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有火器, 何殊知道武器对国防的重要性,所以这些年来,她在广招贤才之际,从没忘记要招揽精于武器设计与制作方面的人才。
不管是有了创新发明, 还是做出改进, 或是能够降低成本, 都能得到丰厚的奖金,让大安近些年在各种武器的研发与制造方面,都已取得不少成果。
威力更强大、更便于携带, 或是适用于不同战场上的武器,可谓是层出不穷, 而且更新得很快。
作为一个热爱和平的人, 何殊本身并没想过要利用自身的某些优势,去干涉这个时代的武器技术发展史。
毕竟威力越强大,越方便使用的武器,往往意味着破坏力更强, 伤害更大。
即便她前世因为工作方面的原因, 接触过许多仿真武器,不仅知道许多对于这个时代而言, 绝对要先进许多年的武器外形设计,也知道其设计构造原理。
但她从没想过要将那些弄出来,可是看到手上这杆类似她前世生活的那个时代历史上,曾经出现并盛行过两三百年, 后被淘汰的名叫襚火枪的东西,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听到太子的问题, 赵晋仁坦然回道。
“臣起先觉得它很像是火铳, 但是臣在仔细观察过后, 发现它与火铳的构造不太一样,也没见那些人使用,好像就是一个空壳的样子,臣就想着带回来交给器作坊研究一下。”
这柄疑似襚火枪的火器的出现,让何殊生出一些危机感,所以她郑重其事的嘱咐道。
“除此之外,还要将缴获的那些战船,也交到造船工坊那边好好研究一下,我们不仅要通过这些知道海外国家在相关行业的技术水平,还要做到能从中取长补短,落后就要挨打,我们一定要做能掌握这个世上最先进的技术水平的那个,记住了吗?”
这话让赵晋仁听得热血沸腾,下意识站直身体,郑重其事的应下。
“记住了,臣一定会将殿下的意思传达下去。”
何殊扬扬手中这柄类似襚□□的东西,这意味着大安在快速发展的同时,更遥远的海外某些国家,在火器的设计与制造上,也已取得迅速发展,甚至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过大安,她手上拿着的就是证据。
“这应该是海外哪个国家研制出的新式火器,技术水平不低的样子的确将它送到器作坊,我们大安也要更加强这些方面的研究,要争取能早日给边境与水师都配备上更加轻便,威力更强,射程更远的火器。”
跟在何殊身后一名官员迅速用碳笔在自制的小本本上,认真记下这句话。
赵晋仁当然知道太子说到的这些武器,将能给定海水师带来的巨大助力,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这次的收获让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海外的富饶,只要他们的实力够强,可以称霸海上,绝对能给大安带回更多的财货。
被当初年仅六七岁的太子训斥他们脑筋不会转弯,大海上随处可见的兔子都不知道顺手捡回来的那一幕,实在让他印象深刻,后来在他心中,那些海盗就是一只只肥兔子。
这些年下来,他更加确信太子的话绝对没错,是他们太过无能又蠢笨,才会在那年都没意识到,还需要太子的提醒。
说到底,还是他们这些人的眼界不够,为人又太过讲仁义,才没有恃强凌弱的概念。
可是在那辽阔无际的海上,就是一个奉行实力为尊的绝对战场。
若非圣上与太子有雄才大略,提出要组建水师,建造专门的战船,大安根本没有机会去那富饶的海外分得一杯羹。
看完那些种类繁多的财货,做出各种安排后,何殊才带着赵晋仁回到御书房。
“殿下,听说东面那个岛国上,有不少金银矿。”
这让何殊瞬间想起前世的某国,转头看向对方以待下文,赵晋仁义正言辞的接着道。
“臣听说,那里因盛产金银,局势十分混乱,导致百姓们民不聊生,生存十分艰难,最重要的是,那里的人不通教化,大安海域的寇盗,大多都是来自那里,这些年来,已与我们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何殊随之露出难掩愤慨的神色,有些悲天悯人的感慨道。
“原来是这样,作为邻居,我们实在不能看着那里继续堕落下去,从而让那里的的亡命之徒,给我们大安百姓带来更大威胁。”
赵晋仁附和,何殊想了想,又接着道。
“不过此事尚需从长计议,我们水师的规模尚有限,还需要继续扩增,接下来,还可从各军抽调一批精英强将,不需将他们转为水师,能让他们适应海上航行即可,等到做好这些前期准备后,再从长计议。”
知道这是自己的建议已经得到认可,赵晋仁欣喜的躬身应下,再三表示自己一定会更加努力,不负圣上与太子厚望的信心与决心。
每次看到别人被太子给忽悠得热血沸腾,干劲十足,还自觉占了大便宜的样子,正宁帝总感到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他也不会提醒谁就是了,等到两人商讨完正事后,正宁帝才出声道。
“晋仁这几年在外辛苦了,中午留下一起用个膳,朕已派人去忠实侯府去接你祖父过来,中午咱们自家人先用个便饭,晚上再为你们举行庆功宴。”
赵晋仁闻言,双目含泪的俯身道谢。
“多谢陛下圣恩,臣万死难报!”
正宁帝摆摆手道,“不必、不必,你要保重自身,好好活着,好好做事,才是报答朕与太子的最好方式。”
赵家的老侯爷被接入宫中时,心中还有些不大自在。
赵晋仁进京后虽未回府,但他已经接到消息,知道大孙子这次又为朝廷立下大功,亲自押送大批自海外缴获的黄金白银与珍宝回京,让圣上龙心大悦。
也知道宫里派人接他进宫的用意,既为彰显圣恩,也为缓和他们祖孙之间的关系。
最爱的儿子因大孙子的原因被除族受罚,府里只剩下一个病弱的小庶孙与两个孙女,不说迁怒,赵老侯爷也很难再以从前那种怜惜关爱的心态面对大孙子。
可是赵老侯爷更知道既然是圣意,就不容他拒绝,他已亲自领教过皇上一旦下定决心,就绝对不容更改的威严与霸道。
同时也无比深刻的意识到,皇上愿意给面子的时候,他才算是尊贵的国舅,皇上不给面子的时候,他什么也不算,舅甥之间并无情义可言。
而皇上这次派人接他进宫,就是愿意给面子的时候,却是给他大孙子的面子。
这个认知让老侯爷深感悲哀,可他只有好好配合的份,他还指望借大孙子的立功之机,给他儿子求个情。
不管中午一起吃饭的四人心里都怎么想,反正落在外人眼中,既为彰显皇上重情重义的一面,也为告诉别人赵家祖孙的感情很好,没有因之前的那场案子起龃龉。
结束这顿政治意义更大的午膳后,正宁帝直接无视他那老舅舅欲言又止的神情,让赵晋仁送其祖父回府。
等到那祖孙二人离开后,正宁帝才不满的叹了口气道。
“朕这老舅舅实在糊涂,这么久过去,他不仅没有想开,反而对他那不肖子更加心软了,找着机会就想替他那不肖子求情。”
若是将他儿子给放出来,就凭那人是赵晋仁的亲爹,再加上背后还有这个老糊涂撑腰,赵晋仁一样要受对方的钳制。
这么一来,他与太子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毕竟正如太子所言,世人总会习惯同情所谓弱者,那赵曾平丢了爵位,又被罚劳作,一旦被放出来,别人只会觉得他已为自己的错付出足够惨痛的代价。
至于他前妻无辜丧命一事,继妻做尽恶事,都能用他被蒙蔽或是不知情来一笔勾销。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赵晋仁这个当儿子的依旧要孝敬赵曾平这个生父。
正宁帝当然不能容许那种结果出现,看看赵晋仁没有后顾之忧后,爆发出的工作热情,为朝廷立下的功劳,尤其是这次带回的大笔真金白银与珍宝,他就不可能会同意。
何殊当然也有将赵老侯爷抓住机会就开口,就差直接写在脸上的诉求看在眼里,不以为意的回道。
“是啊,竟然打着想用赵晋仁的功劳换他儿子脱身的主意,还好父皇的反应快,那句话说得很及时。”
正宁帝难掩得意的扶着下巴上的短须道。
“这是自然,朕看他那阵势,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肯定不能给他留余地。”
即便想要提的要求被正宁帝先一步给堵了回去,回到赵府后,赵老侯爷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盘算,老泪纵横的拉着大孙子。
“晋仁,祖父这辈子都没求过你什么事,就是你父亲的事,你一定要跟皇上好好求情,好歹让他离了那农场吧,那农场劳作十分辛苦,这是在要你父亲的命啊。”
看着眼前这位哭得满脸伤心与担忧的老爷子,赵晋仁发现自己竟能心如止水,毫不动容,只是语气十分无奈。
“祖父,您也在场听到了,皇上已经说过,因我擅自行动,虽为朝廷立下大功,也只能是功过相抵,这场赐膳,就算是他看在我们亲戚情分上,若再向他开口提要求,岂不是要给陛下留下孙儿居功自傲的印象。”
赵老侯爷赶紧道,“不会的,皇上喜欢你,我们赵家上下,他最喜欢你,所以也最重用你,他也是为了你,才会罚你父亲,只要你愿意开口跟皇上求情,他一定会开恩的。”
虽然早知道祖父虽对自己尚存那么一两分情义,只是与其儿子相比,连点零头都不及。
但是此刻看到祖父明知父亲对他是个什么态度,还这般为了父亲求他,为此不惜要求他付出功劳,以及他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也就是前程,赵晋仁还是难免会为自己感到可悲。
生在这个赵家,他不仅没从赵家得到应有的关爱,还背负上差点终身都无法申冤的血海深仇。
若不是皇上与太子心中有他,愿意护着他,他悄无声息的冤死,也不会有人为他说句公道话。
眼前这位老人听到他的死讯,哪怕知道他的死因,估计也就是淌两滴泪,哀叹两声,就无视,一如对方当年在他母亲死后的反应。
想到这些,赵晋仁瞬间挥走中心中那些多余的感情,他可以为值得的人付出一切,绝对不会再为这不值得的人浪费情绪。
“祖父可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圣上英明,向来公正无私,父亲分明是因触犯国法,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才会受到处罚,与圣上喜欢我有什么关系,我遇袭受伤一事,只是引起皇上重视,进而彻查的始因而已。”
与赵老侯爷坚定的认为,只要他们能求得皇上开恩,就能助他父亲脱困不同。
赵晋仁心里清楚,这件事的确与皇上喜不喜欢他无关,关键在于那位愿意重视他,才会不遗余力的保护他,为他解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