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舱得带吧？”问题出口，吴煜自己给出了回答：“必须得带，之后还得靠它来进行模拟治疗呢。”
“人参果也得带上，这对身体好，说不定能对崇竹有什么帮助呢？”
自言自语到这，吴煜终于将视线从物品准备清单上挪开，落到了抱胸靠墙的周海身上，毫不客气的指挥他：“周海，你也别闲着，虽然盘古能帮忙整理，你好歹也搭把手。这样，你去把崇竹的全息游戏舱装进储物袋里吧……哦，对了，把咱俩的游戏舱也带上，说不定到时候用得上呢。”
吴煜停顿了下，思维发散到了奇怪的地方：“要不，多带几个？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到时候能靠全息游戏腐化虫族？”
周海用“看傻子”的目光注视着吴煜，懒得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但吴煜思考的很起劲：“这游戏这么好玩，又有那么辽阔的世界设定，虫族不是喜欢抢地盘吗？那在游戏里抢不也一样吗？”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咱们到时候可以试试，你记得多带几个游戏舱。”
周海这才认真了起来：“你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在季汀的影响下，再匪夷所思的想法都有变成现实的可能。”吴煜摊手：“连主神都在全息游戏里当策划了——换成当初，你能想象得到这个结果吗？”
如此强有力的证据说服了周海，他转身离开房间，准备去收拾全息游戏舱。
而吴煜则继续往出行清单上添其他东西，确保他们此次的“冒险之旅”准备充分。
事实上，他们目前的准备已经充分的有些过头了——不止全息游戏舱，光武器装备就带了一个储物戒，更别说其他物件了。
科技改变生活，将这句话里的“科技”改成“仙家手段”也是同样道理。
储物戒作为随身空间，能装的东西太多，只要他们想的够多，完全能让此次旅行变成郊游般轻松。
而吴煜他们之前做的心理准备更是早就失去了用处。
他们并不是来做孤胆英雄的，恰恰相反，他们背后有足够庞大且强有力的支持者。
想到这，吴煜看了眼崇竹。
崇竹站在门后，竖起耳朵偷听一殿之隔的那场对话。
其实算不上偷听，隔壁的争论声音量不小，即使离大门有点距离的吴煜也能清楚听到季汀的争辩。
吴煜叹了口气，这就是“准备过于充足”的另一个原因了——季汀打算跟他们一起去。
这个要求理所当然的得到了专家小组的一致反对，理由还是那些：危险，不安全，如果发生意外等等。
为了说服季汀，专家小组从各个角度分析了吴煜他们此行的安全保障，用来证明这个计划没有危险到需要季汀冒险的地步。
不过如果这些反对意见有用的话，那现在他们也就不会在隔壁吵翻天了，季汀坚持他的想法，以至于对话僵持到了吴煜他们准备出发的前夕，双方仍未达成一致。
而就在吴煜脑海里飞快闪过这些念头时，一殿之隔的对话声再度清晰的传到了他耳边。
是季汀的声音。
“……你们说的都没错，但既然此行非常安全，那我去一趟就更没什么问题了……”
“我知道你们这的意思，但如果我今天要为了‘安全’，而让其他人替我承担风险，那明天我是不是要为了‘安全’，看着更多人牺牲？”
“这不是我们的初心，也不是异常事件应对小组成立的原因。对异常事件来说，我很重要，但对崇竹的亲人朋友来说，崇竹难道就不重要吗？对认识吴煜周海的人来说，吴煜他们难道就可以被轻易舍弃吗？”
“谁没有父母？谁没有朋友？”
“我很重要，那些千千万万的人也一样重要。如果真出现了危险，那至少我会活下来，而其他人却不一定。”
“跟死亡的重量相比，我的冒险也称不上鲁莽。”
“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成为安居后方的定海神针，用他人的牺牲来建设我们的理想。”
吴煜再度叹了口气，收回注意力盯着物资清单看了半天，也没动笔。
他知道，专家小组阻止不了季汀，就像这个世界阻止不了殉道者的出现一般。
事实上，他跟周海都赞同专家小组的意见，季汀对C国、对地球的作用无人能取代，如果可以，他们更愿意牺牲自己来保证季汀的绝对安全。
问题是，季汀不接受这种可能。
熟悉的文字在眼前晃悠，吴煜的念头早已跑到了九霄云外，他想起了主神之前提交的某份文档里的一段话。
【季汀笔下的主角都具有强烈的自我牺牲精神，这无疑投射了作者潜意识里的某种认知。】
“东西不够。”
正在走神的吴煜猛的回过神，看了眼门口的周海，反应过来他方才说了什么，不解：“什么东西不够……游戏舱？这不应该啊，游戏舱不是我们造的吗？”
他满脸怀疑的道：“是不是你要的太多了？不用那么多，带上几个就行了……”
周海面无表情：“主神说，就算是几个也没有。”
吴煜疑惑的对着空气喊道：“主神？什么情况？仓库里连多余的全息游戏舱都没有？”
主神在半空中弹出屏幕。
【别说仓库里了，游戏舱的生产订单都排到好几个月后了，照这个趋势下去，排到明年也不是不可能。】
成功说服了专家小组的季汀一出大殿，就看到了这行文字：“怎么回事？我们不是一早就把生产线外包给其他文明了吗？之前还因为他们生产速度太快，把仓库都堆满了……”
话还没说完，季汀自己反应了过来：“订单数量太多？供不应求？”
【全息游戏舱卖的太好。全球公测导致全息游戏舱的生产压力重了许多，再加上外星订单突然增多，目前的生产线不够用，专家小组之前在讨论再挑几个合适的文明签订全息游戏舱生产线的事呢。】
【但还没商定具体的人选，所以堆积了一大堆订单。我的意思是，你们别想从我这拿走一台全息游戏舱！这都是客户定好了的。】
季汀若有所思：“那咱们得赚疯了吧？”
说起这个，主神神神秘秘的弹出小屏幕。
【钱赚的快，花的更快。太空探索计划拿了一大笔预算，现在正发展的如火如荼，好几个宇航员预备役都开飞船去探索周围的星球了，更别说那个建设基础设施和资源开发点的提案了，小蓝已经在人类无法生存的星球上逐步建立无人自动开采点了。】
【再加上国内最近大手笔的推广清洁能源、魔法走进课堂、无限轮回app，哪个不是吞金兽？又不能指望它们赚钱。】
【哦，对了，不是还成立了人类命运共同体吗？还得援助国外落后地区的建设，帮助推广魔法和基础设施……】
季汀听着主神一嘴一个“我们”，发觉主神似乎真没意识到他此刻俨然就是一副当家主妇的面孔。
不过说归说，季汀真下手时也没留情，楞是从主神那里扣出了几个全息游戏舱作为备用。
解决全息游戏舱的问题后，季汀又将视线转向吴煜他们，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萌生了新的疑惑：“不是变异了吗？怎么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吴煜撩起袖子，给季汀介绍自己胳膊上那一小块硬壳：“这是虫族基因的影响。”
季汀比划了下，那块硬壳只有硬币那么大，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皮肤病，压根联想不到变异这个词——超能力都比它像变异。
他又将视线转向周海。
周海偏头，给他看自己耳朵旁的小小触须。
季汀再度比划了下，这触须就跟汗毛差不多长，要不是季汀看得仔细，都分不出它是根触须。
季汀深刻怀疑起了变异的效果：“这靠不靠谱啊？虫族不至于瞎到连人跟虫都分不清的地步吧？”
“专家团说虫族靠嗅觉和感知来分辨同类，没有虫母的影响，它们就像一盘散沙，野性大于人性，更多的是依靠本能，而非理智。”
“按照专家团的介绍，虫族的情况跟虫母有着密切联系，作为所有虫族的‘母亲’，虫母会选择性的调整虫族的进化方向，以适应不同的极端环境，发挥虫族的战斗力。”
“这让虫族变得更难对付，也同时给虫族留下了弱点，虫母就是它们的大脑，一旦虫母死亡，虫族就会陷入混乱，失去方向。”
季汀听得津津有味，见吴煜停下了话，追问道：“那在上一代虫母死亡之后，下一代虫母是怎么出现的？”
“这部分资料不多，目前公认的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从上一代虫母留下的虫卵中自然诞生，一种是通过跟其他虫族竞争从而演化出新的虫母。”
季汀眉梢一皱：“星联没想过彻底清除虫族留下来的那种虫卵，从根本上扼杀虫母出现的可能？”
诺亚的身影从一旁浮现：“当然想过，而且也尝试过。但虫卵分散在太空中的各处，又具有极强的生命力，能在各种极端环境下生存，再加上一定的伪装，导致我们无法确认所有虫卵的位置。所以星联在太空中扫荡了许多地点，也没彻底清除虫卵。”
诺亚：“不要小瞧智慧生物延续种族的本能，它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确保种族延续，更何况是虫族这种生命力顽强的‘天灾’。”
气氛稍微有些沉重，诺亚话锋一转：“那些因为虫族信息素而聚集起来的虫族，没什么威胁——我们之所以没对他们采取行动，主要是为了给崇竹制造机会，深入影响虫族。”
诺亚将视线落到崇竹身上，继续道：“你眼下在虫族眼里就相当于半个虫母。如果虫母在，那你自然没有发挥的机会，但眼下虫族没有虫母，也就是说，你可以在虫族中扮演这个角色，通过虫母对虫族的特殊影响，干涉虫族的进化方向……”
说道这，诺亚停顿了下，视线挪回到季汀身上：“当然，我们的建议是，最好将所有虫卵跟虫族聚集到一起，然后集中毁灭，确保虫族就此灭绝。”
“但考虑到崇竹目前的基因还不稳定，不一定能将所有虫族和虫卵聚集到一起，再加上如果虫族聚集的数量过多，容易出现群体效应，反过来影响崇竹。所以后续计划要怎么继续，得看崇竹抵达了虫族聚集区域后的情况。”
于是，做好出行准备，确认了此行的目标之后，季汀他们一行人正式出发了。
宇宙飞船驶入太空，接受过飞船驾驶员训练课程的周海和吴煜轮流开飞船，崇竹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日程表里没有空闲时间，就算是在飞船上，也得抓紧时间补课。
无所事事的季汀忏悔了两秒，去全息游戏里看乌琉的乐子了。
*
浩瀚太空中，形态各异的星球零星散落，飞船从中穿梭而过，渺小的宛若沙尘。
虽然出发前，诺亚就提醒过他，大批虫族聚集的区域离地球很远，但自从迈入太空之后，季汀对距离远近的概念产生了一定的模糊。
所以在飞船飞了数天之后，他才意识到了诺亚所说的“很远”到底有多远。
远到季汀已经无聊到开始研究虫族聚集地的实地照片了。
这些照片由诺亚提供，清晰度相当高，不用PS就能直接充当某些游戏的插画——因为它真的相当震撼。
在广阔无垠的太空中，无数造型奇特的节肢类生物密密麻麻的聚在一起，后方的星球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黑，一眼望去，照片里大半的空间都被虫族占据，堪称铺天盖地。
这些造型奇特的虫族，有的像是巨大的堡垒，黑压压的停在太空之中；有的则双臂长有镰刀，脑袋是一个巨大扭曲的触角；有的身披坚硬的虫甲，八字触爪在两侧闪烁着锋利的光芒；有的生有巨大口器，身体披着一层茸毛，蜷缩成一小团，比例失衡……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虫族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一个个长得全都在挑战人类审美底线。
至于人形？更是想都别想。它们身上更多的是各种虫类的特征。
季汀感慨万分：“幸亏你的变异是由人类基因主导的，不然要是长成这样……”
崇竹深以为然，虽然他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但如果真变成这个模样，那这个牺牲未免太大了——还不如死亡痛快呢。
吴煜的声音从广播中响起：“前方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个通知就像一个序幕，随着他们跟那些东西的距离越来越短，照片上的场景化作现实，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吴煜倒吸了口气，在广播中道：“不是说虫族只聚集了一部分吗？怎么会那么多？难不成所有虫族都在这几天里赶到了这里？”
“这只是一部分，”季汀眺望观景台外黑压压的生物：“诺亚的意思是，目前这批虫族的数量算不上多。”
所以他们才更难想象“算得上多”的虫族聚在一起究竟会是什么场景，只能说，不愧是被称为天灾的存在。
吴煜：“你看到后方那几个星球了吗？那些星球上应该都是虫族。”
周海皱着眉道：“它们具有在太空中生存的能力。”
吴煜道：“虫族的生命力很顽强，能在太空里生存很正常。”
周海眉梢紧皱：“怪不得会被称为天灾。”
大部分智慧生物，都无法在太空中生存，他们更习惯战争发生在地表上，如果发生在太空，那也应当是武器跟武器的交锋，星舰跟星舰的对战。
而虫族不一样，它们铺天盖地，席卷一切。
伴随着飞船的靠近，黑压压的虫群产生了些许骚动，恍若被惊醒般，乌云朝他们的方向落了过来。
这一幕的威慑力太强，吴煜下意识的降低了飞船的速度。
“季汀，你没有虫族基因，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在出发前，吴煜他们没担心过这一点，不管怎么样，“天枢”的强大毋庸置疑。
但见到了这片“乌云”后，吴煜忍不住担忧了起来。
季汀的安全比他们三个人加起来都重要，他必须保证对方的安全。
季汀十分平静：“能发生什么意外？我倒觉得，它们是来迎接虫母的，你继续往前开。”
吴煜操作飞船继续前行，飞船朝着“乌云”的方向迎了上去，眼看就要“撞”上了。
季汀：“你们不能在太空环境下生存，最好找个星球作为落脚点。”
飞船跟“乌云”相遇，没发生碰撞事故，虫群让开了一条路，密密麻麻的围着飞船，裹挟着飞船降落在了最近的星球上。
在虫群围上来后，吴煜的驾驶视角被乌泱泱的虫族挡得严严实实，压根没法开，所以也可以说是虫群把飞船迫降在了星球上。
降落在星球上之后，季汀他们才清楚这些星球为什么蒙着一层黑。
因为聚集在星球上的虫族数量实在太多，覆盖了星球原本的模样。
季汀给吴煜他们递了个视线，让他们待着别动，自己走出飞船，跟围在飞船外的虫族打了个照面。
外形奇特的虫族歪了歪扁扁的脑袋，触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是在分辨季汀的情况。
现场响起络绎不绝的窸窣声，虫群围了上来，一个个长相可怖的生物塞满了季汀的视线。
它们没发起攻击，也没让开路，围着季汀好似陷入了难题，每个虫族脑袋上的触角都在轻轻颤动。
季汀意识到，这可能是虫族之间的交流方式。
他感知了下这颗星球的情况，确认它无法提供氧气后，给吴煜他们做了个手势，然后径直朝前方走去。
围着他的虫族下意识跟着他挪动，维持着包围的姿态，朝前方挪动了数米。
季汀看到了这个星球的具体情况，紧皱着眉，又对吴煜他们做了第二个手势。
“这个手势什么意思？”正在穿戴宇航服的吴煜下意识的道。
周海从储物袋里摸出飞剑，又将飞行类装备递给吴煜：“没有站立空间。”
“怎么会没有站立空间？”吴煜接过那道符篆，往自己脚上一贴，又去帮崇竹把翅膀从宇航服里拉出来，然后道：“没有氧气不奇怪，但这个星球按理来说，应该存在大陆……”
吴煜确认了宇航服里的通讯设备能正常使用后，才慢吞吞的朝飞船外走去。
结果他脚下才一动，崇竹就蹿到了他面前，抢先走出了飞船。
簇拥在飞船旁的虫群产生了骚动，骚动以崇竹为原点，不断扩散，影响这片区域内的所有虫族。
先是大批量的虫族试图靠近此处，但很快，秩序出现了，数只体型庞大的虫族从上方接连落下，将原本挤在飞船旁的虫群挤到最外围，然后试图将崇竹带到其他区域。
慢了一拍才走出飞船的吴煜见状，连忙伸手，才刚伸出手，巨大爪钩倏忽而至，发出破空声。
所幸吴煜手缩的快，才没一下飞船就变成残疾人。
吴煜察觉了不对劲，周围的虫族给他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
这不是打不打的过的问题，是压根没法打，本能让他颤栗、让他恐惧。
周海背后的飞剑不住颤动，发出龙吟声，警告着主人，此处十分危险！
见体型巨大的虫族试图裹挟崇竹，季汀转身回了飞船舱门前，将崇竹拽到自己身后。
方才还毫不犹豫飞出爪钩的虫群见状，踌躇了下，触角动的愈发频繁了，但它们没发起攻击。
吴煜松了口气，又觉得本就该如此。
周海拽了下他，朝不远处的地面示意了下。
吴煜目光一凝，终于明白为什么季汀会说没有站立空间了，这个星球确实存在大片陆地，但虫族的到来摧毁了一切。
数量如此多的虫族所需要的食物是一个天文数字，而在当前状况下，能给它们补充能量的，也就只有一路上遇到的那些星球了——至少智慧生物会跑，但星球跑不了。
而虫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它们被称为“天灾”的原因，它们甚至能“吃掉”星球。
这个星球还没被完全吃掉，它只是被啃得坑坑洼洼，那些坑异常的深，压根没法落脚。
在吴煜心神剧震时，崇竹忽而低声对着通讯器道：“我好像能听懂它们在说什么。”
“它们说，虫母很弱，但虫母的保镖很强。”
说完后，崇竹迟疑了下，补充道：“那个词应该是保镖的意思，它们的沟通很意识流，没有语言那么精准，更接近于模糊的情感表达。”
这也证明了虫族的智慧化程度不高这一点。
闻言，吴煜脱口而出：“这么说的话，那它们岂不是很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