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融融的触感包围着她,舒适而又温暖。
陆乔乔慢慢睁开眼睛,微光从障子门的缝隙里透出,投下一道光柱,她迷惘的看着贴着金箔的天顶,过了片刻,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醒来了?”
(⊙ ⊙)……
陆乔乔倏然坐起身:“神羽大人?”
美艳的女子坐在她的身边,身上披着一件羽织,眼底有着淡淡的青色,似乎很久没有合眼。
阳光将她的轮廓勾上一层细细的金边,她甚是严肃的瞪了少女一眼:“你还真是喜欢乱来啊。闯入时间缝隙,很新奇的体验吗?”
口中说着严肃的话,她的举动却十分轻柔的,将手贴在了陆乔乔的额头上。
“嗯,温度退下去了。”
陆乔乔后知后觉,这才发觉身体酸痛得厉害,像是在风暴里来回打了滚。她眨眨眼睛:“神羽大人,您、您看护了我很久吗?”
“别露出这种表情啊,”神羽挥挥手,一脸嫌弃,“让我想起雨村收养的那条奶狗……”
“雨村先生居然收养了小狗狗吗?不是,神羽大人,您守护了我很久……”
“闭嘴。”
于是陆乔乔闭嘴了。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神羽站起身来,她拉开障子门,光线蓦然涌入,女子头也不回:“浴室在左边,洗漱用品已经准备好了,收拾完了就来见我。”
啪。
门合上了。
陆乔乔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眼睁睁看着脚步声远去了。
“浴室、洗漱……”
她撩起一缕发丝,在风雨中奔波许久,的确是需要清洗了。
但是——
少女环顾四周,和风浓郁的房间,却不是她所熟悉的。
所以这到底是哪里啊?
“浴室……是在边吗?”
打开门,多物格上整齐叠放的衣服,便吸引了她的全部目光。
陆乔乔随意拿起一件,展开之后,是一件印染着飞羽的华美羽织。
少女又拿起一件,也是件外袍,想比羽织的长度略短,通体白色,印染着摄政司的神社纹。
“这是……巫女穿的千早?”
仔细看去,多物格上叠放的衣物大多成套。陆乔乔很快便想明白了,这些衣服里,做工精美的振袖和服与大羽织应该是神羽所赠。
巫女服则是六部的‘工作服’。
她继续看下去,接着便为繁多的款式而惊讶了。
“小短裙?”
“哇,鱼尾晚礼服。”
“旗、旗袍!”
不知不觉的,藏在陆乔乔体内的少女心,偷偷的冒出了头,她忘记了时间,沉浸在小裙子的美好世界里。
“糟糕,”良久,她才勉强回过神,“好像有点太沉迷了。”
话虽如此,她的手却依然伸向了这多物格上的最后一套。
触手是熟悉的质感。
“咦?”
少女微微睁大眼睛:“这件是……”
……
…………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坐在主位上的女子抬起头,便看到障子门被拉开,接着,身着制服的少女,踏着光走入室内。
神羽闲适的道:“来了啊。”
踏光而来的少女,刚刚沐浴完毕,发梢还带着些许湿漉漉的水汽,脸颊被热气蒸熏,透着淡淡的粉色。
“神羽大人,”陆乔乔对她微微躬身,“让您久等了。”
“坐下吧。”
神羽示意她坐到软垫上。
女子注视着她,片刻后,微微的挑眉:
“那么多的衣服里,却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常服吗?”
没错,洗刷一新的小·六,穿着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就是她常穿的旧衣而已。
“没、没有啦,”陆乔乔羞涩的回应,“我搭配了一件短裙。不过、稍微……有点太短了。”
她在软垫上端正的跪坐好,向女子道谢:“让您费心了,神羽大人。”
“嗯?”
“就是,衣服什么的……都是您准备的吧?好厉害!都超好看!”
“……并不全是,”神羽表情莫测,“还以为你不喜欢。既然是喜欢的,为什么没有挑选它们呢。”
“还是穿自己的衣服比较自在嘛。”陆乔乔诚实的回答。
而且,既然是她的旧衣,那一定是本丸的刀剑们,替她准备的吧?
“也罢,随你喜欢。”
女子眯起眼睛,手指轻敲着桌面:“那么,接着就来说一说,道·19卷宗的事情吧。”
道·19。
陆乔乔挺直了腰身——这是歌仙兼定本丸的档案编号。
“神羽大人,”少女试探性的问,“那个,请问歌仙桑……”
“他很好。”
神羽打断了她的话:“是他带着你跟源氏的付丧神回到时之京的。”
陆乔乔顿时松了口气:“太好了,这么说,歌仙桑与膝丸殿都安好。”
“关心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的状况啊。”
神羽毫不客气的道:“你以为难住道部的特殊案例是那么简单的吗?竟然敢用肉身进入风穴。”
“您都知道了?”
“你不是斩开了歌仙兼定身上的术吗?”
陆乔乔吃惊:“诶,我?”
神羽将卷宗往前推了一点:“术被破解之后,歌仙兼定的记忆也恢复了。剩下的,你就自己看吧。”
陆乔乔一怔,过了片刻,才将手放在了卷宗上。
道·19,这个卷宗的内容,她不久之前才看过,而现在,它的厚度增加了。
“……根据歌仙兼定的回忆,在第二任审神者继任之后,既不出阵,也不进行日常的内番。只是喜欢派遣刀剑们远征。”
“平时也总呆在天守阁内,极少露面。”
“现在也有了结论了,这是个自学了咒术的……就是你想的那种,咒杀之类的术。但这种术是很容易反噬的,他躲进本丸的时候,身体已经开始腐朽了。”
“他与溯行军交易的内容也很简单,他愿意暗堕,就算是成为溯行军,也想活下去。”
“他成功了一半,虽然没有正式转堕,但却将那个本丸,从原本的时间线隔离出来。”
“审神者被逮捕之后,术部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那个本丸的异常。疏散了刀剑之后,就暂时放置了。”
“事情的端倪,是从六部新任职的刀剑身上爆发出来的——没错,正是那个本丸出来的刀剑。”
“……这也是道部失败了十九次的来源。十九振刀,没有一振得救。”
“歌仙兼定与小夜左文字,是那个本丸最后留下的刀了。他们随着本丸一起消失之后,大家都以为,他们也应该散去灵力,变化为普通的刀。”
“接着你也知道了。歌仙兼定带着小夜左文字的本体刀逃了出来。记忆缺失让他妄图绑架你,拯救自己的同伴。而后……”
陆乔乔翻到了卷宗的最后一页。
在被术式加持的纸页上,清晰的记录着:幸存,歌仙兼定。
仅有他一人的名字而已。
陆乔乔轻轻合上了卷宗。
“神羽大人,小夜左文字……”
“那柄短刀,已经不算是活着了。”
陆乔乔不再说话了。
光芒透过鸟羽的间隙,在地面镀上一层灿烂的浅金,道·19的卷宗,封面盖上了红色的公章,意味着事件的定格。
而它所叙述的,那些沉重的感情,都被压在了这薄薄的纸页之中了。
“神羽大人,”少女有些出神,“歌仙桑……会感觉到寂寞吗?”
“不知道呢。”
“不过,”女子站起身来,“沉浸在过去,是无法前行的。那把刀也应该有所觉悟了。”
她转身走到墙边的书架,从中抽出了一个笔记本。
“啊,”陆乔乔惊讶的,“这个是我的……”
啪。
巴掌大小的笔记本,被扔在桌面上了。
“的确是你的东西。”
神羽冷冷的道:“翻开看看吧。”
桌面上的笔记本,是现世最普通不过的款式,然而陆乔乔面对它,却陡然紧张了起来!
这要从她提出的、被神羽斥责为‘琼城养老院’计划开始说起。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同意!’
‘如果你执意如此,就拿出说服我的实力吧。’
‘什么能代表实力?效绩!六部正好有不少积压的事物,你做完了再来找我。’
……于是,为了实行养老院计划,不,是拿到琼城的管理自主权,陆乔乔开始勤奋工作!
少女默默的抬起手,将笔记本缓缓的拖了回来——这个笔记本里,记录了她的工作进度,最重要的事情,还记录了她不少构想啊!
“为了实行你的养老院计划,你还真是努力啊。”
神羽平静的道:“‘神羽大人下班后必然去喝酒,这个时候的态度最为松动’。难怪你每次都能追到花街去。”
“……呃。”
“还观察到我最喜欢吃蜜瓜,打算给我中国产的新疆大蜜瓜套近乎。”
“真、真的很好吃哦!”
“记录里的‘山姥切国广态度奇怪’是怎么回事啊。”
“真的很奇怪啊。”陆乔乔小声的,“有时候会一眨不眨的看着……”
砰!
女子拍着桌子,打断了她的话。
“你啊,居然也有这种狡猾的小心思,”她半眯着眼睛,“想要跟我套近乎,走捷径吗?”
陆乔乔垂下了头。
少女好像挨了训诫的学生,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对不起嘛。”
随后,女子素白纤细的手指伸了过来,在她的注视下,掀开了笔记本的封皮。
“不是让你打开看看吗。”
一整页的小星星,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从三分之二的地方开始,笔触显然是新的,在最后一行,有道部的印文。
陆乔乔倏然睁大了眼睛。
“完成了道部失败了十九次的任务,”女子收回了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轻轻的笑意,“一整页的小星星,你做到了哦。”
“神羽大人!”
少女激动的抬起头:“这么说,琼城……”
神羽合上笔记本,将它递到了少女的怀中:“嗯,随你喜欢了。”
陆乔乔手忙脚乱的接住笔记本,她的眼眸闪闪发亮,有满腔的话语想要倾吐,不过女子已经站起身:“接下来你就自己转转吧。”
“诶?”
“又是一副奶狗的表情……别这样看我了,快出去。你以为我看护了你多久。”
在少女‘(⊙ ⊙)’的注视之中,神羽熟练的从壁橱里拖出了榻榻米,被褥一铺,就是一个柔软的床铺。
“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脱掉了外套,转身一看,立刻便下了逐客令:“我要睡一会了。没事别来打扰我。”
障子门拉开,抱着笔记本的少女被推了出去,接着那扇门扉便毫不犹豫的在她眼前合上了。
“……”
被赶出来了!
但是还有好多疑问,根本没来得及问啊。
陆乔乔盯着紧闭的门扉,过了片刻,她对门微微躬身,极其小声的:“辛苦您了……请好好休息吧。”
直起身时,她的嘴角,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容。
阳光从连廊的另一端射入,清脆的鸟鸣声若有若无。陆乔乔观察着周遭的建筑,这显然是一栋华宅,风格有些眼熟,但却并不是她所熟悉的。
这到底是哪里呢?
那声音就是在这时传来的:“哟。”
很清朗的声音,但猝不及防之下,还是会吓人一跳。
陆乔乔就结结实实的被吓到了,差点把怀里的笔记本扔出去,她连忙转过身,便看到身后站着一名白发金瞳的付丧神,穿着通体洁白的内番服,笑容明朗:“被吓到了吗?哈哈,抱歉抱歉。不过,没有惊吓的人生,可是会死去的哦。”
她过了片刻,才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您是……鹤丸国永殿下?”
“这可真是吓到我啦,居然用这样严肃的敬称吗?”
白发的付丧神弯下腰,凑到了她的面前:“看你的样子,对我也是很熟悉的吧?怎么,在你的本丸里,也是这样与‘鹤丸国永’相处的吗?”
没错,出现在陆乔乔面前的这位‘鹤丸国永’,并不是她的契约刀。
面容精致的付丧神,气质宛如少年:“若有所思的样子呢,哈哈,虽然可能并不需要,不过还是稍稍的自我介绍一番吧。我是鹤丸国永,如你所见,是刀剑的付丧神,诞生于平安时期,到现在为止,辗转了多位主人。是相当受欢迎的刀。”
他微微歪头,阳光便好似给他的轮廓勾勒了一层金边,付丧神兴致勃勃的:“如何,有兴趣成为我的新主人吗?”
(⊙ ⊙)……
陆乔乔诚实的道:“对不起,您问得太突然了,我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
“换句话说,”少女思索了片刻,“我现在,被您吓到了哦?”
“哈哈哈。”
付丧神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那不是很好吗,惊吓是人生必要的……啊,抱歉抱歉,稍微说得有些过头了呢。”
陆乔乔注视着这位付丧神,感觉甚是奇异。
他的模样,他的声音,都与她认识的‘鹤丸国永’一模一样。但她所契约的那位鹤丸国永,却从未如此,露出如顽童般的神情。
仔细想来,虽然只是过了几天而已,但却仿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那位如鹤一般的付丧神了。
在这位陌生的鹤丸国永面前,陆乔乔突然发现,心底涌上的情绪,名为‘思念’。
“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样子呢。”
白发的付丧神微笑:“想起了谁吗?”
少女回过神:“抱歉,失礼了。”
她轻轻笑道:“确实是想起了一位朋友呢……”
“诶,朋友吗?”
“嗯……也可以说,是家人吧。”
“是这么重要的存在啊。”
“不过,稍微有些可惜啊。”付丧神露出了遗憾的神色,“看到你的表情……我还以为,你所思念的,是与你互相倾慕的恋人。”
“(⊙ ⊙)啊?”
“哈哈,被吓到了吗?”付丧神又道,“抱歉抱歉,因为很久没见到你了,忍不住便想多说些话呢。”
陆乔乔这下是真的吃惊了:“您认识我?”
“不记得我了吗?”
鹤丸国永轻声道:“不过,也是理所当然的啦。”
“我、我才醒过来,”陆乔乔有些不安,“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个,如果我真的忘记了您,我……”
她还没说完,付丧神绕到了她的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
“鹤丸国永殿下?”
“那个称呼太长啦,叫我鹤丸就可以了哦?”付丧神将脸凑到她眼前,笑眯眯的说,“不过,暂时将这些事情放在一边吧。”
他推着少女向前走去,一路穿过连廊、庭院。
“鹤、鹤丸殿,您要带我去哪里?”
“敬称也是不需要的啦。”鹤丸国永道。
他推着少女,走到了一个大广间的门前。
“那,接下来,做好准备,惊吓就要登场了哦。”他用轻快的语气说道。
随后,迅速拉开了障子门。
门扉打开的瞬间,如潮水一般的声音,涌向了陆乔乔。
(⊙o⊙)…
广阔的空间里,围坐着数量众多的付丧神。
打刀、太刀、胁差、短刀……
她所熟悉的面容,但又陌生的付丧神们,聚集在这广间内,围绕着一名紫发的付丧神,兴致勃勃的交谈着。
“那后来呢?再多说一些吧,想听那位大人的事情。”
“我也很好奇呢。”
短刀们簇拥在紫发的打刀身边,不断询问着什么。
那个她所熟悉的人,背对着障子门,用稍稍不耐烦的语气:“还能有什么,然后……我就在这里了。”
陆乔乔发出了极轻的呢喃声,叫出了他的名字:“歌仙桑?”
被短刀们簇拥着的付丧神微微一动,他正要转身,另一个身影,抢先站了起来:“审神者大人!”
金发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拔腿朝陆乔乔奔来:“您醒来了吗?”
仿佛一个讯号,大广间内的声音陡然一静,而后便又突然的喧闹起来。
“哦。来了呀。”
“哇,突然间……”
“……和睦。”
最先冲过来的金发少年,是陆乔乔所熟悉的:“浦岛君?”
浦岛虎彻在她的身前停下,仔细的注视着她,而后露出松了口气的模样。
“太好了呢,”少年庆幸的道,“您看没事啦。”
“谢谢您,浦岛君,”陆乔乔轻声道,“我很好呢。”
“还是这么客气啊,审神者。”
一名青年走来,他在浦岛虎彻的身边站定,对陆乔乔挥手:“哟,还记得我吗?”
“……陆奥守先生?”
“叫我陆奥守就行啦,”陆奥守吉行道,“一直挂念着你呢。还能再见真是太好了。”
陆奥守吉行,与浦岛虎彻一样,是陆乔乔在术匣中唤醒的众多刀剑之一,不过因为暂时没有决定去处,一直留在摄政司的神宫之中。
那么,这里便是她的神宫吗?
感觉也还是不对劲呢。
“相当纠结的表情呢,”陆奥守吉行道,“在想什么呢,审神者?”
“只是看到您有些惊讶而已。”
“哦?”
“我醒来的时候,入目皆为陌生的景色,不知身在何处。没想到依然还在神宫里呢……”
她还没说完,令她耳熟的,略带嫌弃,但其实异常温和的声音:“连自己的所在都搞不清楚吗?真是……太不风雅了。”
陆乔乔抬起头,便看到换上内番服,披着浅色羽织的青年,举步朝她走来。
他的紫发扎上去了一束,碧蓝的眼瞳中映着她的面容,随着他的越发走近,而清晰无比。
歌仙兼定。
他走到了少女的面前,低头凝视着她:“……不过,连风穴都敢贸然踏足的家伙,会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状况,再正常不过了。”
诶?
不是神宫吗。
付丧神的语气有着半真半假的严厉,陆乔乔不敢轻易接话,半晌,才鼓起勇气:“歌仙桑,您的身体……”
“在关心我之前,先照顾好自己吧。”
歌仙兼定语气淡淡的,却脱下了羽织,浅色的衣袂舒展着,随后,他将羽织披在了陆乔乔的身上。
“好严厉啊,歌仙。”
“也、也好狡猾哦,我、我也可以脱下外套……”
不知何时,大广间里的付丧神慢慢的簇拥了过来。将陆乔乔围绕在了中间。
羽织尤带着体温,陆乔乔的目光,从众多的付丧神身上一一掠过,又回到了她面前的歌仙兼定身上,突然福至心灵:“这里……是琼城吗?”
一只手按上了她的肩膀,白发的付丧神凑过来:“终于察觉了吗?”
“喂喂,鹤丸,别凑那么近啊。”
“鹤丸殿也是很狡猾的呢。”
“说起来,似乎大人就是跟鹤丸一起过来的……”
“啊,糟糕!鹤丸大人一定做了奇怪的事情了。”
“什么叫奇怪的事情啊。”鹤丸国永扶着她的肩膀,在一群短刀们的议论声中,大声的道,“惊吓可是人生必要的啊。”
“哇……扶住肩膀了。”
“果然、果然……鹤丸大人是个奇怪的家伙。”
陆乔乔其实对琼城并不熟悉。
虽然成为了这座庞大城池的‘主人’,但因为她曾经对极短们的许诺,陆乔乔并没有将自己看成是琼城的管理者。
更多的时候,她只是负责维持琼城运转的灵力。
像这样的,站在琼城的房舍内,看着刀剑付丧神们或笑或怒,是从未有过的。
她睁大眼睛,仔细的注视着,这从未见过的情景。
——这里,就是琼城内部的样子吗?
“在想什么呢?”
陆乔乔收起散漫的思绪,抬眸便看到了歌仙兼定的眼睛,付丧神注视着她,好似嫌弃一般:“居然会走神呢,真是……太不风雅了。”
虽然如此,他的嘴角,却微微的翘起。
“从刚才起就是这样了呢,”鹤丸国永道,“哈哈,不过发呆什么的,也是个很有趣的特点啊。”
“主……”
浦岛虎彻的口中吐出了一个音节。
少年顿了顿,重新说道:“审神者就算呆呆的也很可爱嘛。”
陆乔乔并未说话,只是睁大眼睛,倾听着他们的声音。
她怀中的笔记本好似在发烫一般。
“那、那个,”她终于开口,“没想到,会在琼城……还见到了诸位,正好。”
她举起了笔记本,语无伦次:“我、我刚刚,跟神羽大人,取的了琼城的管理权,那么,从此之后……这个本丸,就是属于诸位的了。”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
歌仙兼定道。
付丧神的眉头微皱,他往前一步,而后,在陆乔乔诧异的注目之中,在她的面前半跪了下去。
“歌仙桑?”
“现在应该听我说吧。”歌仙兼定抬起头,直到此刻,陆乔乔才发现,他的耳尖居然已经红透了。
“在那个风穴里,你救了我。”
“……您不用在意!而且还有膝丸殿……”
“听我说完!”
陆乔乔顿时收住了话。
“我是歌仙兼定……是历代兼定中排第一的二代目,通称之定的作品。曾是个愚蠢的家伙。现在,想要为你奉上忠诚。”
陆乔乔心中震惊,手中的笔记本啪嗒掉了下去。
“啊呀,被抢先了呢。”
浦岛虎彻道,少年也半跪下去:“我是浦岛虎彻,鸟取藩主池田家的家传胁差,刀身上雕刻有浦岛太郎。……啊,我是虎彻真品哦?”
“啊哈哈哈,那么咱也认真的自我介绍一番吧,陆奥守吉行,没什么好说的,是把打刀。”
“……江雪左文字。”
“蜂须贺虎彻……同样也是虎彻的真品!”
围绕在她身边的付丧神,一个接着一个的,半跪下去,宛如一片伏倒的海潮,向她献上忠诚。
随着他们的语言,言灵式的契约之痕,不断的没入了陆乔乔的体内。
她站在付丧神的中央,完全不知所措了。
最后,扶着她肩膀的手也松开了。
琼城的鹤丸国永眨眨眼睛:“鹤丸国永……你应该也已经认识‘我’了吧,以后也会为你带来惊吓的。”
“现在倒是吓到了我呢。”
一个声音说道。
通道的尽头,神羽静静的站立着,不知已经看了多久,察觉到陆乔乔的目光,女子缓缓走来:“虽然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们,不过……该走了。小六。”
……
…………
直到被拽上了行车,陆乔乔还没反应过来。
窗外风声呼啸,神羽拍拍她:“回神。”
“哇!”
于是陆乔乔便惊叫了一声。
“神、神羽大人,”她战战兢兢,“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别在意那些了。”神羽挥挥手,“你的笔记本不也丢掉了吗?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诶?丢、丢了吗?”陆乔乔一惊,“糟糕了,难道是丢在了琼城里,我得……”
“闭嘴。”
“……”
于是车厢里安静了。
过了好半晌,陆乔乔才小心翼翼的:
“神羽大人……那个,突然要走,是有什么事情吗?”
“临时决定的。又是那群天天不干正事的内务省在搞事情。”神羽的语气很嫌弃,“连累了你。不过别担心,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
“会是什么呢?”
“大概是庆典之类吧。”
“……啊?”
“那个自然精灵,”神羽撑着下巴,“今晚,结界就要修复完毕了,以后就看不见了。所以内务省提议,在结界封起来之前,开个赏花大宴。”
“……哇。”
陆乔乔发出一声惊叹:“是这样吗?不过的确,那是很美的花呢。”
“看,”神羽推开了车窗,“已经快到了。”
陆乔乔凑到窗前,向外眺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如云一般连绵的树冠。
曾经只是从结界的裂隙处伸出一点枝桠,便已经显露出遮蔽天空的气势,而现在,这棵巨大的树灵,彻底的显露了它的身姿。
“……好壮观!”
摄政司在它的树荫之下,几乎渺小得不可见。
“这可是托起了整个时之京的自然精灵。”
神羽懒散的道,她不知想起了什么:“槐那家伙……居然想要收服这样伟大的存在……哼……”
陆乔乔没再说什么,静静的等待着,过了片刻,神羽长叹一声:“都过去了啊。”
“嗯。”
她点点头:“都过去了。”
行车停下了。
女子推开门,走下台阶,便是神宫的羽台。
“啊,对了。”
神羽道:“你离开这段时间,极化短刀们被我指派了任务,现在神宫里应该没有多少付丧神在。有什么要准备的,尽快。”
说完这些,她便离开了。
只剩下陆乔乔,站在宫门前,若有所思。
神宫里的刀剑,常驻的只有极化短刀们,以及……
她推开门,紧接着——
“哦呀。”
一个声音,远远的传来:“是审神者啊。”
——以及髭切……
陆乔乔挺直了腰:“髭、髭切殿!”
淡金发色的付丧神,他穿着内番服,好似闲散的散步一般。踏着夕光慢慢走来了。
走到了近处,陆乔乔诧异的发现,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没睡好吗?
“髭切殿,”不知为何,陆乔乔莫名有点心虚,“您好。我回来了呢……”
“嗯。”
髭切淡淡的应了一声,弯起唇角:“我知道呀。”
接着他便一言不发的,注视着陆乔乔。
那目光看得她心底发颤:“髭切殿,怎么了吗?”
“……只是从弟弟丸那里,听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呢。”
“诶?”
陆乔乔一怔:“您是说,膝丸殿,也在这里?”
“哦,反应很迅速吗。果然很记挂他吗。”
髭切微微偏头:“也该出来了吧。不是已经等了很久了吗。”
他的话音落下,过了片刻,同样穿着内番服的青年,出现在了陆乔乔的视线之中。
“……你回来了啊。”
薄绿发色的付丧神面无表情:“那么,看起来是没有受伤。”
“嗯、嗯!”
“那就好,”他语气生硬,“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告别了。”
陆乔乔没想到一见面,她的记忆中不久前还并肩奋战的付丧神,便甩来了告别宣言,她有些吃惊:“您要走了吗?”
“诶,弟弟丸要离开吗。”
髭切也发出了一声感叹:“明明一直焦灼的期盼着她回来,担心得不得了,不是吗?”
“兄长,我……”
“咳。”
一声轻咳,打断了膝丸的话。
陆乔乔突然有种得救了的感觉,她连忙转过头,便看到披着白布的青年,捏着一个登记簿,面无表情的站在他们身后。
陆乔乔一怔:“山姥切大人?”
神羽的近侍,山姥切国广。
“失礼了。”
山姥切国广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余光看也不看少女身后的源氏兄弟,很显然他现在的感觉是非常糟糕的,好像恨不得拔腿就走,离开这群气氛诡异的人。
不过碍于职责,他还是努力压抑了这种奇怪的冲动,语气毫无起伏的:“小六大人,庆典即将开始,您要参加吗?”
“庆典?”
“是的……今晚会有数以千计的审神者前来参加,若您也想参与,请尽快……”
“好的!”
没等他说完,陆乔乔便毫不犹豫的应声了。
山姥切国广的声音一止。“既然如此,请跟我来吧。”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少女身后的源氏刀,便又说道:“两位若也想参与……还请换上出阵服。”
“哦?”
髭切笑眯眯的:“这样啊。”
山姥切国广眉头微皱,他移开视线,对陆乔乔道:“那么,请跟我来吧。”
“那、那我就先过去了哦!”
陆乔乔说完,便跟在山姥切身后,头也不回的溜掉了。
呜哇……就这样逃走了。
不然的话,总觉得又要像上次那样,有被髭切连抱带拖的‘私奔’风险。
虽然如此,当她走到了宫门前,转身回望,那位淡金发色的付丧神,依然笑眯眯的站在原地。凝望着她。
宫门合上,付丧神的面容,缓慢的寸寸消失。
不知为何,陆乔乔居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抬起手,擦掉了额上的汗珠,询问着山姥切国广:“山姥切大人,是要去和神羽大人汇合吗?”
她朝青年看去,这才发现,山姥切国广居然也一幅松了口气的样子。
“小六殿……”
他看着少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移的话题:“不,主人另有事务要处理……不必担心,您的契约刀已经先行前往会场了。”
“诶?”
已经有谁过去了吗?
一片粉色的落英飞过她的眼前,走出神宫的宫门,踏上羽台,顿时,如雨一般的花瓣,从天而降,浩浩汤汤,几乎遮蔽视线。
在天空时,陆乔乔便已经看到了那颗托举着整个时之京的自然精灵的全貌,但没想到,沐浴在这如云一般浩大壮阔的花幕之下,会是如此的震撼。
她一时间竟没能发出声音,全身心的投入在这飞旋的花雨之中,半晌,她才回过神,赞叹着:“真的很美呢,山姥切大人。”
“山姥切国广吗?”
有声音回答她:“已经不在了哦。”
陆乔乔一怔,她转过身,便看到花雨之中,身着红黑色狩衣的少年,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她。
“哦呀,”他唇角轻启,“这般看着为父。是多日未见,思念溢于言表了吗。”
“小乌丸大人!”
原来山姥切国广口中‘先行前往会场’的契约刀。是小乌丸。
难怪没在琼城见到他。
少年一般的付丧神踏着落英而来,他走到陆乔乔身边:“为父却是甚为思念你啊。”
陆乔乔手足无措,她有些高兴,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好微笑:“您在这等了很久了吗?”
“知道你会过来,等待也是愉悦的。”
小乌丸抬起手:“过来。”
陆乔乔犹豫了片刻,依言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付丧神的手指修长,肤色白皙,但当他收拢手指,却又轻而易举的,将少女牵引着,抱入了怀中。
他用一只手揽住了陆乔乔的腰,侧过头,犹如耳语一般:“抱紧为父。”
“(⊙v⊙)嗯?”
陆乔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疑问,紧接着,耳边风声突起,她感到身体一轻,落英几乎遮蔽视线,过了数秒,她回过神,这才发现,她被付丧神抱在怀中……在天上飞着!
小乌丸仅用一臂,便轻松的负担起了少女的重量,轻盈的踏着空中飞旋的落花,以这般微小的物件为着力点,从神宫的羽台开始,不断向上飞跃。
“小、小小小乌丸大人!”
陆乔乔话都说不完整了,她紧紧的揪着付丧神的衣服,虽然心里清楚,小乌丸绝对不会将她摔下去,但是这样一言不合就上天什么的……
还是会让她感到紧张啊_(:з」∠)_。
“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吧。”
她听见付丧神轻笑着,随后他稍稍变换了姿势,双臂抱住了陆乔乔,将她的脸,按在了颈间。
陆乔乔的眼前,看不见落花了,取而代之的,是付丧神的黑发,丝丝缕缕,缠绕着她。
片刻,她感到拥抱着她的双臂微微一松。
“到了。”
陆乔乔吐出一口气,她扶着小乌丸的肩膀,缓慢的站起身来,顿时,纯净的天幕,便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小乌丸将她带到了这如云巨木的最高处。
粗壮的树干犹如平地,在靠近枝桠的中心位置,铺设着印染着黄泉之花纹样的绢布,一柄红色的罗伞竖立在旁,很显然,小乌丸所选择的赏花地点……就是这里了。
“好高。”
陆乔乔发出一声惊叹,此时天已暮色,淡淡的余晖晕染着高处的花枝,每一朵花中,都似乎盈着金色的碎光。
“此处没有闲杂人等的打扰,向下眺望,可以将大半个时之京收入眼中。”
小乌丸走到了树干的边缘,少年在绢席上坐下,对陆乔乔伸出手:“来。”
“看吧。”
他示意少女向下看去:“已经开始了。”
时之京的灯火,一点点的燃起了。
从这巨木的高处看去,地面上的建筑与灯笼,似乎都朦胧成了一片晕光。行人与街道,都变成了极小的黑点。
但是,陆乔乔却依然发出了惊叹:“……好多人!”
她想起山姥切国广所说的,这个庆典,会有数以千计的审神者赶来参加。
“大家都想看看它吗?”
她仰起头,凝望着巨木的花枝:“也对,它是这样美丽,错过了这一次,也许就再也看不见了呢。”
“汝喜欢这庆典吗?”
陆乔乔微笑:“只是觉得,大家能聚集在一起,庆祝、赏花,是很难得的呢。”
“是吗。”
小乌丸站起身来,他轻盈的跃起,踏足在树干交叠之处。接着,在陆乔乔惊讶的目光之中,从树梢上取下了一个漆盒。
“那么,”付丧神将漆盒放在绢布上,“也不枉费吾特意准备一番了。”
“小乌丸大人,这个是?”
漆盒打开了。
陆乔乔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好、好多……食物!”
漆盒看起来不大,但是层层叠叠,等到小乌丸慢条斯理的全部摆放完毕,陆乔乔几乎要为这丰盛的场面而惊叹了。
“哇。”
她不知不觉的合起了手,充满感激的道:“辛苦您了,小乌丸大人。”
她盯着食物,也就没有注意到,小乌丸的笑容——犹如纵容着心爱子女的长辈,好似什么都愿意满足她的、宠爱的神情。
“我都没想到要准备这些呢,”陆乔乔有些不好意的道,“您想得太周到了。”
“喜欢的话,那便尝尝吧。”
少年模样的付丧神随意的道,随后他捏起了一块软糕,亲自送到了少女的嘴边。
“诶?现在就开始吃吗……可是,髭切殿他们还没有……”
食物的芬芳不断的钻入陆乔乔的鼻间,她刚说了一半,便不知不觉的……一口咬了下去。
好吃!
完蛋。
陆乔乔努力咀嚼着软糕,看着小乌丸若无其事的又夹起了一块,感到理智在离她而去。
药研藤四郎的声音,就是在此时响起的:“大将?”
陆乔乔差点被噎住。她捂住嘴,甚是无辜的转过身,便看到穿着军服的少年,站在她的身后,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陆乔乔怀抱着偷吃东西被同伴抓住的微妙心理,她轻咳一声:“药、药研。”
药研藤四郎的手中也提着一个食盒,他看了一眼小乌丸,便微笑道:“小乌丸大人也准备了食物吗?”
他走到绢布上,将食盒放下,而后在陆乔乔的身边,跪坐下来。
“大将。”
少年语气温和的唤着陆乔乔:“您回来了。”
“之前,您回神宫的时候,我刚好不在,听说您与山姥切大人一起前往庆典,稍稍耽误了些时间,准备一点东西……”
他转过头,对陆乔乔微笑:“总之。您平安无事,真是的太好了。”
“药研……”
陆乔乔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了。
“对不起,”她轻声道,“让你担心了……”
她得到了一个揉头作为安抚。
“虽然这样做很失礼……不过,欢迎回来,大将。”
少年的手指抚摸着她的发丝,温柔而又温暖。
陆乔乔的心于是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她正想说些什么,少年的手便收了回去。
继小乌丸的漆盒之后,药研藤四郎,也,打开了,他的食盒。
于是陆乔乔便眼看着绢布上的食物越摆越多。
“看得好入神呢,大将。”药研藤四郎轻笑,“这么想吃吗?”
陆乔乔勉强收回目光:“当然、当然啦,是你们精心准备的呢!不过也要等髭切殿他们拉……”
“嗯?”
“啊,药研不知道吗?”
陆乔乔有些诧异,她仔细思索了片刻,突然有些惊讶:“说、说起来,山姥切大人只是说,若想要参加要穿正装,仔细想想的话,髭切殿也好,膝丸殿也好……都没有给出明确回应呢!”
难道说他们其实不打算来吗?
“诶?”
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轻轻的吹气声:“这样记挂着我吗?”
陆乔乔的半边身体几乎都僵住了,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柄太刀便倏然伸过来,斜斜的穿过了她的发丝,太刀并未出鞘,刀气甚是温柔的对她敛起了锋芒,全部的杀气,却都朝着伏在她肩上的付丧神而去。
“源氏的小儿,依旧如此不知礼数吗?”
淡金发色的付丧神,换上了正装,半跪在少女的身后,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尖。
这般近的距离,他说话之时,陆乔乔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微微的震动。
小乌丸的刀直指着他的额心,他的神情却未有丝毫的变化,唇角微弯,只是对陆乔乔道:“特意等着我吗?我很开心哦。”
而后他倏然退后,避开了小乌丸不再留情的一击。
陆乔乔的魂都要吓飞了。她连忙转身:“髭切殿!”
髭切站在树梢的尽头,一手举着刀,护甲的部位稍稍有些破损,显然刚才小乌丸那一击,还是让他稍稍吃了一点苦头。
虽然如此,付丧神却依然是笑眯眯的:“啊呀,生气了吗?”
“兄长!”
陆乔乔微微转头,便看到膝丸同样换回了正装,如一道飞影,迅速的跃至髭切的身侧。
青年的目光似乎从她的身上一掠而过,快得几乎无法察觉。接着,他的手便按在了刀柄上,神情中带着杀气,注视着小乌丸:“平家的刀吗?被尊称为‘天下武士刀之父’,便得意了起来吗。”
“吾只是在教训无礼之徒。”
“哼,”膝丸冷冷的道,“源氏的重宝可轮不到你来教训啊。”
“扰乱赏花之筵的罪行可是很严重的,”小乌丸站起身来,少年的嘴角依然带着惯常的笑容,他用一种谈论天气如何的平常口吻道,“作为刀时,吾未曾庇护平家,如今有了付丧神的躯体,便用手中之刃,代为教育不太听话的孩子吧。”
“还是那样目中无人呢。”髭切笑眯眯的道,“今日这花雨飞零的模样,也有些像平家之人鲜血飞溅的场景呢。”
陆乔乔紧紧的握着手,内心十分紧张。
怎么会这样!
现在的场面是,她与药研藤四郎坐在绢席上,小乌丸站在靠近枝干的一侧,而源氏的刀,则位于树梢处。
正好将他们夹在中间。
虽然两边的杀气都避开了她,然而这份剑拔弩张的气氛,她也真切的感受到了!
陆乔乔对刀剑的了解不算深刻,但也隐约知道,小乌丸在历史之中,是平氏供奉的刀,而髭切、膝丸,则作为源氏的重宝,为世人所知。
千年之前,源、平二族在斗争之中,源氏大获全胜,攻入平氏的城池,平家武士皆尽战死,妇孺全数跳海,海水几乎为之染红。
这份恩怨,自然也延续到了作为两族重宝的刀剑身上。
“对、对不起,”陆乔乔颤巍巍的,“我、我没有……别的意思。那个……可不可以……不要打架。”
这样严肃的恩怨,她随意插手应该是对他们的不敬吧?
但是,她并不希望这几位,有任何一位受伤啊。
“诶?想要劝解我们吗。”髭切笑眯眯的问。
“我只是刀,”膝丸垂下眼眸,“但也代表了源氏。更何况这个家伙竟然对兄长挥刀。”
“不必担心,”小乌丸轻晒,“吾不会受伤。”
……(⊙ ⊙)
“够了吧。”
药研藤四郎的声音,在此刻的陆乔乔听起来,犹如天籁一般:“几位大人,别在胡闹了。”
陆乔乔立刻转过头,充满感激的看着他。
于是接着,她便听见少年用一种分外忧虑的语气:“大将都快哭了啊!”
陆乔乔:“……”
“是、是这样吗?”
“您的眼泪都已经要掉出来了!”
“……哦。”
“什、什么啊,”膝丸的刀稍稍垂下了一点,“都说了不要管了吧。”
“虽然想要教训无礼的源氏小儿,不过还是赏花之筵更为重要,”小乌丸轻声道,率先收回了刀,他走到陆乔乔的身边,盘腿坐下,手指轻轻的抚过少女的眼角,“汝泪眼朦胧的模样甚美,但吾更为心悦你的笑颜。”
“啊呀,说得也是呢。”
髭切笑眯眯的道:“不过天下武士刀之父的小乌丸大人,也会说这样柔软的话吗?”
“髭切先生,您就少说两句吧……”
膝丸磨磨蹭蹭的跟在髭切身后,脸色很是不好看。不过却还是小心的坐在了绢席的最外围。
药研藤四郎轻叹一声:“既然是难得的庆典,就要好好享受啊。”
“来,大将。”他给陆乔乔递上一双筷子,“请用。”
于是,被夹在两派付丧神的中间,陆乔乔战战兢兢的……开动了。
落英飞零如雨,药研藤四郎又分发了三双筷子,接着他从食盒中取出了杯盏。
“要来点酒吗?”
陆乔乔一口海味卷还没吃上,连忙放下筷子,按住了药研藤四郎的手:“不不不,还是不要喝酒了,单纯赏花吧。”
喝酒什么的……髭切可是个一杯倒啊!
“诶,害怕我醉倒吗?”淡金发色的付丧神立刻便投来了目光。
“怎、怎么会,髭切君的酒量超好的,我知道的!”
“也对呢。”药研藤四郎一拍手,显然也回忆起来髭切喝醉后差点拆了神宫的光辉事迹,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利落的收走了髭切面前的杯盏。
“吾可是千杯不醉。”
“哦?那便给您斟上了。”
“弟弟丸的酒量也很棒呢,药研。”
“诶?兄长,我……”
陆乔乔心不在焉的吃着食物,连自己吃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付丧神们的身上,看着髭切的酒盏被没收,她松了口气;看着膝丸被髭切强硬的推了出来,她又提起了心。
总之……希望不要再有谁醉倒了啊!
一片花瓣飘入小乌丸的酒盏之中,少年模样的付丧神端着杯盏,眸中似乎氤氲着万千种情绪。
夜色悄然降临,灯火辉映着月光,这是个满月之夜,巨木如云一般的树荫,似乎是从月中伸出。
“真是美丽的景色呢。”药研藤四郎有些感慨。
“确实呢,不愧是能够托举起整个时之京的自然精灵。”
“兄、兄长……还要喝吗?”
“吾亦是平生仅见,恐怕高天原也不会有这般壮美的花雨了。”
“您觉得呢?”
药研藤四郎转过头:“喜欢吗,大将……”
他还未说完,一只手贴在了他的脸上。
少年的声音一顿。
“大将?”
(⊙ ⊙)……
少女端坐在花影之下,脸颊浮着一层淡淡的绯色,嘴唇好似涂了一层蜜,晶莹可爱。
她双眸水润润的,盯着付丧神,而后舔了一下唇角,接着倾过身,在药研藤四郎惊讶的目光之中——
啾~
亲了他一下。
“大、大将?”
付丧神的心跳都快停止了,他手中的杯盏啪一声跌下,酒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少年惊讶的:“您、您怎么了?”
与此同时,膝丸手中的杯盏,也‘啪’地跌下了。
“你!”
他倏然站起身,愤愤然的看着陆乔乔:“你、你又要那样了吗?你这个不知羞耻的……”
啪。
最后一个端着酒盏的付丧神,天下武士刀之父小乌丸,慢慢的将杯盏放下,他端详着陆乔乔的神情:“原来是这样啊。”
“诶呀,”髭切笑眯眯的,“是吃了这个的缘故吗?大意了呢,想不到……居然是个,一·杯·倒呀。”
药研藤四郎终于察觉到是哪里不对劲了,他顺着髭切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一个空空的食盒。
——这是他从万屋特意买来的,蜜桃娘,简单说就是包裹着蜜桃块的小点心,唯一的特殊之处,便是这些蜜桃是被稀释过后的甜酒浸泡过的。
“大将是醉了吗?”
他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药研藤四郎一把捂住脸:“没想到防备住了髭切殿,却没防备住大将啊!不过这也太容易醉倒了啊。”
“什、什么,是醉了吗?”
膝丸脸色绯红,看起来比药研藤四郎还要激动。
“您也差不多了哦,膝丸殿。”
“这不是挺好的嘛,”唯有髭切,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从未见过这幅模样呢。”
端坐在绢布上的少女,双手乖巧的摆放在膝盖上,双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们,认真而又可爱。
在他们议论的时候,她居然一言不发,只是那样安静的倾听着。
“哦,好乖巧的感觉呢。”
髭切伸出手,仿佛逗弄着小动物一般:“也要来亲亲我吗?”
于是,随后,他便被少女揉了揉头发。
陆乔乔伸出手,努力的停止了腰,抚摸着髭切的头发,口里发出了小声的:“好啦、好啦……不要不开心哦,髭切君。”
“……”
髭切的笑容一滞。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他的脸颊被一双手捧起来了。
平常总是教人看不透的付丧神,此刻居然僵硬的停下了所有动作,眼睁睁的看着少女的面容,越来越近。
随后陆乔乔便被小乌丸扯着衣领拽走了。
髭切的身前骤然一空。
“醉了之后居然是这般坦率的模样吗?”
小乌丸的声音有些诧异:“几乎是犹如跟随本能行动的稚童而已。”
“小乌丸大人。”
陆乔乔挂在他的臂弯之中,小声的呼唤着他。
她的声音软软的,即便是小乌丸,也难得愣了一会。就是这片刻的功夫,他便被少女主动的缠了过来。
陆乔乔张开双臂,像抱住枕头那样,将小乌丸抱了个满怀。
她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黏糊糊的用脸颊磨蹭着付丧神的头发:“好喜欢您的。”
“……是、是吗。为父也很喜欢你啊。”
膝丸一把捂住了眼睛:“太不知羞耻了。”
“哈哈,是的呢。所以快松开她吧,小乌丸殿?”
“这样下去不行啊,”药研藤四郎定了定神,“还是带大将去喝点醒酒的东西吧。我记得,在神宫里有……”
他还没说完,便看到陆乔乔松开了手,站了起来。
“大将?”
在药研藤四郎诧异的注目之中,少女张开了双臂,目标明确的朝他走来了。
短刀少年倏然站了起来,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好也微微张开双臂:“要过来抱抱吗?大将……”
紧接着,陆乔乔绕过了他。
而后,从树干的边缘,一跃而下。
“大将!”
“主人。”
绢席上的付丧神几乎同时站了起来,药研藤四郎身为短刀,速度最快,立刻便追着陆乔乔冲了过去,然而下一秒,他便又看到,少女被白发的付丧神抱在怀中,重新跃上了树干。
药研藤四郎一怔:“小狐丸殿?”
抱着陆乔乔返回了树干上的,是小狐丸。
付丧神的表情既惊且惧,他显然是在猝不及防之下,突然看见了朝他跳来的陆乔乔。少女抱着他,双臂搂着他的脖子,笑眯眯的:“果然是您哦,小狐丸殿……还有大家也来了吗?啊,毛绒绒的,好舒服!”
“主人?”
小狐丸发出了一声疑问,随后将目光投向了绢席上的付丧神:“这、这是怎么回事。”
“吓了一跳呢。”
药研藤四郎熟悉的声音道,随后从树影之间,跃来两道身影,落地之时,他的眼睛一亮:“是兄弟啊。”
跟在小狐丸身后的,是骨喰藤四郎与鲶尾藤四郎。
胁差少年头上的呆毛摇晃着,少年惊魂未定:“突然看到大将跳了下来……怎么回事啦药研。”
“太危险了。”骨喰藤四郎面无表情的说。
“不会的。”
药研藤四郎还未开口,便听少女的声音,笃定的道:“因为大家来了呀。”
他转头看去,便看到陆乔乔幸福的抱着小狐丸,几乎快把脸都埋进对方那白而长的毛发里:“一定会接住我的。”
“……您是故意的吗?大将。”
药研藤四郎有点崩溃。
“喂,药研,主人她……”
“喝醉了哦。”髭切笑眯眯的回答,“说起来,你们居然过来了呢。”
他将目光投向了花影繁重处,果然,不过片刻,又是数道身影跃来。
紧跟在两把胁差身后,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也出现在了树干上。
“喂,小狐丸,”加州清光刚一站定,便焦急说,“主人没事吧?”
“太乱来了哦。”
另一道声音接话道,这个夜晚,烛台切光忠——第三名提着食盒的付丧神登场了!
在他身边,还有一名皮肤微黑的青年,手臂上盘绕着龙的纹身。
陆乔乔眼睛一亮:“大俱利伽罗。”
“哼。”
一贯并不喜欢热闹场合的青年微微偏过头:“别乱来。”
自从契约之后,这位习惯独来独往的付丧神,便犹如隐形人一般。毫不显眼。而今夜,他居然也跟随在众人之中,出现在了这个热闹的庆典。
少女的笑容甜甜的:“太好了呢,大俱利先生也来了。好开心啊。”
“……只是过来看看而已,没兴趣跟你搞好关系。”
“这种时候就别说扫兴的话了。”
最后一道身影,也慢吞吞的登上了树干。
明石国行轻咳一声,偏过头,对少女道:“哟,主人。晚上好……你怎么还抱着那家伙呢。”
于是众人的目光,便一齐聚集在,被少女紧紧抱着的小狐丸身上。
“诸位,”药研藤四郎有些无奈,“大将似乎醉了。”
鲶尾藤四郎有些惊讶的道:“药研,大将她还没到法定的年龄啊,怎么可以给她喝酒嘛。”
“不是酒哦。”
髭切微笑着道:“只是被甜酒浸泡过的点心呢。”
“这个吗?”
烛台切光忠放下食盒,拿起了还未吃完的蜜桃娘,半晌,表情甚是不可思议:“……就是这个吗?”
“说起来,你们怎么会过来的?”
“当然是想要给大将一个惊喜啊。”鲶尾藤四郎道,“我们准备了很多食物呢。”
“现在倒是主人给了我们一个惊喜呢。”
“小狐丸殿,”加州清光加重了语气,“快放下主人啦。”
“恐怕不是狐狸不松手吧,”明石国行已经在绢布上坐了下来,懒洋洋的道,“是主人不松开他呢。”
“啧,”他发出了一声不知是遗憾还是感慨的轻叹,“原本还在担心,出了神道之后要怎么面对主人,没想到居然是这幅状态吗……”
“明石,”大和守安定敏锐的抓住了他话里的疑点,“出了神道……不知道怎么面对主人?”
“……”
髭切把玩着酒盏,片刻,他微笑着道:“似乎有几位没有来呢。”
“诶,仔细想想,这么晚才趁着夜色过来,是害怕你们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暗堕气息引人注意吧?毕竟现在这里可是聚集了数千位审神者啊。那么……那几位是气息太过浓郁,无法遮蔽,所以不能前来了吗?”
他发出一声轻笑,用意味深长的语气:“暗堕的付丧神啊……”
“你这态度还是真是欠打。”
明石国行半躺着,拾起一块软膏:“难得的赏花宴,非要破坏气氛吗。你这家伙,迟迟不愿意与主人契约。”
“原本是在期待着琼城吧?这样就能避开你眼中讨厌的暗堕刀,可惜了呢,现在的你。也无法在琼城容身了吧。”
“明石,”大和守安定发出一声惊叹,“你今晚突然变得机智了起来呢。”
“谁管源氏的小心思啊。”加州清光冷笑,“不坦率的家伙。”
“暗堕刀剑数量众多,但如你们这般惹人厌烦的,却是少有。”
髭切表情平淡:“虽然是在嘲讽,但说得也不错。”
“若不能全身心的倚重于我,想要得到源氏重宝的效忠,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这家伙,现在还在嘴硬啊。”
明石国行道:“况且,想要得到主人的爱重,就拿出实力啊。像那个小鬼一样的孤高不合群,等待主人主动来寻你。你也太高傲了吧。”
“谁是不合群的小鬼啊。”大俱利伽罗抗议。
“髭切先生很可靠呀。”
一个声音轻轻的说。
陆乔乔从小狐丸的发丝间抬起头,笑眯眯的道:“超可靠的。实力很强,很厉害。”
“……主人?”
她松开手,从小狐丸的怀抱中滑了下来,摇摇晃晃的朝髭切走去。而后在付丧神的注目之中,一下扑到在他怀中。
“主人!”
“主殿……”
付丧神们睁大了眼睛,看着少女慢吞吞的爬起来,然后一把搂住了髭切的腰。
她捧住了髭切的脸。在他的额头上,啾~
“这是亲亲。”
她笑眯眯的说:“刚才说好的。”
“……才没有这种说好啊,主人!”
加州清光发出了悲鸣。
“难道主人喝醉了会这样……”
“可、可恶。”
只有小狐丸,表情居然有些恍惚。
——这幅模样,其实他很熟悉。
像极了曾经他所遇见的,那个只有八分之一灵魂的陆乔乔,随心而行,懵懵懂懂。
“……哦呀,”髭切端坐着,声音有些沙哑,“这是想要来招揽我吗,审神者。”
“对啊。”
陆乔乔点点头:“既然不愿意去本丸,也不愿意去琼城,那么就留在神宫里吧,好不好?”
“……”
突然之间,少女又微笑起来:“啊,答应了呢。”
“兄长?”
隐约的音乐,从街市直上天幕。
陆乔乔转过身,凝视着灯光朦胧的街道,突然璨然微笑:“开始了,庆典!”
……
…………
“主人。”
“主人……”
有谁在呼唤着她。
陆乔乔揉揉眼睛。缓慢睁开眼眸,便看到一张放大的面容。
她愣了一会:“……长谷部君?”
付丧神的紫瞳映着她,压切长谷部温和的:“醒来了吗,主人。”
他伸出手,扶着少女坐起身来,陆乔乔这才发现,她居然枕在了压切长谷部的腿上。
“我、我睡着了?”
“是的呢,主人,这依然是您的梦哦。”
陆乔乔愣了一会:“诶?”
“您忘记了吗。”
付丧神轻声道:“您将我从生死之境带回来,我便成为了鬼神,能够自由的出没于常世、彼岸;今晚稍稍尝试了一下,您的梦境,我也可以进入了。”
他捂住了胸口:“好高兴呢,您的梦境并未对我设防。”
“是、是这样吗。”陆乔乔怔怔的听着,总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些接不上。她仰头一看,便看到了头顶上犹如云一般浩大的花影。
“您在庆典上睡着了。”
压切长谷部轻声道:“不记得了吗?”
“嗯……有些记忆很模糊了呢。”
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滑落在脸颊边的发丝别回了耳后:“是吗。那么,希望您能记住这个梦境。”
陆乔乔轻轻的笑了起来:“好的呢。我会努力记住的。”
“长谷部君,”陆乔乔仰头注视着付丧神的眼眸,“谢谢您,即便是这样的姿态,也愿意陪伴在我的身边。”
她想了想:“还有。”
“让您担心了,我没有受伤,顺利的完成了道·19号卷宗,得到了神羽大人的承认……”
她对付丧神微微一笑:“明天见,长谷部君。”
最后的记忆,是付丧神唇角的微笑。
月光穿过摇晃的车窗,夜色之中,车厢内似乎镀着一层银霜。
陆乔乔慢慢睁开眼睛,清新的风拂面而来,让她的意识迅速的清醒。
看来,现在是真的醒来了。
她微微一动,正要坐起来,突然感觉浑身酸痛!
“啊——”
一双手伸过来,接住了她的软倒的身躯。
熟悉的声音关切的询问着:“您还好吗,姬君。”
陆乔乔抬起头,首先看到的,是一双蜜色的眼眸。
“一期阁下?”
她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她居然在一个车厢里,熟悉的装饰品在风中摇晃着,隐约还能听见鬼灯笼那愉快的小调。
“诶……这是。”
陆乔乔诧异的坐直了身,只觉得随着每一个微小的动作,身体都在叫嚣着疼痛。好像她疯狂的跑跳了一万米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啊?
扶着她的手臂没有松开,反而更贴近了一些,一期一振仔细的端详着她,良久,才试探性的问:“您还好吗?姬君……还,记得吗?”
“(⊙v⊙)嗯?”
“不,没什么。”
陆乔乔揉了揉额头:“我记得呢,刚才,是在庆典上呀?好像还隐约看到了好多人……”
她还未说完,便在一期一振有些奇诡的目光中停下了话,陆乔乔后知后觉的转过头,便为所见吓了一跳!
她身后的车厢里,躺满了付丧神!
骨喰藤四郎、鲶尾藤四郎、烛台切光忠、大俱利伽罗……
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明石国行……
这车厢显然是经过术式加持,扩展了不止一倍,付丧神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她的身后,一个个衣衫不整,好像经历了一场恶战后,疲倦的入睡了一般。
“大家这是……怎么了?”
陆乔乔转过头,她又仔细看了看一期一振,赫然发现,就连太刀青年,服装也有些凌乱,外套不见了,扣子松开了几颗,袖子也卷到了手肘处。
“不,没什么。”
一期一振微笑:“大家在庆典上玩闹得有些过头了。不必在意。”
“……(⊙ ⊙)是这样吗?”
“是的。”
陆乔乔又揉揉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似乎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一期阁下,我们这是,要回本丸吗?”
“是的呢,庆典已经快要结束了。”
陆乔乔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不太记得了呢。好可惜。一定是非常热闹的庆典吧。”
“……嗯。”
“不过,我似乎一直很开心?”
陆乔乔若有所思:“我记得呢,那种愉快的情绪……好像做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
“一期阁下?”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丝。
一期一振轻笑着:“的确是非常有趣的庆典……大家都很开心。”
一声轻响,陆乔乔感到车厢一震,紧接着,鬼灯笼的脸飘到了车窗旁:“到了哦,大人。”
它看起来似乎非常的兴奋:“在下拼命赶路了,您、您要亲亲我吗?”
“……啊?”
一期一振若无其事合上了车窗,率先跳下了车,接着伸出手:“姬君。下来吧。”
陆乔乔还没从鬼灯笼的话里回过神,她懵懵懂懂的扶着一期一振的手走下了车,便听见一个声音。
“啊呀,吓到我了。”
她倏然转身,月光之下,伫立在台阶尽头,披着黑色羽织的鹤丸国永,含笑注视着她:“终于回来了吗?主人。”
“哈哈哈,甚好甚好。”
另一个声音道。
陆乔乔的眼中,仿佛落入了月色,她不由自主的往前一步。
“嗯!”
“我回来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