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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新开始

无尽债务 Andlao 21373 2024-04-05 13:21:50

伯洛戈拖着醉醺醺的帕尔默回到了家,这家伙已经快成一滩烂泥了,伯洛戈也懒得管他,丢在床上,盖好被子后,伯洛戈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打开台灯,黑暗的室内明亮了一角,伯洛戈拉开抽屉,在笔记上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平常写东西时,伯洛戈都很投入,可一阵子以来,他的心神总是难以安定下来。

伯洛戈的心情有些乱,非常乱,理不清斩不断。

好在时间可以麻木一切的伤痛,伯洛戈已经逐渐接受了锡林归来的这一事实,并在内心升起一种诡异的预感,在不久的未来里,伯洛戈会再一次面对锡林……

伯洛戈不清楚两人是会保持和平,还是拔剑相向。

“啊……”

伯洛戈用力地揉了揉脑袋,忏魂曲产生的幻觉已经消失很久了,可这段时间以来,伯洛戈又多了点其它的毛病,比如头疼与失眠,这种影响直接作用在伯洛戈的精神上,恩赐·时溯之轴可管不了这些。

伯洛戈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他猜应该和自己的心事有关,那么自己又有什么心事呢?要知道在生活方面,伯洛戈是一个近乎纯粹的家伙,像机械一样高效。

想不通。

伯洛戈坐了很久很久,时间已经临近后半夜了,他突然动了起来,打开柜子,从一堆“纪念品”里,拿出了一个首饰盒,从其中取出一条项链,上面挂着圆环与十字。

久久地注视着圆环与十字,伯洛戈喃喃自语道。

“新的开始。”

伯洛戈将项链放到了一边,拿起纸笔,沙沙地书写了起来,每当伯洛戈遇到搞不清的事时,他就喜欢把这些问题写下来,就像做数学题一样,将推导的公式写满了草纸。

“我想……我是喜欢艾缪的。”

首先,伯洛戈在草纸的最上端,写下这样的一句话。

这是一句温暖、直白的话,可伯洛戈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他就像一个书呆子一样,仿佛真的把自己的心理问题当做了数学题来求导。

“那么喜欢、爱,又是什么呢?”

伯洛戈提出问题,接着写出了自己关于这些问题的解答,他的眉头紧锁,像是一位刻苦研究的学者。

“从生理的角度来看,爱意是一连串生理反应的总和,包括激素、神经递质等生理方面的变化。这些生理变化可以影响心理和行为方面的表现,从而使人们更容易产生强烈的感情联系。

也就是说,爱情的本质就是激素的分泌与神经递质的传递。

丙酮胺和多巴胺的升高,促进了恋爱中对另一半更强的显著特征化,表现出物质形式化和特别的配对行为表述。”

伯洛戈笔尖顿了顿,接着写道。

“就像对小白鼠的奖励措施一样,每当我们相遇时,就是一种变相的奖励,也导致我们渴望相遇。

对,就是这样。

奖励系统的相关变化,促使受试者表现出更积极的行为,如人们被迅速的、强烈的爱情迷住时,会把另一半视为自己的奖励,就像赢得了一场大胜一样快速高兴起来。”

伯洛戈停下了书写,他觉得自己走入了误区,这些文字太过理性冰冷了,虽然是伯洛戈的风格,但这样的描述下,无疑过于“野蛮”了。

“我又为什么,会本能地想要抗拒艾缪呢?”

伯洛戈对自身有着很明确的认知,思考一段时间后,伯洛戈写下了另一句话。

“是我不喜欢艾缪吗?这显然是错误的,从生理的角度来讲,她确实是一种‘奖励’,令我的激素进行分泌,大脑感到愉悦,心情舒畅,可为什么我会拒绝长期处于这种状态呢?”

如果帕尔默现在是醒着的,看到伯洛戈的自言自语,以及写的这些话,他一定会骂伯洛戈是神经病。

然后他会把这些东西封藏起来,当做纪念,这年头,像伯洛戈这么精奇的神经病,并不多见了。

伯洛戈将视线挪移到圆环与十字上,他找到了问题所在,“是因为阿黛尔吗?”

他沿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写下去。

“我其实一直处于迷茫与困扰中,我深爱着已经逝去的阿黛尔,因为遗憾,我对她的情感没有得到满足,所以难以释怀,同时,面对艾缪的好意时,我会自认为自己背叛了阿黛尔的感情,因此我抗拒着艾缪。”

这样的自己,令伯洛戈想起自己在书里曾看到的一种困境,一种存在主义的困境。

存在主义困境源于人生经验的多样性与不确定性,这是人作为自由存在而遭遇到的困境。

每个人的经历都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视角和价值观念,每个人都经历着成长、爱情、生死等阶段,这些经验塑造了人类的人生观与价值观,也对人类的心灵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阿黛尔塑造了伯洛戈的信仰与价值观,已然是他人格重要的组成部分,可就像幻觉中,阿黛尔说的过的那样,她只是一个过客,她有着自己的人生,自己的价值,她不能占据伯洛戈的全部,伯洛戈也不能让自己完全受到阿黛尔的影响。

伯洛戈该搬出去了。

“我不能继续被困在阿黛尔的影响里……我相信,她也不愿意,我继续受到她的影响,她度过了美好的一生,我对她的最大报答,便是将她的价值传递下去,以我自己的方式度过美好的一生。”

迷惘的心智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伯洛戈逐渐找到了逃离困境的办法。

至始至终,困住伯洛戈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伯洛戈接着写下一段话,这是他在某本书里摘抄下来的。

“重要的不是如何回避挫折和痛苦的遗憾,而是如何积极地面对它,执着于自己的选择,坚定地活下去。”

伯洛戈会活下去。

“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伯洛戈再次写下这句话,并反复画圈,将它重点圈起。

他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弄明白自己的困境后,伯洛戈不由地感到一种莫名的轻松,阿黛尔释放了伯洛戈,伯洛戈同样也释放了阿黛尔了,是时候开始真正意义上,自己的人生了。

直到这一刻,伯洛戈才觉得自己真的出狱了。

一时间冷漠的心神下,涌现起了许许多多的、难以言述的情绪,伯洛戈猜这种情绪应该是所谓的爱意。

另一个身影一点点地填满了伯洛戈的脑海,他想起自己陷入困境时,对艾缪刻意的回绝,那么当时的她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自己的若即若离是否令艾缪感到焦虑与迷茫,自己是否在无意间,让艾缪错认为了什么,令她陷入了某种困扰中呢?

想到这些,伯洛戈突然紧张了起来,像是幡然醒悟一样,从困境里走出后,他才意识到关系上的诸多问题。

身体的反应逐渐清晰了起来,伯洛戈觉感到胸口有些闷,心跳加速。

伯洛戈听艾缪提过这种反应,她经常以检测伯洛戈生理状态的方式,来戏弄自己。

她会说,这是交感神经系统正起作用,它促使心脏加速跳动,导致心率的增加,以及血液循环和氧气输送的加快。

同样的,交感神经的刺激还会引起血管的收缩和血压的升高。

伯洛戈知晓这一点,这种反应与身体在紧急威胁下的应对方式相似——但是在情感上的刺激同样可以触发这种反应。

很奇怪。

当一个人的情感被触动时,生理的本能居然是感到威胁。

想想也是,这何止是威胁啊,简直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死神,她正挥舞着大镰,要夺走你的心神,自此之后,你就完全属于她了。

你甘愿被她驯服。

伯洛戈腾地站了起来,他能感到各种激素正在疯狂分泌,脑海中立刻涌现出一大堆的问题和不安。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更不知道如何应对和处理这样的情感。

甚至感到有些胆怯害羞。

伯洛戈想起了许多事,好的坏的都有,伯洛戈曾觉得艾缪与自己很相似,所以对其伸出援手,他也被艾缪所伤害,但又聆听了她的忏悔,他们互帮互助过,也互相拯救过……

犹如混沌与秩序的循环,人类的心智会谋划出世间最为邪恶的阴谋,也能展现出温柔且愚笨的真意。

“该死的。”

伯洛戈低声咒骂着,将草纸团成了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一屁股坐在床上,伯洛戈双手抱头,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他突然站了起来,走出卧室,换上衣服,在镜子前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模样,然后在后半夜推门而出。

伯洛戈讨厌思考,他更喜欢行动。

走上街头,冷彻且清晰的空气灌入肺中,伯洛戈整个人清醒了几分,他觉得自己的步伐有些轻飘飘的,像是感觉不到了一样,大步向前。

此时城市已经静谧了下来,路灯的照耀下,街头空无一人,整个世界里,像是只有伯洛戈一个人。

走了一半,伯洛戈才从上涌的情绪里清醒了过来,他低声咒骂着,自己居然就这么傻傻地走了出来,这要走多久才能到。

伯洛戈折返了回去,拿出曲径之匙,推门抵达了不死者俱乐部,俱乐部内静悄悄的,地面上狼藉一片,瑟雷倒在地上,酒气熏天。

在一堆垃圾之间,伯洛戈小心翼翼地迈步前进,走到一半,他觉得自己应该带点礼物,可看了一圈不死者俱乐部,这里根本没什么算得上珍贵的东西。

见鬼,伯洛戈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被酒气熏臭了。

走出不死者俱乐部,接下来的路就熟悉多了,伯洛戈快步前进,他想自己见到艾缪时,该说些什么呢?

好久不见?两人几个小时前才刚分别,那么直接示意好感,这不太对劲吧?

越想伯洛戈越是烦躁,他开始痛恨人类为什么如此复杂,连一句话都弄不明白,但他又感叹着,人类的美好,像自己这样的人,居然有一天也会被所谓的温暖包裹。

伯洛戈步伐逐渐放慢了下来,他在想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在脑海里组织着语言,让他这么一个不善言辞的家伙,弄这种事,未免太困难了。

专家就是要突破困难的。

伯洛戈忽然停了下来,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演讲稿,突然他又向前走了几步,他很信任自己的记忆力。

几分钟后伯洛戈抵达了垦室,这条路,他几乎闭着眼都能走了,来到支柱之庭,乘上电梯,接着是升华炉芯。

升华炉芯是一个不分昼夜的地方,能看不到不少的研究员正熬夜加班,伯洛戈直接忽视了他们,在走廊左拐右拐,抵达了居住区,按照记忆里的门牌号,伯洛戈站在了一行熟悉的门牌号前。

伯洛戈深呼吸,努力地鼓起勇气,刚抬起手准备敲门,他又停了下来,手臂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抖了起来。

该死的,明明从困境里爬了出来,怎么感觉自己又陷入了另一种困境里。

见自己的身体根本不管用,伯洛戈干脆统驭起了诡蛇鳞液,只见一道银白之手缓缓升起,正当它准备敲门时,伯洛戈的表情快扭曲到了一起。

与此同时,悬起来的银白之手扭曲成了一团毛线团。

“动一动啊!”

伯洛戈内心咆哮着,和自己生着闷气。

他变得惶恐不安,为自己接下来将要得到的东西倍感荣幸与慌张。

纠结了不知多久后,宁静的走廊里,响起了一阵断断续续的敲门声。

终于敲完门了,伯洛戈松了一口气,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大的紧张感,等下艾缪开门了,自己该说些什么呢?

对了,演讲稿。

伯洛戈试着回忆一下,自己在路上准备好的言辞,可现在一回想,完全是一片空白。

在这关键时刻,门开了。

艾缪眼睛眯在了一起,身上穿着一套棕色的毛绒睡衣,身影摇摇晃晃的,像是睡过劲了一样。

“哦,伯洛戈啊?”艾缪迷迷糊糊道。

伯洛戈沉默了下来,他觉得有千言万语卡在了自己的喉咙里,经过奋力的挣扎,这千言万语只有那么一句话逃了出来。

“经过认真的分析与整理,我确信,我对艾缪是具备一定好感的。”

伯洛戈这句话说的像是实验报告,如果他没把草纸揉碎了,他甚至可以给艾缪提交一份实验论文。

只可惜伯洛戈在炼金术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不然就凭借他这严谨的态度,他将会是学术界的新星。

说完了,伯洛戈觉得全身都轻松了起来。

他理解了厄文的固执,她就像故事里的灰姑娘、辛德瑞拉……

缪斯。

“哦。”

艾缪点点头,接着关上了门,踉踉跄跄地爬回了床上,抱起抱枕,以一个舒服的姿势窝了起来。

“神经病吧,大半夜的,就为这点事吗……”

艾缪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消失,像是完全睡了过去一样。

几秒后,她猛地睁开眼睛,蓝色的光环亮度高了许多,如同探照灯一样,扫清了大半的黑暗。

艾缪喃喃道,“不对劲……”

伯洛戈听到门后传来一阵失态的尖叫声。

终幕 宇航员

锡林看向四周,身边涌动着绝对的漆黑,像是吞没了所有的光芒般,看向前方,视野里只有一片白色的荒漠,没有绿树与鲜花,没有池塘与河流,更没有丝毫动物的踪迹。

脚踩在冰冷的沙土上,以太的力量微微涌动,锡林轻易地结构出了其中的物质组成,尽是些灰色的尘土与岩石。

大地上覆盖着无数坑洼的坑穴,像是被某种巨物撞击而成的,有大有小,有深有浅,有些坑洼极深,甚至在地面产生了几十米深的陡峭悬崖。

除了坑洼,凸起的裸露岩石上,还有着诸如撕裂和致密构造的地质纹理,光芒的照射下,这些难以置信的花纹变得清晰了起来,像是由火山活动或玄武岩熔岩凝固过程所形成的。

这不是锡林第一次来到这个诡谲之地了,每次来到这,他都会产生一种极强的陌生感与梳理感,仿佛这片土地,不应该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

锡林知道,它确实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只是不存在于自己熟知的土地上。

仰起头,穿过悬浮的、群山般的巨石,锡林在缝隙里看到了那颗蔚蓝的星球。

经过魔鬼的召见,锡林抵达了虚无之间,抵达了高悬于天际之上的月球。

往远处望去,还能看到被尘土掩盖的山丘,山丘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灰绿色天幕完全覆盖。这种茫茫尘土如同一层浓雾,又好像一层漆黑的“瘤”在月球表面无处不在。

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距离,锡林见到了这灰白大地上仅有的身影,一个身穿厚重潜水服的身影。

他就像位辛勤的农夫,在荒凉的世界里耕种,无人知晓。

“呦,锡林。”

利维坦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站直了身子,打量着此时的锡林,沉重的头罩下,传来一阵笑意,“好久没见到你这副样子了,还真是倍感怀念啊。”

锡林不喜欢利维坦,甚至说是厌恶,但他知道,自己需要利维坦。

这头魔鬼总是一副从容的模样,仿佛万物都在他的安排下,就像这一次自己的死而复生。

锡林都已经绝望了,可奇迹还是这样发生了。

“你召见我做什么?”锡林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聊聊之后的发展问题而已,”利维坦一副活脱脱公司领导的语气,“毕竟你现在拿回了自己的身体,无论你想做什么,应该都没有人能拦的住你了。”

利维坦一边说着一边拖起脚边的“货物”,锡林此时也注意到了这件货物,他的眼神凝固了一下,不由地问道。

“这是什么?”

“嗯……我想想啊,”利维坦思考着该如何对锡林解释,“就像人类维持生命代谢一样。”

“你吃掉了一些东西,汲取了它们的精华,必然也要将废料排除。”

利维坦拖着货物来到了环形山的边缘,下方被阴影笼罩,隐约间能看到无数尸体堆满了坑底。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死而复生后,所代谢掉的废料。”

利维坦低头看了眼货物,那是一个人,一位成年男性,有着和伯洛戈相同的脸,甚至说,他就是伯洛戈本人。

只是这具身体已经死掉了。

利维坦用力地给了尸体一脚,只见它沿着环形山的斜坡翻滚着,溅起了漫天的月尘,堆进了尸山里。

“他到底是什么?”锡林忍不住问道,“伯洛戈·拉撒路,他的意义是什么?”

“他和你一样,仅仅是一件工具,一件达成目的的工具。”

利维坦示意锡林跟上他,“算了,先别聊他了,倒不如聊聊你自己。”

他又接着问道,“关于你自己,锡林,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锡林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露天电影院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这时锡林开口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

“哪部分?”

“所有的部分,你是怎么将我的身体拿出来的?”

这是锡林想不通的一点,耐萨尼尔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身体一直藏在垦室深处,可他居然如此冒险地将其带到了战场之中,说是准备与国王秘剑进行交易,可这种漏洞百出的话,锡林怎么可能会相信。

“我在秩序局内还是有着一定影响力的,委托他们帮个忙,不是问题。”

“那么格雷呢?”

锡林问出最令他想不通的一点,为什么在自己将死之际,格雷会出现?

格雷的动机与觉悟没有丝毫的漏洞与瑕疵,可锡林觉得,越是完美,这极度的完美,何尝不是最大的漏洞。

越是思考,锡林越是感到一阵后怕,仿佛利维坦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只要他决定好了某事,全世界都会帮助他实现。

“哦?这部分没有什么阴谋与诡计,我只是太了解玛门的本性,以及格雷的意志了。”

利维坦满不在意地说道,“只要你足够了解一个人时,他的许多行动就很容易预测了。”

“就像秩序局把你的身体带出来了一样,我真的直接影响了他们的意志了吗?其实也没有吧,我只是给出了一点点的建议,况且把你的身体带出来,进行交易,这一行为在逻辑上是说的通的。”

利维坦抬起手,向前轻轻地推了一下,“许多时候,你需要做的,只是这样而已。”

锡林保持着沉默,紧跟在利维坦的身后。

至始至终,他都看不透这头魔鬼。

“玛门是个多疑的家伙,虽然不清楚我的目的,但他觉得,只要能妨碍到我,就足够了,所以他一定会来干扰我的,至于格雷,他就更好猜测了。”

利维坦聊起了那个可怜人。

“格雷,一个深受骑士精神与古旧荣誉熏陶的人,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如果他知晓了一切的真相,他会怎么做呢?”

利维坦笑了笑,“你看,格雷的行动也很好预测,不是吗?”

“可这一切的抉择,都在他人的身上,”锡林说,“你把关键寄托于多变的人性?你在赌。”

利维坦几乎要笑出来了,“我喜欢把赌注押在多变的人性上,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赢起来也成就感十足。”

“就比如你,锡林。”

利维坦突然将矛头转向了锡林自己,他继续说道,“别西卜控制了科加德尔王室,间接掌控着庞大的国王秘剑们,更不要说,猩腐教派还受到她的直接控制……这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想解决掉她,需要消耗掉我大量的精力,甚至说会影响到了我的目的。”

“所以我选择帮助你,锡林,帮你拿回你的身体,而你需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杀回王权之柱,夺回你应得的王位。”

利维坦的声音邪异了起来,沉重的潜水服下孕育着疯狂滋生的黑暗。

“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利用你吧?你会心甘情愿地被我利用吧?”

锡林脸庞紧绷的犹如上弦的弓弩,狂怒压抑着,但最终没能释放。

是的,只要锡林仍怀有怒火,他便必然会杀回王权之柱,想要夺回王冠,他必须杀掉初封之王……连带着他背后的魔鬼、国王秘剑、猩腐教派,所有试图阻拦锡林的敌人,都将被他碾碎。

而这也是利维坦的敌人。

“看吧,人性还是很值得信任的,”利维坦沙哑地笑了起来,“你想反抗我,办法也很简单,找个地方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就好,可你真的能忍受吗?”

“你到底想要什么?”

锡林感到一阵痛苦,被束缚的痛苦,“利维坦,你做了这么多,操控了这么多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利维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招呼着锡林来到了露天电影院中,他倒在躺椅上,望着头顶碎石遍布的星穹。

“锡林,你听说过宇航服吗?”利维坦突然问道。

“那是什么?”

“一种人类进行深空探测,保护自身的服装……也就是我现在身上穿的这个东西。”

利维坦敲敲了头盔,低声抱怨道,“这可不是什么奇怪的潜水服,这是宇航服,世间仅此一件的。”

锡林不明白利维坦在说些什么。

“我们现在就处于深空之中,这里是片致命之地,在这里我们将面对氧气、气压、辐射等诸多难题,而这件衣服可以保护我们在这绝境里活下来。”

利维坦接着说道,“你想体验一下真正深处深空的感觉吗?这里是我的国土,受到我的保护,只要我撤开这道保护,你就会完全暴露在深空里。

低温会冻结你的身体,气压会碾碎你的内脏,你的双肺会爆炸成血污,甚至说,你会被高速的微尘与高剂量辐射打穿身体。”

锡林一言不发,他根本无法理解利维坦说的这些话,利维坦也明白这一点,他的声音有些失落道。

“好吧,我也不怪你,毕竟这个世界,人类连火箭都没造出来呢,更不要说探索深空了,这些知识可要比黄金还要宝贵……”

“这是关于星空的知识吗?”锡林逐渐明白了利维坦指的是什么。

“嗯,我很喜欢星空,我时常仰望这一切,为了知晓星空的本质,我甚至执行了一些疯狂的计划……”

利维坦话音一转,再次对锡林问道,“锡林,你知道星空、知道宇宙有多浩瀚吗?”

锡林摇了摇头,他很少仰望星空,甚至从未考虑过云层之上的事。许多人都是这样的。

利维坦抬手,月尘翻涌,在他手中形成了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球体,它们排列悬浮,环绕成环。

“这就是我们处于星系的缩影,最中间的是照亮万物的烈阳,而这颗,就是我们所处的行星。”

利维坦像位老师一样,为锡林讲解着,“从核心抵达边缘,足足有近六十多亿千米的距离,锡林你能理解这个距离尺度的概念吗?”

锡林愣了一下,他的大脑一时之间无法处理如此庞大的数字概念,对于锡林、对于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而言,在星空的面前,他们都只是一个个低头着眼于大地的原始人。

“像我们所处的这种太阳系,被包裹在一个更为庞大的系统之中,在这个系统里,像我们所处的这种太阳系至少有上千亿个,而在这个系统之上,还有着更大的系统……更庞大、更无垠的……”

利维坦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微弱了下去,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种因世界过于宏观伟大而产生的渺小绝望中。

锡林也呆滞在了原地,他无法直观地理解这些话,但从那一个个跳动的、触目惊心的数字里,锡林能感受到相同的震撼。

这还不够。

利维坦猛地起身,一把抓住了锡林的头颅,一瞬间锡林的视野陷入了黑暗,于绝对的黑暗里,他看到了一颗闪烁的光点,紧接着光点如病毒般扩散,密密麻麻的光斑几乎吞没了万物。

数以亿计的光芒汇聚在了一起,构建起了丝绸般飘荡的光晕,而这样的光晕成千上万,它们高速闪灭拉扯,癫狂的光景中,锡林不受控制地尖叫了起来,与他尖叫声一并高亢起来的还有视野的变化。

一切都在变得无比渺小,一切都在变得无比宏大。

无垠之无垠。

灰白的视野重新映入眼中,锡林呆滞地站在原地,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襟,心灵一片空白,再无思绪。

宏大的景观下,锡林居然产生了一种虚无与抑郁。情绪转瞬即逝。

“每一颗光点,都是一个像我们这样的世界。”

利维坦的声音缓缓升起,他的声音充满了惊喜,“锡林,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宏大啊,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尽头之处到底有着什么吗?”

提及这些时,这头魔鬼虔诚的像位眷恋知识的学者。

“锡林·科加德尔。”

魔鬼的声音肃穆了起来,他仰起头,饱含泪水地望着那片璀璨的天幕。

“看啊,和这庞大的无垠对比起来,我们是多么的渺小,我们的仇恨、我们的荣誉、就连我们的毁灭与否,都变得毫无意义了起来。”

沉默了许久,极具力量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曾梦想成为宇航员,可如今却被困在这片大地之上。”

魔鬼的言语里充满了欲望,无法遏制的欲望。

“我要终结这漫无目的的纷争,我要成为唯一的魔鬼之王。”

然后,魔鬼像个孩子一样,仰望起了星空。

尾声

鲜红的血肉如同腐烂的绒毛菌类一样覆盖满了溶洞的每一处,血肉生长着、伸展着,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在它们的团团纠缠下,仿佛整个溶洞都变成了某头血肉怪物的肠道,伴随着呼吸缓缓蠕动着。

玛门向前迈步,脚踩在血肉之地上,这触感并不好,像是踩在泥泞的土地上,很容易便失去平衡。

在这里失去平衡可不是一件好事,在四周,血肉的绒毛里,隐约间能看到些奇形怪状的轮廓,仿佛是人类和动物混杂在一起,这些血肉散发着刺鼻的气息,让人无法忍受。这些都是那些在这里摔倒的人们或动物。

继续向前,猩红的血湖映入眼中,它比溶洞内的其它部分更加的肮脏和丑陋。鲜血从四面八方涌向其中。

湖泊的表面上升腾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弥漫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玛门能聆听到某种生物啃食血肉的声响,并且随着距离的缩短,声音变得越发清晰了起来,站在血湖的边缘,还能看到一些鬼魅的黑影在鲜血中游动,它们的身体被血液覆盖着,眼睛闪烁着可怖的光芒。

忽然,血湖沸腾了起来,那些诡异的生物不断地互相攻击,咆哮声和血肉撕裂声响成一片,仿佛是地狱的狂欢。

在这个血肉盛宴中,许许多多惨白的肢体从湖底翻涌了上来,那是人类和动物的尸体,四肢扭曲,皮肤褶皱,它们的身体已被腐蚀,但似乎仍然有着持续的生命力,这些尸体不断颤动着,发出诡异的细语。

尸体之间,充满着血腥味,人的血肉已被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淫秽的景象,然后在怪物们之间的厮杀中,继续破碎、重组。

玛门一向不喜欢这位血亲的品味,但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在人世里,创造出了真实可怖的血狱。

像是察觉到了玛门的到来,血湖的沸腾停止了,流动性的水面具备了一种诡异的丝绸质感,只见一个凸起在湖中显现,它勾勒出了一个模糊人形,而这道人形被丝绸般的水面张力抓住,直到拉扯至了极限,它才在一声悲鸣中崩溃,紧接着姣好的姿态就此显现。

玛门行礼,向着对方表示敬意,“好久不见,我的血亲。”

迷人的笑声响起,光洁的脚面踩在血水上,她一步步地向玛门走来,鲜血逐渐从身上滑落,露出了惨白的皮肤,紧接着它们如布料般,包裹住了她的身体,组成了贴身的衣物。

血液的裙摆落下,浸透于血水中,伴随着她的前进,裙摆像是鱼群般游动着,掀起阵阵涟漪。

她很清楚玛门的来意,“我想你是来这寻求一席之地的,对吗?”

“锡林摧毁了我的彷徨岔路,秩序局也对我产生了敌意……我想我确实没有去处了。”玛门微笑道。

女人审视着玛门,“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很多,灰贸商会的物资资源,无言者军团的征战,乃至一些隐秘的情报,这主要取决于你需要些什么?”玛门说。

“你想做什么?”女人接着问。

“我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要说一定要有什么的话,我希望能维持眼下这个稳定的均势,我不想任何一个人绝对的胜出,就比如利维坦。”

玛门严肃了起来,“我有一种预感,利维坦在谋划着些什么,就像我告知你的那样,这很可能是新世界的重演。”

“新世界……”

一听到这个词汇,女人神情就变得愤怒了起来,可愤怒之余,她又产生了强烈的欲望。

“与其说是新世界,倒不如说,成为魔鬼之王的筹码。”女人低声道。

“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难以拒绝这样的诱惑,不是吗?”

玛门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女人的反应,“但我们更无法忍受的,是他人的胜利,对他者的嫉妒与畏惧,令我们不得不团结在了一起……就像圣城之陨时那样。”

“你可以确定利维坦是在试图重演新世界吗?”女人质问道。

玛门沉默了一下,他开口为女人整理事件的时间顺序,也令谜团变得逐渐清晰了起来。

“我确定。”

玛门肯定道,紧接着他讲起了从未对他人言语过的秘密。

“我和你们不一样,一直以来,我都极度警惕利维坦,他实在是太诡异了,看不穿目的,早在圣城之陨发生前的、大约二十年前左右,我就察觉到了利维坦与所罗门王,似乎在预谋着什么。”

女人的神情微变,她从不知晓这一秘密,“然后呢?”

“他们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一种我也看不懂的仪式,”玛门疯嚣地笑了起来,“但也没必要搞懂,只要扰乱它就好。”

“我扰乱了仪式,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利维坦都失败了,在那之后,他也没有寻找我复仇……这种事,在我们彼此之间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直到他试图展开新世界计划,直到圣城之陨毁了这一切。”

玛门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怀疑,早在圣城之陨的二十多年前、我所扰乱的那个仪式,便是新世界计划的雏形,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在进行着技术的积累,直到在焦土之怒中暴露了出来。”

“我们杀死了所罗门王,烧毁了神圣之城,可这仍不足够,利维坦已经拿到了他所需要的技术,在接下来的岁月里,继续在暗中谋划着这一切。”

玛门的声音逐渐高了起来,“伯洛戈·拉撒路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在圣城之陨时成为了利维坦的债务人,在他被秩序局关押的时间里,锡林入侵了垦室,他的自杀式攻击,只是为了将自身的炼金矩阵,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方式,挪交给伯洛戈。”

“他为什么这样做?他的炼金矩阵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玛门不断地反问着,他的神情变得激动了起来,乃至高声喊道。

“为什么我们会在焦土之怒时,知晓他的计划!”

女人沉默了下来,焦土之怒的疯狂战争中,她们知晓了新世界计划的存在,并纷纷调转方向,毁灭了那座屹立的圣城。

“你难道还没察觉到异常所在吗?利维坦的情报隐瞒的是如此之深,可在最关键的时刻,他的消息忽然走漏了,引起了我们的围攻、圣城陨灭……这是否,也是他计划的一环?借我们的手,除掉日益强大的所罗门王,自己则带着这可憎的技术,躲藏起来?”

玛门不断地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到最后,他严厉地说道。

“别西卜,不管我的猜测是否正确,不管利维坦在密谋些什么……他已经过于危险了,快要打破我们之间的平衡了,他必须被替换了。”

替换……

女人表情变得越发严肃警惕,她没想到,玛门居然直接提出替换这件事。

她正想说些什么,玛门再次打断道。

“你敢赌吗?”

玛门直勾勾地看着女人,目光如刺。

“新世界的计划并不是谜团,我们已经知晓了它的真面目,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新世界,这个词汇每在女人的脑海里闪过一次,便带来一阵揪心的痛楚。

有一点玛门说的很对,每一头魔鬼都嫉妒着新世界的力量,同样也畏惧着这份力量,这份足以打破平衡的力量。

“无论我们多么努力地收割灵魂,可这还是太慢了,我们既是力量的血亲,又是互相夺取力量的仇敌,恨不得毁灭对方,又害怕对方被毁灭,力量被他人所得。”

玛门诉说着魔鬼之间的仇恨与团结,每头魔鬼都是基于自身的利益出发,为此他们陷入这无止境的循环里,不得解脱。

“利维坦是个疯子,也是一位天才,与其在这个世界里,与我们这些血亲互相竞争,他选择开辟新的猎场……新的世界。”

哪怕自己是可怖的魔鬼,可女人仍觉得自己的心跳凝滞了一瞬。在当年,所有知晓这一情报的魔鬼,都有着和她相似的反应。

先是无止境的贪婪,毕竟那可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崭新的猎场,只要以太界逐渐与其重叠,给予魔鬼释放力量的机会,那么就有无数的灵魂等待着她们收割。

狂喜之后又是恐惧,她们唯恐对方先找到这个新世界,获得这个力量,进而来毁灭彼此。

为此魔鬼们默契地选择了毁灭这一切,自欺欺人地忘掉新世界的存在。

可她们怎么能不贪恋、嫉妒。

一想到那样的可能,她们的心神便扭曲不已。

玛门说出当年的真相,“依靠着利维坦的力量与所罗门王的智慧,他们创造了一种仪式,将数不清的灵魂投入虚无之中,直到有那么一个灵魂找到了另一个世界。

找到前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

一瞬间,溶洞内蠕动的血肉纷纷停滞了下来,就连血湖的表面也无任何波澜。

漆黑的焦油填满了玛门的双目,缓慢、迟滞地流淌下来,发出呲呲的腐蚀声。

“那一天,我们真的烧光了一切吗?”

玛门质问道,“会不会,利维坦已经成功了?说不定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正有着那么一个灵魂,他的脑子里藏着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以及那个世界的坐标?”

他会变成打开新世界的门。

就像曾经打开在这个世界上的门一样。

“闭嘴,玛门。”

女人那娇美的面容逐渐扭曲了起来,可玛门完全不在意这些,他仿佛才是这里的主人,再度高声质问着。

“你不敢豁免这种可能,亲爱的,当猜忌升起时,除非我们把利维坦挫骨扬灰,将他的意志替代,不然你将在永恒里彻夜难眠。”

玛门补充道,“说不定在不久后的未来里,我们就没有永恒了。”

“你来这,就是想对我说这种事吗?”女人强忍着怒意。

玛门说,“当然不是,我只是来让你认清现实而已,国王秘剑受到重创,锡林也复活归来了,接下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你,如果我们不团结起来,只会被分而击破。”

女人察觉到了玛门言下之意,“不是我需要你,而是你需要我,需要我避免你被根除。”

玛门只是微笑,邪异地微笑。

“利维坦他是无法一人完成这些的。”女人笃定道。

“所以他说服了贝尔芬格与阿斯莫德,他们将一同享用胜利的果实,”玛门继续说道,“三个人分享世界的灵魂,总好过七个人。”

“你还遗漏掉了一个人。”女人试探道。

“他?他是真正意义上力量的空壳,讨论他毫无意义。”关于这部分,玛门不想继续聊下去。

“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女人知道,玛门一定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来面见自己的,先前所有的对话,只是他逐步达成目的的手段而已。

但有一点说玛门说的对,越来越险恶的局势,令他们不得不团结在一起,互相利用。

“很简单,你要想办法承受住锡林的怒火,而我,我会想办法把那些不稳定的因素解决。”

“比如?”

“比如伯洛戈·拉撒路,不管他在利维坦的计划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只要解决他,一定会影响到利维坦,又比如被囚禁的那位,他将是一份不错的助力,又比如……

比如一直沉睡的那位。”

玛门停止了关于这部分的讨论,他的双手张开,指尖对应着合十。

“随着以太浓度的逐渐提升,以太界与物质界的逐步重合,凝华者们将获得更多干涉现实的力量,同样,我们也是如此。”

玛门畅想着那样的未来。

“超凡的尘世,就要降临了。”

……

白色的雾气不断腾腾升起,密集的云层犹如一条条汇聚的银龙在高速穿行,云雾汇聚成了一片片厚重的云层,笼罩了整片天空。云层的深处隐约可见电光的痕迹。

雷鸣在空中轰鸣,空间中弥漫着一股股的电气味道,狂风袭来,搅乱了汹涌的云层,电流在云中迅猛地穿梭,电光之间的空隙中,可以看到一道道微弱的电荷在疯狂地跳跃、不停地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惊天的巨响迸发,爆裂的雷电声仿佛宣告着天地之间大战的号角声。

宇航员悠闲地坐在他的躺椅上,仰望着那颗蔚蓝的星球,以及在大气间逐渐形成的巨型风暴。

金色的面罩倒映星球万物。

第四卷卷末感言

大家好,这里是Andlao,您一天一更或两更,但保证更新6000字左右的忠实朋友……大概。

啊……

在写上一卷时,许多读者都表示,剧情拉的太长,看起来很累,而且一些剧情上没有衔接上,我也是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

我总想着弄些很酷炫的写法,例如同时写数条支线,同时推进,最终在结局汇聚在一起,但很显然,一个是我对自身能力产生了错误的认知,以及这样的写法,确实不适合每日的更新追读。

所以在这一卷里,我进行了一定的改变,不去搞那些乱糟糟的,东一下、西一下,保持一个主线剧情的大前提,围绕着它去编排剧情。

因此这一卷比起上一卷,明显要缩水了不少,大部分和主线无关的剧情,都没有过多提及。

然后就是,这一卷之后,本书的进程也来到了大半。

我这个人,为了保证结局不失控,我喜欢在书的中期,就开始引导着,走向结局,所以接下来的剧情就是开始为结局铺垫了,但距离完结,应该还有至少三卷的剧情了。

然后……关于写作上的事,暂时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了,毕竟我每一卷结尾都会絮絮叨叨一大堆,再废话,也有点讲干净的感觉了。

一些成绩上的事,大概就是,我的成绩涨幅好像一直都很慢,无论是这本还是上本,都是如此,我觉得,应该是我在写作上的一些问题,反正慢慢进步吧。

诸如此类的影响下,我的性子也被磨的佛系了起来。

然后是一些生活上的事,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

很多读者都知道,我养了一只仓鼠,取名叫jojo。

最开始的jojo1.0,是我大学时一个朋友不养了,送给我的,是一只白色的小银狐,因为我那位朋友的粗糙饲养,jojo1.0具备着极强的韧性,例如为了活下去,在东北的冬天,在阳台上,啃冻住的水壶,嘬冰喝。

在我的饲养下,jojo1.0度过了一段还算安详的时光,然后迎来了自己鼠命的极限。

然后过了不久,我又养了jojo2.0。

之前常开玩笑,写小说的是jojo,我是负责帮小耗子,通过人机验证的。

jojo2.0,是我在大学城附近夜市买的,它就10块钱,笼子30,可以说是买笼子赠耗子。

我起初挑的不是jojo2.0,而是它隔壁的一只,但那只太活泼了,我看一群小耗子里,就它跟个懒狗一样趴着,我寻思挺好的,才选了jojo2.0。

带jojo2.0回家的第一夜,它就来了个自由之跃,从桌子上跳了下去,脑子磕在椅子上,然后又弹到地上,自那之后,我一直觉得jojo2.0的脑子可能不太好使。

饲养了jojo2.0的前后,我开始写余烬,在三年后,jojo2.0也迎来了鼠生终结,也算是自然老死了。

但jojo2.0死的有点突然,没有小耗子码字了怎么办啊,我悲伤了一两天后,又去买了一只眼圈小黑耗子。

有一说一,jojo3.0颜值可比jojo2.0高太多了,一个是鼠舍拿的,一个是路边摊,这就是差距吗?

经历了紧急事件后,我成功找到了下一只耗子,压榨它继续码字,差不多一本书,消耗一只耗子,如今我也迎来了3.0时代。

3.0算是一个大版本更新吧。

我从上大学起,就一直住在沈阳,毕业后的几年也是如此,应该的住腻了,我搬家到了一个海边的小县城里,房子100来平,一个月才1000块,我特么爽死。

我住在一楼,自带了一个小院子,我把jojo2.0埋在了院子里,把半袋没吃完的粮食也倒进去了,剩下一点,我看周围有麻雀,就都洒出去了,当邀请小鸟来给jojo2.0吃席了。

我寻思在jojo2.0上头种点啥,也算是生命循环了,弄了点花、黄瓜、西瓜,经过一个多月的折磨,死了不少苗,拿锄头刨了几回地后,黄瓜和西瓜长芽出叶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

哦,对了,jojo埋的有点浅,刨土时差点把jojo给刨出来,然后jojo的坟头又长了许多杂草,特别茂盛。

我住的地方离海边也很近,近到我骑自行车五分钟就到了。

然后我每天的日程就变成了,早上起床码字,中午逗逗耗子、浇浇花,下午可能出门去海边骑车,也可能涂模型、打游戏,晚上继续码字,然后睡觉。

有种步入老干部退休的生活美感,桀桀桀桀。

顺带一提,小说里的电影马拉松是真实存在的,我经常约我的朋友们来我家,一起看电影,每年我们都会把中土六部曲看一遍,今年已经是活动举行的第四年了。这六部电影是真的长啊。

之前回家了一段时间,和朋友见了见,这个老哥我在初中时就认识了,我最开始在本子上写故事,也是和他一起。

我和他聊了一些关于写作的事,在我看来,这真的是个很棒的职业,在赚到稿费的同时,还能产生一些价值,拥有自己的创造物。

每每想到这里时,我都很感叹这一点,可以有更多的人间接性地记得这些故事。

我也很乐意于在感言里向大家分享我的生活,就像我最近很喜欢的一首歌《美丽人生》,作者把自己的经历、各种奇怪的经历以歌曲演绎了出来。虽然有点抽象,但我很喜欢这个作者的歌。

我也希望,我能继续这样下去。

然后,这卷收尾时,我正外出旅游,其实我这个人是非常死宅的,几乎不出门的,但一年出一次远门,也没办法,所以卷末这几章基本都是存稿,等我旅游完回来,应该是直接投入下一卷的码字中了。

见到了许多作者,和大家聊了聊后,受益良多。

大家都很腼腆和善,满足了我对作者这一职业的刻板印象,当然,我自己也是如此。

我这人码字有一个习惯,就是保证一定的存稿量,大概一个星期左右的存稿吧,有时候我请假并不是真的请假了,而是缓一天写一下存稿。

给予自己足够的缓和时间,来整理剧情和稿子。

所以说啊,卷末感言才是正文。

我一直纠结成绩的问题,觉得自身能力不行,阴天哥说我写这种小众的能起飞就有鬼了。

算是豁然开朗吧,也算是有点安慰?

当然,也不能将问题归结于品类问题,它最多算部分因素,我个人的能力欠缺还是明显的,比如我明确地认知到,我作为一个作者有着一个重大的缺点。

没错,作为一个作者,我反而几乎不怎么看小说。

嗨呀,路漫漫了,写书好难啊。

自斩一刀,活出第二世!

目前对于下一卷有许多想法,已经想好了具体几个情节,但前后顺序的排列还没考虑好,所以这几天说是休假,也是在写存稿,构思一下之后的大纲。

随着写作经验的见涨,其实也发觉了许多自己写作上的问题,只能说慢慢来了。

目前认知到的一个问题就是,我太依赖时光大道了。

没错,时光大道。

如果把写小说,比做修仙,那我自带的天赋神通,就是时光大道了。

每当我写东西,觉得自己写东西写成了一坨时,我非但不思整改,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而是寻思着。

“算了,爽就完了,至于麻烦,交给未来的我自己吧。”

就这样,绝大部分的麻烦,我都交给了未来的我自己,而现在的我,也在每天处理过去的我自己所留下的麻烦。

未来市场拉满了。

总得来讲,问题还是在于,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写作规划,我也尝试过弄写作规划,但一写出来,我就像走火入魔了一样,脑子直接宕机,或许我还没找到,适合我的写作路线,只能慢慢学习了。

说来搞笑,我的大纲最多100字,再多就想不出来了。

个人心态上,我则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扭曲,就像得了千钱想万钱,做了皇帝想成仙。

我陷入了一种很畸形的循环里,能否解决还是看自己。

大概,还是很焦虑,焦虑年龄,焦虑生活,如果说生活是一场游戏,我就是一个执着于攻略,完美通关的人,有一点我做不到的,得不到的,就很烦躁。

他妈的,我要的,就一定要拿到嘎嘎嘎。

所以把嫉妒之罪抬的这么高,很大的原因就是,我自己是个被此困扰的人了。

我经常嫉妒各种各样的事,文中的坎普也算是对自己的警示吧,除了努力外,任何达成目标的方法都是不道义的。

然后,请假,快则五天假,慢则七天假,反正按照起点的新规则,我一旦请了七天假,接下来两个月就都不能请假了,反正也不亏,嘎嘎嘎。

还是未来市场啊!!!

最后就是,创作,创作,还是他妈的创作。

虽然每天码字的感觉超级屎,感觉自己就是落入哥布林窟的女骑士,又好像被基头四按住的白次男。

但真的写出点东西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第四卷卷末感言2.0

大家好,这里是Andlao,您24小时内,再度诈尸的忠实朋友。

作为一名作者,其实每天都会遇到许多有趣的事,比如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读者们。

每天点开评论区,跟群魔乱舞一样。

有许多读者都说,我的卷末感言才是正文,对其我也能表示理解,直到今天一位亲爱的读者,以“正文”字数太少的原因,让我再加更一篇“正文”。

我本想拒绝的,但她打赏了盟主。

所以、理论上,这是一篇卷末感言的加更。

听起来好怪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要求啊?加更卷末感言这件事,还真是头一遭啊。

然后在这里,感谢“御板17784”的盟主,感谢你捏。

好奇怪的要求啊。

除此之外,还感谢“小小小艾利”与“notkuma”的盟主,因为我不怎么看打赏的通知,所以有时候,总会注意不到盟主这件事,打赏的加更,会在下一卷补上,感谢各位的支持了。

然后……然后让我想想,我还能絮叨些什么。

说实话,头一次被人打钱写这种东西,真的有点懵。

啊……

好,那就聊聊读书史吧。

这几天和许多作者聊了聊大家的童年经历,其中大家的阅读经历,不约而同地重合了,在这里我就讲讲我自己的阅读经历吧。

我最早有印象的阅读,就是一些耳熟能详的名著了,但因心智的关系,大多只能读懂很浅薄的一部分,可其中《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虽然剧情完全记不清了,但其中的名言我一直记得,甚至说,我自身后来的时光里,产生的许多焦虑感,正因那段话。

不能虚度光阴啊各位!

接着是小学时,同桌带了一本意林,然后有个故事叫悠莉宠物店,大概剧情已经完全记不得了,就记得有点胃痛,也算是我最早、有印象的、看过的女频类小说?大概吧。

然后……应该就没有什么了,我小学时没有什么太多的阅读,印象里都是在打赛尔号了。

天啊,赛尔号都出怀旧服了。

然后差不多就到了初中时,那时是偶然之下,同学偷偷摸摸递给了我一本厚厚的书籍,纸页非常烂,打印的文字非常小,配合着土味的封面,上面写着堂堂四个大字。

斗之气三段!

啊不,斗破苍穹!

许多读者的童年经历里,应该对这种劣质的盗版书籍有印象,我也是如此,我初中时,网络并不如现在这样发达,很多书籍、漫画,就跟玄学一样,对于初中生的我而言,你能找到它们的唯一办法,就是期待书店老板的刷新。

刷的出来就有的看,刷不出来就没有。

就像罪恶的交易一样,同学神秘兮兮地告诉了我购买方式,自此我的阅读也算是通过纸质书的方式迈入了网文时代。

我初中上的是一个私立的学校,管的很严,放了学还有家教之类的东西,反正就是自由时间非常少,只有周末时,我才有一天半的时间自由自在。

当时家里没人,爸妈就会给我20块的生活费,我就拿五块钱买本知音漫客,五块钱买本这种超厚的大书,四块钱买点包子填填肚子,四块钱买个大瓶冰红茶爽一爽,两块钱往返坐公交。

大概一周能爽看一天半,初中时,我就是以这种磕磕绊绊的方式,把斗破看了个大概。因为之前说了嘛,我能看什么,取决于店家刷新出什么,有时候故事看的断断续续的。

比如上一周萧炎才斗王,下一周买的书里,他就成斗宗强者恐怖如斯了。

再后来,因为过于喜欢读书,我的阅读时间开始入侵学习时间,我经常抱着书躲进厕所里,一看就是半个小时,然后老妈在外面喊,我是不是掉厕所里了。

嗯……斗破确实很经典,快给我豆子哥补票!

再后来,我觉得店家刷新的已经不够满足我了,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求着家里人给我买了个带显示屏的mp3,我假意是听歌,实则是用它来看txt小说。

正巧那时我的同学带我学会了上网吧,我的周末快乐时光,就变成了10块钱包天上网,五块吃饭,五块喝水。

上网的途中,我会翻各种网站,下各种txt格式的小说,下到mp3里后,半夜猫在被窝里看。

说实话,我经常怀念那段时光,对我而言,能熬夜看小说,一口气看到天亮,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

再后来,我搜索到了一些日文翻译的轻小说,例如魔法禁书目录、鬼畜勇者这些的。

当时的我对于轻小说一点概念也没有,在上大学前,我几乎都是与互联网隔绝的,唯一的联系就是lol和小说,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这玩意是日文翻译过来的。

我说我当时怎么读,怎么别扭。

但当时资源有限,有书看就不错了,我就继续读啊读、读啊读~

有一天,我好奇地点开了耽美这个分类。

嗯……还凑合。

身为作者,就要阅千卷书嘛!

再后来的故事,就是高中时代了,因为数学课的一次瞌睡,数学的大门就永远滴对我关闭了。

我再也没能学会数学……还有物理和化学。

更令人感到遗憾的是,我是理科生。

然后小说就占据了我全部的高中生涯了,那时女同学会带很多女频的读物来学校,本着有书看就行的原则,我们很快便以姐妹相称了。

再然后……再然后的故事就没有早起那样坎坷,有记忆性了,时间的滤镜令很多事都变得十分美好。

反正也是经历嘛,说不定有几位读者,就能和我共鸣一下下。

然后时间回到现在,经过一系列的机缘巧合,我从读者变成了作者,又经过其他作者的言传身教后,重新投入了阅读之中。

沉浸于故事之中的感觉,总是不错的。

除此之外,再让我想想,还能聊些什么,毕竟头一次遇到加更卷末感言的,多写点,显得我敬业些。

然后……

对了,《二旬老农种地实录》。

这几天太忙了,许多事都忘掉了,因为经常和朋友分享花花草草的生长状况,朋友戏称我为真人版qq农场,其实也还好。

经过一阵的折腾,花花草草被移植到了花园里,接下来就是听天命了,达尔文竞争!

然后……然后再讲点啥呢?说实话,我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絮絮叨叨的,你叫我写这么多感言,我也很难憋出来啥。

嗯……我其实比较害羞,有点抗拒和他人的直接接触,我的室友就经常摸我,我就大喊。

“你不会真的是男同吧!”

我室友就会沉默一阵,以一种极为认真、诚恳的语气和我说。

“没有男同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搬家后,在这个三线小城市里,我本以为自己不会遇到什么胶佬,结果,当我探寻楼顶天台时,在我这栋楼的顶层,遇到了一个架设在走廊间的野生喷漆室。

神秘老哥把气泵水帘按在了缓步台上,各种颜料堆满,看盒子,是个玩高达的。

我一方面惊叹于,这近乎绿皮般的野生喷漆室,一边惊叹,鬼鬼,这都能让我遇到。

一直想以胶会友的,但可能是作息的偏差,导致住了快两个月了,对于神秘老哥依旧没什么了解。

啊……啊……

写不出来了,真的写不出来了,脑子要炸掉了。

主要这几天有点太累了,精力条被榨干了。

我没有大纲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我记性不太好,而且我又是懒狗,每当有灵感时,我会在手机便签上写上那么几句断断续续的文字。

当时的我一看,就能联想出一段故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再次看到时,映入我眼中的文字,干脆就是一团乱码了。

更糟的是,我说不定连便签一块忘了。

——直到我写下这行字时,我确实把便签以及便签上的大纲的存在,一起忘了。

经过五分钟的思考,我成功解码了这些文字所代表的大纲。

好消息,兄弟们,我又有大纲了,感谢你!过去的我自己!

呜呼~

未来市场,永远滴神,只要借贷还的上,循环就是无敌的!

然后就是,我这个是很佛系的,大家应该都知道,除了前几个月,求过一次月票外,我整个人的码字生涯里,几乎就没求过月票了,更不要说经营读者群什么的了。

有一说一,从我码字到现在,别人的读者群,炸了一个又一个,我的读者群,一次都没炸过,何等的挺立啊!

然后根据盟主们的要求,我拉了一个盟主群,群号会在简介里出现,有兴趣的可以加一下捏。

嗯……大概就是这样了。

大家几天后见,我得把这些上古的大纲,重新整理一下。

最后,我忏悔……

第五卷 旧日幻影

序幕 门

希尔穿过幽深的走廊,越过了层层拱门,随着明亮的光芒逐渐从头顶洒落,周身的黑暗与阴冷一并消散。

仰起头,此时希尔正处于一座庞大的中庭之内,这是一个典型的高度对称的庭院,被四个回廊包围着,每个回廊都支撑着高高的拱顶和突出的楼座。

建筑的风格呈现出其特有的细长、弯曲和点缀特色,回廊内覆盖着一排排凸起的拱形支架,形成了一个相互交织的拱廊,下面是一排长长的窗户,上面布满了铁花、玻璃和装饰,展现着极为独特的艺术风格。

更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许多和希尔一样的学徒正步入中庭之内,在回廊的特殊结构下,被逐渐放大、反复回响。

许多年轻的学徒会在角落里驻足,因建筑的复杂结构,他们总是对这里感到陌生。最初希尔也是如此,他每天都会提早很久出发,以免自己迷路。

希尔继续向前,在这里,除了学者们的身影外,还有许多工人在忙碌,他们按照学者给予的图纸,对建筑进行着更迭。

没人知道大导师到底要创造一个什么样的建筑,自从几年前希尔成为他的学徒,来到这座建筑后,这座建筑就一直处于不断的修建中,几年里它的规模持续扩大着,一道道复杂的走廊穿插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房屋排列在看不见的地方。

每天醒来,这座建筑都会发生一定程度的改变,有些时候,希尔甚至觉得这栋建筑是具备生命的、是某种诡诞的炼金造物。

嗯……这听起来确实很诡异,但以大导师的能力,这并非不可能。

希尔还记得,大导师说过,无论他再怎么优化建筑的结构,它终究受到了空间上的束缚,他准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建筑加设诸多的曲径之门,至此这栋建筑将彻底变成活体的迷宫。

这还不是结束,根据大导师的想法来看,这座建筑将不断地扩张,直到变成一座容纳所有学者的伟大城邦。

这听起来有些疯狂,但希尔已经习惯这些了。

毕竟……

希尔穿过最后一道大门,璀璨的金色映入眼中,他仿佛迈入了一个由黄金打造的世界里,满眼尽是金灿灿的辉光。

短暂的晕眩后,希尔的视野逐渐清晰了起来,学徒们常管这里叫做黄金宫,但实际上这里并不完全是由黄金打造的,而是覆盖着一层层闪耀着灿金之色的炼金矩阵,当整座建筑运行起来之时,璀璨的金光仿佛要燃烧了起来般。

黄金宫内的光芒黯淡了下来,殿堂中到处是书籍、文稿和实验器具,一群学者正忙碌地工作着,有些人在翻阅手稿,有些人在指点学生,而其他人则在进行实验。

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化学品的味道,在长桌旁,几位学者正操控着颜色诡异的气体,并用燃烧器来点燃它们,探究气体的组成和性质。

在另一张桌子上,一个学者在进行解剖实验,仔细地将器官取出来进行观察和研究,旁边一位学生小心翼翼地记录着实验结果,掌握着如何将这些知识应用于医学和生物学领域。

在墙壁上挂着的地图和图表为学者们的研究提供了有关现代学科的初步认识,其中包括天文学、数学和人类学。所研究的每个学科都象征着知识的边际和境界,鼓励学者们意识到他们所探究的领域的重要性和复杂性。

希尔继续向前,穿过层层严苛的检查,他拐入幽深的螺旋回廊,抵达了黄金宫的地下深处,在一片幽蓝的光芒中,他见到了自己的大导师。

“大导师。”

希尔对着那道忙碌的背影行礼,对方没有回应,像是痴迷在自己的研究中,希尔对此也习以为常了,他直接来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起了之前的研究。

几分钟后,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进入了室内,他们也是大导师的学徒,也是希尔的好友。

“来的真早啊,希尔。”

男人来到希尔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略显黝黑的脸上尽是开朗的笑意,“怎么,这次没有迷路吗?”

希尔停下了手头正在忙碌的事,脸上涌现起了一股无奈的情绪。

这时另一个身影也走了过来,柔软的双手从后面捏住了希尔的脸颊,上下摆动,做出一个个奇怪的鬼脸。

在阵阵笑声中,希尔仰起头,看到了一双美丽的眼瞳正由上而下地俯视着自己。

希尔的心神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挣脱开了女人的束缚,表情再次变成了之前的无奈与冷淡。

“真羡慕你们两个啊……”希尔侧过身,回头看向自己的两位朋友,“还真是形影不离哈。”

“是你太孤僻了,师弟。”苏西抬手揉乱了希尔的头发。

一旁的萨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这位师弟,大家都很喜欢希尔,从大导师带来回来的第一天起,他就展现出了极为强大的天赋,大导师甚至说,希尔的成就或许会超越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希尔很少在意他人对自己的赞叹,更多的时候,他只喜欢一个人待在角落里,研究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他确实是一个孤僻的家伙,几乎没有任何朋友,除了苏西与萨琴……这两个人意外地自来熟,就算希尔再怎么表露抗拒,他们也忽视不见。

希尔叹了口气,就像脱敏反应一样,他觉得自己已经习惯这些了,紧接着他开口问道。

“那么你俩准备什么时候结婚?还要继续拖着吗?”

扬言的瞬间,萨琴与苏西直接呆滞在了原地,两人的笑意都僵住了,带着莫名的尴尬感。

这次换希尔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了,他可太了解这两人的心思了。

苏西直接憋红了脸,萨琴则犹犹豫豫,他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可话音到了嗓子边,他的语句变得磕磕巴巴了起来。

就在气氛尴尬的快要爆炸时,一旁忙碌的大导师终于开口了。

他停下了手头工作,转过身,对着三人问道,“研究有什么进展了吗?”

大导师是个工作狂,他很少关心工作以外的事。

“有了,有了。”

萨琴连连说道,整个人如释重负,苏西也连连点头,拿起了准备好的文件,厚厚一沓。

希尔嘴角微微挑起,他也站了起来,这份研究资料,是他们三人共同完成的,当然,其中主要研究是希尔主导的。

天才的希尔、下一任大导师,学者们总是用这样的话语,来赞誉着希尔。

在这黄金宫内,大导师是至高无上的学者,作为他的学徒,三人也早已可以承担导师这一职位,但他们仍以学徒进行着修习。

“这次研究的项目有些过于散乱了,所以我们得出的结果,也有些松散,”希尔对大导师报告道,“但我觉得,只要继续研究下去,这些信息都能连接在一起,揭露真相。”

大导师点点头,示意希尔继续说下去。

“首先是关于以太对物质浸染的研究……”

提及这些时,希尔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了一下。

黄金宫内的研究是绝对保密的,这里研究的每个知识,都足以颠覆学者们对世界的认知。

就例如希尔接下来要说的。

“经过对地下深处的勘探挖掘,经过长达数月的钻井,我们凿穿了地壳,从那里取出了诸多的固态、熔融物质样本。”

那是一个大工程,在以太与炼金矩阵的支撑下,钻井昼夜不息,不断地向着地心深处挖掘。

“从这些样本里,我们提取出了一种没有受到以太浸染的物质,它验证了我们的想法——以太是外来能量,同时它也打破了我们根据以太构建的知识基石。”

希尔神情严肃了起来,他的目光扫过苏西与萨琴,“经过我们三人的决意,我们将这种物质称之为原初之物。”

“原初之物?”大导师轻轻地点了点头,“不错的名字。”

他翻看起了文件,阅读其上的文字,如果是其他学者读到了其中的内容,学者们的认知将被颠覆,说不定会陷入彻底的疯狂。

“您的猜想是正确的,根据我们在挖掘中采集到的样本,起初挖掘出的物质里,还具备着冷铁之魂,但随着挖掘的深入,物质中冷铁之魂的含量变得越来越少,乃至彻底丧失了灵魂的存在。”

希尔继续说道,“可它并没有按照我们所知晓的规则那样,在丧失灵魂后,湮灭成一堆齑粉,它仍保持着物质形态。”

苏西说道,“灵魂对于物质而言,并非是必要的……至少对于原初之物而言是这样的。”

大导师说,“继续。”

萨琴开口道,“按照老师您的推测,以太是在过往的某个岁月里降临于这个世界之上。我们怀疑,它在降临后,逐渐浸染了外界的所有物质,并且逐步向着地心的深处进发,从样本的冷铁之魂含量,就可以看出以太浸染的过程,乃至按照以太浸染的速度,倒推出,它是在何时降临于这个世界之上的。”

大导师沉吟了起来。

希尔翻了翻文件,他接着开口道,“以太从外部影响整个世界,并且随着以太浓度的逐步提升,它会一点点地完全浸染整个世界,我尚不清楚,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但根据现有的信息来看……”

希尔说着停顿了下来,变得犹豫起来。

“别藏着掖着,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希尔,”大导师说,“我们在研究的可是禁忌的知识,放在以前我们可是会被架在火刑架上的。”

听到大导师这样说,希尔苦笑了一下,他们研究的知识,对于外界的学者们而言,简直是一句句亵渎的话语,每一行文字都能轻易地击穿他们对超凡体系的认知。

“很显然,从原初之物的研究可以发现,物质并不具备灵魂,所谓的灵魂,只是以太与物质产生反应后,所诞生的某种衍生物。”

希尔说道,“原初之物其实也可以视作一种……”

他顿了顿,以一个新的词汇来形容它。

“无魂物质。”

“无魂物质所构成的世界,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面目,如果将以太视作一种入侵者的话,那么如今的世界已经面目全非了。

说不定纯粹的人类,也在影响下变得不再纯粹。”

灵魂对于人类而言,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吗?

听到希尔这样说,大导师皱起了眉头,用力地掐着额头。

希尔的意思很明确,人类即便不需要灵魂,也能活下去,不会变成恶魔、也不会变成某种扭曲的怪物。

或许原本真正的人类,就是不具备灵魂的。

这简单的话语直接击穿了身心灵、三位一体的定律。

大导师喃喃道,“那么灵魂与秘源、与魔鬼之间的联系又是什么呢?”

没有人给予回应,死寂般的沉默后,希尔接着讲起了他的推测。

“我并不清楚灵魂与它们的联系,但可以肯定的是,以太与魔鬼、秘源,一定有着紧密的联系,说不定,它们是一同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

希尔说,“秘源保持沉默,始终无法探查,也没有回应,但魔鬼不一样,他们一定知晓些什么。”

萨琴表情变得严肃,眼神里飘起了怒火,“你想与魔鬼谋易吗?”

“我只是将他们视作一种工具,达成目的的工具。”希尔的言语格外的冷酷。

“希尔!”

萨琴的声音高了起来,对于萨琴而言,这是不容僭越的底线。

“萨琴,冷静点。”大导师开口道。

萨琴沉默了下来,他反复地深呼吸,调节自己的情绪,“抱歉,我还是有些过于冲动了。”

“没什么,这说明你对魔鬼有着足够的警惕。”

大导师接着说道,“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更理智些,我可不希望我的名字被继承给一个易怒的家伙。”

萨琴无奈地笑了笑,“老师,我们都知道,最终会是希尔继承你的名字。”

这是学者们的一项古老的传统,学徒将会继承老师的名字,以他的名字行事,就像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大导师从他的老师手中继承了这个名字,在不久之后,这个名字将被继承给下一任大导师。

“你是在嫉妒他吗?”

“不,我们只是对自身的能力,有着一个清晰的认知,”萨琴搂了搂希尔的肩膀,“我也曾以为,我是个天才,直到我遇到了希尔……我不会嫉妒他,相反,如果我获得了您的圣名,我反而会倍感痛苦,我知道没有那个资格。”

萨琴露出笑意,但眼中仍有着警惕,“说说你的计划吧,希尔。”

希尔郑重地点头,目光扫过几人的眼瞳,他略显紧张地说道。

“魔鬼需要价值,只要有足够的价值,他们便愿意为你做任何事,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事物,能完全地号令魔鬼呢?”

希尔自问自答道。

“独一无二的存在。”

大导师似乎猜到希尔想做什么了,他轻声道,“一个纯粹的、不具备灵魂的人类。”

这很有可能是人类本质的模样。

希尔低沉道,“无魂者。”

“你该如何创造?”

希尔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抱歉,这只是猜想,我做不到。”

“以太已经浸染了人类世界千百年,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绝对纯粹的人类了,即便是利用以太真空等方式,隔绝出一处净土,来进行繁衍,但繁衍的母体,仍会具备一定的以太、具备着灵魂,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干扰,都无法诞生无魂者。”

“除非有魔鬼的帮助,他们总是无所不能的。”苏西低声道。

“那么创造出无魂者后,你要做什么呢?”大导师反问道,“用无魂者与魔鬼交易些什么?”

“知识,更多的知识。”

“什么样的知识?”

“可以结束这一切的知识。”

大导师沉默了片刻,略显不解地问道,“你想从魔鬼的手中,寻求到可以毁灭他们的力量吗?”

希尔简短地回应着,“能杀死怪物的,只有另一头怪物。”

这一次大导师沉默的更久了,他忽然朝着希尔走来,手搭在希尔的肩膀上。

“你或许真的能继承我的名字。”大导师说,“沃尔夫冈·戈德,这是一个神圣的名字。”

“我知晓这名字背后的故事,”希尔充满敬意地说道,“在学者们的传说中,他是第一个与魔鬼做出交易的人,但他许愿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全人类。”

苏西轻声讲起故事的后续,“沃尔夫冈·戈德献出了自己的灵魂,从魔鬼的手中获得了对抗魔鬼的力量,并将这份力量交给了人们——这被视作炼金矩阵的起源。”

“谢谢,老师。”

希尔感谢大导师对他的赞誉,仔细观察大导师的脸庞,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大导师时,他还是一个挥舞着雷霆的年轻人,如今他却变得垂垂老矣,而自己也从当年的小孩子,变成了他的样子。

大导师、或者说,沃尔夫冈·戈德,他只是微笑地注视着希尔的眼睛,在那冷漠的眼神里,他什么也看不到,有的只是深渊般的漆黑,正如希尔的内心。

“无魂者?听起来还真不错啊,希尔。”

诡诞的声音在黄金宫内响起,一瞬间,万物凝滞了般,所有人的表情都僵硬成了定格的画面,握着手杖的男人端坐在大导师刚刚所处的位置上,他笑眯眯地看着希尔。

“换取对抗我们的知识……仅仅是无魂者,可能还不够。”

希尔习惯了这头魔鬼的神出鬼没,他开口道,“我当然知道无魂者还不够,更不要说这东西根本就不可能诞生。”

他没有说谎,以现有的知识体系,希尔可不清楚,该如何脱离母体创造一个生命。

纯粹的人类已经绝迹了。

“嗯,我嗅到了有趣的味道。”

魔鬼忽然溃散成黑烟,他紧接着在萨琴的身后凝聚,两人紧贴着,用力地嗅闻后,男人笑着说道,“我在他身上闻到了嫉妒,他是在嫉妒你哦。”

“和我无关。”希尔毫不在意。

男人眼神玩味地看了看萨琴,像是在心底谋划些什么,他接着朝希尔走来,但就在快要靠近希尔时,希尔忽然开口道。

“以太一定是通过某种渠道降临的,比如一扇‘门’。”

希尔分析道,这些话他本该对大导师说的,但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世界就像一个牧场,人类就是生活在牧场里的羔羊,你们需要我们的皮毛,但这些皮毛需要经过以太的加工……”

男人停在了原地,聆听起了希尔的话。

“既然门可以在这个世界打开,那么它一定也能在别的世界打开,说不定在你们的漫长生命里,这样的世界已经被你们殖民了无数个了。”

男人严肃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利维坦,你想获得一个新的牧场吗?”

希尔像是看透了一切般,他质问道。

“比起无魂者,发现另一个世界,打开一道新的门,这足以满足你的欲望吗?”

利维坦愣在了原地,他足足反应了几十秒后,神情才有了变化,利维坦有些慌张,他没想过希尔能从这只言片语里,就隐隐猜到了真相,同时他又变得无比兴奋。

一个新的牧场,一群待宰的羔羊,没有什么比这更诱人了。

利维坦双手拄起手杖,眯起了眼睛。

“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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