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鹰不慌不忙：“请问，你们有和市委领导班子聊过这个话题吗？”

徐静怡一愣：“应该还没有。”

如果有说过, 不管是否通过, 赵晓萌一定会和她报备。

“那您预计大概有多大面积呢？”

徐静怡沉吟片刻：“起码得有五百平方千米吧。若是太小了，体现不了效果。”

周围的听众一顿, 郑泽阳差点将果核给喷出来了, 敬畏地看着徐静怡, 怪不得对方不了解电信三大巨头，估计是觉得太小儿科。看看对方要的试点土地, 不声不响就抛出将近半个城市的面积。

——果然是大事做惯了的人。

文天鹰轻轻地笑了一声, 然后看着徐静怡：“徐静怡女士, 如果你想将第一个试点城市放在C市的话。我几乎可以告诉你一个笃定的答案，市委班子不会同意的。”

“为何？”

“因为C市是省会城市。”文天鹰看着对方不解的表情，抿了抿, “类似这样大改造的试点的城市，国家基本不会设在省会。C市领导班子能给您划分一条街道, 或者一个小区的话, 都已经算很给您面子了。”

“那郊区？”徐静怡恍然大悟。

文天鹰沉稳地补充：“如果是设置在C市郊区。我给你分析下, 那里一没有商场，二没有人流量，这样的地方就算成功改造，市民们到底住得舒不舒心, 有没有便利问题, 可能都没办法检验出来。耗费大量的资金、人力和物力在那, 岂不是浪费吗？”

徐静怡抬眉看着他。

郑泽阳眨眨眼, 果然是避重就轻的高手，这可是全国第一个虚拟城市试点中心，国家关注的重点。华国人这么精明，哪怕建设在就乡下，也会有一大批寻求机会的人过去的！

——当年SZ是怎么从小渔村发达起来的，这是实例。

文天鹰乘热打铁：“Z市在C市的临区，虽是小城市，但因为设置了高新科技园区，盘活了区域链，所以人口密度足够。又因为是最近快速发展的城市，所以年轻人居多，探索适应性比较强，而且我能够给你保证Z市会全面支持星耀的任何发展动作！”

——这话斩钉截铁落地有声。

徐静怡一时都被对方的气势给震了下，顿了顿，才说：“你保证？”

文天鹰笃定地点头，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Z市过去招商引资的资料，一些龙头企业的待遇。最后一份文件，是他们承诺对星耀的待遇。”然后不经意间提起，“Z市政府很有诚意，红头文件的公文章都已经盖好，如果星耀有合作意向的话，可以马上签字马上行动。”

徐静怡暗暗讶异，这人办事稳妥，准备工作做得比之前那位细致多了，口才能力很强，谈判时机也抓得很厉害，最关键的是这人对政府部门明显门清，星耀最缺和政府打交道的人才，以前都是依赖赵晓萌，可算是遇到能把找赵晓萌解放出来的人才啦。

徐静怡升起爱才之心，忍不住问道：“你有意向换工作吗？只要你有能力胜任的，什么职位什么条件都可以和星耀开。”

文天鹰露出今天第一个呆滞的表情。

“噗。”郑泽阳强忍住笑意，但还是有点气给喷出来。

张耀武忽然笑了起来，调侃道：“小徐同志啊。你可不要挖政.府的墙角哦。”然后又看向文天鹰：“单看你我就明白了，怪不得文家之前那么得意，又那么遭人嫉妒呢。”

文天鹰沉稳下来，没有多说。

几人又简单地聊了几句，李文峰很快带着徐静怡离开了，文天鹰和郑泽阳也起身告辞，没多会，家里又只剩下张家一家人。

张耀武一眼就看出张尧天的小心思，拉到旁边，老神在在地看着他：“平时不是挺活跃的吗？刚刚和鹌鹑一样憋着。有意思吗？”

“爷爷。你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恋爱结婚，那就是人生路上的行军打仗！又没有让你做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过是抢先出手认识而已。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张耀武不以为意地摇头，“你看看文小子和郑小子。轻松就将你打开的局面给关上了。不……说不定他们借着你的踏板反而跳得更高了。”

张尧天微微皱眉：“爷爷。我早就想说。年轻人但事应该让年轻人自己处理。这么积极有必要吗！”

“有！”张耀武斩钉截铁。

“成家立业，落叶归根。你别觉得你爷爷老古板。小徐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她不考虑个人问题，组织上就得帮她安排妥帖。总不能让她孤独一人，七老八十也没个贴心知冷热的伴吧。”张耀武说道。

张尧天忍不住吐槽：“你当这是上个世纪男女大防见不到的时候呢？人家心里指不定有数。”

——而且搞得和选妃一样，保不齐站在明天相亲会上，徐静怡才是最尴尬的一位。

“小徐同志可不就是见不到优质男么。”张耀武顺着这话就说了，“但凡小徐同志有点爱好。我们都不会做这种生硬的安排。但她日子过得三点一线，家里-公司-实验室，那就只能生搬硬套了。”

张尧天看这态势，估计是说服不了自己爷爷，他也懒得再多说。反正也就明后天的事，希望一切顺利吧。

*

离开榕松苑，李文峰还在琢磨张首长的反应，也不知道荀首长那知不知道……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徐静怡：“小徐啊。你最近还是和政府的公子哥远一点。”

在他的眼中，华国就没有哪个男人配得上小徐，如果真要挑一个，李文峰倾向于找体贴顾家的，起码能在徐静怡忙疯的时候记得送饭热菜。

徐静怡表情有些疑惑，很平静地点头：“……嗯。没事我尽量避开。”

避开这两字，让李文峰又有点替徐静怡委屈了。

他摸了摸徐静怡的脑袋，和蔼地说：“刚刚是我心乱说错话了，以你的身份，他们也不敢随便过来找你。对了，听安阳说你重金挖了程雾九？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听到熟悉的领域，徐静怡的声音都亮了点：“深蓝组的研究做得很成功。但是在匹配细胞渗透的时候，Caaco-3细胞层的通透性数次升高，正常系数为1.3±0.5×10-7cms-1，而在做匹配实验时，总会诡异地变成5×10-7cms-1，我们经过分析是深蓝的细胞构建异于我们知道的正常细胞，所以被往常“正确”的药物影响。而程雾九教授所写的细胞吞噬，应该可以帮忙解决细胞内部构造异样的问题。”

李文峰闻言微微额首，片刻一顿：“深蓝方面，你们已经研究到哪一步了？”

“唔……还在分析它的特性。深蓝不愧是深蓝啊……”徐静怡感慨一声，“简直就是细胞界的变色龙。”

李文峰追问：“怎么说？”

“我将它和植物细胞摆在一块，12小时后，你将会观察到两份几乎一模一样植物细胞。同理，我将它和干细胞摆在一块，24小时后，将会……”

“难道会有一模一样的干细胞？！”李文峰教授陡然激动起来，干细胞的意义和其他细胞不一样呀。

徐静怡无奈地摇摇头：“那倒不行。”

李文峰失望的眼神还未流露出来，就听见徐静怡补充：“不过深蓝在一定程度上优化了干细胞自我更新复制的能力，能够产生高度分化的功能细胞。但缺点嘛，其dna链似乎变长了许多。”

——这也是令徐静怡始终不解的地方，如果深蓝导致dna链条缩短，那么完美复制器官，八年后衰竭死亡就有一个验证方向。

可它偏偏不，哪怕在dna上呈现的都是完美的，是积极向上的。

要不是徐静怡确定上辈子的记忆没出错，她都快被骗过去了。

李文峰接过徐静怡的ipad，认真翻阅了一下实验步骤，越看，他的眼睛越亮。

“好。很好啊！”他忍不住连声赞叹。

“嗯。”

“小徐啊！之前我是没有说，但既然你已经研究到这一步，赶紧提前将研究发表出来吧。”李文峰道。

“为什么？”徐静怡不太乐意。

深蓝对外的迷惑性和诱惑性很大的，初期来看是个前景无比好的行业，说不准她一发论文，全世界无数生化专家就跟风而来。

但……这不就是浪费大家时间嘛。

徐静怡不想用自身的号召力，做这种浪费世界资源的事。

李文峰听完徐静怡的解释，叹了口气：“小徐啊。如果你是担心这个问题，那你更加应该提前发稿，并且标注好你的担忧。”

“为何？”

“我之前没说，契科夫的研究也有很大的突破。进度也到dna链接上了。”李文峰表情严肃，“听说契科夫为此大醉两晚，他曾经被提名诺贝尔奖时也就醉了半天。可见他有多么激动。”

“那他研究对象是……？”

“是白鼠。”

徐静怡闻言松了口气，如果是小白鼠的话，她大概知道契科夫为何那么激动，但心中的那份担心也消失了。

因为她知道深蓝细胞有一种非常奇妙的反复性。

它在医学上就好像是一位任性的小姑娘，前期喜欢哺乳动物，中期可能喜欢植物，最后还有却只对昆虫情有独钟。

当你翻开它第一层面纱时，实验体确实需要小白鼠，或者任何一个哺乳类动物都可以。但在你试图翻开它第二层神秘面纱时,继续用小白鼠做实验体,只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失败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