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惧先生一直在跑, 就没停下来过。
为什么惊惧先生跑得这么快,难道他的速度没有被限制?
看来四点不会限制移动速度。
林夜白又看了眼地图,红手绿手大白手全都长在一个大怪物身上, 大怪物有无数双手,卡通画风还有点可爱, 看起来地图已经进行了自动魔改。
至于林夜白之前进入的副本,在地图上还能看到幼儿园的卡通图画, 几个小朋友们在那里玩跷跷板游戏。
《红手绿手大白手》令林夜白印象深刻, 他还记得大致画面。
惊惧先生看起来是个很精致、很考究的贵族绅士, 黑西装一丝不苟, 连褶皱都没有。难以想象他这样的体面人, 蹲在乡村旱厕里的样子。
林夜白开始回忆, 他设置的出副本条件是什么?他好像根本没有设置出副本的条件!地图应该会自己补全吧……
林夜白暗想,很快把这件事忘了。
【对方规定时间未出副本, 你可以继续游戏】
林夜白收到大富翁游戏发出的提示, 没有犹豫,撇下惊惧先生,又丢了一次骰子。
能领先当然是好的, 最好在惊惧先生出副本前,以神速到达终点。等惊惧先生出副本, 好感度可能从中立友善变成了仇恨。
骰子在桌面上滚动,声音清脆, 这次朝上的那面是二点。
代表林夜白的棋子向前走了两步,林夜白眼前一黑,周围的环境快速变换,他已经来到了新的地图副本。
这里似乎是一条乡间小路,十分偏僻, 附近全是槐树,四处可见孤坟。
林夜白站在小路上,周围没有任何能提示身份的信息,他向前走,发现天地万物静谧得过分。林夜白敲了敲附近的树干,同样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这下他可以确定自己失去了听觉。
二点代表听觉,三点代表视觉。
至于四点,并不确定,但大致不会影响行动能力,也许是嗅觉?惊惧先生闻不到厕所的臭味,对他来说应该更好。
【软软猫耳朵】:崽崽这次失去的是什么?
【林夜白】:听觉
他顺着小路向前走,很快看到一个村子。小桥流水人家,山水秀丽,景色宜人。还离得远,已经能闻到一股檀香,极其浓郁,似乎家家户户都是信仰虔诚的人。
这同样不是林夜白设置的副本,他并未准备类似的场景。副本世界应该处于一个独特的年代,林夜白穿着黑色中山装,身形修长,像个来乡下探亲的学生。
已经能看到村里的建筑物了,风格颇为原始,男人穿着长衫马褂,女人穿着袄裙,有的还裹了小脚。或许是因为这处山村十分偏僻,周围万里群山,移风易俗还未波及过来,大多数男人头上都盘着辫子,油光水滑。
林夜白往前走,被一个扛着锄头的男人拦住。林夜白解释道:
“我是来村里探亲的,村长是我叔公。”
对方说了什么话,林夜白一句也听不见清。
至于唇语,更不必提。深山老林的方言,如果不借助中转翻译,根本听不懂。就算林夜白听觉还在,也不一定能与这个人沟通。
【翻译带师】:终于到我出马的时候了
【翻译带师】:他说村长刚死半个月,因为偷窥小寡妇洗澡、邻居婆娘换衣服,还看小夫妻亲热,已经被众人打死了
“……”林夜白沉默,他不知道新上任的村长是什么年龄,也不知道对方说什么性格,不好继续编。
那个男人颇为不耐烦,对着林夜白指指点点。林夜白还是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第一次感受到无法沟通的不便之处。
那个男人向林夜白伸手,又说了什么,可能在讨要什么东西。
【翻译带师】:他说他想要一顿毒打,这是他们村古老的习俗,每个客人进来的时候都要给带路人一顿毒打
【呜呜怪】:刚下载了一个万能语言翻译器,我终于也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了!
【呜呜怪】:他说他今年九十八岁,看起来如此年轻的秘诀,就是每天都能得到一顿毒打。如果你拿他当做朋友的话,就给他一顿毒打当见面礼,崽崽千万别客气,上吧!
林夜白有些迟疑,这个人看起来最多三十岁,保养得再好,也不可能是九十八岁,总觉得对方说的和直播间观众们说的东西南辕北辙。但对方肯定没说什么好话,从表情就可以判断出来。
那人已经要伸手推搡,林夜白只好一脚踹到他腿弯,又给他两拳,利索卸掉对方全身几处重要关节。
原本暴怒的男人软倒在地,林夜白为了防止他叫喊,已经提前卸掉了他的下巴。对方口水不时往下淌,眼神惊恐而软弱,瑟瑟发抖。
【咕咕鸡】:看,他多感激啊,友谊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瓜田里犯了错】:打成共识(狗头)
“带我回你的家,我会把你的骨头接回去,如果骗我,你会死。”
林夜白虽然已经被削弱到与普通人相当的程度,但他学过武功,了解筋脉,知道人体中最脆弱的地方在哪里,知道怎样可以让一个人痛不欲生。不需要高深内力,只靠招式,也能制服这个男人。
那人却能听懂林夜白说的话,点了点头,看起来颇为老实。应该是副本设置了什么语言翻译功能。
林夜白搀扶着他,往村里走。
村里其他人见林夜白是个生人,又扶着马二狗,有些诧异,便问一声。
【正义使者】:他们问你怎么扶着马二狗
【红烧排骨】:还问你和马二狗是什么关系
“这是我表叔,我们很多年没见了,他太激动,摔了一跤,我扶他回去。”林夜白很快找好借口。
对方又说了几句称赞的话,林夜白在直播间弹幕的帮助下,一一寒暄过去,将马二狗送回他家里。
马二狗家是老式土屋,光线不好,阴冷潮湿,最中央放着木质佛像,供着香火,在袅袅青烟中,佛陀低眉,显得仁慈而悲悯。
有个小脚女人坐在炕上纳鞋底子,见马二狗进来,冷冷瞥了一眼,似乎根本就不关心马二狗的死活。
马二狗疯狂对她使眼色,但他的妻子丝毫没有接收到马二狗传递的信息,还问了一句什么,马二狗的脸色更加难看。
【我是一条小青龙】:她问马二狗的眼皮子是不是抽筋了
“马叔路上摔了一下,跌得很重,我送他回来休息。”林夜白又解释了一遍。等那个女人在问他身份的时候,林夜白把之前编造的身份说了一下。
那个女人有些诧异,反反复复看了林夜白好几眼,可能在疑惑为什么马二狗有这么俊的表侄。
马二狗呜呜咽咽很想说话,眼神愤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林夜白扶他躺到炕上去。
战乱年间,经常有人千里迢迢去投奔亲戚,或者在离家的路上与家人走散,林夜白编出来的关系表的不能再表,她想查也查不清楚。
再加上林夜白实在长得好,看起来不像坏人,只说借住几天就走,因为学校放假,他没地方可去,想到这里还有个表叔就过来看看。这回记住了位置,下次再过来的时候就带些礼物上门。
那个女人神色间更满意了,笑了又笑,还说要给林夜白纳双鞋底子,等他去学校的时候带去穿。
马二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气得脸色铁青,却动弹不得,想坐也坐不起来,口水还在拼命往下流。
通过交谈,林夜白才得知,她正是马二狗的妻子,村里人都叫她马嫂子。家里还有个女儿叫招娣,今年八岁。不过招娣这会儿出去打猪草了,要晚上才能回来。
马嫂子邀请林夜白一起在炕上睡,说夜里冷。林夜白拒绝了,发现马家还有一间空房,放着老旧的木板床,就收拾了一下,睡在那边。
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什么太奇怪的地方,直到马招娣回家。她走路一瘸一拐,看起来一条腿比另外一条腿短不少。小姑娘背着大大一筐猪草,走得很辛苦的样子。
不管是马二狗还是马嫂子都没有多看她一眼,马招娣又去剁猪草,七八岁的女孩子,干活已经很利落了。
林夜白细想,村里的残疾人好像有点多。他来的路上看见有几个老人,长衫里空荡荡的,并没有胳膊。还有个人的小腿齐膝而断,只剩一条完好的腿,拄着拐,走的颇为艰难。
至于小孩子,见得不多。整个村里都是浓郁的檀香,难道他们拜佛是为了求子?
林夜白既然已经住了进来,就不会让马二狗轻易恢复,以免暴露身份。这个副本应该与村子有关,因为那条路只能前进,往后看茫茫山林,看起来十分虚幻。
夜深了,林夜白睡在小房间里。马招娣之前还送来了一床旧棉被,铺在床上,勉强让坑坑洼洼的木板床变得不那么咯人。
到了晚上的时候,听不见声音显得尤其不便。他甚至不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事,只能拜托直播间的观众代他监听。
林夜白并没有什么睡意,就站在门后,贴近门板,靠门上的一点缝隙,向外窥探。
不得不说,这样十分方便,就是站久了有些腿麻,月上中天之时,林夜白终于等到了异常。
马嫂子从厨房拿了一把菜刀,轻手轻脚回房,掩上门。
半夜提着菜刀回卧室,总显得居心不良。而且很奇怪……因为现在杀掉马二狗最快的方法是拿被子把他捂死。马二狗已经瘫在床上动弹不得,这是下毒手的大好机会。
如果要杀马招娣,这又是为什么?这小姑娘寡言少语,做事勤快,看起来有些麻木,实在不至于让父母生出杀心。
马嫂子要做什么?
林夜白悄悄从房间出来,站在主卧外面,贴近房门向里看。这间房盘了炕,为了省炭火,一家三口都睡在这边。
直播间弹幕再度开始为林夜白翻译马嫂子的话,马嫂子说一句,直播间的观众就跟一句。
“我想要个儿子。”
“现在你已经瘫成了这样,以后马家只能指望我们的儿子。”
“你不是之前就想要儿子吗?还想拿招娣去换。”
“我只要你一条腿,很快的。”
“反正你已经瘫在床上了,动不了,少一条腿没什么。”
“只要给你生个儿子,我就是咱们老马家的大功臣,你娘要是活着,也挑不出错来。”
“别恨我,你不能这么自私。”
“你只是少了一条腿,我们却能多个儿子啊!”
马嫂子站在床边,俯视着床上的马二狗。她说的话全由弹幕翻译出来,一字不漏。
房间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马嫂子提着菜刀,唠家常一样,和床上怒目圆睁的马二狗说话。
马招娣小小一团,连头也缩在被子里,握着被子的手紧了紧,看来并没有睡着。
林夜白和马嫂子说过,马二狗还有救,只要找个会正骨的老大夫给他正骨就好了。不知道是马嫂子没听进去,还是觉得马二狗瘫了挺好的。
“不会很痛的,当初咱娘不也挺过去了吗?”
“要不是你娘,咱们怎么会有招娣呢?”
“当家的,现在到了你舍身奉献的时候,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生活过得更好,我和招娣都会记得你为我们做出的牺牲。”
马嫂子像在劝说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另一只空着的手已经利索地把马二狗的裤子扒了下来。拿着菜刀在马二狗的大腿根比划,似乎在犹豫从哪处下刀。
【正义使者】:虽然中间那团打了马赛克,还是能看出来很小
【瓜田里犯了错】:生儿子为什么要砍掉他一条腿?这是什么奇怪的规矩?
【超有钱的橘座】:崽崽先等等,别急着出手,说不定会有变故
如果马二狗本来就瘫在床上,被砍掉一条腿,林夜白肯定会漠视事情发生。但马二狗瘫在床上是林夜白造成的,还是随时可恢复状态,林夜白无法坐视他被砍掉一条腿。
这个副本的关键之处可能就在于这里,腿与儿子。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因果关系?
马招娣的出生,似乎和死掉的马老太太有关。难道这个村的人必须要砍掉谁的一条腿,才能生出下一代?
“当家的,你不是想要生儿子吗?要是砍我的腿,我怎么还能生得出孩子?”
马嫂子高高举起菜刀,正要砍下去,被突如其来的水流打断。
马二狗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被吓尿了!
“当家的,你的腿不干净了。”马嫂子幽幽叹了一声,颇为惋惜。
马二狗瘫在床上,哆哆嗦嗦,眼神呆滞,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