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自鸦片战争后,一共出现了20多位港督。麦理浩是其中任期最长的一位,也是最具贡献的一位。
麦理浩在他的任内推动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涉及房屋、廉洁、教育、医疗、福利、基础建设、交通、经济和社会各个范畴,十年建屋计划、开发新市镇、创立廉政公署、九年免费教育、兴建地路和地方行政改革等重要的政策和建设,纷纷在他任内推出。舆论称之为“麦理浩时代”。
王梓钧近距离观察这位港督大人,个头偏高,头发梳着严谨的偏分,即便是在家中,也穿着正装,西服干净挺直。他说起话来温吞吞的,不过语气里却带着一股子不容质疑的味道。
而詹姆斯·乔治则不然,脸上的胡子不知道几个月没刮,那件大衣外套也没扣好,甚至有一颗纽扣还掉了,露出黑色的线头。这不修边幅、不重仪表的样子,更给一种亲近感,至少王梓钧更喜欢和这种人相处。
詹姆斯·乔治说起这几天在香港的所见所闻,然后又转到英国国内现在的糟糕情况,疯颠颠地笑道:“莫雷,看起来你把香港治理得不错,比起伦敦那位小木匠和跟我同名的家伙来,我觉得你担任英国首相更有趣。威尔逊这个老家伙还不错,可惜是个软蛋,居然被小小的阴谋逼到辞职。”
詹姆斯说这话完全是一副调侃的语气,他口中的小木匠是英国前首相爱德华,跟他同名的家伙则是现任首相詹姆斯·卡拉汉,而威尔逊则是去年闹出辞职风波的前首相。
英国的七十年代非常糟糕,处于二战后的第一次衰退期,虽然民众的收入有所增加,但这都得益于六十年代实施的一些政策,以及工会不断的罢工。七十年代的英国,社会各个方面都看不到任何起色,国力每况愈下,这一糟糕的局面,直到后来铁娘子撒切尔夫人上台,才得到扭转。
詹姆斯·布朗可以对几个首相嬉笑怒骂,麦理浩则不行,他摇头苦笑道:“不,如果我在那个位置的话,肯定不会比几位首相做得更好,甚至更糟糕。香港的政治局势没有那么复杂,而在英国必须平衡各方面的利益。”
王梓钧忍不住插嘴道:“我觉得贵国的几位首相都太软弱了,如果有一个强有力的人物力排众议,强制推行改革的话,说不定可以获得成功。”
别的不知道,但王梓钧对撒切尔夫人的手段还是知道一些的。
“小家伙,你也喜欢研究政治?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詹姆斯·布朗打趣道。
王梓钧耸耸肩:“人是政治动物,我们不可能逃开政治的影响。”
麦理浩饶有兴趣地问:“你觉得在英国铁腕政治会成功?”
王梓钧笑道:“如果在现在的英国实行铁腕政治,所带来的无非两种结果,一种是改革失败,然后被所有的群体唾弃;一种是改革成功,受到大多数群体的追捧。事实上,前两任英国首相犹豫不决,改革拖拖拉拉,进三步退两步,不断地对外作出妥协,可最后的结果呢?卸任的时候照样灰头土脸。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尝试铁腕一些呢?就算失败,后果也比妥协严重不了多少,大不了多一些骂名而已。”
“说得好,这话应该当着那帮软蛋政治家说,狠狠地扇他们俩耳光。”詹姆斯喝彩道,对王梓钧的印象大好。
正在聊天的麦理浩太太和奥黛丽·赫本也被詹姆斯的喝彩给吸引过来,好奇地看着这边,不知道三个男人在聊什么话题,居然如此激动。
麦理浩苦笑不已,王梓钧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些政治家都是老狐狸,无论做什么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有几个敢破釜沉舟这么干的?万一失败的话,留下的烂摊子谁来收拾?
不过聊到这里,倒是让麦理浩对王梓钧另眼相看,不再单纯地把他当做一个走红的艺人——亚洲有哪个艺人会跑去关注英国局势的?而且还有自己的政治观点。
说到麦理浩对王梓钧的印象,还得推到好几年前。
1971年台湾的保钓运动声势浩大,在同一时期,香港这边也进行了长达数月的保钓运动。台湾当局对保钓运动报以的是默许、甚至是鼓励态度,而港英当局则是担忧,害怕会酝酿成六十年代那种暴动。于是香港警署那边自作主张地抓了保钓人士,引起轩然大波——在号称民主的香港,居然公然大肆逮捕守法的游行公民。
麦理浩迫于舆论压力,不得不亲自出来澄清放人,后来还辞退了一批英国警员。
当时香港的保钓运动时间比台湾稍晚半个月,游行的时候,其中一点理由就是抗议日本人暗杀当时还只是个保钓学生的王梓钧。所以亲自处理过此事的麦理浩,对王梓钧的印象非常深刻。
“年轻人,似乎你很欣赏铁腕政治,就比如台湾现在那一位蒋先生一样。”麦理浩说出这话时,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他居然跟一个年轻人聊政治。
“适当的铁腕政治有利于促进国家的发展和繁荣,不过也有可能走向独裁。而且它不可避免的会伤害到一部分人的利益,同样为赢得有力量的支持者,它的政策会像某些群体倾斜,这样会造成富者愈富,贫者只能享受余羹,加大贫富差距。就好像英国一样,我前年在西班牙呆了三个月,就听到英国那边爆发了五次大罢工。如果有一位强势首相上台推行改革的话,那么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消弱工会势力,减少国家的内耗。这样做即便获得成功,也必然会加大英国的贫富差距,破坏民主的气氛,导致社会的分裂……”王梓钧侃侃而谈,说的却都是撒切尔夫人改革的后果,这种后果一直影响到王梓钧穿越之前的年代。
事实上,撒切尔夫人虽然政绩卓著,但在英国却是毁于参半。后来英国评选的最喜爱人物,撒切尔夫人排在16位,位于丘吉尔、莎士比亚等人之前;可最受憎恨的人物里,撒切尔夫人排进了前三,可以想象英国的某些人对她有多痛恨,甚至有人直接将其称作“冷血的独裁者”。
王梓钧的话一出,麦理浩和詹姆斯都沉默了。
英国的政治家不是傻瓜,王梓钧都明白的道理他们会看不清楚?只是王梓钧只需要纸上谈兵,指点江山,而政治家们却要面对种种掣肘。
要想平息英国混乱的局面,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打压工会势力。前首相爱德华就对工会进行过改革,可惜最后败下阵来;刚刚辞职才几个月的首相威尔逊,本身就是工党出身;现任首相詹姆斯,乃是工党的妥协产物。
工会已经成了一个庞然大物,不止在英国,如今在西欧社会主义(不是共产主义)思潮盛行,现任的法国总理雷蒙·巴尔也对工会头疼不已。
詹姆斯见气氛有些沉闷,笑道:“我们说这些做什么?让那些政治家头疼去吧。莫雷,我决定慈善晚宴定在十天以后,你有什么想法?”
“不,十天后差不多就是中国的新年了,等新年过后吧。”麦理浩说。
王梓钧道:“麦爵士,我觉得刚好,临近新年,大家都没有什么事务需要打理,正好有时间来参加。”
麦理浩道:“那好吧,我会准时到场。”
“你不介意我用你的名号吧?”詹姆斯看着麦理浩,笑得像头狐狸。
“随你吧。”麦理浩抚着额头说,他对詹姆斯的性格非常熟悉,知道这位是想什么来什么。不过这也是做善事,麦理浩乐得做顺水人情。
在麦理浩这里用完晚餐,詹姆斯留了下来,说是要跟麦理浩好好叙叙旧,王梓钧则带着奥黛丽·赫本驱车离开。
“谢谢你!”上车后,王梓钧抱着奥黛丽·赫本,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身边的这个女人,帮了他太多,《人鬼情未了》因为她的出演而赚足了眼球和金钱;拍《快餐车》时,奥黛丽·赫本更是动用自己的关系网,帮他联系赞助商和拍摄地;如今做慈善基金,更是竭尽所能地将詹姆斯·布朗从英国请到香港。这个女人,一直在为她默默地付出着。
“不用谢,亲爱的,我只是在帮助我女儿的父亲。”奥黛丽·赫本微笑道。
车子缓缓地开走,站在别墅阳台上的麦理浩夫人惊讶地说:“上帝,达令,你猜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麦理浩问。
“奥黛丽居然在车里和那位王先生拥吻,他们难道是情人关系?”麦理浩夫人难以置信道。
詹姆斯大笑道:“杰西,你在妒忌奥黛丽吗?王不仅年轻健壮,而且以东方人的审美情趣来看你,还非常的英俊。”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麦理浩有些生气詹姆斯用他老婆来开玩笑。
老不修的詹姆斯耸耸肩,朝夫妻二人怪笑。
麦理浩夫人说:“我只是惊讶而异,这不仅是异国恋,而且是婚外恋,王已经结婚了,而奥黛丽似乎还没和她的丈夫正式离婚。而且他们的年龄,上帝,请宽恕凡人的罪孽。”
詹姆斯唯恐天下不乱地笑道:“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吗?这事如果传出去,恐怕会不少人跌破眼球。要知道,他们已经生下一个女儿了。”
这话一出,不仅是麦理浩夫人,就连麦理浩本人都差点站不稳摔倒。
回到别墅,王梓钧洗澡之后逗了逗女儿,又跟林清霞通了电话,才上床跟奥黛丽·赫本温存亲热。
第二天文琴从台北赶过来,手里带着台湾那边做出的三国动画片头和片花。这些三国人物,都是王梓钧画出来的,其形象主要借助后世日本的光荣《三国志》系列、《三国无双》系列,以及其他的三国游戏人设。
当王梓钧把这些东西交给林旭华的时候,直接把林旭华给惊住了。
“太棒了?哪个漫画家画的?这关羽、还有张飞,实在是神形具备,让人一看就感觉他们就应该是这样。这个曹操好霸气……”林旭华一边看着动画,一边啧啧赞叹。他作为资料搜集经历,本来是准备让手下将佳视前几个月播出的《三国演义》电视剧作为素材,来制作《王梓钧说三国》的后期的。没想到王梓钧居然不声不响地拿出这一手。
王梓钧却是突然来了奇思怪想,他刚才看到这些形象的时候,突然想起前世的纸牌游戏《三国杀》。
什么时候把《三国杀》退出来,推广做得好的话,应该会有市场吧。日本那个大名鼎鼎的任天堂,在做游戏之前,还不是靠卖花牌起家的。
摆脱了林旭华好奇宝宝般的纠缠,王梓钧找到佳视的器材管理人员,向他借了一台摄像机和一些胶卷。他准备用这东西,花几天时间拍一些贫困儿童上不起学的煽情广告,为希望基金会造造势。
刚把摄像机领出来,扛在肩上走在过道上,突然一个白色的人影从拐角出来撞在他身上。
王梓钧吓了一跳,肩上的摄像机都差点被撞到地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撞他的那个女孩子不停地鞠躬道歉。
“没事,以后走路小心一点。”王梓钧说着正要绕着她走过去。
“哎呀!”那女孩子突然呻吟一声。
“怎么了?”王梓钧问。
女孩子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脚好像崴了。”
王梓钧这才看清这女孩的面容,再瞟了瞟她所谓被崴到的脚,又好气又好笑。
这女孩儿过得太过,明显是故意撞上来搭茬的,她最大的破绽就是看到王梓钧居然强作镇定,没露出一丝意外和惊讶,而眼神闪烁,不敢和王梓钧直视。
最搞笑的是,这女孩儿居然是郑裕玲。
“好好拍戏,别耍小心眼儿!”王梓钧冲她笑笑,扛着摄像机离开了。
郑裕玲的把戏被拆穿,脸色变得煞白,羞惭地差点哭出来。
王梓钧走了几步,觉得自己的话有点伤小姑娘面子,转身笑道:“你很可爱,祝你早日成名。”
王梓钧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郑裕玲站在那里脸面发烧。没多久,另一个女孩子跑过来,问道:“嘟嘟,怎么样?跟董事长搭上话没?”
“盼盼,你别说了,丢死人了。”郑裕玲捂着脸道。
后面来的一位赫然是杨盼盼(翁美玲版《射雕》中饰演穆念慈)。
“他不理你?”杨盼盼问。
郑裕玲跺脚说:“被看穿啦。”
“不会吧,你还是演员咧,这么容易被看穿。服了你了。”杨盼盼叹气道。
“你说他会不会看不起我,故意不让我演戏啊?”郑裕玲忐忑地问。她跟杨盼盼是在去年拍佳视版《仙鹤神针》时认识,并成为好朋友的。这次跑来“撞”王梓钧,也不过是想跟王梓钧搭上话,以便能在即将开拍的《红楼梦》里拿到好的角色。
要是弄巧成拙,那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王梓钧扛着摄影机又来到电视剧组,找他们借个助手。
没多久,电视剧组的组长何源带着一个40多岁的男子过来,对王梓钧说道:“这是萧笙,什么都懂一些,董事长您保证满意。”
王梓钧狂晕,这他妈佳视实在是藏龙卧虎,刚才走路都能碰到郑裕玲,现在又跑出来一个萧笙。不过想想连徐克等人都是出身于佳视,那多个萧笙也不算什么。
什么?你不知道萧笙是谁?刘德华、梁朝伟你总知道吧。无线五虎全是萧笙捧红的。
“董事长好!”萧笙伸出双手和王梓钧握手道。
萧笙今年已经五十岁50岁了,以前一直混在电影界,干着各种打杂的动作。后来又转行混电视台,混了好多些年,终于在去年监制了一部《射雕英雄传》,一炮而红。
萧笙在监制《射雕英雄传》的时候,原本对王梓钧是颇为不满的,主要就是因为王梓钧插手演员的选择。不过后来证明周润发确实很不错,这才顺了气。
萧笙是典型的大器晚成,都四五十岁了才冒出头,棱角全磨光了。所以心头虽然对王梓钧有些不爽,但还是表现得十分尊敬,不仅双手握手,而且身子还前曲了一点。毕竟,王梓钧现在一句话就能让他失去手里的所有权利和职务。
王梓钧诧异道:“何组长,我只是要一个普通助手就可以,你怎么把台里的大才给找来了。这可是杀鸡用牛刀啊。”
何源笑道:“台里大家都忙着,剩下的人都放假了,阿笙正好有空。”
“那行吧。”王梓钧转头对萧笙道,“萧先生,委屈你了。”
“董事长哪里的话。”萧笙见王梓钧对他颇多尊敬,心里的不满也消失不见了。
“那好,明天早上我开车到台里来接你。”王梓钧说完,扛着摄像机告辞。
王梓钧走到电视台门口,却见赵雅芝笑盈盈地走过来,似嗔似怨地看着他。
“阿芝,你怎么来了?”王梓钧道。
赵雅芝说:“放假了嘛。你去哪儿了,这两天我到处打电话都找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