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天这问题暴露出来,倒是恰好顺势解决了。
杜晏抬抬下巴,示意成瑜坐到沙发上。
在这公馆之内,他本算是客人,但做派却比成瑜这个主人还要大上几分。
当然,公馆的主人成瑜向来纵着他,他知道公子晏自小便是高高在上,即便是成为一缕幽魂,这些特质也从不会改变。成瑜乐于见到这样的公子晏,甚至还恨不得直接把地契上的名字给改了。
杜晏顺势在成瑜对面坐下,直接开口说道:“我知你今夜故意被俘,是为了试探我,当初城墙之上那一箭,你还耿耿于怀。”
杜晏只以为成瑜记忆不全,如只记起那个片段,对自己会有所误解也是正常的事情。
杜晏对于这种怀疑并不生气,他气的是成瑜居然用那种愚蠢的办法来试探自己。他从来就不是个冒险的人,做事之前向来要计划周全才会行动。
成瑜让匪徒将匕首比在颈间要害的行为,在他看来就尤为不可理喻。
成瑜却是否认,神情带着些焦急:“并没有,那一箭我你……”
说到这里,成瑜却是突然卡壳,他的记忆并不完整,多是些记忆深刻的画面。梦醒之时,他心中记得最牢的便是那个身着帝王常服的青年,披着斗篷立于城门之上,遥遥拉开弓弦的模样。
那天下了大雪,天地之间仅于远方那一抹色彩。
再之后,他是如何想的却是忘了,他只知道那人最后还是心软了,凌厉一箭却只射断了他的束发玉冠。
公子晏箭术极佳,百步穿杨,成瑜是知道的,对方绝对不会是因为担心失手而换了目标。
杜晏见成瑜停了下来,只以为对方情急之下的辩解想不出合适的借口。他笑了笑,说道:“你我之间,有些事情摊开来讲便是,不必暗地猜测,平添烦恼。”
他见成瑜神情微动,便直接说道:“当初在城墙之上的那一箭,是为了彻底斩断我们的过往。”
“那是在我的计划之中,你是要走上一统天下之路的,我却是你称帝路上最大的障碍。“
成瑜终于开口,说道:“我知你的目的,是怕我将来在兵戎相见之时,会因为感情而做出蠢事。”
杜晏笑了笑,说道:“以一箭,换你一颗属于帝王的无情之心,这便是我当时所想。”
成瑜正色说道:“这些我都知道,即使是记忆不完整,我也从未因那一箭对你生出什么不满。”
杜晏见他神情认真,完全不像是敷衍之言,只觉得愈发不解:“那你为何今晚要这般试探我?”
出乎杜晏的意料,成瑜却沉默下来。再然后,他就看见成瑜的耳廓慢慢红了起来,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杜晏不想之后这人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便有些强势开口说道:“你今晚做了这种蠢事,不要想在我面前含混过去。”
成瑜见状,只得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吃醋了。”
要不是杜晏对自己听力非常有信心,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幻听了。
“吃醋?”
他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无法消化听到的这几个字。
成瑜则是抬起了头,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你当时心软了,那种情形之下,斩断彼此之间的过往,分明一箭将我射伤,才好伪装成你欲取我性命。”
“……”
成瑜果真还是当初那个能一统天下的成瑜,自是凭借一些记忆片段,就将当年的事实推测得八九不离十。
杜晏问道:“既然你知道,为何……”
“你对我的特别,只是因为我是成瑜的转世而已,即便是我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有半分的情绪起伏,反正能够转世,对于你来说都一样。“成瑜说,“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杜晏完全无言以对,这神奇的逻辑究竟是怎么回事。
“加之在宴会之上,那些富商皆有意把女儿或是妹妹介绍于你,我一时之间有些失控。“
成瑜一口气说完,见到杜晏脸上一言难尽的神色,便知晓自己这番话听起来似乎的确
杜晏沉默许久,总算是开口了,带着些不确定:“所以,你这是吃自己的醋?”
杜晏本以为吃自己的醋这种荒谬到愚蠢的事情说出来,成瑜应当会转移话题或者是予以否认。
没想到此刻的成瑜似乎完全已经不顾面子,说道:“是的,我吃自己的醋,在做梦的时候,我完全代入前世的角色,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和你经历过一切的成瑜。”
“但是在醒来之后,我却又觉得那是旁观了一场你同别人的戏,我只是个旁观者而已。这种心情如同毒素一般在心头萦绕不去,让我在今晚完全失去了理智。”
成瑜苦笑一声,说道:“毕竟你所有的回忆,所有的特别都是给予前世的成瑜的。”
此情此情,如若换成感性的善解人意的性格,杜晏的反应大概是投怀送抱顺便表明心迹安抚对方。
然而杜晏永远是那个让小捌赞叹的,脑回路最为清奇的食梦神兽。
他看向成瑜,露出个笑容来,笑容看起来极为甜蜜,和当年雪地中初见那般。
“你想要独属于自己的回忆?想要看到我未曾对前世的你产生过的某种情绪波动?”
成瑜一时之间不明白杜晏的路数,也没分辨出他话语之中的危险,反倒被他难得甜蜜的笑容所迷惑,愣愣地点了点头。
杜晏站了起来,声音像是浸满了蜜糖一般,说道:“和前世的成瑜没有做过的事情,那倒是有。”
说罢,他对着成瑜勾了勾手指,说道:“过来。”
成瑜见他眉眼含笑,又低声细语地让他靠过去,自然是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毫不犹豫地就靠了过去。
就在成瑜想着是否能得到一个拥抱甚至是亲吻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却是杜晏的拳头,力道不算太重,却把成瑜给打懵了。
杜晏一击得手,轻轻甩了甩手:“动手吧,碍于身份,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揍从前的成瑜一顿,如今这便是你独一无二的待遇。”
说罢,杜晏又攻上前去,成瑜本只是狼狈抵抗,却被杜晏皱眉怒视,再加上对方身手也不不比自己差上多少,便认真的对抗起来。
房间之内在缠斗之中变得一片狼藉,两人虽是打得尽兴,倒也是收敛力道并不往脆弱的地方招呼。
最终战斗结束于杜晏以手肘抵住成瑜脖颈之处,将对方压倒在地。
或许是心中情绪已经宣泄一空,杜晏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压低身体,凑在成瑜耳边开口。
“这独一无二的待遇,你觉得如何?”
杜晏只觉得把这个吃自己醋的人揍了一顿,大抵上能让他脑子清醒些许,之后不因为这种荒谬的理由再做蠢事。
他移开手肘直起身体正准备离开,却觉得腰间一紧。
杜晏低头一看,发现成瑜的手不知何时箍上了他的腰,力道不重却是不容拒绝。
“还想继续挨揍?”杜晏挑了挑眉,带着些挑衅说到。
成瑜笑了笑,说道:“是想继续,不过不是挨揍。”
话音才落,他手臂肌肉一紧,杜晏只觉得天旋地转,随后便被成瑜压在身下。
两人距离很近,额头相触。因为方才激励的打斗,两人呼吸尚未平息下来。
杜晏能感受到成瑜胸口的剧烈起伏,和两人之间的呼吸纠缠。
气氛变得有些暧昧起来,明明只是对视而已,空气中却像是燃起了火花。或许之前的打斗,充分挥发的荷尔蒙让人容易失去理智。
成瑜的唇贴了上来,沿着杜晏的唇角吻到锁骨,随后一路向下。
一切发生得都十分理所当然。
当天,管家成伯便发现,作息极度规律的成督军破天荒的赖床了。他站在花园中,看着始终禁闭的窗帘,想着他家少爷昨天忙了整夜,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为好。
的确是忙了整夜的成瑜,此时却不若成伯所想的那样在熟睡之中。
他靠坐在床头,身上只披了件军装衬衣,扣子没有扣上,露出健壮的胸口和整齐的腹肌。
成瑜的手搭在身侧熟睡的杜晏肩上,杜晏皮肤很白,很容易留下痕迹。
理所当然的,自脖颈处绵延锁骨的斑驳痕迹,皆是成瑜忙了许久的成果。
成瑜的指腹拂过那些红色痕迹,脸上露出些苦恼的表情来。
若是眼前这人醒过来之后,看到脖子上这些即便是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也无法遮掩的痕迹,大概又要勃然大怒了。
成瑜摸了摸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肋骨,决定打个电话让成伯去医院找些消除淤痕的特效药来。
虽说这些代表着某种意味的痕迹,充分满足了成瑜心中某些阴暗的独占欲,但昨天挨的那顿揍让他知晓,即便是千年过去,公子晏依旧是不解风情到了极点。
这些痕迹在旁人看来或许是情到浓处的甜蜜证据,在公子晏眼中看来,大概就是成瑜太过放肆需要好好收拾的表现。
成瑜笑了笑,在身侧那人鬓边留下一个吻来。
不解风情也无妨,眼前这人的样子,即使是前世的自己也从未见过,是独属于他成瑜的公子晏。
等到成伯把药送过来,成瑜悉心把药物抹好之后,这才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待到成瑜呼吸声渐渐平稳,陷入沉睡之时,杜晏睁开了眼睛。
他起身,看着成瑜即使熟睡中也带着笑的唇角,轻声说了句:“醋劲这么大,如果你醒来之后还记得那些梦境世界的事,不得被醋淹死。”
说完,杜晏点了点成瑜眉心,说道:“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