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天宗,宗主袁公通还未渡劫结束,大弟子于忧尘和大师姐胡卓君便已经先后渡劫成功。
其他还有许多弟子,相继渡劫。
玲珑天宗,一下子便多出许多仙人,令人又惊又喜。
胡卓君看向还在渡劫的袁公通,喃喃道:“怎么突然之间,天地间便有了劫数劫运?为何突然间便可以渡劫?”
她与楚天都深度参与补天计划,自然知道小天尊补天完成后,他们这些炼气士并未感应到任何劫数,始终被困在飞升期境界上,不得再进一步。
不仅他们,即便是那些古老的修士,也是被困在飞升期,无缘突破成仙。
他们不得不转寻神道,仙神同修,借香火之力壮大自身。
然而现在不知何故,突然间他们这些修士便感应到天地间的劫云,可以渡劫而成仙。
碧游宫。
玄涯子闭目凝神,他头顶的天劫劫云刚刚散去,喧嚣的雷霆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烧灼的痕迹,但对他来说并无大碍。
他的修为节节攀升,吞吐天地元气,体内道道仙光飞腾,化作霞光!
所谓陆地神仙,不外如是。
“渡劫但不飞升,这是古老时代的传统。”
玄涯子张开眼睛,目视青冥,但见天地间有一口残剑悬在那里。他渡劫时,诛仙剑气似乎也感应到天地间的大道变化,变得躁动,时不时有撕裂天地的剑气溢出,极为凶险。
“诛仙剑感应到天地间的剧变,应该不至于散发凶威。那么它感应到的危险是什么?”
玄涯子抬头仰望,惊疑不定。
香灰山上,五柳道人也渡劫成功,仙光绕体,气息不断攀升。他与自己的剑,皆在天劫中得到锤炼,如今这口软剑迸发出炫目的仙光,围绕他流转不休,从仙剑中传出的剑鸣,如同龙吟。
原本他的修为便极高,此时突破桎梏而成仙,修为更是精进到仙王那等层次。
而在腐朽的建木下,潘魔神也刚刚渡过天劫。
这场天劫洗礼他的肉身元神,将他的躯体锻炼得像是熔铸过一遍,充斥着强横无比的力量。
然而这尊巨人却露出惊讶之色,抬起巨大而粗糙的手掌,想要触碰面前的嫩叶,却又不敢。
在他面前,那株早已倒伏腐朽的建木,竟然长出了几片嫩芽。
“建木也复苏了。”
潘魔神望向四周,脸上有巨大的泪珠滚下,“这片天地,重新散发了生机。这是你当年想做的事情,许天尊……”
北极帝座,天空中巨大的劫云中,巨型镔铁棒经历天劫历练,终于散发仙光,化作仙器。
而在劫云下,四尊山峦般的巨人屹立,对天劫丝毫也不抵挡,任由天劫加身。
他们是灵家四凶,双剑,双锏,双刀,都已经炼成仙器,只剩下这镔铁棒。如今连镔铁棒也炼成仙器。
四凶修成巨灵神仙,目射牛斗,强大的气息在北极帝座激荡。
而在西方,也有一尊年轻僧人正在渡劫,周舍佛光大放。
那年轻僧人一手指天一手之地,朗声道:“我立之地,便是灵山!”
妖族祖庭中,妖帝金不遗也自突破,成为妖仙。灵思忆、金兰、金亦奇、金道离等人也相继渡劫。
同一时间,祖庭四圣,焱真君,以及蓬莱仙境中的众人,也相继突破,修成仙境。
这些被困在飞升期境界的修士,在这一刻相继进入仙境,从摆脱生死病老,困顿他们已久的修为,终于可以再度提升。
只是这次渡劫成功,他们在欣喜之余,心中也在疑惑。
为何之前一直无法渡劫,现在反倒可以了呢?
是谁做出了这一切,却默默无息,为何不去宣扬自己的功德?
离恨天兜率宫中,元道人和小师叔相继渡劫,各自修为实力大增,但是师叔师侄二人却没有开心。
“这天劫是姓许的信人搞出来的对不对?”小师叔问道。
元道人迟疑一下,道:“多半是。紫微祖庭的天地大道不恢复,便没有仙界。我们可以渡劫,因此可以说明紫微祖庭的天地大道已经复原。南子言又说帝邀请许姓信人前往紫微祖庭做客,可见就是为了此事……”
小师叔冷笑道:“许姓信人已经走过了天道祖庭、妖族祖庭,如今又去了紫微祖庭,偏偏就没有来我上清祖庭!”
元道人犹豫片刻,道:“我认为许姓信人应该来见我们了……”
小师叔勃然大怒:“所有祖庭,他都去了一遍,就只剩下我们了!他不来见我们,难道还打算再去一遍那些祖庭不成?”
元道人慌忙道:“师叔,慎言!慎言!”
许应向南子言告辞,笑道:“南兄弟,你与你那些师姐师妹,也可以渡劫成仙了。如今,我也该履行承诺,前往离恨天兜率宫,去见元道人。元道人已经等我许久了。”
南子言挥手相送。
待许应离去,他就在紫微残境外渡劫,成为仙人,这才返回紫微祖庭。
紫微祖庭中,紫微后主唤来南子言,上下打量他,道:“你已经修成仙境?不错,不错。你的资质虽非绝佳,远远比不上朕当年,但能比得上朕的,百万年也只能出一个,这个人还不是你。朕今日便传你《太苍洞渊大罗真解》。”
南子言原本被他前一句话打击得无地自容,但后面一句话又让南子言又惊又喜,心中又有些难过。
《太苍洞渊大罗真解》是后主的功法,后主帝号昊苍,他的彼岸叫做太苍洞渊,他功法也因此带着太苍二字。
紫微后主将大罗真解传授给他,表明他得到后主的认可,后主传授衣钵,但同样也表明紫微后主已经有托付衣钵道统的念头。
紫微后主道:“你的资质悟性以及根骨,都比不上许应,但你是我的传人,不能比他弱了。我原本不传你功法,并非吝啬,而是怕你修炼了便想夺来太苍洞渊。那太苍洞渊掌握在杀我的仇家手中,不是你所能匹敌。”
他将大罗真解传授给南子言,谆谆教诲道:“你先学我功法,但太苍洞渊你连碰都不要碰。你学会大罗真解,便足以与天下群雄争锋。将来你修为有成,再徐图太苍洞渊。”
南子言称是,询问道:“弟子修炼大罗真解后,比许公子如何?”
紫微后主笑道:“你肯将自己与他相比较,看来是有上进心。将来许应死后,你便有机会登顶,成为祖庭第一人!”
南子言吃了一惊:“陛下为何说出这种话?弟子虽然期盼能够与许公子并驾齐驱,但绝不想让他死!”
紫微后主笑道:“他被一个仙界至强的存在盯上,我虽然能帮他扰乱对方的神算,但对方迟早还是会察觉到他已经得到太一洞渊。对方何时察觉,何时便是他的死期。”
南子言急忙询问:“许公子是否还有存活的机会?”
紫微后主道:“你看朕的力量如何?”
南子言肃然,躬身道:“陛下伟力,深不可测,弟子根本看不懂。”
紫微后主道:“我只剩下一缕精魂未灭,掌握生前的部分力量而已。仙界的那位存在算计许应,被我循着踪迹找到他,原本打算以琉璃盏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但孰料……”
他面色凝重:“我这一击,竟未能给他造成多少损伤。甚至我怀疑,我这一击未能伤到他。这样的一个存在想杀许应夺取太一洞渊,又是神算,他躲到任何地方都会被揪出来!”
他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许应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
“许应死后,你将大放异彩。”
紫微后主笑道,“为师,会用这具残躯,为你争取机会!紫微的传承,永不灭!”
他一直都是自称朕,哪怕是收南子言等人为弟子,也始终拿捏着身份。这次还是头一次自称为师,放下了仙帝的身份。
南子言伏身拜下。
从紫微后主的言语中,他听到了一种死志。
从前,道哭突然爆发,导致紫微后主被人推翻,战败身死,但他执念未散,驱使着一缕精魂逃入画中,图谋东山再起。
如今,他有了传人,那种纠纠执念,便变成了舐犊之情,要为自己的传人自己的道统,寻找一线生机!
许应乘着帝辇破空而去,一路上只见劫云朵朵,竟然让祖庭形成非凡的气象,心中很是欢喜。
“当年追随着我,跟在我屁股后面的那个拖着鼻涕的小男孩,终于成了大器!”
许应想到当年的小天尊,又不觉记起红衣裳的喜悦,那时还是个小女孩,这两人都叫自己师父,跟着他求学。
许应想到这里,突然脸色微变,额头冷汗滚滚而下。
他并未尝试去解开帝君仅存的五字封印,然而关于第一世的记忆还是不自觉间便被他记起!
“我在紫微祖庭进入帝陵时,参悟太多的至尊符文,导致我的道行在不知不觉间提升了太多!帝君的那五字符文,被我不知不觉间解开了不少!”
他心中悚然。
他学会昊天帝的太一开悟,再去参悟那些至尊符文封印,便水到渠成。至尊符文封印蕴藏的封印之道,比帝尊的封印强大太多,导致他竟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便将帝尊的五字封印冲开了不少!
“我的道行太高了!”
许应稳住心境,对他来说最大的危险便是唤醒第一世许应的时候,自己的区区十几年的记忆,一下子变成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就像他回忆从前的那万千世记忆一样,一世世记忆像是记载岁月的书籍,翻开其中一世的记忆,就像是阅读书中人物的故事。
书中的人物虽然是自己,但他们有着不同的性格,不同的人生,不同的爱恋。
对于许应来说,回忆自己的一世世记忆,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回忆起前世一样,并不会把它当成今生的一部分。
因为,性格不同,人生不同,遭遇不同。
他的过去大部分时间都很平庸,除了晏宝儿那一世做出些成就,其他时间都是被人操控愚弄。
但第一世不同。
他的第一世太强大了,经历太耀眼了,无论敌人还是朋友,都对他赞誉有加。当这一世记忆觉醒时,第一世的性格、人生、遭遇,占据了主导,如今的许应大概也会成为其人生中的微不足道的一页,被轻轻翻过吧。
帝辇不知不觉放慢了速度,缓缓地从天空中驶过。
许应望向西方。
那里有昆仑,昆仑山上,有一位仙子在默默地等待着自己的爱人回归。
许应去见过那位仙子,他想从那位仙子身上找回曾经的恋人元未央的影子,但是看到却不是元未央。
他喜欢的那个胭脂少女元未央,那个与他一起抓泥鳅的元未央,只是昆仑山上那位仙子漫长记忆中的沧海一粟罢了。
那个仙子等待的恋人也不是捕蛇者许应,而是第一世的许应。
个中差别,外人不知,但许应知晓。
“或许,我应该帮帝君加深封印……”
离恨天兜率宫,太清道人突然心有所感,露出喜色,笑道:“如今可算清净了!”
小师叔有所察觉,抄起一柄仙剑,急忙道:“师侄,有人向这边来了!”
元道人慌忙起身:“是许大信人来了?”
三人慌忙走出兜率宫,仰头看去,只见天空中祥光瑞气汇聚成云,云上四龙奔腾,拉着一辆金碧辉煌的帝辇向这边驶来。
那帝辇行驶,青天随之而动,青天下是一个面色忧郁的少年。
“许大信人!”
少年师叔大喝一声,祭起仙剑,叫道,“我与元师侄在这劳什子兜率宫,等了你足足五年了!五年了,便是犯了重罪,也该刑满释放了!你倒好,你在外面逍遥快活,却让我们在这里坐监!今日,你须得给我们叔侄俩一个交代!”
许应站起身来,散去神通,收起帝辇,径自走到他们面前,长揖到地,诚挚道:“我原本想做个守信之人,但委实脱不开身。这五年东奔西走,未曾敢有一日懈怠,只盼着能早日见到两位,向两位负荆请罪!我,向两位道友致歉。”
小师叔还要再说,元道人连忙道:“小师叔,许公子只要来了,便还是信人。许公子,我们速速启程!”
他转过身来,向太清道人躬身拜谢,道:“多谢师叔祖这五年的款待!”
太清道人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扫帚,在他们脚边扫来扫去,呵呵笑道:“不麻烦,不麻烦……愣着干嘛?还不走?”
仙庭,帝君府上,仙王江中辅面带喜色,匆匆前来拜见帝君,笑道:“恭喜师尊!师尊,那封印许应的五字封印符文这几日总在动荡,变得越来越淡,今日不知何故,封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那许贼,只怕在劫难逃了!”
帝君惊讶道:“竟有此事?我去看看!”
两人来到江仙王府,帝君查看神龛上的镇魔符箓,符箓上的五个字居然比他亲笔所写的还要清晰,其中蕴藏的道理,甚至比他所书还要精深!
帝君嘴角哆嗦一下,不置可否,默默返回府上。
过了良久,帝君屈指弹出一缕天魔,坠向下界。
“天杀的许应,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