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我,班主任,被迫营业 linnay 2849 2025-01-18 09:57:43

很多时候,人总觉得自己最了解自己。但是,自我感觉也会背叛你。

在发现自己演讲时并没有预想中那么紧张后,杜寒松了口气。长年累月的口吃不可能一蹴而就恢复,但公开演讲带来的紧张心情,杜寒已经掌握了有效的控制方法。

他想起曾经接受口吃矫正的经历。

曾经遇到太多自称专家的人,或许有真正懂行的,或者只是为了牟利。

有些人,把口吃夸大成天大的问题,吓唬他的妈妈,仿佛只有在他们那里缴费、矫正,杜寒才能重获新生。

……虽然,杜寒也并非完全不同意这一说法,有口吃的毛病,人生已经废一半了。

也有老师温柔体贴,告诉他,口吃不是什么大问题。就算无法完全纠正,也可以努力尽量减轻口吃程度,恢复与人正常的交流水平。

于是,自从十岁开始,杜寒每天都花费一两个小时,练习各种唇部操、发音吐气练习。

每一天,杜寒把所有唇部操口部操的歌谣背得滚瓜烂熟,在矫正机构老师面前也能朗朗上口地背出来,字正腔圆,毫不出错。

但是,换成日常与人交流的场景,或者语文、英语课文,杜寒还是束手无策。

他知道,自己对那些练习里的歌谣早就烂熟于心,肌肉都产生了记忆,可是日常和人交流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事情,怎么可能像做练习一样呢?

还有的老师,大概是传//销机构的亲传弟子。科学发声的方法没教几招,却成天让杜寒对天高吼:“口吃不可怕!我能战胜它!”

这种方法,在杜寒看来太过荒谬,甚至给他带来了一些心理阴影。

杜寒家住在城市里最常见的那种老小区,想要对天高吼,势必招来无数邻居的侧目。

对杜寒而言,如果光是邻居嫌吵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高吼的内容实在令人羞耻又尴尬——这样做,岂不是让他在全世界面前宣告:“大家快来看呀,我有口吃”吗?

但是,为了尝试各种可能,杜寒一边流泪,一边试过这个方法。

结果,小区里一些孩子,即使和他不在一个学校,都知道了一件事:小区里有个孩子是个结巴,每天都要在小区里大喊大叫。

有时候,这些孩子掐着杜寒去楼下高喊的时间,也跑去小区广场上,围在杜寒身边,学他的样子一起喊。

就连一开始强势鼓励杜寒尝试这个方法的杜爸爸,都觉得有点丢不起这人,更遑论本就有些自卑的孩子了。

到最后,杜寒还是以“你再让我去这家机构,我就从这6楼跳下去”来威胁爸妈。这才停止了每天对天大喊的耻辱经历。

这些机构、这些所谓“老师”的共性,是让杜寒时时刻刻都铭记一个事实:我有口吃,我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口吃”这两个字,本就让他背负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心理压力。再让他每时每刻都想着这两个字,杜寒心里不崩溃,谁崩溃呀?

崩溃的总不会是连资格证都不知有没有的所谓“机构”,所谓“老师”吧。

而高松然告诉他的办法,似乎完全无视了他口吃的这个毛病。这也不叫麻痹他的思维,骗他说“你没有口吃,你就是个正常人”。

高松然教他的演讲练习方式,放在任何一个普通孩子身上都适用。脸皮稍微薄一点的孩子,在公众场合上台演讲都会觉得紧张,都会心跳到嗓子眼,都会以为自己手脚不受控制。

可是,演讲的人从来没有站在观众的角度审视过自己。

就算把真正的观众告诉他们,“你看起来并不紧张”,演讲者也会私下揣测,这是观众在安慰自己。

我自己感到那么紧张,我还不知道吗?

实际情况却截然相反。

排解了无谓的情绪,只剩下因为口吃带来的不流利,似乎也让杜寒心中释然。口吃暂时无法改变,那就不去多想——把剩下可以控制的部分做好。

而且,和那些唇部操发音练习不一样的是,杜寒今天反复练习的是他自己写的英语演讲稿,内容也是他自家阳台——属于杜寒的角落。

小时候,父母工作繁忙,杜寒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郊区。郊区的筒子楼,一楼有个小小的院子。

爷爷退休后,在院子里种了几十盆各式各样的花。

小小的杜寒不爱和人说话,就爱在花丛里徜徉。到后来,爷爷见他喜欢得紧,干脆把浇花剪枝的许多任务,通通交给了杜寒。

上小学后,杜寒离开爷爷奶奶家,回到运夏市和父母一起生活。没有了广阔的院子,却还有个阳台,阳台就成了他的乐园。

父母带他四处奔波,寻找矫正口吃的老师,但一直无果,反而让杜寒更不喜欢和人交流了。

看小区里其他孩子之间快乐相处,杜寒却总是孤单一人,父母也很无奈。

为了排解他的孤独,妈妈便让他在阳台上种花种草。杜寒总能把小盆里的植物照顾得井井有条。

这一次他拍的照片、写的演讲稿,完整地介绍了阳台上的植物。

乍一看到阳台上的植物,高松然以为那些花才是焦点。但杜寒最心水的、花了最多心思照料的,却不是花,而是并没有开花的一片绿油油的植物。

有油菜、青椒、番茄等等。现在是秋天,虽然运夏市的秋冬季并不会冷到植物都冻死,但现在也不是结果子的日子。

英语课时间到了。排在杜寒前面的曹毅和陈默,拿到的都是其他同学家里的一角。

曹毅忙着下棋,要不是演讲按照姓名拼音顺序来,让他排在第一个,他根本不会花时间准备。

陈默的演讲内容同样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的中文口才很高,英语却只能算一般,丝毫看不出这就是在运动会上靠一张嘴征服全场的解说大神。

丁悦拿到的照片,来自班上另一个女生张睿琦。她直接把自己的床和书桌拍进了照片里。

照片一出现在同学们眼里,全场都激动了。

“哇,这么多玩偶!”同学们的第一反应,和丁悦看到照片时的反应如出一辙。

“张睿琦,你床上这么多毛茸茸,挤了半张床,你自己还有地方睡吗?”王笛问。

“这就是女生的世界吗?恐怖如斯!”顾凯兴在后排怪叫。

张睿琦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笑道:“个人爱好,个人爱好,家里正好也支持,大家切莫见怪……”

丁悦讲得很是仔细。这只兔子的耳朵耷拉在旁边那只小狗的头顶、小狗的尾巴又正好摆在小熊玩偶的身前……

可算把这一单元学到的所有表示方位的词汇、词组都用上了。

丁悦讲完,杜寒深吸一口气。

看到接下来要上台的是口吃的杜寒,全班同学也都为他深吸了一口气。

舒惠静坐在教室中央,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杜寒,看他一步一顿地走上讲台,将U盘插进高松然的电脑。

舒惠静看了看表,小声对同桌钱增增吐槽:“我感觉今天要看到一场悲剧了呀。英语课还有20分钟,你猜杜寒能讲完吗?我怕他直接在台上哭出来。”

钱增增也不是什么关爱同学的好孩子,家里有点小钱,对班里事情毫不关心。

虽然他不像舒惠静那样给人起外号,但他也知道杜寒的问题,冷笑着说:“要我是杜寒,这节课早就请病假了,太丢人了。”

坐在他们前面的温云茵反感地回头,白了他们一眼。

至于这么刻薄么!

杜寒点开ppt,感到自己的嘴唇都在颤抖,抖了半天,还是发不出第一个音。

这时,理智稍稍回归大脑。想起了周末在家练习时得出的结论,以为嘴唇抖得厉害,其实下面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过多把注意力放在嘴唇上,只是给胡乱内耗,徒增烦恼而已。

“My balcony……”这一遍,居然没有在老地方卡壳!有进步啊!

给了自己正面的心理暗示,杜寒说得越来越流畅了。

尽管口吃的毛病改不掉,但心中一直记着高松然教他的演讲技巧,杜寒完全没有在自己卡壳时往口吃方面去想。

只要看开了就好了,别紧张,他们看不出来的。

一边演讲,一边告诫自己。

杜寒演讲完毕,高松然带头鼓掌。

舒惠静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本来打算看点好戏的,结果杜寒的表现出乎意料地不错。即使还在结巴,演讲的内容本身也可圈可点,并没有出现在台上结巴到直接哭出来这种所谓“好戏”。

“讲得不错啊。”钱增增又变了一番脸色,“他说种番茄的经历好有意思。赶明儿,我也在自家院子里种点好吃的。”

和之前几位同学不同,说到后面,杜寒似乎完全忘了,这个演讲是高松然为了让他们巩固所学的方位词、方位描述知识而设置的。

讲到兴起之处,杜寒热情地回忆起了种植各类阳台作物的经历。

虽然跑题,但听起来也非常有趣。

排在杜寒后面的范高谦,已经带着他抽到的照片上台。

他抽到的应该是某个女生家的房间,书柜上大喇喇摆着一本《恶魔总裁爱上我》,还有一本《花之仙梦王子》。

众人看向温云茵,她却连连摆手:“不是我啊,我的照片没上交,我自己讲自家的!”

范高谦已经开口,高松然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所以,杜寒的天赋提示词“阳台”,指的就真是阳台吗?也许他的专业就是用植物美化每个人家的阳台?或者是是阳台农业?让每个城市家庭都能体会到自耕自种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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