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规模集团轰炸并不是单单飞机数量多,更主要是的在轰炸时,飞机依旧要保持队形,在过往的轰炸中,飞临目标上空,飞行队形便自动散开,投弹时机由飞行员自行掌控,集团轰炸则不是,由飞行指挥官统一命令,各分队指挥官下令投弹,每个分队按照中队编队。整个行动从始至终,每个编队都要保持队形,统一投弹时间。
“我看行,就这样办。”没等高志航开口,薛慕华便迫不及待的开口支持,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李梅看着高志航,高志航沉默的点点头,七年战争下来,他的性子也变得沉稳了很多,凡事都三思后再开口。
“长官,日本是有雷达的,我们在低空进入日本,势必被他们发现,我们很可能在中途便受到日机的截击。”雷吉米迟疑着说:“是不是让我们的战斗机进行护航?”
“没有多大用处,野马战斗的作战半径到不了东京。”高志航摇头说。
“还是有办法的,”对此李梅胸有成竹:“英国人曾经采取过一种方法欺骗德国雷达,他们在空中洒金属条,反射在雷达屏幕上便有大量飞行目标,这样迫使德军不敢起飞迎战,至少也可以达到分散敌军的目的。”
“洒金属条,这倒有点意思。”高志航思索着说。
这种空战手段,高志航薛慕华还是首次听闻,中国虽然是最早采用雷达的国家,但对雷达战术的研究却少,也不是因为日本的雷达技术发展慢,实际上日本的雷达技术发展很快,最大的原因是中日之间空军力量对比变化太快,中国在经历武汉会战后,迅速跌落到谷底,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又迅速占据压倒优势,所以雷达一直只起预警作用,并不起决定作用,中国并不担心日本的雷达。
“从明天开始,所有能上天的飞机进行集团轰炸训练。”李梅作出了决定。
傍晚,这道命令传到每个机场,每个飞行员耳中,中美两国飞行员表现截然不同,中国飞行员欢欣鼓舞,美国飞行员则不断咒骂。
第二天,当地民众发现,天空中布满飞机,庞大的B29、B17编队从低空掠过,整个空间都被发动机的轰鸣声填满,城市村庄田间的人头抬头仰望天空,纷纷猜测要发生什么。
训练并没有持续很久,也不可能持续很久,油料是非常珍贵的东西,要从上万公里外的仰光运来。
高志航决定亲自参加这次轰炸,薛慕华坚决反对,李梅却表示支持,而且提出他也要参加这次行动,这让高志航又不能赞同了。
在名义上,李梅是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他负责指挥在华北华东的全部中美联合空军;另一个美国空军降临陈纳德则负责指挥缅甸地区的中美联合空军;高志航还是李梅的副手,他负责指挥山东的全部中国空军。
“李梅将军,作为最高指挥官,您应该留在地面,而我作为您的副手,应该上天,指挥所有参加战斗的飞机。”高志航神情严肃,这次轰炸有多大的危险,目前谁也不知道,但危险是肯定存在的,李梅作为最高指挥官,参加这样的行动无疑不合适。
“长官,这次我支持高将军的意见。”雷吉米也反对。
“李梅将军,我认为,您能不能参加空袭日本的行动,应该请示魏德迈将军。”薛慕华开玩笑似的说道,语气有些玩笑,说的却是实情,李梅能不能上空必须得到魏德迈批准。
三个人同时反对,这让李梅不得不让步,决定由高志航担任整个行动的空中指挥,由薛慕华和雷吉米担任他的副手,高志航将乘坐领航的B29轰炸机,在投弹后转上万米高空,观察战果。
为了掩护真正的目标,在主力机群外,李梅决定还派出三个分队,每个分队四架B17在大阪横滨等地外围空中抛洒金属条,扰乱日军的判断。
计划制定了,各种准备工作在各个机场加紧进行,李梅的意见是挑选个没有月光的夜晚,但高志航认为应该挑选一个有大风的夜晚,这样有助于火势扩散。李梅再度接受了高志航的意见,将出发时间定在第二天的夜晚。
三百六十架飞机,在胶东半岛外洋面聚集,编组成队,天空中星光点点,红色的指示灯在夜幕中闪烁。
夜幕中的东京实行了严格的灯火管制,东京的市民们已经逐渐习惯了每天都要响起的空袭警报,每个街区都组织了夜间巡逻队,一方面提醒居民关灯,另一方面也防备间谍向支那空军发信号。
频繁的空袭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东京市民的生活,一些奇怪的传言在市民中流传,有家挖有池塘的人家,支那空军的炸弹就丢在院子里面,可房子却没烧起来,屋主人回来才发现池塘烧干了,里面的金鱼全部被烧死了,原来是它们代替了主人的房子,于是金鱼被供起来,成为一些人的保护神。市面上也出现大量烧制的陶瓷金鱼,吸引了很多市民去买。
“听说吃芥末混豆子就可以避开支那飞机的轰炸。”石川太太边替田边收拾衣服边说。
这又是另外一个流传很广的传言,有家人家,将买来的赤豆磨成面,将芥末混在一起做成面团,结果几次轰炸他们都安然无恙,而他们邻居的房子却被烧毁了。
立高之助噗嗤一笑,田边也乐了,俩人坐在方桌边喝茶闲聊,俩人身上的烧伤还没有完全好,都贴着纱布。
“你们别笑,有人亲眼看见了的。”石川太太加重了语气,说着她将叠好的衣服放进箱子里,然后将两条陶瓷金鱼放在神龛前,恭恭敬敬的拍手祷告。
“没……”田边刚说了一个字就看见立高之助轻轻摇头,他立刻转换话题:“没见这几天支那空军没来了吗,是不是被金鱼大仙给吓跑了。”
正在喝水的立高之助闻言差点被噎住,发出猛烈的咳嗽,石川太太急忙连忙过来,在他背上轻轻捶打,此刻他们就像一家人。石川太太就像勤劳的家庭主妇,立高之助则象有些懒散的丈夫,舒服的享受着妻子服侍。
立高之助摆摆手:“你就别忙乎了,支那飞机这几天没来,不过是休整,他们连续轰炸了快半个月,人累了,飞机也累了,休息下就会再来的,赶紧休息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石川太太的工厂实行三班倒,深夜班是夜间十二点到凌晨六点,深夜班实行轮换,石川太太昨晚上的深夜班,今天休息,明天就改上白班。
“您别不信,隔壁的大川太太昨天到乡下买米,黑市上的米价又涨了,这些黑心商人。”石川太太就像妻子在向丈夫抱怨似的,日本粮食实行限购,这直接导致黑市活跃,政府的定价始终没变,可黑市价却是一天一变。
立高之助忽然皱眉想了想:“田边君,要不我们到乡下去买块地种地吧,市道不管怎么变,地里总能产出粮食,我们也不会饿死。”
立高之助和田边这几天到处奔波,想找个工作,可当他们把他们的简历拿出来,即便严重缺人的重体力工作,也没人敢给他们,俩人至今还吃着老本。
“我们这点钱恐怕不够吧。”田边迟疑下说,他的经济状况更紧张,立高之助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还有老婆孩子。
立高之助眉头微皱,似乎不相信,田边苦笑下没有解释,立高之助叹口气站起来打开自己的小箱子,手在里面摸了阵,拿出个手帕,手帕里面显然包着东西。
在方桌上将手帕打开,霎时间屋里金光闪闪,五根金条就这样放在桌上,田边惊讶的望着立高之助,脸上的神情极其复杂。
“别这样看着我,我为帝国服务了二十年,这些东西是我全部积蓄。”立高之助拿起一根金条,在仔细端详,似乎在回忆什么:“这根是在满洲时调换的,当时花了我一年的积蓄,这一根是热河会战后,我在天津换的,……,我们接受审查时,这些东西其实都受到过审查,这两根是临走之前,在满洲找日本银行调换的。”
田边的神情和缓下来,立高之助叹口气:“早已经有今天,当年我们就该在支那捞一把,凭我们掌握的权力,那些支那商人还上赶着送钱。”
“立高君,您就说笑吧。”田边直摇头,石川太太却责备道:“怎么能这样想呢,大家不都这样困难吗,这样是违法的。立高君,您可千万别这样想。”
立高之助冲田边做个鬼脸,田边也笑了笑,虽然住过来没几天,他却知道石川太太实际是个很单纯的女人,对社会了解并不多。
在关东军和中国派遣军中,不乏高官重将在以权谋私,私自占用战利品,接受日本商人的贿赂,立高之助就知道华北派遣军中至少有四个师团长有收受贿赂的行为。
关东军中这样的事情更多,在为帝国开疆拓土的口号下,满洲就是一遍乐土,日本商人几乎占据了满洲的各个领域,任何一个关东军军官都可以弄到金条古董,田边其实也弄到一些财物,不过这些东西都被他寄回家了。
军队中的这些行为被严格封锁,关东军司令部和华北派遣军中国派遣军都曾进行过打击,特别是一些热血的青年军官,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所以这种行径才没有扩散,下层官兵则根本不知道。
“熄灯!灯火管制!”那个老头突然从外面进来,看到他们的窗户还亮着灯,急急忙忙的冲他们叫道,显得非常生气。
“对不起,对不起!”石川太太连连道歉,立高之助站起来将窗帘拉上,整个房间没有一丝灯光泄出。
“防空要大家协力,你们这样会暴露目标,引来支那飞机的!”老头还在那不依不饶的絮叨,石川太太则频频点头。
“您放心吧,不会再这样了。”立高之助出来说道。
在上次灭火后,立高之助没那么讨厌这个老头了,老头却对立高之助产生了一种敬畏,见立高之助出面,便没再啰嗦,嘀咕两句后便离开了。
“这老家伙是越来越精神了。”田边笑道,石川太太灯关上后,点燃一根蜡烛,把一切收拾好后,她才向俩人告辞。
“怎么样?我们一块去农村买块地,自种自吃。”立高之助又重提刚才的话题。
第十卷 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