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林教授好像顿悟了,真的,我亲眼看见的,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这种事情,他就坐在那里一整个下午,在画布上一层一层地罩染上去,很神奇的,开始的时候我没看见,听别说就特别不显眼,结果等到后面,尤其是傍晚的时候,那个画面没有什么轮廓的,但就能看出来那是一片河面,而且特别灵性,你知道吧,我都不知道怎么描述,总之跟别的画上的河不一样,也不是说有流动感,就是……有点像钻石你知道吧?不经意的一个角度一个时候,你就发现它特别的璀璨夺目,林教授画的那个就差不多。”
田甜去外面买了姨妈巾回来,开门的时候,一个房的闺蜜在打电话。
特别兴奋,特别兴致勃勃。
她听了一下,是在跟她们宿舍另一个人说话呢。
“是吧,我就说让你一起来了,多可惜啊,林海文哎,就算他不跟我们说什么,只要露点蛛丝马迹的,都一定会很有收获的,我就是抱着这个想法来的,没想到第一天就轮到我们,太惊喜了,哈哈。”
“他还说要给我们看作品呢,不过可惜了,他今天情况特殊嘛,顿悟,可遇不可求的,时间就不够了,也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机会。”
“啊,真的是大开眼界,我这辈子是不指望能画成大师大家了,但能看到林海文这种大人物的关键突破,也算是我人生的高光时刻了,值了值了,以后跟我孙子讲的时候,一定倍儿有面子,哈哈。”
“你不是单身狗?哼。”
“小浪蹄子春心动了?”
田甜听了二三十分钟,她这个闺蜜一句话也没有提到她,没说被她耽误了看林海文作画的时间,也没说她跟林海文的龃龉,可以说非常厚道了。但她很不开心,她被林海文这么羞辱,但闺蜜却对林海文那么推崇,这不是吃里扒外吗?
她进门就冷冷地看着闺蜜,把闺蜜看的起毛。
“田甜,你回来了?”
“你跟邱燕打电话?”
“……啊,你听见了?”闺蜜有点愣。
“哼,你那个兴奋的样子,恨不得去爬林海文床了,我还能听不见,整个旅店都听见了。”田甜切了一声:“我说你能不能自爱一点啊?林海文是有钱,是出名,长得也不错,年纪也不大,但他那种人品,你也够不挑的。”
闺蜜脸色难看:“什么自爱一点,田甜,你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我说的过分?你怎么不说你做得过分啊。”
“我哪里做得过分了?你说啊。”
“你是我朋友,林海文今天那么羞辱我,你不应该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吗?你考虑了吗?你跟邱燕说的那些什么话,林教授林教授,你连一个林海文都不会叫么,你是不是跪习惯了,连平等交流的能力都没有了?”田甜觉得这一次采风真的太操蛋了,不仅在林海文那里吃了当头一棒,事事迁就她的闺蜜也见异思迁了。
闺蜜咬着嘴唇,有点发抖,她以前觉得田甜就是自我中心一点,但没想到已经近乎恶毒了。
爬床?
自爱?
跪习惯?
这些词,田甜居然毫不犹豫地丢在她身上了。
“田甜你——”
叮咚!
门铃一般都在这种关键时刻响起来,所以它确实很尽职尽责地响起来了。
是辅导员陈老师。
她一进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不过这都是快大四的艺术生,她也不会多管事儿,只要安全别出事,就谢天谢地了:“你们今天的画,拿给我一下。”
“啊?”闺蜜从床上下来,翻自己的包,画都还在画架上的呢:“我还没画完呢。”
“没关系,先给我,明天早上会还给你们。田甜你也动作快点,我还得去别的旅店呢。”陈老师催她。
田甜不情不愿地从画架上拆下来给她:“干嘛呀陈老师,是不是拿给学弟学妹他们参考啊?我真没画完呢,你让他们当心点,别碰到,也别弄脏了,不然明天不好画了,耽误一天功夫,这本来也没几天时间。”
陈老师看了一下,她不是学美术的,虽然是造型学院的辅导员,但其实不太懂。
“放心吧,不是的,就……看看……明天早上……”
确实是挺急的,所以陈老师一边说一边就出门了,后面的话隐隐约约的都没听清。田甜就想去问闺蜜,但想到刚才的气氛,又忍住了,等着她闺蜜先给她认输缓和关系。
可惜,一直到睡着,她闺蜜这一次也没理她。
第二天她醒来,闺蜜也早就去吃早餐了,没喊她,更不说如平常时候等着她一起了。
女人间的冷战,开始了。
……
林海文等到天黑下来,河面已经一片深色的时候,才闭上了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
“怎么样?是不是突破了?打通任督二脉。”鹿丹泽拍了拍他肩膀:“牛啊,这才第一天呐,你就突破了,这要是把祖国的大好山河都走遍,你不得超凡脱俗,立地升仙了?”
吕骋嫌弃地看他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海文画《黑龙潭》的时候,本来就有了很多想法好不好,这回是厚积薄发。”
“哎,你到底是谁的老婆?”
“你问海文吧,他要说是你的,我也认,要说是他自己的,我就更高兴。”
“……皮痒了你,回去收拾你。”
林海文心情很愉悦,一种真正的从灵魂里荡漾出来的愉悦感,他看了一眼悬浮球,75%,69%的那条线已经在不经意间跨过去,整个悬浮球弥漫着一片清光,最中心那个属于林海文的气泡诞生了。
这意味着,他已经和委拉斯贵支、安格尔、提香、伦勃朗这些前辈巨匠们,比肩而立。
就水准而言,从全球顶尖,成为全球最顶尖,就在这一个寻常的下午,这一个寻常的猛龙峡6号观景台,如果这是个玄幻或者仙侠的时间,恐怕真的有仙音响起,有群仙来贺。
“走吧,回去吧。”
四个人一只鸟,打着大手电从山路上蜿蜒而下,盛夏时分,清凉舒适。
王鹏请教了一下林海文的突破,但这种东西很难说得清,有一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思,从来有成为画家的教材,哪里有教人变成大师巨匠的秘方?
凡艾克源种,或许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但可惜,此间此世,独此一个。
他们也就不问了。
“对了。”鹿丹泽开始扯八卦:“今天我们过来的时候,你的学生好像在吵架哎。”
“那个叫田甜的,好像不想等您,跟唐城还有其他学生吵了起来,对了,您不是说给他们看画嘛。”王鹏补充了一句。
对田甜,林海文倒没注意,后面这半句,他想了起来:“是说过,嗯,啧,让辅导员帮个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