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旗和西觉翻遍了乾坤袋, 从里面找出了一个灰扑扑的褐色小花盆。花盆不算大，可对云善来说也不算小，因为那个花盆和他的小脸一样大。

“这是从哪捡的？”花旗问掏出花盆的西觉。

西觉摇头, 他完全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放进乾坤袋里的。约莫是灵隐丢在山里，被他捡回来的吧。

“云善, 咱们去把花盆洗洗。”花旗领着高高兴兴的云善走到小溪边。

这时候的小溪水流很小，也就一指宽, 缓慢地从高处流下来。

花旗蹲下洗花盆，云善也跟着蹲下。现在的溪水还很凉, 人类小崽不应该在这个天气碰凉水。花旗一边洗着花盆一边对刚伸出小手的云善说, “云善，你知道咱们要种花吧？”

“花~”云善跟着重复。

“那你去旁边地里找找，挑一棵花的绿芽, 咱们种在花盆里。”

云善的小手刚碰到水就冷得缩了回来，他站起身, 听话地去找绿芽。上午花旗刚带着他找过, 他知道绿芽是什么。

小小的小人胖嘟嘟地蹲在那, 仔细搜索着地面。

积雪刚融化, 万物才将复苏。土地里冒出的嫩芽可不多。云善瞪大了眼睛，一寸寸地找着。

“凉！”云善小手指向地面，惊呼着, “芽~”原来他找到了一棵小绿芽。

花旗和西觉都围过来，云善胖胖的手指指向的地面上，有一棵刚刚冒出头，长着两片叶子的小芽。

“云善, 这是花吗？”花旗非常不确定地发问。

可是，在场的两妖都不知道。只有云善奶呼呼地非常确定, “花~”他觉得他找到的就是花。因为这就是云善找到的呀！

“那行吧。”花旗选择相信云善，虽然看起来也不怎么可靠。“那就这个吧。”

云善兴致勃勃地蹲在花旗旁边，看着花旗用木棍挖出一块土填进花盆里。云善很乐意一起，他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抓起一把黑色的，潮湿的泥土放进花盆里。

“就是这样的，云善。要先有土，才能种花。你多抓些泥土来。”花旗干脆什么也不做，看着云善自己做。

云善蹲在那，两只小手一起上，一把一把地抓土填进花盆。把花盆塞满，他知道停下来，眼神亮晶晶地看向花旗，“凉~”满了呀，云善把花盆填满了！

“接下来我们得种花了。”花旗说，“花有根的，根一定要种进土里。”

花旗把花盆里的土拍平，用棍子在上面戳出个洞。在云善认真的注视下，他从土里小心翼翼地拔出绿芽，捏着绿芽把它种进花盆里。

“好了。”花旗把绿芽埋得只露出一点点绿色，“云善，你以后每天看着。小芽很快就能长大开花的。”

“嗯~”云善蹲在花盆旁边看了好久。上午被花旗教导过，他已经知道不要把绿芽揪出来。

看够了花，云善想起自己的三个哥哥了。站起身左看看右看看，哪里都没有哥哥。他的的哥哥们呢？

“坨坨呐~？”云善问向一旁陪着他的西觉。

“下山去给树叶送信了。”

云善慢吞吞地说，“树叶，在，山下。”来来回回接送树叶哥哥那么多次，他有这个认知。

“嗯。”西觉应他。

头顶上飘来一大块黑云，使得天色阴沉。风从北面刮来，凉飕飕的。要是这乌云不被风吹走，今晚铁定得下雨。

西觉催他，“云善，得往山上走了。”

云善蹲下身，要抱小花盆。他要带着小花盆一起走。人小没力气，云善撅着屁股憋红了脸，也没抱起装满土的花盆。自己尝试过做不到，云善很坦然地看向西觉，小手拍拍花盆，“嘻嘻，带走~”

西觉端起花盆，收进空间。刚抱起云善，花旗开口道，“别抱他，让他自己走。云善应该自己看看云灵山长什么样。我先去找过夜的山洞。”说完，变成黑蛇往山顶游去。

刚被抱起又被放下，云善只眨巴了下眼睛，就快乐地冲着花旗离开的方向跑去。“凉——”

他人小腿短，压根追不上花旗，颠颠地追了几步后，被一块石头绊倒跪在地上。

西觉跟着紧张，准备扶他起来。谁知云善自己爬起身，冲着花旗消失的方向望了望，转回头问西觉，“凉呐~？”

“他去找晚上睡觉的地方。往上的路陡，云善你慢慢爬。”西觉提醒他。

前面的小路夹在石头里，基本没法走。要想往上，就得爬过一块块石头。

云善在前面扭着小屁股慢慢地爬着，西觉半蹲着身，举着手护在他身边。

小手扒在石头上，小脚用力蹬，云善快快乐乐地爬了好一段路。偶尔抬头，看到天空中飞过一只小鸟。他就仰着小脑袋盯着小鸟瞧。“麻~雀~”这是云善经常见到的鸟。

西觉看向飞远的鸟，优越于人类的视力让他看出，那是一只喜鹊。“是喜鹊。”

“喜~鹊~”云善跟着重复。这才又继续往上爬。

爬着爬着，瞧见石头上有个搬东西的小蚂蚁。云善停下来，看着小蚂蚁搬着比身体大很多的东西爬到石头下。“虫~”云善指给西觉看。

“蚂蚁。”

西觉很耐心地陪着云善，爬爬停停，认真地听云善讲他小小的发现。一只鸟，一只小蚂蚁，一块长得奇特的石头，地上冒出的小绿芽，石头缝里摸出来的小骨头。以及云善发现不知道的东西问出的“什么呐~？”

天空越发阴沉，空气中已经传来潮湿的气味，而云善只爬出了一小段路。

“我们得去山洞了。”西觉变成花豹，“云善上来，咱们得快点。”

云善听话地爬上西觉的后背，牢牢地抓住西觉脖子上的毛发，小脸埋进豹纹里。

西觉背着云善灵活地在岩石上攀爬、跳跃。

天空很快甩下雨点，打在干燥的石头上，打在云善露出的小脸上。云善感受了下，才确定道，“下~雨~”

雨点很快变大，豆子般大小，甩在脸上重重地有一点点疼。西觉加快脚步，赶在雨彻底下大前钻进了花旗挑好的山洞。他们前脚进山洞，后面雨追着“刷拉”地铺天盖地而来。

山洞里已经升起火堆，花旗正在切面条。“云善，快来烤烤。”

云善绕过火堆，抱住花旗的腿，哈哈笑着，“凉~”小手不老实地往桌面伸，他想要面玩。

“你手脏，让西觉带你去洗洗。”花旗拍开他的小手。

西觉已经端了木盆去外面接水。

山洞外哗啦啦地下着大雨，木盆很快蓄满水。

山洞外莽撞地跑进一头被淋湿的老虎，奔跑间，不小心撞翻木盆。盆里才接的水洒了出去。

“嘟嘟！”云善激动地左右脚换着在原地跳了一下，开心地往山洞口迎去。“嘟嘟！”

刚到山洞口，就被兜明甩毛甩了一脸水。

“嘟嘟？”云善闭着眼睛试探地问兜明。不知道这些水是怎么来的。

小丛跑过来，叼着云善的裤腿把他往火堆边拉。

“云善！”一身黑泥的坨坨从土里冒出头。他跳出土，掸着身上的泥走向火堆，“今天的雨下得可真大。”

浑身湿透的兜明也围了过来。云善被几个哥哥围在中间，靠着火堆。有哥哥们在，他就不怕火堆了。脏脏的小手摸在兜明身上，一手的灰全擦在兜明的毛发上，“去哪呐~？”西觉告诉过他，他自己还要再问一遍。

“去给树叶送信了。”兜明往火堆前又爬了一步。

云善想靠着兜明坐，可显然也嫌弃他身上湿漉漉的，只好挺着小肚子和兜明说话。

“云善，来洗手了。”西觉重新接了一盆水，招呼云善过来。

云善小跑着过去，小手往盆里插。

“注意衣袖。”西觉提醒他。

云善湿漉着手，把衣袖往上拔了拔，自己蹲在木盆前认真洗自己的小手。

洗完手，云善要花。哥哥们还没看过云善种的花呢。

西觉把花放在火堆前，云善挺着小胸脯和哥哥们介绍，“云善的花~”

坨坨和云善头对头蹲着，“看不出来是花是草啊。谁种的？”

云善大声回答，“云善~！”云善种哒。

小哥四个围在花盆边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花旗已经切好面条，架起锅。

狂风夹杂着雨滴往山洞里扑来。花旗一时不查，被雨扑湿了半个身子，再被风一吹，顿时觉得整个身上都没了热气。他怕冷地躲在火堆边上，指挥道，“风太大，得把灶台往里挪。兜明你去挪。坨坨你下面条。”

兜明身子半干，急忙把灶台往里挪。坨坨熟练地倒油，打五个鸟蛋，煎一煎，倒上雨水，盖上锅盖等着水沸。

“我带了葱。”兜明从空间中掏出在山下家里薅来的一大把葱，切了五根葱花。他从空间里摸出了个大木盆，“云善，你种花，我种葱。”等雨停了他就去外面挖泥土种葱。

开水下面。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整个山洞里飘着食物的香味。

坐在火堆前，一碗热乎乎的面条下肚，外面的冷风冷雨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似的，和他们完全无关。

吃完了饭，兜明来精神，要带着云善一起探索山洞。

坨坨也想跟着去，被花旗拽着红肚兜拖了回来，“你去洗碗。”

花旗命令道，“你刷完锅，烧水给云善洗脚。”

“洗脚不急，现在又不睡觉。”坨坨扭身往回跑，追着兜明和小丛往山洞深处去。

这个山洞并不深，兜明带着云善往里走了一小段，就探到底了。山洞深处潮湿阴冷，又没什么可看的，小兄弟四个很快折返回来。

等坨坨刷完锅，灶台重新烧起火，得给云善烧洗脚水。云善今天真是累坏了，坨坨给他洗脚时，他坐在凳子上睡着了，差点栽进盆里。好在坨坨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花旗在山洞里铺了厚厚一层干草，上面铺了五张兽皮，这才把光着小脚丫的云善抱上来。

花旗给他脱了外面的小棉衣，把他塞进兽皮毯子里。兜明钻进兽皮毯子里陪云善一块睡。

睡到半夜，兜明突然起身。动静太大惹得盘在毯子上的花旗也跟着醒来，“怎么了？”

兜明纳闷道，“身下有水。”

“这里哪来的水？雨再怎么大，也不可能从地上冒出水。”花旗说着，钻进毯子里，在云善身边的兽皮毯上确实湿掉一大块。“这，这是云善尿床了吧。”

花旗再一试云善的裤子，果真湿拉拉的。云善真的尿床了。

云善一无所觉，他嘟嘟着嘴巴握着小拳头还在乖乖睡觉，完全不知道自己一泡尿淹了兜明。

花旗给云善换衣服，又换了兽皮毯，折腾了好一通下来，云善也没醒。可见他是睡得真沉。

兜明重新爬进毯子里，没一会儿，云善热乎乎的小身子贴了上来。

花旗把换下来的衣服、脏毯子扔在一边，打算明天让坨坨洗干净。

外面没有雨声，只剩下呼呼的风声，明天应该会冷点，花旗想，得给云善穿厚棉袄。花旗安静蜷缩着身子贴在云善脑袋的另一侧。山洞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火堆里偶尔跳出几声木柴燃烧的霹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