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旗眼神冰冷地看向岸边的兜明和小丛, 吐信子时发出的嘶嘶声像是炸在兜明和小丛耳边。
兜明垂下脑袋，不去看花旗。小丛缩着身子悄悄地往兜明身边挪了挪，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坨坨从水里浮出来, 不敢多说一句，吸了口气沉下水里, 静静地往对岸游。远离这条臭黑蛇！
云善脑袋上的小花因为沾水耷拉在同样歪斜的辫子上，可怜兮兮的人类娃娃因为委屈显得没什么精神。
“你们要是再欺负云善, 就好好在水里泡几天别上岸！”冷瞳扫过岸边的小妖怪们，大家瑟缩着低下头。
已经爬上岸的坨坨不敢回头, 跑了两步一头栽进土里遁地走。
云善趴在花旗身上, 花旗驮着他在林子里慢慢走。一边走一边问他，“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云善叽里呱啦地和花旗说，“啊, 呀，嗯。”
“哦。”花旗说, “那下次他们欺负你, 你就叫我。等你长大些, 我教你法术, 你打回来。”
“啊？”这话云善没听懂。
花旗慢慢和他解释两遍，又不放心地叮嘱他，“以后山里的小妖怪要是欺负你, 你就回来告诉我。”
“嗯。”云善这次答应了。
“嘻嘻。”云善指着不远处树下的西觉，“嘻嘻。”
“那你和西觉玩会儿，我先回去做饭。”花旗放下他。看着云善摇摇摆摆地往西觉身边跑，转个身往云灵观去。今天中午给云善蒸鸡蛋。
“嘻嘻。”云善从后面贴上西觉的背, 抱着西觉肩膀。
西觉放下手里的木牌和刻刀，偏过头看他, 只见云善穿着红肚兜，露着胖乎乎的小胳膊，小辫子湿着耷拉着。
“你怎么湿了？”西觉转过身去，把云善掐在怀里抱着，“你衣服呢？”
“坨！啊，呀，嘟嘟。凉。”云善倚在西觉怀里叽里咕噜地告状。坨坨和兜明今天欺负他了！
“哦哦，你们玩得挺好？”西觉哪能听懂啊。只以为云善和他说坨坨、兜明带着他在山里玩的事。
“嗯。”云善像往常一样应下，坐在西觉怀里没一会儿就瞧见西觉放在一边的木牌。他从西觉腿上挪下来，跑到一旁抓着小木牌举起来。
“那是你师父的牌子。”西觉把木牌从他手里拿出来，“明天就刻好了。以后就放在大殿里。云善要常去拜拜，让灵隐保佑你。”
西觉把木牌拿走，云善又看上了小刻刀，伸着小手去抓刻刀。
西觉不敢让他玩这个，赶紧把他抱起来，“你衣服呢？”
这话云善能听懂，自己低头看看身上的红肚兜，又看到自己光光的两个膀子，他也想起来，衣服没了。
“啊，哎，啊。”他知道衣服被坨坨脱在小溪边。可他不会说。
西觉也不急，“那你给我指路，咱们去把衣服找回来。我带你晒晒太阳。”
云善小手往前面一指，西觉就抱着他专门挑着太阳地走。
两人绕着山走了大半圈，云善的小肚兜晒干了，他指的地方还没到。
“你今天去哪玩了？走了这么远？”西觉问他。
云善“嗯”了一声，路过杏子树时，伸出小手牢牢地抓住一颗黄杏子。“七！”
他小手用力使劲把杏子往下拉。被拉下来的树枝打在他脸上，云善本能地闭上眼睛，树枝弹回去，又从他脸上擦过。
等了下，他才睁开眼，抬头看树枝已经回到原位，两只小手抱着杏子笑眯眯地啃了一口。
小脸立马皱起来，呸呸地吐掉嘴里的杏子，“啊。”他皱巴着小脸看向西觉。
“不好吃？”西觉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一尝到味，他赶紧吐了出来。云善挑到一颗酸杏子！
西觉把云善手里的杏子扔掉，云善还不高兴，盯着地上的杏子，“啊。”要！
“不要了，我给你找颗甜的。”西觉挨个闻了果子，找到了颗闻起来又香又甜的摘给云善。
云善抱着杏子啃了两口，低下头找被西觉扔掉的杏子。他说什么都要把那颗杏子捡回来。“坨！”带回家给坨坨吃。
好吃的带回家给凉吃。不好吃的也不能浪费，带回家给坨坨吃。云善心里很懂得算账。
西觉在云善的指引下，把云灵山整个绕了一圈，也没见到云善的衣服。眼见着天晌，快到吃饭时间，西觉直接带着他回观里。
远远地就见坨坨站在云灵观门口，探头探脑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西觉走近了，才发现坨坨一边屁股整个肿起来了，“你屁股怎么了？”
坨坨回过身，嘴硬道，“没怎么。”
“坨！”云善一会儿不见坨坨，坨坨在他心里又是个好哥哥了。他抱着杏子，邀功似地颠颠跑到坨坨身边，举着杏子，“七！”
坨坨十分感动地接过杏子，惊喜道，“云善，你给我带的？”云善还给他带吃的了？不是先让花旗吃，而是让他吃的？
“嗯。”云善咧开小嘴笑，前面四颗牙孤单地矗立在嘴里。
“云善，你今天可真......”好字没出口，坨坨看见杏子上被啃掉了一块，缺口处还粘着土，“你吃过？”
“云善给你的，你就吃，哪那么多话。”花旗站在院子里酸溜溜地开口。人类小崽怎么没给他带吃的？
“凉。”云善张开小手，高兴地往院子里跑。
坨坨把果子放在肚兜上一擦，高高兴兴地咬了一大口。一张胖脸顿时皱成包子褶，“好酸呐！”
花旗抱起云善，幸灾乐祸地说，“酸也得吃。云灵观掌门专门给你带的果子，你一定得吃了。这是给咱们掌门面子。”
坨坨：......他抬头看向笑得一脸灿烂的云善，这真的不是小掌门的报复吗？
“嘟嘟，虫。”云善看见从厨房里出来的兜明和小丛，他小手指向坨坨，喊道，“七！”
每个哥哥云善都惦记着呢。
兜明身子一僵，“云善，我不爱吃果子，我爱吃肉。”他们刚刚的对话，他可都听见了。云善带回来个酸果子。
“嗯？”花旗转头看向他，危险地眯起眼晴，“老虎不爱吃果子，有时候也吃吧？”
“就是。我上次还看见你吃果子呢。”坨坨可不想自己吃一整个酸果子。他跑进院子，把杏子放兜明手里，“咱们一妖一口。”
迫于花旗的逼迫，兜明闭着眼，狠狠地咬了口果子，又狠狠地瞪了眼坨坨。怎么哪都有人参精的事。
“小丛，给你。”坨坨缩缩脖子，把兜明手里的果子递给小丛。瞪他干嘛，是花旗和云善让他吃酸果子的，又不是他。有本事去瞪臭黑蛇啊。啧啧，这头欺软怕硬的老虎！
三只小妖怪挨了两轮才把酸果子吃完，扔了果核，三个立马往院子角落的水井边挤。
西觉走过来捏捏云善的小手，小声和花旗说，“云善舍不得扔这个酸果子，专门带回来给他们吃。”
花旗这才不吃味。原来云善知道这是酸果子啊。“吃饭去，今天给云善炖了三个鸟蛋，兜明在山里找来的。”
云善转着脑袋还在看哥哥们。看哥哥们在井边，他以为哥哥们都在玩，他就舍不得跟着花旗进屋。
隔天，西觉把刻好的牌位带了回来。
花旗让云善抱着小木牌，领着他去大殿里。
云善抱着小木牌，经过神像，他仰着小脑袋仔细看了两眼。他现在知道，这个“大”人是个假的，不会说话。
花旗见他呆愣愣地，索性抱起云善一块把灵隐的牌位放在云灵观历代掌门的牌位里。他慢慢说给云善听，“这是你师父灵隐的牌位。你要时常来拜一拜。”
“灵隐......”到嘴边贬低的话语囫囵又吞了回去，花旗想起来这是在云灵观，原先灵隐的地盘。“他是个不错的师父。”身体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还替云善算计好了以后。
云善听不懂呀，懵懂地仰着小脑袋看花旗。
“多给你师父磕几个头吧。”花旗低头看云善。
云善仍旧仰着小脑袋，见花旗看他，他忽然就笑了，“凉。”
花旗也笑了，他按着云善给灵隐磕了三个头，第一次虔诚地对着灵隐拜了一拜。要不是灵隐，他不会知道这个叫云善的人类小崽是多么的美好。
坨坨对着灵隐的牌位恭敬地磕了三个头，一抬头，见花旗在拜灵隐。他眨巴眨巴眼睛，寻思花旗今天怎么转性了？这条刻薄的臭黑蛇竟然会拜灵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出了大殿，坨坨特意看了太阳，挂在东边没在西边呀。
“看什么呢？”西觉走过来问。
“看太阳。”坨坨歪歪脑袋，脑袋顶上的花苞跟着一歪，“太阳今天在东边呀。”
“早上太阳不在东边在哪边？”兜明嗤笑，“你这个人参精傻了不成？”
“你才傻。”坨坨不甘示弱地反嘴。
“你傻。”
“你最傻。”
云善站在走廊下，转着小脑袋看一下兜明，又转过去看坨坨。小脑袋转着向这，又转向那，吵嘴的两个妖怪都没他忙。
知道云善不会游泳，花旗就带着他去水塘里学游泳。他很耐心地把云善圈着，带着他在水里玩了几天。等云善不害怕了，才让他自己试着游泳。
有花旗陪着半个月，云善已经可以自己游一小段
兜明知道云善会游泳，就说要教云善好玩的。他示意给云善看，从高处的石头上纵身一跃，自由落下扎进水塘里。
云善学着兜明的样，哈哈笑着在石头上光脚“啪啪啪”地向前跑，一脚踩空，人从石头上坠落，砸进水里。
“就是这样。”猴子精坐在树枝上看着。
小松鼠站在树下的阴凉里捧场，“小掌门好聪明。”
“一次就会了呢。”小兔子们跟着夸赞。
大家一妖夸了一句，水塘里却没了动静。小掌门没有浮起来！
！！！
“云善！”小丛急得往水里跳。
兜明一头扎下去，在水里寻找云善的身影。
一丛草缠住云善的脚，云善正在水里挣扎。
小丛摆着尾巴快速游过去，锋利的指甲切断水草，拉着云善的胳膊整个往上提。
岸边已经围满了小妖怪。
云善被小丛拉着上了岸，一到岸边张嘴就哭。水里黑乎乎的，又有东西一直拽他脚，云善好害怕呀。
云善哭得惨，眼泪鼻涕一块掉，鼻子快拖进嘴里，他还晓得伸手擦擦。边擦边喊着，“凉——”
“云善，你别哭了。”坨坨一边安慰着云善，一边警惕四周，生怕花旗又悄无声息地出现。
人类有句话怎么说，怕什么来什么。
在坨坨的担忧中。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远处出现，以极快地速度向这边来了。
坨坨：！
兜明：！
小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