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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红楼]权臣之妻 故筝 3216 2024-07-19 12:07:32

待王夫人再回来时, 身边已经没了宝玉的身影。

黛玉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她就说这几日怎么怪得很, 外祖母总将她叫去一同用饭, 桌上还总能见到宝玉。

而二舅母这边却又碰不上宝玉,今日突然撞上了,还叫二舅母打发走了。

只怕是外祖母起了什么心思, 而二舅母这边却并不希望宝玉同她有牵扯, 这便特意拦下了。

回想起近日来外祖母的一举一动, 黛玉心中沉甸甸的,实在轻松不起来。

谁都知晓宝玉是个什么样的人。

偏外祖母铁了心地要将她塞给宝玉。

这顿饭, 黛玉吃得有些没滋味儿。

三春就住在王夫人院儿里,薛姨妈、宝钗住的梨香院与她方向又大不相同。

散去后,黛玉便携了雪雁, 二人慢慢往回走去。

“方才便瞧出来姑娘心里不痛快了。这是怎么了?”

“我不喜欢表兄。”

“这事儿我们都知道呀。”

“……却还有人让表兄往我跟前来。”

“二太太?”

“二舅母已经帮我拦着了, 不然今日桌上便也有宝玉了。”

雪雁心中一凌,立即便想到了是谁, 只是不好提起罢了。

雪雁将那个名字往心底压了压,但又为黛玉觉得憋屈。

便道:“姑娘不如将此事说给老爷?”

“不好,反倒叫父亲与荣国府起了嫌隙。”

“那便说给和侍郎?”

黛玉滞了滞, 心中有些意动, 但随即又觉得:“……也不大好。”

总不好事事都去劳烦他。

“也无妨, 我心中既然明白过来了,日后避着就是了。”

雪雁点了头,但心底还是忍不住想着,姑娘抹不开面子将此事说给和侍郎听, 那便她去说好了。

此时贾政院儿里。

林如海还在翻动手里头的册子,翻来翻去,最后只余下一声长叹。

贾政在一旁问:“如何?”

林如海摇了摇头:“竟是没一个……”

“没一个瞧得上的?”

林如海痛心疾首地道:“没一个比得过和珅的。”

贾政不知他为何这样说,便只是笑道:“本也没几个比致斋兄强的。”

林如海听他口唤“致斋兄”,心头更是一阵不快,他咬着牙,连往日风度都全然不顾了:“哪里还有什么致斋兄?日后且唤他‘和珅’就是。”

贾政望了他一眼,心中怀疑妹婿是否吃错了药。

“口呼其名,岂不半点也不尊重?”

“他干出这样的事儿来,自然不能指望别人尊重他。”

贾政更摸不着头脑了:“何事?”

林如海叹道:“那日临安伯走后,和珅便同我说,他心中倾慕黛玉,欲求娶黛玉……”

贾政呆在了那里。

王夫人竟然猜得准准的!

待回过神后,贾政抬起头道:“这是一桩喜事啊!何故这样愁眉苦脸?”

说罢,贾政还忙将他面前的册子收了起来,道:“我便不该将此物给你,既有致斋兄求亲,你还叫我拿册子与你。这不是叫我同他结仇吗?”

林如海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行径是多有不妥。

但和珅也并非这样小气之人。

“内兄不必忧心,和珅从来都是个心胸宽广的……”

贾政:“……”

你怕是没见过他动手揍宝玉。

如今再想一想,只怕那时和珅就已经动了心思,这才多般不待见宝玉。

贾政心中一时有些后怕。

若那时真叫宝玉做下了糊涂事,岂不是不仅得罪了林如海,还要将和珅得罪个彻底?

贾政将册子交与别人收走,道:“妹婿也知晓他是个好的,旁人都比不上他,他又一心求娶黛玉。这样一桩好事,还有何可犹豫的?”

“此事我该如何同黛玉说?”

“这有何值得百般考量的?该如何说,便如何说。黛玉本也到了年纪。”

林如海叹了口气。

贾政为了弥补自己拿了册子来的过失,不愿此行径传到和珅的耳中去,令和珅与他起了嫌隙。

于是便又催道:“你明日便要离京,此时不说何时说?”

林如海也正为此事而纠结。

他知晓黛玉的年纪不小了,正当是嫁人的时候。可没有哪个父亲是能这样快便舍得将女儿嫁出去的。

临安伯府上门求亲的时候,许是他第一面便不大满意,从心底里斩断了将来的可能性,因而心底倒半点也不觉烦恼。

但和珅不同。

正因为他心中知晓和珅是个良配。

无人能比和珅再优秀,若要为黛玉择婿,再有一百个男子,怕也抵不上一个和珅。

他知晓,若和珅当真疼宠黛玉,那黛玉便是迟早要嫁给他的。这样一想,林如海便觉得心中难安、不舍起来。

贾政见他还不动,心下焦急,便又道:“说起来老太太也有为黛玉说亲的心思。”

“说哪家的公子?”

“将宝玉说给黛玉。”

林如海心一紧。

贾政心中暗道,我都甘愿拿宝玉同和珅作对比了……和珅有何等好?你嫁了女儿给他,又是何等大喜事?你要再不明白过来,我便只得改日亲去向和珅告罪了。

贾政却不知晓。

在林如海心中,宝玉的形象已是坏得不能再坏了,这时候一听,林如海又惊又怒。

林如海脸色已经沉了下去,他站起身来,道:“我便不在内兄这里多留了,明日我便要走了,趁着这时,还要同黛玉说些话。”

贾政松了口气,笑道:“去吧。”

林如海一边往黛玉那处走,一边心中怒火升腾。

原想着这荣国府里,只有丫鬟婆子们不守规矩,只有宝玉不是个东西,常去搅扰黛玉。

可谁能想到,本该疼爱黛玉的贾母,竟也舍得将黛玉往那火坑里推。

宝玉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贾政都心中知晓。

贾母会不明白吗?

林如海叫那把怒火烧得胸口都疼了起来。

黛玉的母亲也是贾母曾经疼爱的女儿啊!

黛玉是她去后,留下的唯一血脉啊!

她怎么、怎么舍得?

碧纱橱。

紫鹃正捧了热茶到黛玉的跟前,贾母房里的人也正站在屋里头,与黛玉说着,老太太请她晚些时候过去。

黛玉正要拒绝,便听见外头的人喊了一声:“林姑爷。”

父亲来了!

黛玉胸中顿时欢喜了些。

她起身迎了出去:“父亲怎么来了?”

“明日便该要离京了,我放心不下你,于是想着再来瞧一瞧你。”林如海一眼便扫见了贾母身边常跟着的丫鬟。

那丫鬟见了林如海,忙也躬身道:“林姑爷,我得了老太太的令,过来请林姑娘呢。”

林如海刚熄下去的火,噌地一下又窜了上来。

他冲那丫鬟摆摆手道:“你且回去吧,老太太今日可不能同我抢女儿。”

林如海有些压不住怒意,那丫鬟却没听出味儿来,还笑着道:“那我这便去回了老太太。”

待那丫鬟一走,黛玉便问出了声:“谁惹父亲生气了?”

林如海叹了口气,并未回答黛玉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近来你去你外祖母那里,总见着宝玉?”

“是。”

“从前不曾想到,荣国府里头原是这样的……”林如海面色灰暗地在桌边坐了下来。

黛玉瞧他面色,这才发觉父亲竟然苍老了许多。

黛玉忙跟着坐下来,道:“父亲可是听说了什么?”

林如海沉默一瞬:“你舅舅同我说,老太太欲将你说给宝玉。”

黛玉早先便猜到了,因而听闻了这话,反倒不急不忙了。

“宝玉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如今已经知晓了。他如何配得上你?”林如海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之色。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哪里舍得让宝玉糟践了去?

光是这样想一想,林如海便觉得如刀子割肉一般,实在难以忍受。

“外祖母的意思我也瞧出来了。”黛玉淡淡道:“父亲放心,我无意于他,自然会避让。外祖母总不能强求了我。”

顶多就是总将她叫去,膈应膈应罢了。

说来也怪。

黛玉觉得自己如今,竟然没那样容易为荣国府的事动怒了,也不知是因为见得多了,还是自己变得更坚韧些了。

“我这里有另一桩事说与你听,你若同意,可免去这等烦忧。老太太此后再不会同你提起宝玉。”林如海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了。

“父亲说罢。”

“……你可还记得你幼时,来了我们家里,陪你玩过一阵子的那个哥哥?也就是如今你称他为‘世叔’的和侍郎。”

黛玉无奈道:“那日去二舅舅院儿里,他不就正在吗?我早先已经与他见过一次了。”哪会不记得呢?

黛玉便将走马灯的事说了一遍。

林如海听完,又叹了口气:“他倒是个有心的。”

黛玉见他脸色愈发忧愁,忍不住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林如海咬着牙,费劲儿地从喉中挤出来一句话:“他同我说,他欲求娶你。”

黛玉坐在那里,面上没有表情,也没有开口。

林如海瞧着她的样子,心中有些拿不定,便问:“你是父亲唯一的血脉,父亲只希望将天底下最好的捧到你跟前。父亲将你送到荣国府,一是希望你能得到更好的照料,二则是希望你将来能有个好婚事。”

黛玉依旧不言,她甚至微微低下了头,像是在思虑什么。

林如海:“父亲知晓你年纪到了,早先便留意起了哪家有好男儿。可纵观京城,却是没一个比得过和侍郎的。你若点头,这便自然是桩好亲事。”

“你若不点头,那父亲便回绝了他。也未必非他不可。并不是优秀出色的男子,才懂得疼人……”

雪雁早呆在一旁了。

听林如海这样说,雪雁便急急忙忙地道:“这和侍郎也是个会疼人的。”

林如海青着脸承认:“他在京中对你这番关照,的确是上了心的。但谁知晓他是不是一早便怀了心思?这才在你跟前献殷勤?”

黛玉心中知道,不是。

他来时,从来都晓得为她避嫌。

也更未用过逾越的目光看她。

他在她跟前,不过寥寥几面,却始终都是君子风度。

她虽听人说他教训宝玉时何等可怕,但正因为如此,才更叫黛玉觉得动容。

他只将威严凌厉的一面留给了旁人,留给她的,便始终同幼时没有分别。

始终体贴而温柔。

黛玉这时才抬起头来:“那日临安伯府的人走后,他说的?”

“是。”

黛玉抿了下唇。

心跳如雷。

耳根子也隐隐发着烫。

她没有喜欢的人。

但他又是不同的。

好似起了一分好感,但又实在分不清,是拿他作兄长,还是……还是别的。

“你若想好,我便差人往侍郎府去个信儿。父亲明日便要离京,只怕护不住你。若你不应,父亲明日便带你一同归姑苏。兴许和珅心胸宽广,但叫我这样一拒,心中难免起了嫌隙,日后自然不好再照拂你。”

“我且想一想……”

就这样离开京城吗?

她的确不喜欢荣国府,她也思念父亲,思念姑苏,思念曾经的家。

但是,心底又有些割舍不断。

只要一想到离开,心底就有种焦灼升起来。

黛玉脑中翻来覆去都是那人的面孔。

若抛开“世叔”身份。

黛玉想起那日在临安伯府的亭子里瞧见他时,见他风华盖过了所有人,那一刻不自觉的震动。

耳根的烫意,渐渐蔓延到了脸颊。

她点了下头:“我也觉得,再没有人能比他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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