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之下,四目相对,刘公公那阴柔如女子般的面容已然狰狞可怖。
然惊怒之后,他很快便冷静下来,急忙收敛心神,与李暮蝉争夺起了六名太监体内的功力。
这六人或许算不得当世强者,但其体内所积攒的气候,却是这些年日积月累方才成就的纯阴之气。为此他可是耗费了莫大精力,以各种天材地宝,再加上于那豹阁之中采阴补阴,采补了万千女子方才调和而成,乃是他成就神功的关键。
可谁能想到李暮蝉竟然也会这枯木禅。
刘公公转念一想,不由暗呼大意。
李暮蝉既然通晓了四照神功,又岂会不明这枯木禅的玄妙?
但归根结底,只因一人……
“原来如此,”刘公公一面疯狂吞吸着几人体内的功力,一面语气幽幽地道:“定是弘法助你成就了四照神功吧。嘿嘿,想不这老东西临了到头,居然良心发现,舍得成全别人,连枯木禅都送出去了。”
这枯木禅虽与四照神功同根同源,出自一脉,但并非一体,乃是后者的伴生武学,一主一辅,各有玄妙。
故而,倘若没有弘法予以指点、赠功,即便李暮蝉得到了沈天君的尸体,摸索出了真气运行的轨迹,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达到如此气候。
“弘法……他怎么敢的……他竟然舍身成全一个外人来对付我,”刘公公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念出了这个名字,但他又疯魔般怪笑连连,眼中隐有泪光闪烁,又有滔天恨意涌现,恨的入骨入髓,狂笑道:“师父,最后连你也弃弟子而去了啊。”
李暮蝉却是想起了当初弘法说过的话,此二人应是师徒。
只不过,一个为绝世妖僧,一个乃当世权倾朝野,还欲成就不世邪功的绝顶强人,却不知二者之间又有怎样的过往。
李暮蝉并未开口,而是与刘公公分庭抗礼,不断牵引着那六人的功力流向自己。
这股内力至阴至纯,前所未见,委实难以想象。
只说经李暮蝉这么一伸手,上官天虹顿时叫苦不送。
他本就在苦苦支撑,如今李暮蝉与刘公公争锋对峙,就更难招架了。
只坚持了几息,顿觉体内功力蠢蠢欲动,开始不受控制的自丹田流出,行过双掌,融进刘公公的身体。
糟了。
上官天虹心头大惊,眼神登时阴沉如水。
但形势至此,已是绝境,似乎再无生路。
巷陌中,青龙会的子弟闻声赶来,杀机再起。
“杀!”
不由分说,路小佳与刘妈妈跨步掠出,迎了上去。
铜驼陌中,立见刀光剑影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上官仙儿娇叱一声,手握双环,直扑白玉京。
上官小仙早就杀心炽盛,见状跃到半空,再次祭出孔雀翎,霎时间千百道璀璨流光于众人眼前乍现。
那些青龙会子弟尚未赶到近前,浑身陡然喷薄出一蓬蓬殷红血雾,死的干脆至极。
四面厮杀不断,但李暮蝉与刘公公却充耳不闻。
二人的交锋已到险要处,外表看似毫无波澜,但内里实则早就地裂天崩,掀起无数惊涛骇浪。
那六个太监脸上的枯槁之色更重,瞧着老态龙钟,浑身精气神丢失殆尽,分明已是油尽灯枯的气象。
但李暮蝉心中暗叹,若说这六人体内的功力有十成,那刘公公已是得了六成,而他出手较晚,堪堪只得了四成。
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此人练就的“枯木禅”似乎另有变化,化作了一门邪法。不但能夺人功力,连生机精气也能攫取,应是暗中将这门武学做了改动,像是融入了如那“大搜魂手”一类的手段。
片刻工夫,却见刘公公的变化更加骇人,皮肤阴白细腻,身上的男子特征几乎完全消失,胸前高耸,简直与那女子一般无二,满头白发飞扬如雾,周身水流浮空不坠,邪气滔天。
好个妖人。
见此情形,李暮蝉双眉微蹙,忽然想起之前朱四手底下那些练就了邪门功夫的绿衣高手。
如那大堂主之流,似乎也有这般非人变化。
仿佛猜到了李暮蝉心中所想,刘公公柔声道:“好叫李公子知道,那些人练就的武功,不过是我为了验证自身所想,为了补全神水功,方才创造的。论武学天赋,本督主自认不输任何人……放眼当世,也就朱四和那几个萍踪靡定的江湖绝顶能让我为之上心,其他诸如仇小楼之流,呵呵,在我眼里不足道也。”
“但是,”刘公公忽然话锋一变,双眸微眯,眼中含笑,淡淡道:“现在得加上李公子了……放眼这偌大江湖,惊才绝艳之辈,你李暮蝉也算是古往今来独一号的人物了。”
话起话落,陡见半空风雨一滞,那六个太监的身体中冷不丁传出一阵咔咔异响,仿若朽木枯枝断裂。
而异响过后,六人只似被剥离了最后一缕生机,一个个暴毙当场,气绝而亡。
“哈!”
刘公公咧嘴狂笑,双掌一沉一推,掌下磅礴劲力已排山倒海般挤进,涌向李暮蝉。
但见此人掌力过处,那六具尸体尽数四分五裂,碎散当场,如落叶柳絮般摔向一旁。
只这短短几十息的功夫,刘公公浑然似是变了一个人,脱胎换骨,周身气机沉凝浩瀚,功力暴涨,如汪洋大浪席卷,刚柔并济,非同小可。
掌势一起,那些离得近的青龙会子弟一个个就像水中浮物,又似被水流卷中,身形难以自控,更别说招架了,瞧着宛如牵线傀儡般左摇右晃,踉跄趔趄。
李暮蝉眼底精光一烁,面上首见凝重之色。
此人气候已成,已是名副其实的当世绝顶。
但他也并非毫无收获,感受着那股流入体内的纯阴之气,李暮蝉心念一动,体内无相神功暗自急行,已是将之化入丹田。
眼见刘公公推掌而来,李暮蝉神情不改,跨步迎上,出手干脆利落,平地顿有一股天塌地陷般的磅礴巨力推送而出。
二人直迎不避,却是要一试彼此此时此刻的能为。
“砰!”
“砰!”
四掌齐落。
一掌如石沉大海,一掌如击清风。
二人脸色俱是生变。
可就在此时,那刘公公身后,忽有一道身影闪身跃出。
上官天虹。
这人还没死呢。
非但没死,刘公公似乎还有意放他一马。
上官天虹见得时机,自是要展现自己的价值。
双手连扣带拿,已闪电般扣住了李暮蝉的双腕。
“受死!”
刘公公掌下劲力再催,一双袍袖呼的撑圆鼓起,双掌奋力一压。
李暮蝉双脚陡然下陷尺许,脚下石板龟裂凹陷,看的众人尽皆骇然。
可上官天虹双手甫落,瞳孔已在骤缩,一根银色食指蓦然洞穿风雨,点在了他的眉心。
“啊!”
上官天虹狂吼着,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