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宇宙中心轮转区。
悬空塔上D区阳台, 隋炘变成了一只胖黑猫后腿并立走，穿着渔夫帽，肩头搭着鱼竿, 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就这么堂而皇之越过正在处理宇宙统筹事务的江饮溪, 后者瞳孔地震了下, 后平静把一杯刚做好的奶茶递到对方伸出的猫爪子里。
“隋大人今天来得好早, 但比昨日更可爱了一些。”
“那肯定啊, 我每天都更可爱。”
“我就是不懂，您今天这打扮是……怎么又变成猫了？”
“要抱抱。”
“……”
江饮溪的表情僵了僵, 抱着奶茶喝的胖隋猫大大斜眼瞥她, “不开心啊，我要是变成本体要她抱抱，你们是不是更不开心？”
你们？
掌管第六宇宙本星地球海域的乔.亚特兰蒂斯抚摸着刚解枷锁结束刑罚期的手腕，瞧见第五宇宙老大那小眼神儿，慢悠悠笑：“夫人她今天估计不会抱你。”
“啥？不可能！我这么可爱，你等着！”
隋炘咕噜噜喝完奶茶，接着就闪到中央办公室那边，叩叩叩敲门，然后踮起脚尖扒着门往里面喊。
“请问，世界上最美丽温柔大方的惊杭姐姐你在不在啊？”
门, 咯吱一下开了。
隋炘回头朝乔他们做了个鬼脸, 拉拉背带裤准备大摇大摆走进去。
结果。
偷感来了。
她的身体僵在那, 呆呆看着前面的人。
宋惊杭坐在主位上，一脸无奈, 而其他位置上坐着不同的四个女子。
王九坐在宋惊杭对面, 长腿微搭, 手肘抵着下颚，慵懒中似笑非笑。
扶川素来温柔知性，对不同宇宙的文明感兴趣，所以站在书架下面握着一本书，正在翻。
阿刁在沙发区，长腿翘搭在茶几上，正在吃零食。
詹箬坐在王九边上位置，腰肢微躬，似乎本来跟宋惊杭说着什么。
几人都回头看她。
王九：“说是来回穿梭时空太累了，要放假休息休息，原来，是来勾三搭四了啊。”
隋炘：“我我我……那个……阿九姐姐你容我考虑下如何狡辩。”
阿刁吧唧薯片，“假如，我问你我们五个人里面谁最美丽温柔大方，你必须现在回答，而且只能选一个，阁下你如何应对？”
隋炘：“好好好，你们要喝咖啡吗？我马上去端！”
她呲溜一下跑了。
其余几人都乐了。
宋惊杭莞尔，“她这么小，你们老欺负她作甚。”
论真正的时间经历导致的心理年龄，她算是排第一，心态上也比较长辈，平时也就跟王九的心态相平，都拿其余几个当妹妹或者女儿看的。
估计也因为这样，像隋炘这种内心有点缺爱的，会比较亲近她。
王九：“不欺负妹妹，难道欺负姐姐吗？”
阿刁：“就是。”
詹箬跟扶川：“谁是妹妹？”
宋惊杭：“……”
她揉了下眉心，把一盒糕点推到王九面前，“说是事务繁多，找我聊正事，那不若继续谈游戏宇宙构建的事？不然，再聊别的，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怕女帝来找我。”
王九：“……”
后来隋炘看风向也来了，六个人喝着咖啡奶茶吃着零食聊起了大事。
要监管六个宇宙，以游戏合区是最合适的方式，尤其是他们六个人里面就有好几个擅长这个区块。
人才专业在此，如鱼得水。
“但综合考虑，你们几个的宇宙区生灵本质还处于超凡之下生灵体，如果开放游戏合区，许多人跟不上，会被压榨，虽然我不认为宇宙间存在真正的公平公正，但按惊杭你说的，公正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人人得到公平，而是为了得到相对性的稳定。”
这六个人里面，性格各异，但宋惊杭王九以及阿刁三人无疑是有君主论思维的，因为她们都曾挥下屠刀做到了对人性人情的镇压跟舍弃。
善良或者邪恶不是她们评价一切的标准，谋略手段是过程，目的始终明确。
“所以，穿越时空，我在时间通道这一块可以做到控制，从时空中找到符合我们三个初生宇宙强者需求的存在回到现在，让他们进入高速发展状态，短期内就领袖起人族，再游戏合区，六个宇宙相对不那么大的差距，有利于集体进化。”
扶川在时间上有天赋能力，刚聊的操作方式，她是主负责时空的那一个。
但，不可能所有人都进入时空，不然外面的宇宙监管会有空缺，怕外域宇宙的巨物大邪会趁机进攻。
所以……
“我进去就行。”
宋惊杭是唯一一个长期经历过不同世界区的人物，早已免疫时空穿梭带来的伤害，也更熟悉此道，最主要现在她自己的宇宙已经稳定了，如果有事，隋炘可以穿梭过来帮忙替一下。
王九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基本敲定了计划，但。
“惊杭。”
“嗯？”
执行力惊人准备直接动身、起来拿了风衣外套的宋惊杭看向王九，微微疑惑。
王九认真道：“神，也有遗憾跟执念，其实满足自己内心的空缺也不一定是坏事。”
“最早，形势所迫，无人可支撑，你跟那些人每个人都没有退路。”
“后来，你一个人，无限任务决定了你只能去做背弃跟决裂之事。”
“现在，你背后有人。”
“宋惊杭，你身后的这几个人，可没那么脆弱。”
阿刁放下薯片，站了起来，抱了宋惊杭一下。
“我的姐姐，你的身后，站着五位宇宙之主。”
“不足以让你为所欲为吗？”
宋惊杭从小作为继承人培养，还没成年就开始理事，成年后开始介入国家大局，世界战争。
从未，从未有人能在她身后给予最稳定强大的支撑。
这是第一次。
她静默在那，脑海中闪过百年无限中错过的一个个遗憾，消散的一双双眼，给予她情爱却最终被她辜负甚至杀死的那些人。
任务设定里，他们是对立的敌人，主动不容彼此，只是对方输了，或者对方自己投降了，而她没有。
其实也谈不上对错。
终究是……遗憾吧。
眼前视线明确，看到了五个人望过来的眉眼。
无需多言。
她低眉浅笑，跟这五个人一一拥抱过。
转身挥手。
“等我回来。”
————
无限丧尸世界。
丧尸病毒爆发后第五年。
可能一个五年，对于正常人认知里是很长的时间，其实经历了转瞬即逝。
大学生一毕业一回头，十年过去了。
五年算什么呢。
但如果是恐怖且痛苦的世界里，五年，如同地狱。
城市荒芜，废墟，腐烂，恶臭，一栋十六层的写字楼外面街道人影密集，蹒跚而动。
丧尸。
那腐朽的臭味在地面上匍匐，跟丧尸并行的还有体大如黄毛的丧尸鼠，堂而皇之蹿行在各个疮痍地洞口，偶尔拖拽了不知什么生物的血肉。
那血液新鲜，丧尸都疯了，要跟丧尸鼠抢夺食物，于是狰狞嘶吼且攻击。
小规模动静。
隐约抵达写字楼高层。
第九楼，破败，窗户都被爆破了，漏风。
淋浴头正在哗啦啦流水，宋惊杭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脱掉了外套，正站在水下淋浴。
其实算算时间间隔——距离最后一个副本结束，还有二十五年，而二十五年后她成神创造灾厄到离开现实后归来再二十五年。
一共五十年。
半百之数。
但很奇怪，她记得很清，甚至迅速回忆起当日的情形，因为这一天也是她遇到那个小妹妹的日子。
水流从发丝流淌而下，她抹了把脸，呼出一口气，往前走一步，抬头看去。
说是淋浴头，其实后面的管道早已裸露，因为建筑体败坏，管道连着顶楼水箱。
就算丧尸病毒爆发，天地下雨还是正常的，顶楼水箱蓄水，这个管道是为数不多还能供水的地方，这也是当时的她选择这里暂居几日疗养伤势的原因。
但。
抬头看去，水龙头后面的管道……在动。
砰！
它裂开的时候。
宋惊杭这次没有直接把刀对着爆开管道后落下的黑影劈去，而是伸手……
啪！
落下的人被她单手接住了。
光裸，湿漉漉，滑溜溜，浑身白得像雪，奶团子。
小女孩。
这样的存在，本不可能存在于丧尸世界。
最初的她自然是震惊的，也是打心底里怀疑这个小孩的虚实，可……到底没狠心把危险抹除了。
小女孩睁开眼，蔚蓝且带着一点深银线流体的瞳孔直接暴露了她非人的特质，她看着她，眨眨眼。
张开双手要抱抱。
这……
宋惊杭有点疑惑，在当年，这个女孩第一眼看见自己的也是戒备。
怎么……是因为自己回归了，像蝴蝶一样改变了轨迹，所以小女孩也变了吗？
还是因为归来的自己看她的眼神变了，也没有出手攻击，所以才……
不管如何，不管是那一次，还是这一次，宋惊杭还是抱住了她。
拿出衣服裹住，放到背包里，挂在柱子上，接着自己把身上洗浴清理干净，但这一次……挂着的位置不在是正面，而是避开了视角。
当时不知道小女孩有自己的记忆，其实算是小大人，任由她看了。
现在不一样了。
而在她冲洗的时候，她跟小女孩都听到了下面的动静。
脚步声。
沉重，稳健，来自丧尸变异体。
来了。
小女孩扒着背包默默看着入口位置出现的恐怖黑影，转过脸，在这，她看不到那个女人洗浴的模样，但能听到水流流淌在对方躯体上的声响，眯起眼，她朝那一头丧尸看了一眼。
那丧尸……步伐一拐，绕出去了。
好像瞎了一样。
刚换上衣服的宋惊杭本来打算要动手了，看到这一幕：“……”
嗯？
当时，这人可是故意操控丧尸袭击自己，测探自己的战力。
怎么这次？
宋惊杭不动声色，走过来，提下背包，带到楼下的暂住房间，拿了一点储备的面包跟瓶装牛奶，摆在小女孩面前。
“叫什么？”
“没，没有名字。”
小女孩乖乖怂怂的，还把面包分开一半给宋惊杭。
宋惊杭深深看了她一眼，“那我，叫你灼染衣吧。”
“好，好的，姐姐，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不知道，就是觉得，你可能会喜欢这个名字。”
“……”
小女孩低头吃着，等着宋惊杭问她来历，但后者没问，她也就没说。
入夜，听着外面的嘶吼跟厮杀。
啪嗒，窗帘拉紧，屋内一片漆黑，宋惊杭躺在榻上，正闭目休憩着，想着名单中需要再寻找到且带走的灵魂……忽然听到动静。
“黑，我怕。”
她转过脸，看到边上小床上爬上来扒着床头的小女孩。
“那你待如何？”
“我，我能跟你一起睡吗？姐姐。”
“我比你大很多，可以叫我姑姑。”
“……”
她不肯，还是叫姐姐，问，姐姐我能爬上去吗？
有点不要脸。
宋惊杭哭笑不得，伸手攥了她的手腕，把矮冬瓜提溜上来了。
人也不敢靠太近，就躲进了被窝里，小手揪着松软的被子，“姐姐，你不怕我是怪物吗？”
“什么？”
“我，看起来不像小怪物吗？我爸妈他们，就是因为我是怪物才不要我的。”
“……”
这个说法，当年她就听这人说过。
后来相处，谎言太多，但谎言之下总有真话。
也许这话是真的。
半人半丧尸的怪物，既不容于人族，又不容于丧尸。
活得有多艰辛，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
所以，她才需要毁灭所有生灵，建立完全契合她自己生存的新世界。
宋惊杭垂眸，低声道：“无所谓你是不是，也许某种意义上，我才是。”
“……”
小女孩静默，却也没有继续靠近，只是深夜，装睡的她睁开眼，伸出手，软乎乎的手指上有恐怖的银色锋芒。
只要这一下。
眼前人就会被她杀死，或者控制。
她在犹豫，在下狠毒的决心。
但看着闭目宁静的女子，小女孩仿佛瞧见了跟这个世界最不相容的美好。
丧尸世界啊，这个人完全不像是这里的人。
一开始就不像，自然也不会留。
默默的，她放下手，身体蠕动了下，靠近了怀里，最后抱住她。
竟然最后也……睡去了。
谈瑟睁开眼，看着睡熟的灼染衣，面露微妙，后面也没说什么。
后来，谈瑟用了一个月到处找人，收集到了这些人的魂魄。
丧尸世界是强者出现最多的世界，因为压力大，足够危险，最能激发潜质，武力上限也高，基本都是异能强者，什么人都有。
谈瑟一个个收集，身边陪着的也只有灼染衣。
随着她接触这些人，并且救下他们的魂魄，起初灼染衣什么也不说，但一天天的，脸色跟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距离当年大决战时期的前一晚。
篝火橘光隐隐。
坐在篝火边上啃着面包的灼染衣最终递给谈瑟一瓶饮料。
谈瑟看向她。
“你不喝？”
“不，糖分高，会胖，我是小孩子，不能喝，给你喝。”
“……”
很孝。
宋惊杭慢悠悠瞧着她，拿过饮料，打开瓶盖，不急着喝。
灼染衣看了下瓶口，忽问：“姐姐之前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字？”
“因为五十年前，我就是这么叫你的。”
“……”
正咬着面包的灼染衣顿在那，抬头盯着她，眼里有些恐慌。
五十年，这个准确的时间数字好像说明了一切。
宋惊杭也看着她，正要喝。
灼染衣看着她喝一口。
“既然知道我早就不是当年的灼染衣，为什么还要喝？我在里面下毒了，要杀你。”
谈瑟继续喝。
“我知道，没关系。”
灼染衣冷笑，“你有你的无限轮回，我也有我的，五十年后再见，我以为你第一时间就会杀我，可你没有，是觉得我还会如当初的我一样心甘情愿献祭给你？”
是了，灼染衣也是重生归来的存在。
这不是撞上了吗。
宋惊杭喝完那一瓶，拧好瓶盖。
“我没这么想过，也很意外你会轮回，我以为……我回来后，看到的是最初的你。”
灼染衣皱眉，后继续吃着面包，软乎乎说：“我们这种不死系的存在，灵魂是不入正常轮回的，估计也是被你影响，后来我也被拖入无限轮回了，可惜没姐姐你那么优秀……你最后成神了吧，现在属于成神后闲庭漫步回来回忆过往，见证自己的光辉历史吗？”
“带你走。”
“什么？”
灼染衣一怔。
宋惊杭笑着，抚摸她的发顶。
“我依旧不会留，但这次会带你走。”
灼染衣说不出话来，最后隔开谈瑟的手腕，漠然说：“我给你下毒了，这次是要把你弄死的。”
宋惊杭：“你所谓的毒，就是往里面加芥末吗？”
灼染衣：“不行吗？”
宋惊杭：“你还可以想些别的来报复我。”
灼染衣不说话，低头啃面包。
小孩子一样，哪里有后面长大了的风华绝代丧尸女皇姿态。
其实，可能她一直都没长大，一直在寻找能陪伴自己的人。
孤独。
越强大越孤独。
“所以，你回来就是找人？找我，也找他们？”
灼染衣这话里有其他意思。
宋惊杭：“是。”
灼染衣眯起眼，放下面包。
不吃了，没胃口。
宋惊杭拿起面包，又塞到她嘴里，“带你，是要放在身边养，再养一遍。”
“他们是回去干活的。”
“这个答案满意吗？”
灼染衣低下头，“我不在乎这个。”
一边说不在乎，一边吃了三个大饼。
宋惊杭：“……”
就说这个丧尸世界养不了孩子。
吃的都不够。
——————
离开丧尸世界后，谈瑟带着灼染衣轮转了几个世界，因为是办正事，专心掉，效率很快。
灼染衣这种不死系的存在，又经历过其他世界，很快理解了宋惊杭的工作，虽然她很想回到宋京杭的老家去看看……看看她的世界。
但不着急。
都长生不死，怕什么。
然后……
在超古武世界里，在一个帝王陵墓里走剧情的时候，气氛有点古怪。
“他是谁？”灼染衣盯着帝王。
帝王：“这个小孩子是？”
棺盖有点动弹，棺材板掀开，这是始皇朝祖陵棺，不管哪一代皇朝更替，都不敢动祖陵，因为这里是人皇时代开启的源头，动它等于否决人朝历史，哪个帝王不想继往开来，怎么可能自断根基。
所以在这里决战且遇上，谁也没想到祖陵棺材板会自己掀开。
掀开后，里面的僵尸老祖坐了起来，看着宋惊杭，又看看其余两人。
“丧尸帝王，超凡帝王。”
蔺臣看着宋惊杭，表情也有点古怪。
但没问他们身份，只在二十五年后重逢谈瑟的刹那，有一种缅怀感。
气氛一度很奇怪。
宋惊杭倒是平静，也知道不死系的丧尸都可以轮回不同小世界，那么作为不死系最正统的僵尸系，又是世界本质跟王九他们早就准备培养的存在，在帮忙下，蔺臣能往返这些世界历练再奇怪不过。
就是没想到会遇上。
太巧了。
然后……介绍下身份？
帝王：“我是她的王夫。”
蔺臣：“我，算是一定阶段内名义上的丈夫，你也是？那都算是名义上的前夫或者亡夫吧。”
帝王：“……”
灼染衣：“她的孩子。”
宋惊杭看了三人一眼，不动声色跳过这个话题，提了正事。
帝王：“世界融合？你家？甚好，但我想问一个问题。”
宋惊杭正在查看此地祖陵的历史古物，这些东西应该就是蔺臣来这的原因，最牛最本源的僵尸靠吃日月精华跟岁月时光修炼，远比吸人血来得高级，这种方法也是她教蔺臣的，不过蔺臣能摸到这个超武世界来吃这些古物，是真让她意外。
难怪是三朝元老。
“前夫，我有很多。”
“挚爱，也有很多。”
“还有别的问题吗？”
原本背对着他们拿起一方玉佩把玩的谈瑟回眸瞧他们，眉眼温润。
似乎很有耐心。
夫人她风情万种，可以撒很多谎，也可以真诚无比。
后来，他们果然看见了许多来自不同世界的前夫或者……类似灼染衣这样的挚爱。
她没撒谎。
浪漫而多情，但风情万种，让人沉迷于爱恨，始终想待在能看见她的三寸天地之间。
不然，你以为她为何标签为……
夫人。
喊她的那一刹，如唤挚爱情人。
——————
无限世界的终界点。
世界本质高高在上，没有具体的存在，但缥缈而虚幻，好像她的一生，看似经历轮回百年不死，实则每一次经历都像是镜中花水中月。
只有破碎时的痛是真的。
此时，她孤身一人站在灵魂之海中。
灰沉而星光流悬的宇宙星空倒映在她脚下海域。
水面如镜面，一镜如洗。
她很虚弱，因为刚结束完最后一个副本。
她终于成功。
一百个无限，一百次任务，她都赢了。
疲惫不堪，满目疮痍，但她长舒一口气，说：“我，不要成神，我想用这些功德跟积分去换人重生。”
“我名单都列好了。”
“有单子，也在我心里，现在可以弄吗？”
她的声音很纤柔，一来是因为虚弱，二来是带着一点惴惴不安。
说是名单，其实是无数人名，密密麻麻。
真的，都在她心中。
百年不敢忘。
音容样貌全在内心。
所以，因为站在灵魂之海，她的脚下显现了一个个人影。
凡有所想，既有所现。
越想念，越清晰。
最清楚的无疑是至亲们，还要无数战友，就算是从未接触过几次的，她也都记得很清楚。
因为，他们是战友。
生死与共。
可是也有很多都死在她的决断跟舍弃中。
她甚至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记住的只有代号。
他们都在水面上显现。
清楚的，模糊的，甚至没有模样的。
她这样偏执，所以她成功了。
世界本质沉默了一会，长空轮转，让宋惊杭看到了真实的宇宙，以及……宇宙之外蹲伏的宇宙巨物。
她站在那。
仿佛……一点点懂了。
世界本质：“你，可以选。”
宋惊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没多问，她沉默着，仿佛在消化这个结果，低头看着水面，第一眼看到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她的妈妈。
头越来越低。
低到了尘埃里。
世界本质：“你可以有一定时间考虑，其实……”
她动了。
双手举起。
神力已在手中。
世界本质沉默了，既震惊于她这么快决断，又震惊于她强烈的情绪不懂。
灵魂之海在波动，在粉碎……
她举起双手，即将接引世界成神，举起了，又顿在那，缓缓放下。
痛苦。
再举起。
神力开始扭曲，灵魂之海上波动的涟漪让无数人影被晃灭。
她看到了，没法再继续，手好像被整个世界镇压了，往下落。
手每次举起，都意味着他们都将彻底覆灭。
神，忘情。
一次，两次，三次。
每一次她都在落泪。
无声。
第四次，上去了。
轰！
灵魂之海覆灭，天地星辰轮转，无限的力量，神的力量，荣耀降临于她身。
最终成功后，她站在那。
孤零零的，像是一棵枯萎而凋零的枯木。
世界本质其实看到了，在一身兵解化身灾厄系统程序的时候，她有一回眸。
那一回眸，百年孤寂全在其中。
————
又一个百年。
中转区，结束了跟巨物的战争后，战后晚宴，在热闹的另一面，居所阳台上，宋惊杭坐在椅子上，双手抵着桌面趴着，阳光洒满肩头跟一头青丝。
她沉睡在这个午后，温暖照耀她。
直到一个人从后面走来，把亲手编织的披肩轻轻盖在她肩头。
醒来，宋惊杭看向面相温柔慈爱的端庄妇人。
侧脸还压着手臂，她看着她，恍惚以为这是一个梦。
但妇人摸了摸她的脸颊。
“起来吃饭了。”
“好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