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杜晏直接开口道:“我不想看到她,送走吧。”
成瑜却道:“绿腰才到我手中,尚且还未失去新鲜感,可否再等一段时间?”
“不可。”杜晏眉头一皱,不欲讲理。
往常只要杜晏露出些许发怒征兆,成瑜就会立马妥协,绝无二话。
今日情况却有些不同,他脸上竟是露出些为难的的神色来。
杜晏一见,心中疑虑顿生。难道没有原宁的存在,成瑜便移情到这绿腰身上?他不会想效仿吕不韦将自己的爱姬送人,即位之后在把爱姬夺回吧?
这种迫于情势亲手给自己戴绿帽子的行为,是铁定会成为新的噩梦来源,杜晏决计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发生。
他眉毛一竖,站起身来:“你是不是真迷上那贱婢了,看我不一鞭子抽花她的脸!”
成瑜表情看来有些哭笑不得,起身来拦:“我并非此意。”
动作之间,杜晏见成瑜腰间竟是系了杂佩,雕工精巧。成瑜平日里从未佩带这等饰物,定然是旁人赠予。
“你这杂佩从何而来,我可未曾赐予你。”杜晏扬眉问道,“你何曾被允许佩玉?”
“……”成瑜又是面如迟疑,却依旧沉默,像是不欲解释。
杜晏遵循人设,自当大怒。他抬手就去抢,出手甚快。
然而成瑜反应更快,身子微微一侧,杜晏就抓了个空。
杜晏又伸手攻向成瑜,想声东击西,借此抢下杂佩。成瑜下意识地挡,几招交手下来,杜晏也没能抢到那块玉佩。
杜晏怒喝:“成瑜,你敢违背我?”
成瑜身体一僵,身形静止在原地。
杜晏这才把那玉捞到手上,他本抬手想砸,却见这杂佩上的珩、璜、琚皆是用材上等,做工精巧。
他转念一想,又把手收了回来,倒也不是贪图这配饰,而是觉得这杂佩有更大的用处。
“归我了,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你最好不要违背我的意思。”杜晏心中认定这杂佩乃是绿腰所赠,话中有话。
如成瑜不赶紧把绿腰送走,他想要把绿腰抢过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成瑜聪颖,自是能理解其中意思。
杜晏直接将杂佩系于腰上,用于警示成瑜不要违背他的意思,否则美人的下场说不定更加凄惨。
成瑜见事情已成定局,便不再反抗。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小满的声音:“公主,该回了。”
杜晏一听,就知事情已成。他也不同成瑜多说,转身就走。
成瑜如同每次那般,沉默地跟在杜晏身后,只是他的嘴角却突然微微上扬些许。
玉佩自然不是绿腰所赠,成瑜费了这一番功夫,总算是把杂佩送到杜晏手上。
那块玉佩,是成瑜亲手雕的,选了最好的玉,揣摩了长公主最爱的款式。他已雕成有一段时间,直到今日才得以送到那人手上。
长公主生性张扬又高傲。成瑜送予他的东西,是从来不收的。因他觉得成瑜不过是奴仆而已,向来只有公主赏赐奴仆,断然没有收奴仆东西的道理。
成瑜却总是想对方身上佩戴他所赠的装饰,自几年前就开始陆陆续续设法将饰物赠予对方。
他发现长公主是个独占欲颇强之人,虽说并不在意他去了何处做了何事。但成瑜身上,却是不能出现任何不属于长公主赐下之物的。
为了以示训一诫,长公主甚至会把从成瑜处抢来的东西,佩戴在身上。
绿腰他早已定下去处,不日就要送走,今日这一出不过是为了让长公主收下杂佩所作的戏罢了。
为了达到目的,成瑜能计划良久,不管路途有多少艰难险阻,他终将得偿所愿,无论是送出杂佩这等小事,还是谋划天下,或是种下一片梧桐林,以露水供养一只九天彩凤。
他盯着长公主的背影,眼中满是执念。
***
小满归来的时间,掐得恰到好处。杜晏才一出门,迎面就见原珏带着几个侍卫气焰嚣张地走了过来。
杜晏此次出门,只带了两个侍卫,加上成瑜和小满,身后总共也只有四人。原珏却在身后有八人之多,看上去是声势浩大,倒也显示出他面对杜晏的底气不足来。
杜晏视若无睹,直接就要走上等在一旁的马车。
“慢着。”原珏手一挥,身后跟着的人就把去路堵住。
杜晏这才看了原珏一眼:“你待如何?”
原珏得意一笑,把手中锁链一亮:“晏姐姐,你身后的成国人,前些日子打破我的东西,这不我就带他回去审问一二。”
杜晏嗤笑一声:“原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借口依旧这么蹩脚。”
原珏脸色一僵,又开口:“哼!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总之,今天成瑜这人我是定然要带走的。”
“我的人,你敢动?”
“晏姐姐,你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无人敢惹的长公主。你护不住你身边的人,只要有人碰到我,那在大王面前,我定要告他个殴打王子之罪。”
原珏堂堂一国王子,居然是耍起无赖来。仗着侍从无人敢动,成瑜也不敢反抗,他上前一步就要就用手上的锁链去铐成瑜。
杜晏突然笑了:“珏弟,你似乎忘记一件事情。”
说罢,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杜晏上前就一拳揍向原珏鼻梁。今日他出门,本就是做男装打扮,完全可放开手脚揍人。
“旁人不敢动你,我可不一样。把你揍个半死,闹到大王面前,顶多也只能算是姐弟间的打闹,对吗?”
原珏捂着鼻子,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哀嚎:“救命,救命!”
他身后的侍卫自是不敢对杜晏动手,但是要拦住他确实没什么问题
只见杜晏一个眼神,成瑜就会意上前,凭一人之力,就把那几名护卫拦住,不能寸进。
杜晏弯下腰,凑近原珏耳旁,轻声道:“珏弟,很久没尝过阿姐的拳头了,今日里就让你好好回味。”
原珏本以为,杜晏只是揍他一顿,忍忍就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以后再寻个机会从杜晏身边的人报复回来便是。
没想到,临到最后,他护着头的手臂,感受到一阵剧痛。从他出生至今,从未感受过这般剧烈的痛楚。
原珏厉声惨叫之后,便脸色苍白地昏倒在地。
“成瑜,回来。”杜晏将手中木棍一扔,慢条斯理地把衣服整理好。
原珏的侍从,这才得以过来察看情况:“长公主,你竟将公子的手臂打断了,惠夫人,惠夫人……”
杜晏却是笑了:“告诉惠夫人,原珏的手,是我打断的。想报复,尽管放马过来。”
说罢,他转身登上马车,扬长而去。在场众人,竟是无人敢拦。
直至杜晏的马车远去,围观的众人才敢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不愧是长公主,名副其实……”
“啧啧,这跋扈之名果然不假,即便是自家弟弟,也能下此毒手。”
“你这就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正是公子珏,长公主才会下手特别狠。”
“为何?”
“大王偏宠惠夫人,长公主自是看惠夫人母子皆不顺眼,他可是个顺者昌逆者亡的性子。”
且不论原珏那边如何收拾残局,这边杜晏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想着顺利进行的计划,心情甚佳。
成瑜反而是从上马车之后,就眉头紧锁,有些心事重重。
他如今以不是当初那个孤苦伶仃软弱无能的质子,遍布各国的情报网,告诉他现下长公主的处境并不乐观。
原王已经准备要对吴家动手,吴家大厦将倾,届时无论是长公主或是王后,皆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
虽说原王不至于对自己血脉动手,但失宠之后的公主,在王宫之中的境地比之质子来说也好不了多少。
再者长公主树敌甚多,又将惠夫人母子得罪狠了,如若吴家出事,他们定是会落井下石,不择手段地折磨长公主。
成瑜捏紧藏于袖中的手,现在的他还是太弱,面对霸主原王,还不足以保护他放在心底的人。
“成瑜,你在想什么?”
他回过神来,道:“我只是在想,那般对待公子珏,是否有些不妥。”
杜晏瞥他一眼,冷淡道:“成瑜,别忘了你的身份,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干涉。”
说罢,他不再搭理成瑜,转头看向车窗之外。
成瑜的担心确实有道理,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得罪惠夫人母子的确不妥。然而,让惠夫人和原珏,对自己恨之入骨,甚至失去理智做出些报复之事来,本就是杜晏计划中的一环。
不可或缺的一环,毕竟没有这两人出手,杜晏送成瑜回国的万全之策可是无法进行下去。
成瑜不知杜晏心中所想,只当长公主任性惯了,如今要他忍气吞声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长公主看着车窗外,似乎在赌气的背影,成瑜无奈的笑了笑。
只是眼中却是盛满宠溺,他心想,自己确实是关心则乱,想岔了。
又怎能让如凤凰般骄傲的长公主,在原珏那种人面前压抑性子,受上半分气。
只有尽快握紧权势,扫平一切障碍,才能让眼前这人不为任何事皱上一下眉头,张扬跋扈永远如同初见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