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画禀心头惊涛骇浪,他实在无法想象这是当初和他们一路而来的那个锦瑟,脑中闪过初见时的血腥场面,毋庸置疑,那些横死的山匪是死于她手!
他一时心头大骇,寒意从脚底心直窜头顶,背脊阵阵发凉。
天际那颗流光溢彩的珠子慢慢散出力量,巨大的黑色阴影从珠子里面浮出,几乎笼罩在整个京都之上,暗红色的闪电透过黑影,沉浮其中,仿佛贴着头皮而过,极为可怕。
皇宫正阳之位,巨大的龙气往上直窜,尽数被黑色阴影吞噬腹中,慢慢涨大。
锦瑟不顾下头慌乱逃窜,哭喊害怕的人群,俯视着阴影覆盖而去,话间笑吟吟,“要怪就只能怪你们求的神仙,若是不与我作对,我或许还会勉强给你们一条活路,可惜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虽然你们死了,但是你们的身体会永远活下去。”
她看上去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是说的话却与她的天真烂漫完全不符,叫人无端心头发寒。
阴影快速往四周蔓延,天际下头慢慢陷入黑暗。
无数阳气从人群中往上空飘去,被黑影吸进,人群惊走逃窜,可无论逃到何处,都没有避身之所,即便是千里之外,也依旧能感受自己的生命如流沙一般,飞快流逝。
纪姝害怕到了极点,慢慢看着自己死去是何等可怕,她没有想过自己会死,从来没有想过!
她再也经受不住恐惧,往前冲去,带着哭腔高声求道:“锦瑟姑娘可否饶我一命!”纪姝花尽所有力气和骄傲,却轻易淹没在了嘈杂的人群声中。
“小心!”葛画禀忙上前拉住纪姝。
突然一道光亮自远处而来,瞬间笼罩在他们头顶,形成看不见的透明罩子,巨大的光亮直冲而上,引的那巨大的黑影瞬间一收,珠子发出了一阵剧烈的震动。
不过须臾,一道凛冽的光横空而来,周围的房屋被那剑光带过的凛冽仙气掀翻袭来。
锦瑟眼眸瞬间闪过一丝诡异的红色,抬手击出,那看不见的气流相互冲撞,“砰”的一声发出巨响,几乎逼的人震耳欲聋。
剑光波及面极广,凌空而来,无处闪避,身后巨大的皇宫城眨眼之间被夷平了大片。
笼罩天际的黑色阴影瞬间被劈成了两截,珠子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刺耳尖利声,半截阴影随烟云消散而去,整个浩瀚天际亮了一半。
只余锦瑟这一处黑云压顶,黑与白,界限分明,水火不容。
纪姝吓得面色惨白一片,恍惚惊恐,好在葛画禀护着,否则早被人群踏成了肉饼,他看着锦瑟,整个身子不住僵硬。
众人惊恐到了极点,撕心裂肺的尖叫哭喊,期望真的有神仙能救他们。
锦瑟含笑的面皮瞬间阴沉下来,看着不远处的空中,眼中是极为诡异古怪的安静,“仙帝来了,怎么不出来见见我?”
一人从天际瞬间显身,身姿快成虚影,衣摆轻扬,几乎只觉风过,他擒过空中高高浮着的年轻皇帝,一道落下来地面。
年轻的皇帝一落地,便脚软径直坐到了地上,再无帝王家的威仪,而沈甫亭见这人间乱象,依旧八风不动,波澜不惊。
帝王之间亦有区别。
葛画禀瞬间顿在了原地,“……沈兄,你们?”
纪姝更是惊愕,苍白的唇瓣直喃喃道:“沈公子……?”
可却无人替他们解答,远处的锦瑟居高临下,面前的沈甫亭高深莫测,与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
纪姝看着沈甫亭心头大震,懊悔莫及的同时,头一次感到自己的愚蠢渺小,她在心中估价算计,自以为是,在他们眼里,恐怕就如个跳梁小丑罢……
锦瑟根本没看见人群中的葛画禀和纪姝,毕竟太多了,密密麻麻的人看得她眼睛都花了,不过沈甫亭却是很醒目,她看着他盈盈笑起,“沈仙帝,你来的好快,好戏都还没开场呢~”
沈甫亭眼中尽是阴翳,“我给的东西,你就是这样用的吗?”他语气平静,可越是平静,便越意味着锦瑟所作所为有多严重。
寂斐神情微沉,明明已经在妖界布下了障眼法,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追了过来,心中越发想要除掉他。
锦瑟衣裙飘扬,随风浮沉,言辞嘲讽,“这些凡人如同蝼蚁,留着也无用,你又何必为了他们与我为敌?”
“仙帝是九重天上的神仙,为了这些凡人,伤了仙妖二界的和气,多不值得,你敬我妖界三分,我们妖界敬你三分,何乐而不为?”寂斐面上一片和气劝说,这个时候与沈甫亭强行对上实在是不妥之举。
他若不是实力强大,又怎么可能成为九重天头一位被尊为仙帝的人,不能不慎之。
锦瑟却不以为然,现下已经是在人界,毁了便毁了,她没所谓,更何况他体内的邪意还未除尽,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发作了?
谈得拢便谈,若是谈不拢,她也有的是胜算。
彼时天际显出了诸多天兵,层层叠叠蔓延而去,根本看不见尽头。
锦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脾气上来,不由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好,那我们就比一比,看是我这处毁的快,还是你那处救得快!”她说话间伸手祭出了绣花线,火光顺着绣花线无限蔓延,一路而去烧毁了一片,直冲人间皇帝的眉心,取其真龙天子之气。
皇帝面露骇然,眼睁睁看着火光直冲自己,吓得几乎没有开口的机会。
火光快近,沈甫亭一掀衣袖将他甩到了后头,将后头涌来嚷着神仙救命的人群,生生推后了数里之外,才没被锦瑟的火线烧着。
“扰乱六道秩序,杀。”沈甫亭眉眼的凛冽怒意锋芒毕露,话间淡淡,竟是真的透着杀意扑面而来。
此话一出,天兵天将瞬间袭来迎上了众妖。
“你想法子把恶灵孵化出来,我去引开他。”锦瑟快速对寂斐说完,便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迅速往上而去,透过重重黑雾,迎上了沈甫亭。
接着便是一道光亮不留情面的袭来,身旁的黑影被打消了干净,耳旁竟是珠子传来痛苦的嘶吼之声。
真是好算计,故意挑在这处打,每一击可都是折磨摧毁。
不过只要留得一丝烟气,就可以重新孵化而成,这么大一团随便怎么打都不可能完全消失。
她本来就不是个好性的,下的都是死手,比沈甫亭还要狠。
巨大的黑影被打成了一团一团,分散开来,珠子一阵阵发抖,里头的血源源不断,滴滴落下。
寂斐快速没入黑暗之中,静待时机。
锦瑟伸手袭去,妖力挡过沈甫亭的剑势,只觉他力不从心,想起他体内邪意,不由幽幽一笑,“沈甫亭,你这个仙帝也该做到头了,不如趁此换人?”
沈甫亭冷笑一声,“你可真是心大,莫不是想做六道之主?”
锦瑟祭出手中绣花线,快速相互缠绕,形成了一把色彩鲜艳的剑,轻巧却又锋利,轻轻一抬挡下了他一剑。
她唇角一弯露出盈盈笑意,天真中带着无可比拟的自信,“难道你觉得我不行吗?”剑身的锋利光芒带着仙气一闪而过,映着她的眉眼精致如画。
沈甫亭视线落在她鲜艳的唇瓣上,眼中神色莫名深邃,待他察觉到自己的分神,眉间忽而重重一敛,“不行!”说话间招式越发凌厉,一击二击三击连续不断,打得锦瑟连连退后,每一招都点一句,“你刚愎自用,任性蛮横,是为不慧!”
“功可滥赏,罪可滥罚,是为不明!”
“唯我独尊,随心所欲,是为不当!”
最后一击带着可怖之势,打的锦瑟手腕微颤,身姿落下些许。
沈甫亭神色淡淡,言辞轻鄙,“散沙永远是散沙,你妖力再高又如何,就算爬上了六道之主,还是一盘散沙,倒回混沌用不了多少时日。”
锦瑟被他一句句道出缺点,心中恼怒至极,眼眸瞬间鲜红,猛然祭出巨大的妖力。
晴空万里的天际瞬间掀起了看不见的惊涛骇浪,烟云骤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摧毁而去,成排房屋城楼瞬间被夷为平地,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而去,摧毁之力势不可挡。
沈甫亭唇角微不可见一扬,瞬间后退,凌空悬于天际,手中剑瞬间幻化成数道光,伏击而去,却在中途猛然转变方向,集成一道飞向京都正上方的珠子。
寂斐当即上前挡过,却没料到沈甫亭这般胆大,连自身都不顾一二,由剑带着他九成仙力直冲珠子。
珠子“轰”的一声巨响,碎裂成千万片,在阳光下碎成了粉末随风飘散而下,闪闪发光,耀眼夺目,巨大的能量场瞬间消散,连带着寂斐也被生生掀出了千里之外。
黑色的阴影一团团往上,分别往七处方向移去,似在逃命。
沈甫亭灭了恶灵的能量场,无可避免被锦瑟的妖力波及,伤极肺腑,瞬间从空中骤然落下。
“君主!”一众仙者大惊,当即往这处飞来。
锦瑟见珠子被毁,才意识到那是什么力不从心,分明就是故意诈她!
她顿时怒意滔天,察觉他的气息快断,当即飞落而下,直往沈甫亭那处而去,抓住一切机会除掉这个阴险狡诈的东西!
却不防靠近之后,沈甫亭紧闭的双眼忽而睁开,眼中一片清明,伸手握住了她刺去的剑,完全不顾剑身凛冽的火焰,提掌袭来。
锦瑟瞳孔骤收,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一掌击中,瞬间往上腾去数米,胸口剧烈震荡,那可怕的仙力直冲体内,蔓延至四肢,一瞬间所有知觉尽失,眼前猛然黑暗。
整个人如折翼的鸟儿猛然下落,片刻间,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里,熟悉的檀香萦绕而来。
她微微睁眼,正对上他的眼,他神色平静,唇角鲜红的血迹衬得玉面皙白。
他气息断断续续,显然是生生折断自己大半气息对付自己!
锦瑟心头大震,这人好生阴狠毒辣,连自己的可以当作工具毁之诱敌。
锦瑟喉头一股腥甜涌上,越发怒不可遏,“卑鄙!”
沈甫亭眼中隐透一丝古怪莫辨之意,似是笑意,又淡的似是她看错,叫她莫名浑身发冷。
“君主!”身旁匹相与一众仙者拥来,眼前旋落而下的二人,却在眨眼之间,凭空消失在了众人面前,连气息都无从察觉,一时间仙妖场面混乱至极,皆如无头苍蝇一般,分寸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