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谨醒来后身边已经没了人, 他垂眸看着床上褶皱的褥子,地上散落的破碎的衣裙,神色莫名。
虽然宁卿已为他解蛊, 但蛊毒对他身体的损害不可逆,昨夜过度放纵自己, 起身的瞬间他眼前一黑。
紧接着,无数零碎的画面从他脑中闪过, 昨晚的,还有其他时间的。
裴谨忽视大脑剧烈的疼痛,抓住那些细碎的记忆,拼命回想,但那些逐渐拼凑在一起的记忆在刹那间散开破碎, 寻不到分毫。
裴谨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残留的痕迹, 眼珠微微转动,面上没有太大表情, 叫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情·欲的气息, 男人抬手间换了件素白长衫, 赤脚踩在地毯上,走动间,衣摆轻轻晃动。
如水的长发搭在肩头,发梢也被带起轻盈的弧度,但男人面容冷寂不带一丝温柔。
视线落到桌上放着的纸条上。
一行行看完,字迹有些潦草,可见留下字条之人当时的慌乱, 裴谨已经能够想到宁卿写下这些字的模样。
两不相欠。
看见这几个字眼,捏着纸张的指腹用力, 几乎将这薄薄的纸捏破,在即将破裂的前一秒,他及时收住力道,将这张墨水被抹花的纸条放好。
捡起地上已经成了碎布的白色裙子,上面还散发着宁卿身上的馨香,昨晚还和他灵肉交缠的人,现在想必早已走远。
空间剧烈波动,长身玉立的男人消失在房中,身后房中的淫·靡和他好像没有半分关系。
宁卿准备继续前往北凌九界,她的远距离传送符已经用了,只能重走一次上次走过的路,不过多停留应该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这次再去到灵泉那里,她说不定能一次性突破至金丹,路上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用来炼制固元丹,固元丹能大大提高突破成功的几率,虽然她现在才筑基第六层,但这些事情得早做准备。
空间里好像有炼制固元丹的灵草。
宁卿心里思索着这事儿,稍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这次尽可能往远了传送,短距离传送符最多只能传送一百里,到了扶风城外的一个小镇,但走了半个时辰,她有些吃不消。
昨晚她费了老大劲才成功给师兄解蛊,后半夜又被折腾得几乎没睡,她虽然并不困,但身上不太舒服。
尤其是双腿之间摩擦得生疼,这次不比上次,她完全记得经过,记得清清楚楚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漏,这里的疼痛更是不断提醒她昨晚发生了什么,她又做了什么。
又走了片刻,她只能找个隐蔽的树林,不断观察着四周,小心翼翼地褪下自己的长裙,她低头看了一眼,便立即撇开视线,挖出一坨药膏往泛红的肌肤上抹开,清凉的触感蔓延开,那股发烫的灼热感终于渐渐消散。
整理好衣裙,宁卿才又踏上前往北凌九界的路。
路上闲得无聊,宁卿索性和系统聊天。
【系统,师兄这次应该不会找过来吧?】
她留下了字条,先是颇为郑重地道了个歉,毕竟绑了他还强上了他,随后又情真意切地解释了她离开的原因,坦然表示她并不需要负责,表示婚姻对她而言只是负担,他不必为此烦扰。
但是她还是有些担心,若是师兄气不过怎么办?
虽然后半夜她已经被他报复了回去。
可这种事情怎能与别的事相提并论,也无法讲求个有来有回,情况着实棘手。
【我看悬。】系统很实诚,反正回答不是很合宁卿的意。
它没和宁卿说的是,男主虽然忘记了她,但屡次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系统怕给宁卿说了后,她吓得跑得更远。
系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男主确实不是个正常人,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虽然他不是正常人,但依旧是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好在它见多识广,虽然这样不正常的男主有些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宁卿和他凑合凑合过吧。
宁卿问出这样的问题其实已能说明问题,她心里隐隐感到不安,她怕师兄追过来。
其实她一直都很疑惑,为何她走哪儿师兄都知道,虽然他有能力得知别人的行踪,但水镜不可经常动用,毕竟若能没有任何限制地追踪别人的位置,探听别人的秘密,这将会在修仙界引起巨大的失衡,完全违背天道规则。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指向师兄知道她每时每刻的行动。
难道他在自己身上设下了什么术法?可再逆天的追踪术也只能锁定目标的位置,无法得知具体做了什么。
宁卿看向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镯子,看着看着视线飘到镯子周围的皮肤上,手腕连接掌心的位置印着几个青紫痕迹,她眼神一闪,连忙压下那浮出来的心思。
之前她问过系统,这镯子是她生日那晚喝醉后师兄给她戴上的,环在手腕上沉甸甸的,有些束缚,她试着取下来过,但是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都无法取出。
她怀疑这个镯子有问题。
【系统,你能看出这个镯子有问题吗?】
【宿主,系统只能知道这个世界现存的事物,无法查阅这个镯子的相关信息。】
也就是说,这个镯子原本并不存在,那极有可能是师兄自己打造。
宁卿又鼓捣了一阵,但镯子依旧牢牢套在腕上,手背上的皮肤已经被镯子磨红,还是没有能够取下来的迹象,看样子是真不行。
【宿主,你别挣扎了,反正戴着也挺好看,而且镯子能有什么问题。】
宁卿最后看了手腕上环着的金镯子,好看虽好看,总觉得像个美丽的锁链。
一人一系统路上聊着天,没走多远,宁卿心里突然生出慌乱,她直觉有些不太妙。
直觉这个东西很玄学,分明没有什么依据,但却时常应验。
立即往丛林深处走,这里有条小路,她顺着系统给她指引的最短的距离行进。
林中安静,走了半晌宁卿并没遇见什么,也没发生她脑中担心的事情,心渐渐安定,她加快脚步。
小路不大,走的人不多,现在已经杂草丛生,路边有树枝长了过来,宁卿扒开树枝,一走过去,突然停下脚步。
就在距离她几米的地方,裴谨身体半倚靠在树上,阳光透过树叶洒落,细碎光影照在男人的脸颊,映出被拉长的睫毛阴影。
在宁卿过来时,他缓缓抬起眼帘,清浅的目光落在局促不安的宁卿身上。
似乎在等着她主动过来。
气氛安静古怪得宁卿有些受不了,她硬着头皮小声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不该过来?”男人问,声音毫无起伏,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宁卿却没回答,而是道:“我留了字条,师兄你看到了吗?”
男人动了,他直起身,步子不急不缓,走到宁卿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摊开,里面是一张写着字的纸条,正是宁卿写给师兄的那张。
“所以,你打算一走了之?”裴谨问她。
“师兄,这事本来就是为了解蛊,现在既然已经解了,一切自该回到原点。”
“我们成亲只是一时的借口么?”裴谨脸色有些冷漠。
确实是,但宁卿知道现在不能这么说,于是换了个说法,“师兄,我知道你遵循礼法,但是我不在意,咱们没有感情基础,即便成亲也只是空有夫妻之名。”
男人不再说话,沉默地盯着她。
宁卿以为说动他了,谁知他启唇又道:“蛊毒并未彻底解开。”
“啊?”
宁卿茫然,随即震惊。
还以为只用一次就可以的宁卿心态崩了。
仔细回想,兰溪好像和她说过,师兄中蛊已深,一次无法根除,但是……
但是真的还要再来一次,或者几次吗?
宁卿难以置信,她不愿面对,“师兄你骗我。”
男人对此不做回答,“你走吧。”
宁卿看了他两眼,果断抬脚离开,但是走了两步,又转身回去。
到底,她还是被师兄的话影响了,若师兄的蛊毒当真没完全解开,她恐怕也无法安心离开。
掏出了玉简,决定找兰溪要个准确的答案。
【兰溪师兄,我师兄的蛊毒一次能彻底解开吗?】
兰溪秒回,【恐怕不能。】
看到回答,宁卿感觉天都塌了。
【他蛊毒已经深入骨血,保险起见,至少还得四次才能彻底解除。】兰溪这段时间都在研究情蛊,对此了解颇多。
兰溪说完又问:【已经解完第一次了?】
脑子发昏的宁卿欲哭无泪。
【嗯,已经解完了。】
【那就好。】兰溪稍微放心。
他放心了,宁卿却无语望天。
最终,宁卿还是跟着男人回了青梧山,多久进行第二次她并不清楚,其实她宁愿一次性将四次解决,给她个痛快,但这种事情显然没法如她所愿,解蛊就像吃药,需要一个疗程一个疗程地进行,不能一次性将所有的药都吃完。
和师兄走进竹楼,宁卿立马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是没脸回师兄屋里面对昨夜的一片狼藉。
她试图将所有心思放到炼制固元丹上。
想起之前种下的龟蛇木种子,她去瞧了眼,土壤上光秃秃的,似乎也没有发芽的迹象,她不由失望,过了这么久,依旧没发芽,很可能并不会有奇迹发生。
正想离开,她视线一顿,伸手试探地轻轻刨了刨土壤表面的一丝裂缝,裂缝很小,不仔细看根本无法看见。
最上面的土壤一刨开,宁卿发现,有一个黄绿色的小尖,圆圆的,这一刻她的心情难以言喻,连忙将土壤给盖回去,这大概率就是龟蛇木的种子发的芽!
若长出了能够源源不断提供灵气的龟蛇木,即便她不主动给秘境提供灵气,被封印的空间也会逐渐解锁,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这事缓解了宁卿还得替师兄解蛊的压力,也算最近难得发生的好事了。
从秘境退出,宁卿决定下山一趟,去找找江苑苑她们,这段时间她估计都得在青梧山,直到将师兄的蛊毒彻底解开,但具体需要多久她也不清楚。
宁卿几日前回到青梧山时,并未告诉江苑苑和青枫,所有心神都放在为师兄解蛊上,而且她突然回来也无法和苑苑她们解释,索性便没说。
但她现在不想待在青梧山,也不想和师兄处在一个屋檐下,待在这里,她总是会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
所有触感所有疯狂,在她脑中愈演愈烈。
昨晚进行到最后,她发现,她虽然抗拒,心里却升起一股隐秘的渴望,昨晚的一切太过失控,感受被无限放大,她已经无暇顾及那股抗拒,全身心沉浸在那一场极致的性·爱里,这是她最无法接受的事,但这却也是她无可辩驳的事实。
宁卿想要逃避,果断离开了到处都充斥着昨晚痕迹的青梧山。
在路过师兄的门口时,她特意加快步伐,几乎飞奔下山。
到了山下,宁卿看见三三两两路过的弟子,心里巨大的压力缓解了不少,她以前时常羡慕江苑苑和青枫能够拥有其他师兄妹,热热闹闹。
而她从小和师兄一起长大,青梧山少有人来,冷冷清清,师兄也不爱说话,她没事时只能自己看书,但她忘了,前世她也是一个人过。
有了师兄的照顾,他给了自己衣食无忧被捧在手心里的生活,而她却开始羡慕起别人。
人果真是不懂得满足。
宁卿抬头看可眼青梧山,收敛心神前去教习堂。
但走了几步,就遇见纪樾。
她停下和他打了声招呼,“好巧。”
话落,她却看见对面站着的少年微抬的眼眸里,布满血丝,像是一晚没睡,脸上的疲惫无法掩饰,但更多的是让她难以捉摸的陌生情绪。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纪樾盯着她往后退的动作,声音略微沙哑,“你去哪儿?”
“教习堂。”
两人无话可说,宁卿轻声道:“那我先走了?”
她刚要从他身边离开,纪樾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冷得宁卿身体一抖。
“你还有什么事吗?”
纪樾紧盯着她的手腕,来回摩挲她手腕皮肤上的那几个青紫印记。
宁卿眉心一皱,她全身惨不忍睹,几乎都有青青紫紫的痕迹,带着镯子的手腕处更是重灾区,她有些抗拒地挣脱纪樾,可他握得实在太紧。
“你做什么?”
纪樾却不回答她,而是语气泛冷地问:“怎么来的?”
他怎会不知道是如何来的,昨夜他可听完了全程,纪樾看着这刺眼的痕迹,心里的暴戾越深,深到他难以控制的地步。
宁卿看着这样的少年心惊胆战,想起他书里的设定,莫名有些害怕。
“这好像和你无关。”
确实和他无关。
纪樾握住宁卿手腕的手指蓦然一紧,他嘴角咧开,好似笑着,狐狸眼瞳却紧缩成一条竖线,泛着阴郁的冷意。
“宁卿,这是你师兄做的是吗?”纪樾问她。
嗓音稚嫩,含着少年的沙哑,可在这时却凭添几分诡异。
宁卿愣住,神情有些惊慌,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纪樾早已知道她和师兄之间的事情。
她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想尽快离开此地,但纪樾突然倾身凑近她,紧盯着她的眼睛,宁卿想躲开,但是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控制住她,让她无法躲避。
纪樾露出一抹残忍又痛苦的笑容,如花瓣般艳丽的唇轻动,一串串令人目眩神迷的话传入宁卿脑中,她越发晕了。
残存的几丝意识让她拼命睁开眼睛,用最后的力气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最后几个字她没能说出口。
纪樾笑容明艳,分明现在已经成了普通弟子的模样,却依旧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宁宁,你会喜欢我的。”纪樾有些病态地道。
他搂住宁卿,在她耳边低语,拥着她腰的手缓缓收紧,“你会喜欢我,永远喜欢我。”
“记住了吗?”他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