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雷电轰鸣, 雨水哗啦啦落下。
许琉灰看着他的孩子,看见她因为害怕而颤动的唇,毫无血色的脸, 以及那双透着迷茫与无助的黑色瞳孔。
近乎爱怜的情绪逐渐涌上心头。
他的手握住了她的脸颊,很轻地摩挲着, 话音愈发温和, “睡吧,好好休息吧。”
等到夜色沉沉的时候, 雨水也会停, 雷声再也不会惊扰她。
终端的震动声不停,窗户外,许多车灯的光芒闪烁着。
客厅里,李默的头有些昏沉, 他直觉有些不对,可一时间思绪纷乱至极。
不知何时,大门被打开,几个人走到李默身旁。
“李默先生, 许先生联系我们说您身体不舒服, 请问需要现在检查吗?”
那声音十分恍惚地他耳边滑过。
李默一时间全然无法做出回应来。
几人对望。
“先带李默先生回庄园吧。”
“可以,我刚刚简单检查了下, 基本正常。”
确定了答案后, 几人扶住了李默。
门口接应的人唤醒电子脉冲伞,骤然之间, 蓝色的光屏阻挡发了雨。
李默被搀扶到后座上, 四肢仍有几分乏力, 他有些迷惑地睁开眼,却立刻察觉到脸颊与额头的热意。他有些费力地扯开了领口的舒服, 声音有些沙哑,“什么?”
前座的司机怔了下,“什么什么?”
李默的大脑缓慢地运行着,却一时间也找不到话说,浓重的困意袭来,他愈发感到恍惚。眼皮越来越沉,他沉沉睡去。车子彻底驶离许琉灰的宅院,也越过无数辆停在周边的车,蓝色的光芒刺得他眼皮翕动了几下。
蓝色的光透过窗上的玻璃打在眼睫上,许琉灰眯了下眼睛,正想将窗户闭合,却猛然之间被一个力道勾住腹部。他一时不稳,被这力道直接带到床上。
他恍然几秒,发觉她仍显出几分惊惶来,拥着他。
许琉灰并不生气,只是坐在床边,回应着她的拥抱,将她的脑袋按到胸前,很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不要怕,等下带你回家。”
“这里实在不适合你,你需要更好的环境。”
“很快的,我叫他们上来收拾行李,好不好?”
他一面说着,一面低头亲吻她的头顶。
许琉灰微笑着,再一次抬起头,眺望窗外的雨。
“老师,不可以……我不懂为什么?”她的声音无疑是破碎的,惊惶的,“我真的没有事了,我可以克服的,为什么不可以让我离开?”
许琉灰拍着她背部的动作顿了下,几秒后才恢复,他没有说话。
他又听见她的声音。
“老师,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我说道。
他妈的,我吃了这么久的饼饼!怎么又要吃空气饼!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百分百要把我藏起来,我终于理清楚了所有。
许琉灰根本无法允许我和任何人接触,因为和任何人接触都让他觉得失控,所以他现在就是把我骗回来然后想尽办法要带我走。他妈的,他甚至为了让我相信他,还特意让李默过来吃了顿饭。
我哭死,他真的,好强的统治力!
“为什么不愿意呢?”许琉灰叹了口气,道:“没有关系,你以后会理解老师的。”
他扶着我的肩膀,深深地望着我,“你是老师的孩子,应该听话一点的。老师不会责怪你的,但是你总是这样,老师也会……很难过。”
我垂着眼睛,加重了呼吸,道:“老师,对不起,我必须离开。”
我用力推开许琉灰,脚步虚浮地往外走,身体愈发感觉无力。
下一刻,我就有些乏力地踉跄几步,许琉灰的手从腰部环住了我,一用力将我拉到了他怀中。他从背后倾身过来,凑在我耳边轻声道:“中午你没吃什么就算了,晚上也是的,一直想着要离开太开心了吗?还是……因为李默坐在你身边,你就一直看着他,所以连饭也不好好吃了?”
他平静地叙述着这一切,全然不知为何又将李默这个话题引了出来。可有时,藏得极深,藏得连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想法,总会追着任何一个引子而窜出喉咙。
“有时候老师也会觉得很困惑,你为什么老是对一些徒有其表的东西产生兴趣。人可以追逐美,可也要分清楚什么是值得也不值得。你对李默的感情也好,对那个小毛头的注视也好,都太过于肤浅了。”
许琉灰一面说着,一面用另一只手伸手拉开了抽屉,从其中取出了两瓶牛奶来。他的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一只手圈着她的腰部,费力地拧着瓶盖。
“咔嚓——”
他将她固定在怀里,牛奶抵在她的唇边,“喝掉吧,你今天吃得太少了,这样是不行的。”
怀里的人很快便扑腾起来,努力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许琉灰手中的牛奶飞溅,有几滴溅到眼镜上,有些洒在身上。他全然不在意,只是微笑地看着她,“你现在想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楼下的人都等着我们下去,然后把东西收拾好离开呢。”
他从背后捏着她的唇,将手中的牛奶喂下去。
“呕——老师,我真的喝不下去了,我已经饱了……”
许久,一瓶牛奶空了,许琉灰将瓶子放在一边,听见她反抗的声音。他的眉毛蹙了下,又笑起来,“不可以,这是惩罚,是……你不专心吃饭的惩罚。”
他依然紧紧地禁锢住她,感受着怀里那种炽热的温度,心脏的跳动牵引得他的神经也在跳动。满足与快乐几乎在他脑中升腾,手掌很轻地揉搓着她的腹部。
许琉灰将第二瓶牛奶抵在她唇边,手轻轻地抚摸,“喝掉吧,老师帮你揉揉肚子,不用怕撑着。等喝完了,好好休息,等醒过来,我们就在新家啦。”
“好孩子,听话,喝掉。”
许琉灰不知为何,忍不住笑起来,眼睛里的热意催生出朦胧的雾气。
“砰——”
她的手挥动起来,将他手中的牛奶挥开,玻璃瓶应声破碎。白色的液体顺着地板蔓延,浸到许琉灰的脚下,与他黑色的鞋面映衬成鲜明的颜色。
恰好这时,窗外雷声大作。
许琉灰再次被她扑倒拥抱住,啜泣的声音伴随着泪水浸染着他的胸膛,他听见她很小的声音。
“老师,求求你,放我走。”
“我不能留在你身边,我也不可能留在你身边。”
许琉灰低头看她,却看见她脸上挂着泪水,白皙干净的脸上有着深深的无措。
他用指腹揩去她的泪水,又看见她抵触地向后仰头。
许琉灰看着自己的指尖几秒,话音很低,“你只是现在叛逆而已,不要再惹老师生气了,好吗?”
下一刻,他听见她的话音。
“老师,我骗了你。”
我道。
尼玛,我真的服了,这下真的管不了这么多了。
我继续道:“我不是omega,我是alpha,但之前与艾什礼联姻时,他担心我会沾花惹草,所以给我打了试剂。那种试剂能让我变成omega,而效果……今天就会过去。”
我没看许琉灰的脸,继续将台词说下去,“我根本就不是您渴望拥有的孩子,我也不可能成为您想要的孩子,可是我实在不舍得许老师,也不想让许老师伤心。所以……所以我才一直想要离开,想要搬出去,我不想让老师又失望,又发现我骗了老师。”
许琉灰轻轻叹了口气,“你和我说实话了,我很开心。”
他走过来,我后退半步。
许琉灰毫无察觉似的,轻声道:“老师一直在等你告诉我这件事,老师等到了,证明没有看错你。老师不介意你的性别的。”
我深呼了口气,道:“我在意。”
我看向许琉灰,道:“老师,我想一个人待着,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一直在逼迫自己去注意别人,去喜欢别人,去亲近别人。因为我知道,我无论爱谁,都不该爱老师。”
我甚至都用逼自己就流出了泪水,那该死的牛奶已经快撑死我了,我不排出点水分来,我都怕我会吐出来。
实话说,许琉灰根本意识不到爱本身到底是什么,我本来也不打算让他明白。但今晚他的混沌的感情实在是震撼到我了,好崩溃,好神经的一个人。
许琉灰的眼睫颤动了下,他像是没有理解我的话似的,嘴巴张了张,才道:“什么?”
不管了,不管了,不管了。
老天爷,原谅我,我真的是没办法!
我伸手推着许琉灰的肩膀,将他推到墙边,吻了过去。
他冰冷的眼镜横亘在我们的脸颊之间,很快又浸上了温热,层层雾气蔓延上镜片。我感觉他的手搂住了我的腰部,我吻得更加深入,手也摩挲上他的腰部。
只是轻触几秒,我立刻感觉到他的身体颤动了下。
下一刻,我推开了许琉灰,用力地呼吸,低着头道:“老师,对不起,但是让我走吧。无论如何,都不该继续下去了,我不配成为您的孩子。我……”
“我每次看到您的时候,都感觉到我的肮脏,所以我不想再留在您身边。”
许琉灰听见心跳声的轰鸣,热意从耳朵涌上到脸颊边缘,腰腹间的酥痒慢慢爬到身体各处。他的脑中或许空白了几秒,但兴奋却逐渐蔓延,一种困惑占领了他的身心。
他不太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太明白,自己却像是准备好了一般。
许琉灰摘下了眼镜,薄唇翕动了下,很快地,便牵引出了一个微笑。他的黑眸有着暗色的光芒,脸上点着很淡的绯红,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没关系的。老师知道你,只是年纪小,还不懂事。那是正常的,不是坏事。”
他的手指点了下她的肩膀,又滑落到她的脖颈上。
一瞬间,许琉灰觉得,他完全不再困惑了。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雷声阵阵,湿润的空气涌入室内,风卷起了窗帘。
到底是谁继续了这个吻,许琉灰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日里压下的某种不满与愤懑全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得到感与成就感,还有一种隐秘的,将孩子纳入自己羽翼下的快乐。
他的脖颈再次被咬住,喉咙中的声音不再被克制地溢出。她被他喂了太多的牛奶,连留下的每一个吻都带着很淡的奶香,很淡的灰烬味萦绕在空气之中。
好疼。
每个吻都好疼。
潮湿的空气中,他额头有了汗水,对细密的疼痛感到了无助。但很快的,那种无助又带来一种喜悦,他几乎觉得自己在哺育着孩童,忍受着新的生命的带来的疼痛。
许琉灰将她拥得更紧,迫不及待地想要全然接纳他的孩子。
她是他的孩子。
本应如此。
她填补了太多年的空虚。
“好孩子,没有关系的,老师没事的。”
许琉灰说。
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草了,好恐怖。
我人生第一次被搞到昏迷,太恐怖了,许琉灰,太恐怖了。
救命,救命,救命!
我感觉房间的灯闪得眼睛有些发晕,许琉灰的头发黏连在脸上,眼睫上挂着泪,低头望着我。几秒后,他扶着我的脸,让我继续看着他动作。
我:“……”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我费力地想要起身,却又被许琉灰扶住肩膀,他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前。他低着头,一个个吻落在我的头顶,耳后,热气萦绕在脖颈上,还有低低的轻吟的声音。
我流泪了。
放过我吧,我真的,快把我脑子射出去了。
时间过于漫长,以至于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我的错觉还是真的太久了,当许琉灰终于勾着我腰部,将我圈在他怀里时,我眼前已经冒金星了。
我小心翼翼地蠕动着身体,手扒着床边下床,脚刚落到实地,我已经扑通倒下了。
好晕。
不过还好,今晚过后,我应该不会别强制搬离了。
起码,工作的大饼保住了。
等下,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费力地摸着终端在哪儿,意识越来越模糊,在打开终端的瞬间,我看见一条最新的消息。
[季时川:?]
你?什么?,我他妈人都快榨干了,少来烦我!
我握着终端,颤颤巍巍地扶着床站起来,几乎全靠着意志力打了辆车去往了李默安排的住宅。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楼下密密麻麻的守卫,并没有人拦住我。我猜得出来,他们都在等许琉灰的下一步命令,不敢贸然拦我,可是许琉灰应该也下不了什么新命令了。
我这么想着,虚弱地走出了别墅坐上车。
当我被司机叫醒下车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天好像快亮了。
也正是这时,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忘了什么。
我:“……”
我看了眼终端,决定先再睡几个小时。
不管了,之后再说吧。
当我抱着这个想法再次入睡,又醒来去上班的时候,我发现我低估了季时川此人的行动力。
事情是这样的,我刚到所谓的办公室上了十分钟的班,就收到了直属领导法官基层总助的消息。
她犹豫了下,跟我说:“监察官联合中心提交了有关你的调查。”
我:“……我刚入职,应该不可能有什么贪腐行为吧?”
总助沉默了几秒,道:“提交的调查是,认定你有违规入职的嫌疑,目前监察官联合中心下了对你的应招令。命你下午去配合搜查,顺便一提,对方申请了媒体介入。”
我:“……”
我问道:“媒体介入是什么意思?”
总助顿了下,道:“意思是质询现场将会有三家媒体进行报道。”
我:“……很严重吗?”
总助低声道:“其实你不用担心,大半人入职都会走这个流程,监察官那边向来和我们这边不对付。你只要如实回答你怎么进来的就行。”
如实回答,怎么回答,回答我是被五城大法官塞进来的,然后李默给了我户籍,许琉灰给我升了官吗?!
草啊,季时川你是不是有病啊!
反咬这么快吗?就这么一点事你干什么啊!
我立刻拿出了终端,看到了季时川的消息。
[季时川:我来找你了。]
[季时川:这日子大家都别过了。]
我:“……”
我正想骂几句,却陡然间看到弹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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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拒绝,便陡然间看见办公室窗外飘过一个巨大的球。
什么东西?
我有些疑惑,走到窗边,这时,不少同事也疑惑起来,纷纷聚过来。
我还没看清楚上面的字,便看见有人念了出来。
“三城法院陈之微,你有编制了就抛弃我!”
我:“……?”
我操你妈,你爹死了吧季时川!!!!
我立刻捂着脑袋,恢复老鼠本色窜走给季时川打了个电话。
“你他妈有病吧,找人来调查我就算了,还搞这个!”
我对着终端吼道。
季时川话音带着笑,“首先,调查不是我发起的,这个是惯例会有的针对调查。这个跟我没关系啊,其次,热气球那个才是我搞的。你等下,还有烟花。”
他话音刚落下,我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一抬头,我看见天空上映射出了层层的蓝色烟花。
【天道不公,让我独守寒窑十八年!你一去不复返!】
我:“……”
啊啊啊啊我杀了你!!!
这和当众拉屎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