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
“那人已同意配合我们行动, 但问我们可只会让人体弱多病。”
中年男子冷笑,本能当主子的命如今却成了下人,有了这名正言顺的理由, 又怎能不同意,说的好像自己不过是让人体弱多病, 可正常人都该知道, 体弱多病到了头不就是早死。
这般自欺欺人,不过伪善罢了。
中年男人吩咐道:“你且回答是便可, 将香囊交给他,叮嘱他莫忘了定期更换。”
“可需准备花引?”
“无需。”中年男人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这么些年了, 镇远侯主君怎还会需花引,更甚至,只要一味香囊便可让人中毒。
说实话, 若非主上告知, 他都不知道,原来主上这么早就已安排下了这一手。
两日后。
皇宫,宣政殿。
司天监太史跪在殿中,将昨日所观异象,一五一十告知与开平帝。
“皇上,司天监昨日夜观天象,见有乌云遮蔽紫微帝星之像, 此乃是有歹人施巫术想扰乱大虞天象, 这才导致三皇子吐血, 金陵贵人身中奇毒, 皆是因这法阵遮蔽了天日。”
“要想破此局,需有阴历阴月阳日阳时出生的且满十五的双儿才能破解, 此人阴阳调和,方能破解巫术,而此人微臣算出就在金陵东南方向贵人居住所。”
“此话当真?”开平帝拧着眉头,语气严肃。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若能得这双儿心头血,配合破阵之法,定能破歹人所设之局。”司天监太史恭敬回道。
“到时候这毒也就解了?”开平帝问道。
“不能。”司天监太史回道:“但可以将因阵法而隐藏的脉象显露出来。”
“可朕听说,齐御医早已诊出了脉象。”开平帝目光灼灼的盯着跪着的人。
“齐御医只是诊出了表面的脉象,却诊不出真正的脉象,待破了此局,皇上可派御医前往林府和沈府,御医必然能诊出不一样的脉象,到时候这毒自然也难不倒御医。”
太史顿了顿,复又开口道:“且若紫微帝星长期被乌云遮蔽,恐对陛下不利,这紫微帝星代表的是陛下,且对大虞国运也有影响,用此毒计之人,怕是存着动摇大虞国本之心。”
闻言,开平帝眸光微动,三皇子无端吐血三年前就发生过一次与这中毒事件委实扯不上什么,却莫名与林尚书的夫人和沈将军家的双儿中毒之事绑在了一起,导致流言四起让朝廷脸面受损,原先他还想着是不是太子所为,可太子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他无权无势,这流言与他来说有何好处。
何况太子的命相,伪紫微星,挡灾的命,若太子的命格传出,这流言对他反倒是一把刀。
开平帝目光复又看向跪着的司天监太史,既然关系大虞国运,那便不能不去在意。
“你能找得到到底是谁在动摇大虞国本吗?”
司天监太史神色微动,想起先前太子派来的人说的话,缓缓启唇道:“若要遮蔽紫微帝星,必然需与帝星同处一地。”
“你是说,在皇宫?”开平帝神色一凝,竟是窥出几分杀意来。
司天监太史敛下心中的惧意,冷静的说道:“也有可能是在金陵。”
开平帝沉下眸子,猛然想起前日三皇子吐血,薛贵君又找来神医,说是神医,可那神神叨叨的模样可不想是个大夫,心中升起几分怀疑,却也明白眼下先将这局破了,之后才能去找这施巫术之人。
“金陵东南方向?”开平帝似是自言自语喃喃出声。
一旁的高公公瞧见开平帝的面色,明白开平帝心下是有了决断,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开平帝身前,低下头,轻声说道:“陛下,按照太史大人所言这地方应该就是定安伯府。”
这通晓金陵城达官贵人所在处没有人能比的了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宫人了,若是皇上问起,你这答不上,不得惹圣上不虞。
定安伯府?开平帝眉眼一动,倒也算是符合,定安伯可是生了好几个双儿。
开平帝当即让人传下口谕,让定安伯将他那阴历阴月阳日阳时出生的且满十五的双儿交给司天监太史,以助太史破了此法,届时有赏。
这一道口谕下了,定安伯府那是一团雾水,他们是有一个十五岁的双儿,是定安伯妾室所生,但似乎不满足阴历阴月阳日阳时出生的条件。
许夫人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惧,喜的是定安伯不在接到这口谕的是他,而惧的是阴历阴月阳日阳时,这分明就是她双子出生的时间,皇上为何能知。
“定安伯夫人,还望您尽快将这双儿送到司天监,莫要误了皇上的大事。”传口谕的公公说道。
“这是自然,但这有时辰要求,我需得先去看看,莫要弄错了人,误了皇上的事。”许夫人强撑着堆起笑容,本已安排妥当的事,怎么如今却有了这般变化。
公公:“嗯,夫人有数便好。”
镇远侯府。
“殿下,这口谕如今已经传到了定安伯府了。”宋子昊看向萧晏清,这一步已经走出去了,后续只能一步一步的继续走下去:“殿下,那花毒真有办法?”
萧晏清一笑:“不过是让脉象显示出来,这法子还是有的。”
再过几日蛊道就到了,这盘棋才刚刚开始下呢。
“母亲会让我那庶弟顶替,还是让我……?”许知初面露迟疑。
“你那庶弟出生时辰可从来没有隐瞒过,何况还到了寻亲的年纪,知道的人可不少。”宋子昊眸光一眯,一道冷光闪过:“若定安伯夫人真荒唐用你那庶弟顶替,只怕不用我们出手,自是有人将这事回禀给陛下,到时候那道圣旨虽能救她命,可定安伯府也将走到头了,她为了这权势与尊贵拼搏半生也将成了笑话。”
许知初不语,他知道宋子昊说的不假,那被宋子昊抓来,特意被他母亲找来模仿他的人,口里说的话,他躲在里屋听的一清二楚。
他才明白,原来权势与地位比血脉亲情更让人不舍。
原先他曾想着或许是因为父亲过于好色荒唐,母亲一时想茬了,才说他是男郎,还将他眉间红痣不知寻了什么法子点去。
可如今细细一想,若不是早有准备,怎么那么刚好一出生将他的红痣点去,将他的性别顺利隐藏,又那么恰好的拿了这世子的名头,又如此刚好的让他去了范阳卢氏族地,避免伯府人能看出。
想来范阳卢氏早就知道了,不然为何几乎不然他和他表兄弟们一起玩耍,不过是双儿男郎有别。
或者是早就知道,他最终只是一枚弃子罢了。
只是为了让范阳卢氏更好的接手定安伯府的一枚棋子。
若此时宋子瑜在了,可不得笑出声来,这分明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范阳卢氏想得好,可在原书里这果子完全让许听白拿走了,也不知原书中许听白做了什么,让范阳卢氏放了手。
“知初,莫要再多想了,往后有我。”宋子昊握住许知初的双手,将人神思唤了回来。
看着宋子昊,许知初觉得或许他还要谢谢母亲,若非母亲将他性别说成男郎,他也不会认识宋子昊。
“知初兄,估计定安伯夫人会派人将你唤回去,你要做好准备。”萧晏清看向许知初。
“殿下,那道圣旨,您可有把握拿到手。”许知初问道,有些担忧:“这事还用不到先皇的圣旨,母亲应该不会去找。”
“可这事关系到范阳卢氏,兵部右侍郎不就是范阳卢氏,这圣旨乃你外祖帮助先皇所得,范阳卢氏都知道,自然也怕定安伯夫人白白浪费了这道保命圣旨。定安伯夫人也怕她那族人过来盗取,今日必定会去安放圣旨的地方将她换个位置。”萧晏清缓缓说道。
“殿下能拿到就好。”许知初见萧晏清如此胸有成竹,这颗心也放了下来:“若是圣旨不在了,母亲应该就会派人找我回去了。”
“到时候,主动权就在我们这边,你需按照计划行事。”萧晏清叮嘱道。
许知初:“殿下请放心。”
等这二人走后,一直在外守候的南念走进屋子。
南念:“主子,开平帝果真派了暗卫。”
萧晏清丝毫不意外,他这位好父皇一怕死,二贪权。司天监太史那一番话,完全就是针对着他逆鳞来,他怎能不派人去查探清楚。
“薛贵君的那位巫医也被皇上派去的人控制住了。”南念说道。
薛贵君安排的巫医行事很是谨慎,若非他们事先知道,让安排在琮阳殿的人透露给开平帝留在琮阳殿的宫人,开平帝又怎会知道那神医竟是个神神叨叨之辈。
“有父皇去审问,自然会比我们好使很多。”萧晏清勾起一笑:“如此薛贵君也能消停一会,我的兄弟姐妹也不至于再胎死腹中了。”
“乾元龙凤丹再给我父皇送过去,父皇如今正值壮年,可得好好播一播种子。”
“是。”南念应道,其实他不明白,为何主子要让开平帝生孩子,若是生了男郎可不是给主子找了麻烦。
萧晏清看了眼南念,南念心中的疑惑不解,他自然清楚。
可是……若是孩子少了,这开平帝怎么能被自己孩子逼死在皇位上,这大虞怎么能乱,又怎么能亡国。
他真的挺希望大虞能毁在他父皇手里,不然他还得坐在那位置上忙活一阵,挺让人窝火的。
那下毒之人,若也是存着让大虞亡国之念,他倒也不介意利用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