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在陈留城的存在感瞬间暴涨。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 哪怕不是狂热粉,在看见狂热粉的态度之后, 普通百姓也会忍不住的效仿他们,既然不知真假,那就当真的试试看,反正求个保佑而已,又不花钱。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这,好些人都激动的哭出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里走了一位, 这是在超度亡魂呢。……
场面即将控制不住的时候,弥景终于现身了,还是那身僧袍, 还是那一大一小两串佛珠,还是那个锃光瓦亮的光头。
但萧融就是莫名其妙的感到弥景更帅了, 也更慈悲为怀了,听着耳边的哭声、呼唤声、念经声, 萧融都有种给他跪下磕个头的冲动。
飞快的眨了眨眼,萧融默默往高洵之身后站了站,信仰和氛围的力量太可怕了,他还是躲远点吧,虽说他认为自己是个无神论者, 可万一呢,万一在这充满佛教之光的地方待久了,打开了他脑子里的某个开关, 让他从此也变成一个坚定不移的佛子狂热粉。
这不是没可能, 萧融曾经看过一个调查, 让无信仰的人长期待在教堂、寺庙这种地方, 一段时间后,有八成志愿者都受到了影响,或多或少开始认同宗教的观念。
可以说这是信仰的力量,也可以说这是洗脑的力量,总之,最好不要考验自己的意志坚定程度。
想到这,萧融又忍不住看了看自己前面的高洵之,只有魔法能打败魔法,就是在这待上一个月,高洵之也不可能受到一点狂热粉的影响。
因为他也是个狂热粉,拿到南雍给的赔偿金之后,萧融给大家都分了一些彩头,旁人是吃肉喝酒,或是置办一些好东西,而高洵之只做了一件事,就是给他屋子里那个迷你版道君神像塑了个金身。
萧融:“……”
理解不了这群人的想法。*
第一日,弥景被其他和尚请走了,因为不是所有和尚都能下山,还有许多老和尚腿脚不便,却同样渴望见到佛子,与他谈上几句。
以往萧融都是从书上得知佛子的地位,后来他一再的跟人强调佛子很重要,每个听他这么说的人都认同这句话,但多了就没有了,搞得萧融有时候还会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书上把弥景抬得太高了。
今日他才知道,不是抬得太高了,是抬得还不够高。
这哪是佛子啊,简直就是人们心中的活佛啊。……
萧融不是佛教徒,永远都没法理解佛教徒心中的那种喜极而泣的感觉,在他们看来,弥景就是那种坐化之后必定成佛的人,不是菩萨、也不是罗汉,他只会成为最高等级的佛。
救下数万百姓,以一己之力和残暴的鲜卑皇帝周旋,这是多大的功德啊,要是连弥景都不能成佛,那大家的世界观就要碎掉了。
不过针对这一点,萧融想说……弥景没有成佛。
咳,这倒不是因为他功德不够,而是因为正史上的他只效忠过贺甫一个人,后来不管谁来请他他都不出山了,就算那些皇帝明面上不会为难他,也不可能再承认他在中原佛教中的作用。
没了弥景,照样有很多和尚可以走到人前,大家都能传教,弥景也不是不可替代的。
而一个人要想被神化,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弥景把自己关在佛寺当中,也把自己关在了神坛之外,从此他只是高僧弥景,一个虽然稀少、却远远算不上独一无二的高僧。……
此时还不必去想这么长远的事,萧融愿意帮弥景一把,让他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地位,但他也不想让弥景在陈留城里一家独大,如今日日都有人来请佛子,那六家寺庙更是恨不得赶紧让弥景去当自己的住持,为了让自家寺庙配得上弥景的到来,他们甚至打算拿钱出来,把寺庙大修一番。
这还只是陈留内部而已,估计外面也有和尚动身了,只不过入夏安居刚结束,他们一时半会儿的赶不过来。
面对这些邀约,萧融始终保持沉默,说来弥景去不去的,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但萧融心里想的是,不,弥景不能去。
没看见弥景的号召力有多强大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想法,如今都已经看见了,他就更不可能让弥景出去自立门户了,没错,弥景一个和尚是不可能改行当军阀的,可要是他和别人聊了几句,然后他突然意识到镇北王不值得效忠了怎么办,弥景如今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那他反水之后就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坏处。
甚至更糟糕,“被佛子抛弃的镇北王”,他都不敢想这种名声要是传出去,他又得病上多少天。……
萧融沉思良久,在下一次的开小会时,他提出了要建造佛寺的事。
而且这佛寺规模不小,各种规格都照着大慈恩寺、大报恩寺、大相国寺等等国寺来建。
规模大,就代表需要许多人帮忙维持,而它是萧融建的,就等于是镇北王建的,也等于是镇北军建的,当前期和尚不够用的时候,就拨一些将士过去帮忙,等后面逐渐上了轨道,这些将士也不必撤出,就在那里继续做护卫好了。
一般而言佛寺都是自给自足的,他们会种田种菜,让沙弥做打扫工作,不管衣食住行哪个方面,都有各类的和尚来分担,可以这么说,一个寺庙就等于一个高门大院,几乎不受外界的影响。
而萧融提出,可以分给寺庙的住持与长老们一些良田,让百姓替他们种地,百姓们本身就愿意给佛祖做贡献,而长老们也能抽出空来更加专心的研读佛经。
这个提议短时间内看起来是个好事,因为萧融要送的田产可比寺庙自己种植多多了,但时间一长,僧人们都不种地了,他们就会变得特别依赖外面的赠予,生活资源都由旁人支配,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一来会生出贪念,二来僧人会受到桎梏。
虞绍燮和屈云灭不在,这里就剩下四个人了,赵耀祖不算,他只是给佛子帮忙的,暂时还没机会参加这种会议。
宋铄和高洵之全都不吭声,这俩人都不笨,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萧融的意思,于是这俩人的眼神都飘向对面的佛子。
弥景听着萧融的话,他笑了一声:“出家人不该与尘世有过多牵扯。”
萧融也笑:“这间佛寺可是要建在未来王宫附近的,身处闹市,推开门便是万丈红尘,想不牵扯也难啊。”
弥景:“门关得紧,便不会有什么牵扯。”
萧融:“再紧的门也有年久失修的那一天,与其等着门窗破败,自己人收拾不过来,不如提前跟邻居打个招呼,有句话是远亲不如近邻,佛子觉得呢?”
高洵之默默看着他俩,半天不说话。
而宋铄眨了眨眼,有种非常想加入进去的欲望。……
但他没来得及,因为弥景叹了口气,十分突兀的来了一句:“好罢,那就依萧公子所言。”
萧融已经预想好了接下来的无数种预案,连吵架金句都已经想出了十来条,突然听到弥景答应了,他比高洵之他们还错愕:“你同意了?”
弥景朝萧融歪了歪头,“何来同意不同意之说,我并非是佛门话事人,况且萧公子愿意为佛门建造寺庙,这是上上功德,我哪有资格去同意或反对呢?”
萧融:“……这寺庙是给你建的。”
多明显的事啊,难不森*晚*整*理成他还能给自己建的,他一天三顿全吃肉,可过不了和尚过的生活!
弥景看了看他,说道:“多谢,但我一向以镇北王身侧之僧人自居,并不打算亲自管理一家寺庙。”
萧融惊呆了:“你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弥景:“嗯……今天?”
萧融:“…………”
难怪屈云灭不喜欢你,你故意的吧!
既然已经做好决定了,那倒是知会他一声啊,害得他沉思半天,最后得出一个必须先下手为强的结论,他都做好跟弥景针锋相对的准备了,结果弥景告诉他自己根本就没想走。
萧融如今心情十分复杂,他是既高兴、又窝火,还感到有点丢人。……丢人。
自从来了镇北军,他的面子里子都丢了个精光,他都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好面子的缺点就能不药而愈了。
萧融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对着宋铄和屈云灭,他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绝不藏着掖着,但对着佛子和虞绍燮,他就不好意思这么做了,憋屈的坐在原处,等到所有事情都商议完了,萧融第一个站起来,几步之后就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高洵之自然是立刻追了出去,而弥景和宋铄望着他俩一前一后的离开,他俩却没有动。
弥景拿着佛珠,看向这位不怎么熟悉的宋公子。
宋铄微微眯眼,开口便是一句:“你可真坏。”
弥景:“……”
宋铄:“你知道萧融拿你没办法,所以你故意不提醒他,哼,我就知道你才没有萧融说的那么好,你啊——”
说着,他隔空点了点弥景的脸,然后蔫坏的笑道:“你是和尚里的黑心肠。”
弥景:“…………”
他对宋铄这得意洋洋的模样很是无语,但念头一转,他又舒展了眉眼,好声好气的问他:“和尚里的黑心肠,为何要加个和尚里的。”
宋铄瞥他一眼,满脸都写着怎么这也要我跟你解释:“当然是因为脱去和尚这个身份以后,你就算不得翘楚了,比如今日,我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弥景点点头:“那宋公子今日同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宋铄一听这个,立刻直起腰,煞有介事的对弥景说道:“我是要告诉你,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的小伎俩我都看在眼里了,萧融可是我的好友,你要是再欺负他,我就把你的真面目告诉萧融!不,我不用告诉萧融,我直接告诉大王,让大王把你这个黑心肝的赶出去!”
弥景:“为何你认为大王会把我赶出去。”
宋铄:“因为大王不喜欢你啊,我来这第一天就发现了。”
弥景:“那你有没有发现大王为何不喜欢我。”
宋铄翻个白眼:“这还用问?因为萧融很推崇你,你威胁到大王在萧融心中的地位了,所以他肯定不喜欢你。”
弥景静静看着宋铄,宋铄晃了晃脑袋,没听到弥景夸奖自己,他不由得有些疑惑:“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弥景:对,很对。
所以问题来了,你都能看得这么透彻了,比我这个在王府时间更长的人看出来的还快,那你怎么就不继续往下分析分析?
有些人由于不够敏锐,足足辗转反侧三日才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测;而有些人敏锐成这个德行,居然就是不往那个角度想一想。
呵……天才又如何,不也是个为人处世上的笨蛋。
带着这样的想法,弥景默默起身离开了,而宋铄愕然的看着他说走就走,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不是,你就这么走了?
我刚刚警告了你啊,你都不表示表示的吗!*
七月二十,镇北王一行重回到雁门郡,往日的街道冷清了许多,一场大战在即,连平民百姓都在为战事做准备。
这些人就是留守将士们的家属,等这场战争结束了,这群人中的一部分也会搬迁到陈留去。
原百福和王新用得到消息之后,提前半日就在城门外等候了,终于看到大军的身影,他们两个立刻下马拜见。
“卑职参见大王!”
异口同声的喊出这句话以后,原百福率先站起来,然后对着屈云灭露出一个笑脸,而王新用没他那么大胆,又在地上半跪了一会儿,发现大王是真忘了叫他起来了,他只好自己苦哈哈的站起来。
简峤:“……”
不行,他已经没法用平常心对待原百福了。
这一路上他对公孙元就冷淡了许多,公孙元感到纳闷,但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只以为简峤自己有什么毛病,原百福却不同,他是他们这些人里面心最细的一个,总是能关注到许多他们根本注意不到的事情,不过也因为这样,他总是表现得优柔寡断一些,大王还因为这个斥责过他,说他身为主将之一,不该这么仁慈。
然而只有屈云灭对原百福的仁慈有意见,底下将士可是很喜欢原百福的仁慈,不管是哪个将军发怒了要杀人,只要寻到原将军那里,多数情况下都能捡回一条命来。
简峤忍不住的看向原百福。
他还没发现过,萧融根本没提过原百福的名字,他只是说了王新用可以信任而已,一般而言人们应该把原百福和公孙元相提并论才对,但简峤就是下意识的认为,原百福比公孙元威胁更大。
有时候直觉是直觉,有时候直觉是你根本就分析整合不出来的信息在你的大脑中提醒,人的趋利避害本能作祟,会让人做出一系列看似出于直觉的行为,但做完之后再回想的话,也能回想出许许多多不对劲的地方。
原百福同屈云灭寒暄之后,便笑着看向他和公孙元,原百福问候简峤,还问候他的夫人和妻弟。
简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突然就十分冲动的回了一句:“张别知这次没有跟来,他主动去保护萧先生了,张别知很是崇敬萧先生,如今都不怎么闯祸了。”
原百福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那你就应该放心了。”
简峤:“……”
他说这么一句,无非是因为心里郁闷,所以想刺原百福一下,告诉他不是只有他会收买人心,张别知那种刺头到了萧融身边都能乖乖的,你根本就比不上他。
但这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原百福又不明白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发现原百福不明白,他也更加郁闷了。
好在接下来简峤就正常许多了,只有刚看见原百福的时候他有点激动,后面他想起来正事是什么,就不再关注原百福的事,而屈云灭从头到尾都没发现过简峤的异常,他大步走进王宫,这原本住了两年的地方,如今看起来居然如此的陌生。
屈云灭顿了顿,然后走向自己的寝殿。
原百福走在他身边,他对屈云灭说:“一早就让人收拾好了,大王不过离开两个多月,没想到会积了这么多灰尘。”
屈云灭:“不过是短暂停留五日,早就跟你说了没必要收拾,一起在军中安营扎寨就是了。”
顿了顿,想起原百福刚刚说的,他又开口道:“没人住的房屋很快就会破旧下去,才两个多月而已,再过几个月,这里就要长满荒草了。”
原百福笑:“大王连这些都知道。”
屈云灭也笑:“是萧融告诉我的,他前些日子忙着修缮陈留城的破屋,这边刚修好,那边又破败了,木头做的还好一些,茅草屋坏的最快,萧融迫不得已,只好将这些房屋都卖了出去,又是好大一笔进项。”
原百福望着屈云灭,后者察觉到,拧眉看他:“做什么?”
斟酌片刻,原百福才说道:“大王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长久待在屈云灭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变化,更何况是原百福这种跟他分开好几个月的人,屈云灭听到这句话,他愣了愣,然后沉默的笑了一下。
“你应当说,比以前更好了,我知我以前是个混账模样,既不体恤百姓,也不善待下属,到陈留之后一切从头开始,我才知道自己以前做的有多不够。”
抿了抿唇,他认真的看向原百福:“打完鲜卑之后,我打算让公孙元常驻此地,你和王新用随我一起回陈留去,也让你们看看陈留如今有多繁华,歇上一段时日后,陈留与豫州的驻军就交给你打理,至于王新用……让他去徐州吧,十年前他驻守淮水另一侧,十年后他还是驻守在淮水边上,哈哈,这也算是荣归故里了。”
陈留是王都,豫州是王都周边地带。
这两个地方是淮水之北的重中之重,也是屈云灭新的大本营。
如果是王新用得到这个命令,估计他能高兴的疯了,可原百福听到这样的安排,他下意识的垂下眼睛。
驻守陈留看似非常重要,但前提得是镇北王不懂带兵打仗。
有屈云灭在的地方,哪怕给他驻军二十万,又有什么作用么?这些驻军只是名义上是他的,实际上他们还是屈云灭的,连他自己,也都是屈云灭的。
虽然这么想着,原百福却还是对屈云灭笑了笑,并感谢他给自己这么一个机会。
屈云灭果然也没察觉到什么异常,他让原百福去把其他人都叫来,他们该商量商量何时起兵了。*
同一时间,夏口的某户不起眼人家当中。
夏口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城池,它在长江边上,北边是大城江夏郡,西边是兵家必争之地荆州,东边又是富庶的庐江和武昌两郡,夏口被这些大佬夹在中间,永远都是别人的过路地,而不会有什么人停留在这个地方。
但换个角度去想,就会发现夏口虽然没什么存在感,但它四通八达的,去哪里都方便,又紧邻长江,非常适合走水路。
而在那户不起眼的人家里,就有这么一个意识到夏口绝佳位置的人,只不过这人正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他也忍不住的叹了口气。戏竹啊……他的戏竹啊!
他那美艳动人、心狠手辣的戏竹啊!
他买了她八年,好吃好喝好穿的供着,他一直忍着没有对戏竹下手,就是要等她完成自己的使命,等她证明了自己身为刺客的价值,他可是打算立刻就把戏竹接回来,然后纳为妾室的。
可谁能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死了!可恶的羊藏义,居然还说这都是戏竹的错,是她一上来就暴露了,怎么可能?!戏竹是他买回来的刺客中本事最高强的,哪个男人能不被她迷住!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戏竹已经死了,羊藏义还倒打一耙,想治他于死地,一想到这个,这人就恨得牙根痒痒,他还想怪羊藏义呢!既害死了自己的刺客,还没办成事!
莫名其妙,羊藏义雇佣戏竹分明是要杀孙仁栾,怎么半途就改成对萧融下手了,是他太看得起萧融,还是他太看不起戏竹。……肯定是后者!!
坏了,心更痛了,他的戏竹啊——这些天他就是这么在哀嚎中度过的,好在最近他不再嚎出声了,外面的人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就以为他不忙,快步跑进来道:“教主,雁门郡的探子回报,镇北王已经到了雁门郡了。”
噌一下,这人从床上坐起来,一点都没有之前那个绝世怨夫的模样了,他问:“盛乐有消息吗?”
“还没有。”
他又问:“那陈留呢?”
“也没有。”
他怒了:“怎么都没消息!我——”
说到一半,他烦躁的下床:“罢了,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前两天不是有个来投奔的士人吗,他叫什么来着?”
“叫周椋,教主,您说要晾着他。”
这位教主冷哼一声:“不用再晾了!处处都没消息,本教主等不了了!这人不是跟萧融有仇吗,正好,本教主跟萧融也有仇,敢害死我的戏竹……那就一命换一命吧!”
他说的正气凛然,但他对面的人却一脸为难。
“你这是什么表情?”
对面那人:“额,我只是在想,若是戏兰夫人知道了这件事……”
教主:“……”
“你不告诉她不就行了?!还不快去给我拿衣服,这要命的天气,真是一日比一日冷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