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是喧闹的人群, 聚集在一起, 在这公园的小小网球场旁,为两支正在对战的队伍喝彩加油。
陆乔乔就坐在人群旁的树荫下,茫然的看着他们。
从他们身上的制服来看,这都是些学生, 年岁与她相仿,应该是附近学校的学生。此时是傍晚,夕光将云层渲染出瑰丽的霞彩, 沉至大地, 又温柔的将一草一木,都披拂上微红的轻纱。
陆乔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夕光穿透了她的掌心,她动了动手指,握起拳头,指节却滑稽的陷入了她的掌心之中。
“诶呀……”
少女发出轻轻的呢喃声, 她将手指慢慢的松开,看着自己的手掌如雾气一样飘摇, 在光线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质地, 自言自语的:
“这就是……当鬼的感受吗?嗯……我应该,是鬼了吧?”
她最后的记忆,是被麻仓叶王刺穿了心脏……虽然陆乔乔也曾数次跋涉生死之境,几度濒临死亡,又顽强的熬了过来。
可这一次连心脏都被刺穿了, 怎么看都活不了了吧?
但再睁开眼睛,她就来到了这个地方……一个像是现世某个公园的角落,周围都是些普通人,正在享受着和平的生活。
而她则一幅‘幽灵’的样子,身体是半透明的,也没有影子。
她尝试着与其他人对话,但似乎没谁能看到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远处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生命鲜活的力量震撼着空间,晚归的鸟儿在半空盘旋,叽叽喳喳的应和着,更远一些的地方,有车辆行驶过的声音。
无数的信息争先恐后的拥挤到她的面前,诉说着‘现世’这一庞大的概念。
陆乔乔茫然的抬起头,看着远处的人群。
她并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一人,此地也不是她的故土。按照传说,人死之后,不是会回到熟悉的地方吗?
所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少女垂着眸,一声清脆的‘叮铃’,如轻快的微风,滑过她的耳畔。
“……”
陆乔乔将手掌侧转,握起右手的四根手指,那个系在她小指上的铃铛,便晃晃悠悠的,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了。
‘叮铃’、‘叮铃’……
铃声清脆而欢快,随着少女手指的动作而摇曳着。
“所以说……你到底是怎么来的啊。”
没错,在变成这幅模样(死掉)之后,陆乔乔发现,她右手的小指上,多了一串来历不明的铃铛……
铃铛用线系着,捆在她的小指根部,玲珑小巧,还不到她指甲盖的一半,声音却清脆悦耳……
问题是!陆乔乔完全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但是这个铃声,却让她感觉熟悉。
就仿佛,她曾在梦中,听过数次。
就仿佛,有谁在她的耳边,一遍遍的嘱咐过:‘记住这个声音,跟着它前行’。
球场上传来高声的呼喊,似乎胜负暂且告一段落,欢笑、呐喊、庆贺,人群的声浪之中,陆乔乔又慢慢的将手放了下去。
反正……到底铃铛怎么来的,也不重要啦。
她都已经死了。
死亡。
既终结。
生时的一切顿时变成了轻飘飘的幻影。一个来历不明的铃铛,即便弄清楚了来源,又有什么用处呢?
夕光转为暗红,大地似乎晕染着血色,陆乔乔低头注视着自己的手,慢慢的,她的头颅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少女蜷缩起身体,将脸埋入了掌心之中。
灵魂是能够哭泣的吗?已经失去了肉体,所以是没有眼泪的吧,那么,现在从她的眼眶中不断涌出的,又是什么呢。
“呜……呜呜。”
她捂着脸,听见自己的口中,不受控制的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脑海中乱糟糟的,不断浮现出熟悉的面容。
父亲、妈妈……
现世的老师、学校的同窗;
神羽大人,昆前辈、摄政司中所认识的同僚……
以及——刀剑付丧神们。
每出现一位,汹涌的情绪就更为高涨,好像要挤爆她的心脏。
“喂。”
一个声音传来。
陆乔乔的哭声一顿,透过指缝,她看见一双脚停在了她的面前。而后有人问她:
“你在这里哭什么?”
是在……对她说吗?
她睁大眼睛,慢慢的抬起头,逆光之中,她面前站了一个人。
夕光洒满了来人的轮廓,构建出奇异的辉彩,使得陆乔乔居然一时间看不清,这人的面貌。恍惚是位年轻女子,又似乎是孩童。
直到来人又用恍然的语气说:“哦,原来是你呀。”
笼罩在来人身上的辉彩,便眨眼间破碎,光影沉淀,陆乔乔这才看清——是位老人,背着双手,背脊微佝,站在她的面前,目光平和的注视着她。
“老……婆婆,”陆乔乔讶然,“您……在跟我说话吗?”
“嗯。”
老妪微微颔首,她低头看着陆乔乔,那双眼睛,竟让陆乔乔觉得异常的熟悉。
“你呀。”
她用长叹的语调,如质询一般,对陆乔乔道:“都这个时候了,在这里哭什么呢。”
……
…………
深山里的神社,如倒塌的积木,从前庭开始,一道裂痕冲向了神社的主体,并将建筑一斩为二。
散落满地的碎木头,陆续燃起火光,烟雾与雾气混合在一起,交织成如幻境一般的光景。
在这狼藉之中,披着斗篷的少年,赤足而立。胸口侵染着一团鲜红的血迹。
他嘴角含笑,又或者其实并没有笑容,只是习惯性的露出宛如伪装的表情而已,目光平静的直视着前方,随后,他似乎是察觉了什么,轻轻侧头,远远的投来了一瞥——
“唔,噗!”
远处的树梢上,麻仓干久感觉眼睛一痛,他释放在鸟类身上用以窥探的术式,被毫不留情的反击了回来,中年男子的双眸立刻就淌下了鲜血,他龇牙吸了口冷起,一点也没迟疑,马上从树梢上落下,就地一滚,而后看着他刚才借以立足的树枝,在术式反震的作用力下,如齑粉般随去。
“疼疼疼……”
中年男子捂着眼睛:“被发现了……这也太敏锐了吧。”
男子松开手,汗水与血水混合着,从他的脸颊淌下,他轻轻的喘息着,身上的草屑与尘土,也簌簌而落——这幅狼狈的模样,倒不是术式的效果,而是他自从早上远远的看见了那从昆的住所燃起的火光后,便疯狂追赶着,一路缀在麻仓叶王身后,力气消耗太巨而露出的疲态。
“您没事吧。”
一道声音传来,接着是木屐敲打在地面的声音。
麻仓干久转过头,便看见一张异常华美的伞,徐徐展开着,悬在他头顶,将本就稀薄的光线,遮得几乎没有。
而持着伞的人,是一名看起来十分……诡异的青年男子。
男子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上下,穿着异常华丽的和服,花纹如绚烂至极的蛾,脸上也描绘着艳丽的妆容,唇角的妆向上勾起,凝固成一个不会改变的笑容。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在身后的药箱,体积巨大,表面刻满了花纹。
或者说——符文。
他朝麻仓干久走来,行走之间,叮铃的声响不绝于耳,直至他停下,那悬挂在伞柄末端的铃铛,依旧轻轻的震颤着,发出清脆的——
‘叮~’
麻仓干久的表情有瞬间的凝重,但很快他便若无其事的:“确实受了点损伤,不过问题不大,就不劳您费心了。”
中年人站起身来,目光隐晦的绕着那伞柄下的铃铛转了一圈,又不动声色的移开了。
早晨的时候,他在看见昆的宅子燃烧起来后,便想要赶过去查探。
接着却被这名打扮古怪,自称‘只是一介卖药’的男子,阻拦在了路边。
但是,却也正是因为这名男子,他才能这么快的锁定麻仓叶王的行踪。
然而,他刚才看到的……可不算是好情况。
中年人将面具往脸上一扣,悄悄露出一个苦笑:“现在可怎么办,居然会变成这样……”
“阴阳师先生,怎么了吗?”背着药箱的男子不疾不徐的问,“您看清楚那位小姐的情况了吗。”
“我说你这个卖药的,”麻仓干久撩起头发,“怎么这么关心那个孩子?”
“你很奇怪啊。”他直言不讳,“看起来不像人类,当然也不像妖怪……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但偏偏总说些模糊不清的话……喂!”
一个类似天平一样的东西,悠悠荡荡的飞了过来,仿佛要替人开路一般,一路飘到了岩石的高处。
而后那自称‘卖药郎’的男子,抬起了一只脚,用木屐试了试山岩的硬度,接着用力一跃——宛如轻烟一般,飞掠至高处,朝那神社的方向远眺而去。
“别乱来啊。”
麻仓干久连忙跟了上去,中年男子烦恼的道:“会被发现的。”
“阴阳师先生,你看。”
麻仓干久抬眸望去,顿时没了声音。
他没有使用术式,但其实也无需任何术——那是光凭肉眼,就能看见的异象。
——山顶的神社,冒出了滚滚的黑烟。
与其说这些是黑烟,不如说是已经凝聚成实体的妖气。遮天蔽日,转眼之间,便已经遮蔽了天幕!
而散发出这惊人妖气的,正是——
三日月宗近。
“那个天下五剑?!”麻仓干久捏着术式,灵目所见的情景,让他发出了诧异的声音,“他这是……”
“妖化了。”
那个自称卖药郎的男子,用麻仓干久听来异常恼人的语速,不疾不徐的道:“虽说原本就是更为接近妖怪的刀剑付丧神,但现在,是彻底转变为妖魔了。”
黑色的烟气转瞬间便滚滚扑入山林,麻仓干久不得不释放出结界,将两人包裹住。
“好惊人的瘴气……这简直像是魔头出世啊。都已经说不清楚那个刀剑付丧神与麻仓叶王谁更可怕一点了。”
“毕竟是三日月宗近。”
卖药郎将伞柄靠在肩上:“现世已逾千年的名刀,曾经他暗堕的时候,散发出的妖气,也曾经遮蔽天幕,让平安京,沦为鬼域之城呢。”
“这样啊?嗯、诶!”
麻仓干久倏然转头:“平安京?”
“喂,卖药的,”他有些惊讶,“你都知道些什么?”
“只是刚好亲眼目睹过而已,您不必如此惊讶。”
没等麻仓干久细细咀嚼那个意味深长的‘亲眼目睹’,他又说道:“既然三日月殿妖化,那么说明,一直约束着他,也限制着他的契约,已经不在了。”
他长长的轻叹一声:“看起来,那孩子……真的死了啊。”
麻仓干久这次异常敏锐:“什么?”
他猛然站起身来,试图朝那被黑色瘴气彻底包裹的神社看去:“死、死了?”
话音刚落,弥漫了整座山的黑气,倏然如漩涡般收拢。
强烈的罡风吹刮着,麻仓干久不得不蹲下身,用力抠住山岩,才勉强保持住平衡。他探出头,便看见原本笼罩着神社的黑气,已经全数聚拢到了一处。
聚拢到那位传说中天下五剑中最美的一振、三日月宗近的刀刃之上。
这位付丧神,麻仓干久曾在月色与烛光中短暂的见过,他那堪称完美的面容与永远优雅的仪态给了他深刻的印象,而现在,这位付丧神身上,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影子。
他的长发彻底染成了黑色,如丧失了所有生气的丝,额头上伸出两对如鬼一般的尖角,最可怕的应该是他的脸,麻仓干久远远的瞥去,居然觉得心惊肉跳……
“阴阳师先生,你看。”
中年人倏然回过神,这才发现他居然不知不觉的流下了冷汗,他呼出一口气:“那是?”
而后彻底的僵在原地。
顺着卖药的手指的方向,麻仓干久看见了一双脚。
准确来说,是首先看见——两位付丧神守护在旁,他一时间没能看清。
等再定睛看去,这一次,他看见了陆乔乔的脸。
少女双目紧闭,即便是暂且借用术式所获取的并不清晰的视线,也能看清楚她胸前那个巨大的血洞。
那是心脏要害的位置……
中年人一下子委顿在地。半晌没说出话来。
过了片刻,他摘下面具,轻叹一声:“……那孩子,居然真的死了。看来父亲的占卜,也有出错的时候啊。”
“真是的……这到底是第几个,我亲眼看着被麻仓叶王毁灭的人了啊。”
“那个恶魔。”
“阴阳师先生,您打算做什么?”
麻仓干久将面具扣上:“阴阳师这个称呼我可担待不起,至于我想做的,也很简单……我也算是害死那孩子的凶手之一吧,真是的,早知道会是如此的结局,我一定不会将那个神谕呼叫器交给她。”
“我得赎罪呢。”
中年人平静的道:“就算没办法替她杀了那个恶魔,至少也要做点什么,让她的刀剑付丧神们逃走吧。”
“您不打算救她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麻仓干久轻叹一声,“我可是通灵人啊,那孩子……已经没有气息了。”
“确实如此呢。不过或许会有转机。”
卖药郎伸出手,轻轻拨了一下缀在伞柄下的铃铛:“不试试看的话,您或许会后悔……咦?”
话说到一半,他发出了一声略带诧异的轻呢。
……
…………
夕光遍地,红日在天边摇摇欲坠,一丝夜晚的寒冷已经悄悄的随着阴影来袭。
陆乔乔放下手,表情仍有些错愕:“您……在说什么?”
她的身前,那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神情平静的又说了一次:“你在这里哭什么呢。”
“您能看见我?”
“你就坐在这里,有什么看不见的。”
陆乔乔一时有些讪讪。
她应该是死了吧……身体都变成透明了的啊!妥妥是个幽灵,那这位老人……
“婆婆,”她询问道,“您是……阴阳师吗?”
“姑且算是吧,反正也是与非人之物打交道,”老妪语气淡淡的,“你不也一样吗?”
“……诶?”
陆乔乔心头一跳。
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个人,言谈之间,似乎对她十分熟悉呢?
“真是的。”
老妪轻叹一声:“你还真是不上道啊。”
“算了,那就让我来问问你吧,你在这里哭得这么厉害,是为了什么?”
“……”
陆乔乔一时无言,低下了头。
“因为……有很多放不下的,但我却已经死了。无法再做什么了。”
陆乔乔轻叹一声:“我有一位前辈,曾经告诫我,要寻找到自己的‘道’,可我一直都稀里糊涂的。”
老妪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是吗。”
“婆婆啊,我以前……其实只是个普通人呢。”
日光渐垂,披了陆乔乔满身的红光,她轻声的说着,忽然有种想要倾诉的感觉。
“是的……十分普通的人,自从爸爸离家出走之后,我连家也没有了。像无根的浮萍,随命运漂流。”
“但后来,我认识了新的家人……”
少女轻轻的握住手掌,又松开来,她对老妪一笑:“您听过刀剑的付丧神吗?”
“我的家人们,就是刀剑所化身的呢。虽然说原型是兵器,但他们每一个都有血有肉。”
她的笑容又渐渐低垂:“不过,他们大多有着伤痛的过去。所以……”
——所以,她从不愿在刀剑付丧神们的面前,流露出任何沮丧。
陆乔乔深知自己的心情会极大的影响着他们。至少她希望她所传递的,是喜悦、平和、安然……这些正面而温暖的东西。
“后来,我又认识了一位前辈,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女性,又美丽又强大。意志坚定,是我憧憬的对象。”
“我还结交了新的朋友,她们或者是普通人,或者是能力出众的审神者……但都是非常善良的女孩子。”
“我真的好喜欢他们。”
“喜欢他们每一个人。”
啪嗒。
一滴泪珠落在她的手背上,迸裂成散落的晶莹。
“所以、所以……我拼命的想要找到神羽前辈说的‘道’,我想学术式……想要变得有用,能够独当一面。”
“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但是我太没用了……愚钝得像是石头。”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泣不成声。
“当我、知道……麻仓叶王的时候,其实我……只想逃走。”
“预言……说我可以阻止他,但我其实……很害怕。”
“婆婆,我很怕死的。”
“也很怕痛。”
她泪眼朦胧,缩成一团,呜呜的发出泣音:“每一次……受伤的时候、遇到危险的时候,我都是……很害怕的。”
“我更害怕……会失去我所珍重的人。”
“这不是挺好吗。”
老妪淡淡的说:“会害怕,会恐惧,会后悔,这才是正常的。”
“是、是呢……”
陆乔乔擦掉眼泪,又苦笑一声:“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是吗?”
夕光之中,陆乔乔却觉得这声音与之前有些不同,她抬起头,再朝那老妪看去的时候,却居然看见了一个妙龄的女子,正低头凝视着她。
女子的轮廓被光芒晕染着,一时之间,竟让陆乔乔觉得分外眼熟。
她吓了一跳:“你?”
“喂,”女子微微一笑,眉目舒展开来,“你就没想过做些什么吗。”
“做些什么……我已经死了呀?”
陆乔乔捂住心脏:“被贯穿了心脏……死掉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也没找到‘道’……”
“道还需要找?”
女子却平静的反问,她抬起手,指向了陆乔乔的心口:“不是一直都在那里吗。”
“……”
陆乔乔松开手,她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胸口,又抬起头,震惊的看着那女子。
“你真的愿意,就这样死去吗?”
“……”
“你还记得不记得,”女子放下手,她轻笑着,“你对数珠丸恒次说过的话?”
“再想想看,那时,他问你:沉沦于深渊之底,被恶业之火日夜灼烧,饱受煎熬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的?”
“……”
是了,那时,她在最为残酷的刑之中忍受着,所依仗的信念,不过是最为俗气、最为普通的,凡人的小小心愿——
“因为我……”
“想活下去!”
还想要活着。
还想要感受这个给她诸多不幸,又赐予她无数幸运的人世。
还……无法割舍下,她所珍爱的那些人啊!
恍惚如冰崩雪裂。
呈现在陆乔乔眼前的,那和平却又虚幻的‘人世’,如烈日下的细雪,无声的消融,炫目的白光之中,立于她面前的女子,倏然化为了一名少女。
与她一般年纪,一样身高,同一张面容。
她们相对而立。
“虽然这种情况下,谁也拯救不了你,”那个与陆乔乔同样面貌的少女,微笑着伸出手来,“但还有一个人,可以做到,我没有忘记她是谁,我想……你也没有忘记,对吗?”
是的……那句话,她也曾对着已然妖化的一期一振说过。
——若沦入绝境,无可救援,就要靠自己,自救得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