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丹阳道:“始皇帝意欲拔出天柱,难道是为了承伏羲遗志,建立天庭?”
“没用的,”夏萦尘道,“天柱只有这九根,要建天庭,就必须拔出这九根天柱,又将苍天挖出一块,再以巫灵界补上。天柱拔出,归墟就会出现,而当苍天挖出、再将其补上的过程上,天会摇,地会动,原本就极是脆弱的天地,将为之灰飞烟灭,那样的话,别说造出天庭统治万类,连这世界也别想存在。”
丘丹阳道:“或许,始皇帝已想出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夏萦尘冷哼一声:“伏羲大帝能够创出巫灵界,造出神灵,然而以他的大智慧,对这个问题,仍是束手无策,连他都想不到办法,若说有人能够将其解决,我还真是不信。更何况,伏羲大帝晚年也极是苦恼,就算真的造出了‘天庭’,以神灵统治人类,难道就真的是件好事?”
她的嘴角,流露出淡淡的嘲弄:“人类作恶,最多也不过就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神灵要是不受约束,作起恶来,就算杀光这世上所有的人,也不足为奇。神灵若是有情,便会有私心,也就无法按照伏羲大帝所设想的天条赏罚世人,神灵若是无情,世人就算是毁了灭了,他们难道又真的在乎?”
挥了挥手:“更何况,嬴政就算真想造出天庭,巫灵界并不在他控制之下,而且,当今世上,根本没有人像上古之时,集万民之信仰的神灵女娲那般,拥有强大到极点的神力,可以完成挖天、补天的过程,这个问题……可以不用去想它。”
丘丹阳心中暗惊……这个问题真的可以不用去想它?
或许正如公主所说,就算是始皇帝,也不可能做到这点,但是如今,公主正四处大建女娲神庙,再联想到昨日的“女娲显灵”,和覆盖了方圆十几里的可怕神威……她又到底想做什么?
丘丹阳心里想着:“公主,比始皇帝还要更加可怕也说不定。”虽然不知道,六百年前,始皇帝到底为了什么原因,要让神州崩裂,但在内心深处,他仍是不相信一统六合八荒的始皇帝,会放弃他好不容易达到的莫大权势和荣耀,毁掉整个世界,但现在的公主却是难说……
能够约束住公主的人,只有驸马……无论如何要将驸马找回!!!
……
……
刘桑从草丛中钻出,左看右看。
周围无人,他沿着小道埋头便走。
似这般走了许久,小道慢慢并入大道,前方是一处关隘。
以刘桑当前的本事,自无法翻山越岭的走,只能先看着隘口。
关隘处,虽有兵将仔细盘查,却也谈不上多严。
他主要是想看看,守关的兵将里,有无他认得出的人。
他心中忖道:“就算娘子和忧忧想找回我,但她们只会派出她们信得过的人,暗中悄悄寻找,以免将我逃出有翼城的事泄露出去,这样的话,她们能够派出的人就不会多,人手再一分散,找到我的可能性自是变得极小。而低层的这些兵将,他们会得到盘查路人的命令,但这些命令,是以搜索闹事的刺客和江湖人物的名义发出的,他们不会知道,我也是他们要找的人。”
心中涌起一丝歉意,因为他这样的推断,乃是建立在夏萦尘和忧忧关心他、仍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基础上,一旦把他出走的消息泄露出去,不知会有多少贪图魔丹的人赶来,他自然也就分外危险,为了他的安全,她们自然有所顾忌。
拍拍衣衫,他混入过关的百姓中。
随着百姓的移动,一名士兵将他拦住,随口盘查。刘桑只说自己是周围某个村子里的人,那士兵又问起那个村子的详情,他自是早已做好准备,全无破绽。周围人来人往,那士兵自也不可能每个人全都注意一遍,很快就放他过去。
方自出了关隘,刘桑忽有所感,扭过头来,却见旁边有一名卒长,正盯着他看,见他看来,那卒长赶紧移开目光。
刘桑也不管他,直往前走,心中却是忖道:“奇怪,那人明显是在观察我,但看他衣饰,只是一个卒长,娘子绝不可能把找我的命令下发到他这一级别的士兵身上,甚至连‘仔细盘查某某特征的少年’这种含糊的命令都不会发出,以免让人起疑。我刚才并无破绽,那人为何盯着我看,且如此鬼粜,生怕被其他人发现的样子?”
就这般走了两里,他忽往路边一钻,藏了起来,没过多久,便看到一批兵将策马而去,领头的便是刚才那个卒长。
把不准这些人到底属于哪支部队,他落荒而逃。
沿着山间小路,不停走着,直到天色渐黑,他位于一处山腰,坐在那里,不停喘气。
想要停下歇息,终究有些不放心,从巫袋里掏出一筒望远镜,四处观察一番,忽见山下,有上百人飞掠而来,这些人穿的都是南原的军服,却又全是武者,更重要的是,他仔细看去,竟然一个也不认识。
他心中更是疑惑,那些人全是武者,他自身全无精气,这般下去,多半会被找上。
他赶紧从巫袋里取出一张“画”,用剪子剪下一块,再把那一块边撕边贴,竟然贴成了一张咒符。
他找了一个树洞,钻了进去,却将咒符贴在洞口。
过了几下,周围风声疾响,来来去去,似这般,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有人落在树边,低声道:“奇怪,他应该就在这附近,为何无法找到?”旁边另一人,沉声回答:“多调些人来,消息说,刘桑那小子因魔丹的负作用,暂时无法与人动手,他绝逃不远。”
风声再响,两人离去。刘桑心中忖道:“果然是来找我的,只是,这些人到底属于哪支部曲?”
要知,自从他在凝云城担任军师以来,连战连捷,不断将祖海、徐东、南原并入凝云城的势力范围,在军中颇有声望。但这些人提到他,却是全无敬意。搜山的人越来越多,这里离有翼城并不太远,这些人能在这里调兵,显然确实是军中人物。但他们到底属于哪部?
此刻,赵兀庚应该在海上统率水军,贺翔和南宫魁元正率军占据西面湖泊,将稚羽公逼在一角,晃嵩乃是岳父亲信,人马主要驻守在蜻宫附近。
难道是西门常?又或是某个从楚阀投降而来的武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南原一方,自也无法避免,原徐东军与楚阀投降而来的南原派系,自也不可能完全融洽,但这个时候,南原气势如虹,所有人都明白,只要跟着公主,前途自是无可限量,他不认为有谁会在这种时候,背着娘子弄鬼。
但要说这些人是奉娘子之命而来,那奇怪的地方又多了点。
搜山的人虽然变多,但真正身手了得的,主要还是最初的那一百多人,其他显然只是普通兵士。
天色越来越黑,这些人在山中搜了大半夜,什么也没有找着,既累且乏,同时也开始怀疑消息根本并不准确,他们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他们却未注意到,其中一人,从一棵大树旁走过,忽的倒了下去,紧接着便被人拉到草丛中,藏了起来。
天快亮时,他们终于散去。
刘桑却是钻了出来,将他昨晚放倒的那名士兵拉到更为偏僻之处,又从这人身上搜出一柄短刀,割下树皮,将其捆得死紧。然后再用冷水,将他泼醒。
那人缓缓苏醒过来,发现情形不对,一脸惊恐。刘桑短刀架他颈上,问:“你们是哪支部曲的?”
那人咬紧牙,想要死撑。紧接着却是左耳一痛,刘桑抓住耳尖,一刀就割了下来。那人痛得大叫,刘桑冷笑道:“你的人都已走了,再怎么叫也没人救得了你。”又要去割他另一只耳。
那人赶紧道:“忠义团,我是忠义团的。”
刘桑心想:“忠义团?哪来的什么忠义团?”再问:“你们将军是谁?”
那人道:“胡雷将军……胡雷洪将军……”
刘桑道:“复姓胡雷?”
那人道:“是、是……”
刘桑冷笑道:“你敢骗我?”又要去割他右耳。
那人急道:“我没有骗你……”
刘桑继续冷笑:“南原并没有胡雷这个姓氏,倒是外海有一伙海盗,流窜在绝冀洲与和洲之间,海盗头子唤作胡雷洪,人称‘鲨刀’……”
那人道:“就、就是那位胡雷将军,他已投靠大王子殿下,我本是大王子手下,随着大王子入南原,现在被划拔给胡雷将军统率的‘忠义团’。”
刘桑淡淡地道:“大王子?忠义团?”
那人道:“正、正是……”话未说完,胸口血光溅出。
刘桑一刀刺入他的心脏,将他扎死之后,拔刀便走,一边走一边忖道:“大王子……无伤殿下?难怪。”
趁着天色将亮未亮,急急下山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