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三公主出现在东宫花园中, 世家公子们表现得或是矜持有礼,或是优雅大方,与此相比,见到三公主时, 紧张得连话都不说不利索的常明松等人, 可谓是相形见绌。
三公主在外任巡察使的这几年, 得到过太多历练,应付眼前这种场面,可谓是信手拈来, 态度也是十分坦然大方。
仿佛对这场聚会的真实目的毫无所觉,完全没有一般姑娘家面对婚姻大事时的羞窘。
所以她在有些世家公子相互给彼此搭台子时, 宛若浑然不觉的让他们展现自己作诗词词, 或是书法绘画,甚至是弹琴舞剑之类的拿手才艺。
先将那些具有豪门世家才艺素养的公子哥们安抚下来后,三公主才将注意力放在太子为她推荐的几个候选人身上。
问问他们平常的工作日常,以及生活日常, 以及各自的业余爱好等。
相隔甚远, 何殊只能透过千里镜看看场上情况,听不到他们都有在谈论什么, 但是能够看得出来,三公主确实有在用心营业,没有消极怠工。
与此同时,坐在附近的何昌逸也暗自松了口气。
看到三公主过来后, 短时间内就将这些人打发走,一个个的还都满脸欣喜, 觉得自己是得了三公主注意的那个, 忙着准备自己的拿手才艺, 让他从中学到经验的同时,对三公主也更为钦佩。
他们这对堂姐弟相差不到一岁,他自己尚处学习阶段,三公主却已成长到可以轻松自如的应对一些场合,却又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
身为东道主,何殊没有急着出场,毕竟她的太子身份太过引人注目,很容易喧宾夺主,这场聚会是为三公主而设。
没让人通传,身着便服悄悄过来的正宁帝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他家太子饶有兴致的躺靠在休闲椅上,拿着千里镜,观看园中场景,悠闲的磕瓜子的场景。
那种发自内心的闲适与放松,让他看着都觉羡慕。
“皇儿,你三皇姐那边情况如何?”
说着,正宁帝躺到另一张休闲椅上,汪林让人呈上各式点心,又为两人备好茶水后,便带着随从人员退到远处,既不影响被召唤,又听不到这对天家父子的谈话的地方。
“目前还不能确定,不过看上去可能会有些情况。”
说着,何殊将自己的千里镜递给正宁帝,“您自己看看台,一个个都积极着呢。”
她希望三公主能早日遇到个合适的对象,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既不是出自什么女子非要生儿育女的传统思想,也不是怕三公主再拖下去,会坏了名声,给别人留下可攻讦之处。
更不是出于什么希望姐姐要幸福,一个人孤单寂寞之类的感性思想。
即便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但是何殊相信,对于一个意志坚定的成功者而言,只要目标坚定,这些都不是问题。
重点是三公主作为大安第一位正式出仕的女官,何殊希望她能给后面的其他女官打个好样,不要让人觉得一位成功的女官,就应该以放弃婚姻与家庭,终生不嫁做代价。
与此同时,还要告诉后来者,女官即便成亲,也能保持自身独立的人格,继续为国效力,而不是耽于情爱,何殊相信三公主能做到。
看到三公主能游刃有余的应付那些驸马候选人,就知道她可以。
当然,何殊也只是在心中暗自盘算而已,这些都是建立在三公主的亲事能顺利的基础上,可以产生的附带价值,她跟任何人都不会提及。
本来没抱多大指望,又因实在放心不下,才会低调过来探情况的正宁帝拿着千里镜,看了会儿场上那争艳斗技的熟悉场面后,有些沉默。
“皇儿这是真将这场聚会给操办成选秀会了?”
不怪正宁帝感到熟悉,若将花园中的那些打扮得分外俊美,正忙着向三公主献殷勤的男子换成女子,绝对与他曾经历过的几次选秀如出一辙。
何殊没有否认,她认为三公主完全有这个资本。
“看三皇姐那熟练自如的应对反应,就知道她这几年在巡察在外的期间,没少遇见这种阵势,积累的经验丰富着呢。”
正宁帝有些无语,他知道太子本为女儿身,对女子多抱有同理心,一直不吝于给大安女子,给她的姐妹们提升地位待遇,甚至是改变她的思想眼界。
但他身为男子,看到这种场景,怎么说呢,这心情着实有些复杂,想不通那些出身官宦或是勋贵家的公子哥儿,怎么就能这么豁得出去。
“嗯,你三皇姐这些年的成长确实很大,但是朕不明白,那些年轻公子与他们的长辈是怎么想的,这也太……”
正宁帝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反正他是觉得相当不适。
三公要若是从那些正忙着献艺的年轻公子中选个驸马出来,他首先就有意见,因为他觉得那些人实在配不上他的三女儿。
何殊不以为意的一边磕瓜子,一边随口回道。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就像我曾跟您说的,只要利益足够,一切都不成问题,何况还是这种只需投入一桩儿女亲事的买卖,跟他们上赶着送出女儿给您做妾,都是同一个道理,何况三皇姐不仅得我们的重视,位高权重,还年轻貌美。”
对于某些势力而言,若能将三公主变成他们的儿媳,转化为他们的助力,莫说送出一个儿子,只要三公主喜欢,多送几个都不成问题。
对他们而言,这就叫做家中后辈子弟为给家族利益做贡献,理该承担的责任与应尽的义务。
听到太子如此轻描淡写的将婚姻形容成买卖,正宁帝的心中着实有些担忧。
太子已经年满十五周岁,不仅皇后着急上火,他这个当爹的其实也存很多隐忧,他可比皇后了解太子,知道对方对待婚姻的真实态度,不由得心情沉重的叹了口气。
听到这声叹气,何殊将要往嘴里送瓜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的回道。
“父皇,没什么好担心的,水到山前必有路,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对于真实身份这件事,何殊也是真没辄,反正她十分确定自己绝对不可能是恋爱脑,对所谓幸福美满的婚姻也没什么期待。
以她遇到任何人和事,都习惯从现实分析与算计的习惯,需要头脑发昏才会选择步入的婚姻,根本不适合她。
正宁帝也知道这件事多想无益,只是身为一名老父亲,每每想起这事,总忍不住感到压力有些大而已。
“嗯,顺其自然!”
也伸手抓把瓜子磕起来来,心中仅存的那点焦躁也逐渐消失无踪,往花园中的场景看了一会儿,他也隐约看出一点苗头,好奇的问道。
“你三皇姐是不是有些相中那个瘦高个了,朕看的这一会儿,见她与那人说的话最多,还主动挨近了些,嗯,就是那个穿着官服,看着不怎么大方的样子,这也太拘谨了些。”
看到那个瘦高个竟然是穿着官服来的,正宁帝就知道那人肯定是何殊推荐的几人之一,因为那几个看着都很显眼。
“我也因为看到这点特殊的地方,才觉得好像有点苗头的样子,至于能不能成,看缘分吧,反正我们不能给三皇姐压力,免得她直接找人凑合,就像这次,明明没什么兴趣,最终还是选择留下来了。”
正宁帝也知道这个道理,感叹道,“你三皇姐身世可怜,从小就心思重,又是个知道感恩,爱替别人考虑的性格,殊实过得不易,父皇肯定不会在亲事上勉强她。”
纵然希望三女儿未来可以能够一生和乐,正宁帝也不会自以为是的干涉她的亲事。
因为他知道三公主是个懂事的,越是懂事,越是容易选择宁愿委屈自己,也要成全重视之人的期望。
对于像四公主那种不懂事的,就不存在这种顾虑。
“父皇也不必太过患得患失,您不是也说,三皇姐这几年在外,成长极大,她现在很有主见,又知道我们对她的态度,做出的任何决定,应该都是经过她的深思熟虑的,我们耐心等着她表态便是。”
正宁帝觉得太子说得很有道理,总算收拾好心情,学着太子的模样,不时观察一下花园中的情况,并悠闲的喝茶磕瓜子吃点心,耐心的等待结果。
他是真心佩服太子的这份就算心中有事,也不会亏待自己,不耽误吃喝与放松的心态。
拿着千里镜又看了一会儿,正宁帝再次忍不住问道。
“那个瘦高个应该是举荐的人选吧,他是个什么来历?”
何殊知道正宁帝说得也是常明松,便给他也介绍了一遍对方的生平经历。
正宁帝听完,并没有对太子的超强记忆能力发表疑问,毕竟他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只是他看向太子的眼神难免有些微妙。
准确的说,是与三公主之前的眼神如出一辙。
何殊也知道她老爹肯定也意识到了什么,但她装作若无其事,十分坦然的样子,就差直接在脸上备注:不要想太多!
在东宫用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后,这场聚会才算宣告结束,何昌逸回去后,与沈卓说起在聚会上的见闻时,语气颇为感慨,沈卓对此也很感慨。
“可见我们这些外人只看到三公主年纪轻轻,便能位高权重,深受陛下与太子信重的一面,却不知道她入仕后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经历,成长,往往都是伴随着艰难的磨砺。”
沈卓自己对此深有感触,无论他在现实中幼年失去双亲的经历,还是他在梦中相继失去祖父母后,又见到相依为命的表姐所遭遇的不幸。被迫成长的过程,都让他对此感触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