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办公室没几分钟,李之龙急匆匆进来,他的脸色阴沉,进门就把们关上,然后低声说:“文革,秘书科的闵雅茹不见了。”
庄继华一时没听明白,他奇怪的看着李之龙:“不见了?怎么不见了?”
“她留下一封辞职信,走了。”李之龙说着把信交给庄继华,庄继华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洁白的信笺上时一行娟秀的字迹。闵雅茹在信里说她收到家里的信,父亲病重让她回家,来不及当面辞职,请求原谅。
“这个傻孩子,她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庄继华叹口气把信放下:“楚明和其他两个呢?”
“他们还在,曲金明的情况还不了解。”李之龙也摇头叹息,庄继华不让唐纵抓人,把他们从基地调走,其实是保护他们,可她现在这一走,楚明他们三个的嫌疑就更大了,甚至可以说肯定有问题:“到底还是年轻,没经验呀。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按原计划办,这里不是有封信吗?就当她是自动辞职办。”庄继华想想后说,可随即又感到这样做有些欠妥:“要不,在田,你秘密找他们分别谈话,告诉他们安心工作,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参与什么政治组织,算了,我来跟他们谈。”
“你出面?”李之龙疑惑的看着他:“恐怕不合适吧。”
“你出面才不合适,他们会相信你吗?”庄继华提醒李之龙他的退党声明,会引起这些热血青年的反感。
“哎,”李之龙当然明白那些人的想法,当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那可要小心,这周围可都是眼睛。”
“放心吧,我明白。”庄继华毫不在意的。
“你说这个闵雅茹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我们刚讨论了他们的事情,她就跑了。”李之龙感到有些蹊跷,有感到十分不解:“没打算抓她呀。”
“反常必为妖,慢慢看吧。”庄继华不知可否的,语气十分平淡。闵雅茹跑了,肯定有人通风报信,但这个通风报信的人是谁呢?他不愿意去猜。
李之龙还没走电话铃就响起来了,庄继华抓起电话刚开口:“我是……”
“文革,我是杨永泰,马上到行营来,昨晚出事了。”杨永泰的声音很平静,庄继华却从中听出一丝愤怒。
“我马上来。”能让杨永泰愤怒的事肯定是大事,庄继华放下电话就站起来,电话铃却再度响起。
“我是……”
“长官,我是唐纵,昨晚我们奉杨主任的命令对重庆共产党地下组织采取行动,李浩一窃取我方情报,导致抓捕过程招受重大挫折。”
“你说什么!”庄继华忍不住打断唐纵的话,大怒道:“你为什么不向我报告就采取行动!你……,我看你是利欲熏心!”
庄继华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立刻断定这是唐纵有意为之,杨永泰的命令只不过是他采取行动的借口。
庄继华发了一阵火,在电话里把唐纵臭骂一顿,最后才问:“你说什么挫折?抓到几个人?都是那些人?”
“我们……,”唐纵有点胆怯的说:“我们昨晚决定对共党工委、农委、宣传部外围的几个小角色实施密捕,地点是江北茶园、两路口和打铜街,结果两路口被李浩一抢先,茶园方向和打铜街行动时,遭到共党的袭击,我们死了三个人,茶园击毙两人,重伤一人,活捉一人,李浩一在两路口在遭到共党袭击,他们死一人,击败三人,抓获两人,打铜街的几个记者都跑了。共产党最重要的头目,工委书记和农委书记都跑了。”
“哼,活该,想立功,想立功,这下鸡飞蛋打了吧。”庄继华嘲讽的说,他现在明白了杨永泰为什么生气了,行营的会议肯定与此有关。
严格的说昨晚行动不能算完全失败,但是本来捏在手心中的重要人物却跑了,唐纵自己感到这是场失败,严重的失败。在发现李浩一介入后,唐纵立刻明白自己这边有内鬼,一回到警察局立刻就把所有人留下,然后开始清查当晚的出入记录,在他雷厉风行下,很快就把李浩一的内鬼抓出来了。
随后唐纵就开始审问被捕的那个共产党员,茶园的所有尸体都被拉回警察局,拍下照片,在身份证存根上一张张的对,整个警察局数百人参加行动。
唐纵首先把范围缩小到市区,他认为如果是江北区的,那么共产党就会提前转移,他们就会彻底扑空,南岸区的,那就来不及在他们行动时赶到;只能是市区,共产党得到情报,然后过江找到茶园,时间上才能恰到好处。
唐纵的判断很准,一个多少小时后,被击毙的一个共产党员的身份被查出来了,兴建路十七号。秦海廉立刻带人直扑兴建路,唐纵自己却没去,他认为这个地方的共产党人早走了,秦海廉去最多也就只能看看对方因为匆忙留下了点什么没有。
杨永泰是在早晨得到唐纵告状的,他随即询问李浩一,李浩一却矢口否认,并反咬一口,说唐纵以前一个共产党都没抓住,委员长要来了,他却要破获共产党的核心组织,这岂不是好笑,如果共产党的线索早就有了,那他以前在做什么?是在养虎为患?当然不是,以前没抓实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上哪去抓,现在他盗窃了他们调查科的情报,反倒咬一口,说我们破坏他的行动,这岂不可笑。
连续两个岂不可笑,把杨永泰的话给堵在嘴里了,杨永泰心里清楚,唐纵说的恐怕是实话,当初他问的时候,唐纵就很有把握的告诉他,共产党的一些大鱼正在他手里,而李浩一的神情明显是妒忌家羡慕。不过现在事情已然发生,那怎么处理才对他最有利呢?
庄继华到的时候,唐纵、李浩一、杨永泰都已经在会议室里端坐了,庄继华刚坐下,唐纵就抢先发言,指责李浩一没有廉耻,破坏特务处的行动,应该予以严惩;李浩一则无所畏惧的把对杨永泰说的内容再重复了一遍。
等他们说完之后,杨永泰才慢慢的说:“唐局长,你说李浩一窃取你们的情报,理由证据吗?”
“有,他在警察局内安插的内奸已经被我抓出来了,现在这个人就在外面。”唐纵直视着李浩一说。
李浩一嗤之以鼻:“这样的证人我也可以找上十个八个,唐局长,你想不想见见。”
唐纵呼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李浩一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二五仔!”
庄继华轻轻咳嗽一声冷冷的说:“乃健坐下,是你自己没本事,用不着去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原因。”
唐纵一愣,扭头看着庄继华,见后者面沉似水,神情很是不屑,他想起自己是背着他干的,现在还能指望他出面帮忙,心中的怒气顿时就泄了。
“我不管你们中间出了什么事,”庄继华慢条斯理的说,眼光却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荡:“但有一点,那就是行动失败了,什么原因导致行动失败?你们自己谈。唐纵,你先说。”
唐纵尴尬的看了眼庄继华,然后才说:“我认为是泄密,总和我们了解的情况,共产党是在我们出发之前得到消息,所以他们能抢先通知打铜街的同伙,但由于两路口和茶园的距离较远,而且没有电话,他们只有步行前往,而我们出动虽然晚,但我们机动力量更强,因此在我们实施抓捕时,他们报信的人也赶到了;我是在晚上八点向下面布置的行动,在此之前,只有我和秦副站长知道抓捕目标,而且目标位置也只有特务处人员才知道,协助参加的警察是在八点的会议结束之后才知道。根据我们查到的泄密者招供,他是在八点二十左右打的电话,再算上李科长安排布置的时间,我估计情报泄露是在八点四十左右。”
李浩一心中暗暗佩服,唐纵的推断丝毫不差,他的会只开了十分钟,出门的时候是八点三十二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向共产党送出情报,那就只能是在他们离开之后,再算上情报传递的过程,能在十点赶到两路口向他们发动袭击,共产党的动作已经非常快了。
但李浩一不能承认这个推断,如果承认了,那就坐实了他偷窃唐纵情报的罪名,所以他也推断道:“我是在八点开会布置任务的,八点三十五出发的,情报是怎么为唐局长得知的我还不知道,科里正在调查。”
唐纵鼻子差点气歪,他看着李浩一那斯文的外表,气得简直无话可说。庄继华冷哼一声,提醒唐纵不要失态,然后才淡淡的说:“看来你们的事说不清楚,看来造成这个事件的最根本原因是情报归了两个部门;所以……,我想这样解决好不好,李科长的调查科和唐局长的特务处合并到警察局,归杨主任直接领导,至于唐局长和李科长,鉴于你们在这次行动中的失误,你们都不要再担任这个新部门的领导职务,唐局长就干干脆脆的当你的警察局长,李科长就干干脆脆的在党部当个科长,杨主任,李科长我是比较了解的,他最擅长的是宣传,不如让他当宣传科长。”
杨永泰差点乐出声来了,他当然知道庄继华这是做给谁看的,无论是戴笠还是陈立夫都不可能同意这个计划的。
第六卷 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