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蛇小儿,在裴府你还敢肆意妄为,不怕死吗?”
裴景暴怒,从泥水中冲起,大喝一声,身后元气激荡,四大洞天浮现,扭曲天空。他的元气滔天,甚至还在许应之上!
“裴景且慢!”
其他三位公子也各自从水中跃起,将许应包围,其中一位紫衣贵公子元气震荡,便将身上的泥水震飞,道,“他金贵得很,不能打死了他。别忘了,我们此来是取长生药的。”
另一位红衣公子道:“没错,打死了他,便没有了长生药。”
许应眉毛挑了挑,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愤怒。
长生药?
这些人把自己当成了什么?服用便长生的灵丹妙药?
“阿应,这几人要你耍蛇是假,其实是逼你动手,好有理由出手,把你做成长生大药!”
大钟声音凝重,道,“那么,你有可能是不死人的事情,到底是谁传出的?难道是裴度那个老小子?这老小子表里一套背里一套!”
许应心中凛然,如果真的是裴度,那就麻烦了。
这里就是裴府,裴度倘若决定把自己留在这里,恐怕连祖上的那些裴家傩仙的人皮骸骨都会出动!
这股力量,这种底蕴,哪怕是大钟处在巅峰状态,只怕都难能带着他活着冲出去!
难道,裴度真的表里不一,明面上说要帮许应隐藏秘密,暗地里却将许应是不死人的消息传了出去?
甚至,他的目的就是要把许应留在裴府,炼成长生大药!
有了许应这个长生大药,他就可以掌控其他世家,让其他世家不得不听命于自己!
“阿应,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
大钟大义凛然道,“等我杀出重围之后,寻找一个聪慧少年,做他的随身老爷爷,将他栽培成大高手,杀上裴府,你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
许应闷哼一声,低声道:“从裴度的表现来看,此人很有气魄,似乎不屑于做这种宵小之举。”
蚖七缩小身体,落回他的肩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对了阿应,吃你的肉真的能长生吗?下次你剪指甲的时候,指甲盖不要扔,我熬成肉冻尝尝。对了,吃你的头发有同样的效果吗?”
大钟鄙夷道:“瞧你那点出息!阿应开启泥丸秘藏,激发肉身活性,让他割块肉给你尝尝便是,反正他还能长回来。”
蚖七眼睛一亮,喜气洋洋道:“这怎么好意思?”
但看他的样子,很好意思,只要许应点头,他便立刻咬许应一口尝尝味道如何。
那紫衣公子望着许应,淡淡道:“我姓李,来自宫中。”
许应不禁肃然起敬:“你是太监?莫非陈公公给你净的身?疼吗?”
那紫衣贵公子勃然大怒,旁边一位珠圆玉润的公子冷笑道:“没有见识的东西,这位是宫中的皇子李照楼!草民还不下拜?”
许应摇头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上天易欺,下民难虐!我草民一个,见你们老子尚且不拜,何须拜你?”
蚖七闻言,立刻订正道:“阿应,是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不过你这话也对,这些家伙欺天虐民,不见老天惩罚,只会官逼民反!说起来,真的是上天易欺,下民难虐。虐了下民,下民就要造反杀他娘!”
“两个反贼!”一众公子不禁大怒。
裴景踏前一步,禁不住冷笑道:“老天降劫?你们这些刁民每年祭祀给上天的东西才多少?有我们世家祭祀于天的一成多吗?就算是老天爷,也要吃我们的,拿我们的,用我们的,哪里敢降劫给我们?”
他抬手向许应抓去,兴奋道:“叔祖要我带人去藏书洞寻找关于不死人的记载,我便留了个心眼,你果然是不死人!拿下你炼制长生药,族老只怕都欢喜得很!将你献给皇帝,我裴家便是立了不世之功!”
许应随手一挥,顿时四周陷入黑暗之中,群星在黑暗中闪烁光芒,天幕中无数星辰随着他的掌力移动而移动!
碧落赋第四招,星开碧落!
裴景身处黑暗之中,明明数亩外就是一片光明,他却什么也看不见,心中一惊:“郭家的傩术!”
许应掌力袭来,裴景修为提升到极致,迎上他这一掌,冷笑道:“论修为,没有人能与我裴家抗衡!”
两人掌力碰撞的一瞬间,突然许应体内元气逆转,黑夜变成白天,青天如同镜面倒扣,无比深邃,将对方那近乎无敌般的法力卸去!
碧落赋第三招,体象皎镜!
这一招的精髓便在于肉身如天空般广大,容纳一切,可破敌人的强力攻击!
裴景顿时只觉自己那无边法力如击空处,便仿佛自己打了自己一拳,胸口巨震,气血翻腾。
许应体象皎镜化作九野环舒,脚下一片绿野向四面八方扩张,头顶一片湛蓝青天,如穹庐倒扣。
他右手正反变化九次,连续九印,每一掌都印在裴景胸口,裴景一招失误,又被他连续九次重击,打得胸前肋骨根根凹陷下去,刺入五脏六腑!
裴景口中吐血,贴着湖面倒飞而去。
“嘭!”
他的头颅撞在湖对面的墙上,脑袋插入墙中,只剩下双腿在外面,时不时抽动一下。
突然,许应觉察到附近还有其他人,匆忙看去,只见一个个容貌高古的老人从各个方向走来,心中一惊,知道是裴家的族老亲自出马,自己只怕被裴度出卖,在劫难逃,顿时凶性大发:“七爷!我要杀人了!”
他刚才一直手下留情,没有痛下杀手,此刻便忍不住心中杀意。
蚖七听到这话,只觉浑身战栗,片片鳞片炸起,不知是被许应祭起激发了远古的血脉,还是自身血脉在觉醒!
他竟然也有凶性大作的感觉,恨不得便要鼓荡一身磅礴元气,悍然杀人!
李照楼等人各自出手,李照楼来自李家,修炼李家玉京秘藏,一出手便是真龙元气激荡,一条真龙从天而降,威风八面。
其他二人则是来自裴家,三人这身本领比裴景有过之无不及!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出手的刹那,一条百丈大蛇庞大的身躯直接荡碎了真龙,周身剑气雪花般团团飞舞,将他们的傩术神通搅碎!
三人连连后退,其中一位裴家子弟双手猛地一抬,整个湖面竟然被他雄浑的元气抬起,让蚖七进入水中,无论剑气还是蚖七那庞大的身躯,都难以应付。
李照楼得以喘息,立刻鼓荡真龙元气,喝道:“你一条异蛇,抵得过真龙吗?在真龙面前伏诛罢!”
一条青色真龙从天而降,身躯粗大,比蚖七丝毫不逊。
另一位裴家子弟兴奋道:“拿下他,陛下便能做长生不死的皇帝,江山永固,我裴家也将是永生的世家!”
许应一印打来,晴空震荡,劫云涌动,雷霆在云中乱窜,顷刻间便是一朵方圆数亩的劫云蕴藏着莫大威力,将青龙炸开!
那真龙皮肉筋骨纷纷炸裂,李照楼大口吐血,被许应一印盖在天灵盖上,脑袋咕噜一声没入胸腔中!
“拿我做长生药!”
许应见另一人神通攻来,不躲不避,猛然周身剑气流转,御剑而起,迎着那人神通便冲了过去,冷笑道,“你们能活下来再说!”
只听嗤嗤之声不绝,那人连人带神通被许应周身剑气搅碎!
最后那位珠圆玉润的裴家子弟奋尽所能,连退数十步,挡住许应遍体剑气,正要松一口气,百丈大蛇一尾巴扫来,尾尖抽在他的身上,雷音爆发,将他打得血肉模糊,贴在湖泊对岸的墙上,眼看是不能活了!
蚖七身形飞速缩小,盘旋一周,落在许应肩头,紧张的盯着从四面八方走来的一个裴家高古老者。
那些裴家族老一个个面色肃然,目光却在闪烁不定,显得激动万分,即便许应当着他们的面杀人,他们也未曾动手阻止。
“长生大药……”
一个裴家族老喉结滚动一下,目光死死落在许应身上。
许应长长吸气,低声道:“钟爷,若是有机会,带七爷出去。别找其他少年为我报仇了,你栽培七爷,将来给我血洗裴府!”
大钟懒洋洋道:“区区裴府,困不住我,别说带臭蛇出去,就算带你出去又有何妨?不过是多受伤几个月而已,我扛得住。”
它暗蕴威能,随时准备突然暴起杀人!
就在此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住手。”
这声音平平淡淡,却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如雷音滚滚,震撼心灵,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停步。
许应循声看去,只见宰相裴度走来,面沉如水,脸上没有任何喜怒哀乐的神态。
许应心中警惕,没有丝毫放松。
宰相裴度看向泥泞里的皇子李照楼的尸体,眼角跳动一下,又看了看那两个裴家子弟的尸身,最后目光从一个个族老身上扫过。
他从这些族老的眼睛中看到了热切。
“把二公子抬过来。”裴度面如古井,道。
有下人急忙来到湖泊对岸,小心翼翼将二公子裴景从墙中抽出来,将他抬到裴度面前。裴景浑身骨骼断了不知多少,满头满脸是血,见到裴度,不由大喜,哽咽道:“家主,你一定要为我做主!这野小子伤人,大闹裴府!”
裴度抽出腰间的玉带,以玉带为鞭,啪的一鞭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裴景惨叫,身上被抽得血肉模糊。
“啪!”
裴度又是一鞭抽下,他手起鞭落,一鞭又一鞭狠狠抽下去,那裴景先前还有喊叫的力气,后来叫声越来越弱,渐渐的便叫不出声。
“家主!”
裴敬亭匆匆走来,见状连忙道,“家主,别再打了!再打就把他打死了!唉,唉!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裴度停手,裴景早已被打得血肉模糊。
四周,裴家族老也一个个露出惧色,却没有说话。裴敬亭上前,看到皇子李照楼的尸体,打个哆嗦,道:“这如何是好?”
裴度丢下血淋漓的玉带,面无表情道:“这件事,需要有个交代。今日,裴景便不再是我裴家子弟。他的一切作为,与裴家无关。裴景失心疯,杀害皇子李照楼,又杀我裴家两位子弟,把他交给大理寺审查。我亲自入宫面圣,负荆请罪。”
他的眼眸空空洞洞,落在裴敬亭脸上,道:“你的事,等我回来后再说。”
裴敬亭打个冷战,低头不敢说话。
裴度目光扫过那一个个裴家族老,冷冷道:“我还是这个家的主人!谁要越俎代庖?”
一位裴家族老喉咙中低呼道:“家主,我们老了,没有几年活头了……”
裴度森然道:“祖宗尚可死,你不可死?我裴氏列祖被上古邪恶吃了,你便也要吃人?”
那族老不再说话。
裴度拂袖,冷声道:“从今日起,裴府闭府,任何人不得外出!谁敢擅自出府,格杀勿论!”
他衣袖拂过之处,一缕轻纱飞起,升腾到高空处,猛然炸开,化作青色烟雾从四周缓缓坠落,将裴府笼罩起来。
裴度向许应道:“许兄弟请随我来。”
他尽管强自镇定,但脚步依旧不觉有些匆忙,许应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小跑才能跟上他。
“裴府上下不是一心,我约束不了他们太久。”
裴度命人备车,飞速道,“长生的诱惑太大,再加上有人推波助澜,这些族老恐怕会有人忍不住对你下手。我此去皇宫面圣,必然会被困在皇宫中,虽然不至于死,但是无法出宫。裴家不安全,元家恐怕也不安全。我将你送到郭府!”
许应跟着他,匆匆上车,车辇立刻驶出裴府,向郭府匆匆而去。
裴度愧疚道:“此事从裴府流传出去,要不了多久便会传到其他世家的耳中。整个神都,能够忍得住长生诱惑的,恐怕只有郭家的那位了。郭府要比其他地方都安全!”
许应目光与他目光相逢,询问道:“裴相不想把我做成长生大药吗?”
裴度道:“倘若你是那个不死人,从古至今,想把你做成长生药的不计其数,比我裴家势力更大的势力只怕也不计其数,他们而今在何处?我没有见到他们,只见到阁下好端端的坐在我面前。”
许应叹了口气,看向窗外,幽幽道:“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他的脑海中又不禁回想起那个温柔的声音:“……许应,许应。记住你的姓,不许忘记你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