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林夜白的思路被彻底扩展, 并不拘泥于性别。留长指甲的不一定是女性，也有可能是男性。

他先看学校里因意外死亡的档案，又看退学、记过、开除的档案, 不管是学生还是教职工, 他都一一看过, 并没有死因太奇怪的人。

“你要找什么人？”刘老师见他没有收获, 便问。

“留长指甲的人, 可能是男人, 也可能是女人, 性取向为男, 也不一定是男……喜欢捏男生的屁股。”

林夜白说完, 刘老师眼神便复杂起来。这是什么奇怪的寻找条件？

“我会留意……我在教职工宿舍9栋302室, 今晚记得过来。”刘老师记下来，暂时没有头绪, 随口道：“学校的男老师没有留指甲的, 女老师我没注意, 你可以自己在同学群里问问。”

“好。”林夜白已经知道了胖子和“玲玲”的名字, 今晚或许还有收获。离开档案室的时候, 林夜白看了眼外面的门牌，负责人：刘文泽。

这应该就是刘老师的名字, 也是图书馆受害者的前夫。

回宿舍的路上，林夜白在垃圾桶旁看到了老二，他正在狂吐，看起来已经吐了好一会儿。

林夜白停在十米以外的位置，等老二吐完。

“呕……”

老二本来情绪已经平复下来，想到动漫社里问到的东西，忍不住心中一阵翻涌。

他没加入动漫社, 却听过鞠林的名头。那是个以一己之力，让动漫社妹子退避三舍的人物。

鞠林以前养的那些娃娃，被他取了各种各样的名字，有些和老二的女朋友完全重合。每次老二想到“林林”的真面目，就忍不住浑身发寒，感觉自己不会再爱。

“老六？”

老二吐得天昏地暗，抬头，余光恰好看见林夜白，而且，眼神似乎有些同情。

“你知道了？”老二艰难地转头。

“我不知道。”林夜白直接否认，反正老二没具体问。

“我是做了什么孽啊……”老二热泪盈眶。

“犯了色戒。”林夜白瞥他一眼。

“呜呜我又不是和尚……”老二非常伤心，抽噎道：“我太难受了，有没有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不要上次那种。”

“等会发你。”林夜白没想到老二居然还有心情看这个。

“老六你真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老二瞬间被治愈。

老二回宿舍后，带着脸盆水桶去洗澡，林夜白找出来一堆视频链接发给老二。

等老二洗完澡回来，情绪镇定下来，戴上耳机，藏进被窝，开始看视频。

“男德是什么？”

“男德是一个男人应该具有的品德！”

振聋发聩的解释让老二怔住，不由得更加期待后续。

“接下来，让我们的老师为大家演示一遍什么是男德……”

年轻漂亮的妹子看到身穿背心的男人在路上走，妹子吊儿郎当走过去，捏了捏对方的胳膊：

“哟，小帅哥来陪我玩玩啊……”

“别这样，你自重！”男子害怕地抱住胖胖的自己。

“穿这么少，不就是为了勾引我吗？”妹子邪魅一笑。

老二心想，这个视频真不错，老六还挺有眼光。

男子很快被拖走，老二正期待接下来的剧情，没想到画面一转，变成了课堂。

“同学们，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被调戏了吗？”

“因为他穿得太少。男人衣着暴露，是伤风败俗的表现，露多少肉就会泄露多少元气……”

“男人衣着应该得体，不露胳膊不露腿，同学们记住了啊……”

下面一群大老爷们拿着小本本记笔记。

老二皱眉，难道还有别的前置剧情？

“你怎么一回来就往被窝里钻，白天就没必要看了吧……”

老三一掀被子，老二惊慌失措地坐起来，耳机线也被扯掉了。

“真男人就应该讲男德！”

“男德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洪亮的声音从老二手机里传出来，整个宿舍的人都愣住了。

“老二，没想到你……”老三瞬间刮目相看。

“是……是……”老二想说是老六发的链接，但事已至此，就算他说出老六，大家也不会相信。而且他和老六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怎么能做背信弃义的事？

“我们都懂。”老大用欣慰的眼神看了眼老二，笑道：“看这个总比那些好多了。”

“不错。”学霸也勉励一句，忽然问：“你们听说图书馆闹鬼事件了吗？”

“听说了。老二、庞同学，今晚有没有空，陪我出去一躺？”林夜白问。

“我肯定有空。”老二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

“我可以……去吗？”胖子有点不太自信。

“可以。”林夜白点头。

“那我去。”已经很久没人邀请胖子一起做什么事，他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了，问都没问今晚去什么地方，直接答应下来。

“我去买点东西。”

为了防止半夜胖子梦游，林夜白在超市买了一大包零食。

傍晚五六点的时候，林夜白、老二、胖子一起出门，去教职工宿舍。

“我们去那里做什么？”老二疑惑道。

“解决一些事。”林夜白这次把黑书也带上了，今晚就可以试着收鬼。

“你是不是要打群架，我是不是要带把凳子提在手上？”老二兴奋地搓搓手。

“我一屁股坐死他。”胖子说得很认真，他音色清朗，这时候竟有几分帅气。

“好，不愧是咱们庞哥！”老二竖起大拇指。

胖子瞬间脸红，连怎么说话都忘了，走路开始同手同脚。他已经独来独往太久，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感觉新来的室友都很不错，就尝试着接触，这种类似称赞的话他已经很久没听过了。

很快就到了教职工宿舍，这里有电梯，302特别明显，也只有这家门口贴了黄符，还有股大蒜味。

林夜白敲响302的门，门很快开了。室内很亮，进门口就铺了一层糯米。

“进来。”

里面传出一个男声，语气不太好。

“撒这么多糯米干什么……”老二帮忙把林夜白推过门槛，轮椅碾过糯米，留下两道明显的印迹。

等林夜白进去，刘老师又拎着一袋糯米出来，继续撒。

“是、是你？”老二看到刘老师，吓了一跳。

作为分尸案最大的嫌疑人，刘文泽的长相被临江大学的学生所熟知。就算还能继续上课，学生也不敢去听。

“叫什么叫？”刘文泽板着脸，神色异常阴沉，眼珠中的血色更深，一看脾气就很不好。

“我们是来帮忙的。”林夜白回头，看了眼老二，用眼神安抚。

“都在客厅坐吧，想喝什么饮料？”刘文泽拿出一打罐装百事可乐，都没开封，示意他们安心喝。就算是最容易饿的胖子也不敢吃这里的东西，大家谢过以后，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老二不时看一眼客厅防盗门，随时做好逃命准备，就算刘文泽没被查出证据，仍然留在学校档案室，大家都把他当成杀人凶手看。

“困了可以睡在沙发上。”刘文泽声音有些哑，异常困倦，看起来很久没休息好，整个人在彻底崩溃的边缘。

“刘老师，您能不能和我说说以前的事？”林夜白问。

“没什么好说的。”刘文泽避而不谈。

他不说也没关系，林夜白私下给老三发消息，打听一下刘文泽离婚的原因。明面上是因为家暴，或许还有其他问题。

刘文泽似乎没有孩子，家里没有任何与小孩子有关的地方，当然，这里只是教职工宿舍，他可能在其他地方有房子。

“好像是因为不孕不育。”

“是刘文泽自己的问题，天生弱精症。”

老三消息很灵通，什么都知道一些，又加了很多群，再加上这件事关注度高，很快就问出来了。

“消息是从女方那边爆出来的，之前刘的父母都觉得是她的问题，还去图书馆骂过她。”

“原来如此。”林夜白道过谢以后，又让老三留意一下学霸的动静，以及托他打听留指甲、还喜欢捏男生屁股的人。

“你说的这个人我好像知道，我们这个圈子，你懂的……”老三想起来一个奇葩，立刻开始吐槽：

“那个人超懒的，他留指甲是因为懒得剪，要留得很长，尖尖的，在头上一刮，再一弹，贼邋遢。”

“而且他很猥琐，喜欢捏别人的屁股，直男的屁股也捏，大家都很讨厌他，今年他应该出去实习了，不在学校。”

“叫李铭羡，反正特别迷的一个人。”

老三简直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学校几乎不存在第二个人让他如此不适。

林夜白记住这个名字，没事的时候看看校园论坛，或者去表白墙，照常有人表白他，还有很多表白苏宁梦的投稿。

老二开始看漫画，表情一本正经，如果往他的手机屏幕上看一眼，绝对会被超常的尺度惊到。

“你们无聊可以放电影。”

刘老师说过以后，就靠在沙发上睡觉，似乎这种环境让他很安心。

客厅里播放着一部无聊且冗长的电影，音量不高，偶尔能听见特效声。

胖子刚开始还能坚持一会儿，眼皮越来越沉，渐渐睡着了。

林夜白给老二发消息，让他找床被子给胖子盖上。老二不太敢进卧室房门，用眼神询问林夜白。

林夜白就亲自推着轮椅去卧室房门那边，打算开门，这是个观察内部环境的好机会，有现成的借口。

才刚碰到门锁，刘文泽就从沙发上惊醒，揉揉太阳穴，神色阴鸷：“你要干什么！”

“看你和我同学都睡了，想拿床被子出来给你们盖上。”

“我来拿。”刘文泽从沙发上起来，卧室房门打开了一个小缝，进去后匆匆关上，不愿让人看到里面的景象。

林夜白在门打开的瞬间，在雪白的墙壁上，看到了许多凌乱的血手印，以及歪歪扭扭的大字，像是用指甲刨出来的——

“刘文泽，你”

后面的字林夜白没来得及看，刘文泽关门关得太快。

他先抱出了一床深蓝色被子，放在沙发上，又去客房抱出一床格纹被子，放在胖子那边。格纹被子的款式与老二、胖子的被子一模一样。

“看到了吧？那个东西留下来的。”刘文泽似乎看出林夜白的疑惑，解释道。

林夜白微微点头，墙上的血手印应该就和毛巾上残留出来的血水原理一样，鬼物的力量应该可以轻微影响现实，但也受到很多限制。太阳底下，就没见过有东西乱跑。

“被套是在学校买的吗？”林夜白问。

“嗯，干净的。”刘文泽又回沙发上继续睡。

老二帮胖子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当胖子盖上格纹被子的瞬间，气场就不一样了。他和被子是一体的，十分和谐。

夜渐渐深了。

凌晨一点，外面传来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