之崩溃。

巴德尔觉得自己死定了,炽热的焰火炙烤着他的肉体,意识模糊之际一只大手伸进了火海,一把将他拖出。

“快走!”

泰达大吼着将巴德尔掷了出去,虽然只是个科研人员,但泰达也是实打实的负权者,在这暴虐的力量下,他仍有着反抗的力量。

巴德尔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他浑身都遍布着烧伤,好在头盔没有碎裂,保护了他的头颅,拜莉伸出手抓住了他,现在没必要说什么感谢的话了,她抓起巴德尔翻入紧急通道内。

泰达痛苦地喘息着,他能在强权下行动,也代表着他时刻承担着远超想象的压力,高温席卷了升华炉芯,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火山口上,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剧烈的灼烧感。

“你还好吗?爱丽丝。”

泰达呼喊着女孩的名字,在崩塌发生时,他便一把抱住爱丽丝,身上绽放出璀璨的光轨,幻想造物的驱动下,极寒驱散了高温,也抗拒着那些袭来的危险。

爱丽丝没有回应,她像只小猫一样安静地趴在泰达的肩膀上,随着防护服一点点地湮灭、破碎,她的脸庞裸露了出来。

咆哮的死意中,爱丽丝的目光呆滞且空洞,宛如被夺走灵魂的人偶。

她注视着。

暴虐的力量一点点地撕开了“垦室”,世界末日的光景中,天神般的身影自毁灭的雷霆中降世,在他的强权下,万物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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