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姜昀祺的夸奖直白露骨,过分可爱。
裴辙难得扶额笑,看着拉好拉链走来眼巴巴望他的姜昀祺,忽然就起了逗弄心思。
注视几秒,裴辙低声道:“昀祺醉了?裴哥没听懂,什么又大又好看?”语气可以说非常坏了,搁宋姨那是要被打的,搁闻措那是要掉眼珠的。眼底笑意也不纯粹,漆黑瞳仁凝视水蓝,十足蛊惑。
姜昀祺实在诚实,点头挨近几步,害羞又兴奋,“这个……”往下认真盯裴辙某部位,眼神憧憬,神情惋惜,“其实也没怎么看……”
饶是裴辙定力再强,也抵不住姜昀祺这样磨,一时眸色加深,喉结顿了顿,没再开口撩他——这谁撩谁还不知道。
裴辙伸手一把捂住姜昀祺坦荡视线,将人半搂身前就这么走了出去。
闻措站包间门口等两人,见裴辙带姜昀祺一步步走,奇怪道:“眼睛怎么了?”
裴辙想起还没找闻措算账,压根不想搭理,进门对裴玥道:“昀祺喝多了,我先带他回去。”
裴玥一个人坐包间抽烟,心事重重的模样,这时抬眼看到被裴辙箍怀里满脸通红的姜昀祺,点头微微一笑道:“我下次再也不给闻措打包票了。”
闻措站门口给自己救场,“其实昀祺酒量可以,比裴辙强……”后面半句在裴辙毫不留情的视线里缓慢消音。
裴玥笑出声,“你别担心,回去喝点醒酒汤,或者去药店买点醒酒药。没事的”。
裴辙点头,“先回去了”。
裴玥欲言又止,视线落在眼睛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姜昀祺身上,又去看自家弟弟。
闻措知道裴玥在想什么,走进去拿走裴玥手里的烟,“裴辙有自己打算,你放心”,说着转头对眉宇紧皱有些担忧的裴辙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姐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和她好好说说。雯雯不在身边,她就光操你的心了。”
裴辙叫了声裴玥。
裴玥没看他,挥了挥手让他带姜昀祺回去,叹气:“明天一起过年。”
“一起过年。”
餐厅出来气温着实不低。
远远能听到燃放烟花爆竹的声音,天际穹远,空气冷冽。
姜昀祺酒气上涌,一下又被冻得反应连慢三拍,脑壳一团浆糊,转身就去扒裴辙,黏糊得不行。
裴辙从来不知道姜昀祺喝醉了这么不老实。
要不是有安全带封印,姜小色鬼敢直接挂他身上。
一双眼比什么都黏。潮湿迷蒙,一眨不眨,全是依赖爱慕。
裴辙看得很清楚。
“看什么?”
开口沙哑,裴辙稍垂头,压抑着深吸口气,有点吃不消姜昀祺注视。
坐副驾的姜昀祺却慢慢安静下来。
依旧望着裴辙,足够专注,像是在一遍遍重新认识。
裴辙摸了摸姜昀祺脸颊,微热,嘴角牵起笑了下,视线却落在姜昀祺肩膀。
“昀祺,不要这样看我。”
姜昀祺不说话。
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全神贯注里,对于施加在裴辙身上的分量,懵懂不知。
裴辙放开姜昀祺坐回去,仰头闭眼,呼吸声很重,一口气呼出来花了很长时间。
车窗外光线明亮,市区年节氛围浓厚,金黄喜红,灯火璀璨处灯火阑珊。
“我也喜欢你。”
太深刻的表白,出口如叹息。
姜昀祺眼睛亮了亮,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酒意让他困顿,眼皮变得沉重。
远远有烟火簇簇腾起,一树银花摇曳。可听不见响声。也许因为隔着车窗,也许是距离太远。
眼前的美好因此变得遥远。
裴辙看向亮光尽头,低低唤了声姜昀祺名字。
“裴哥一直知道。”
姜昀祺闭上眼,呼吸清浅。
“裴哥不想给你压力。你太年轻,路还长,以后会遇见更多的人。今后无论选择什么,裴哥都支持你。”
裴辙转头,很珍惜地贴上姜昀祺熟睡侧脸,然后放开手启动车子。
快到家的时候,裴辙等一个红灯,转头发现姜昀祺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眼望他,眼眶通红。
一开始裴辙以为姜昀祺是困的,可两人对视上的一秒功夫,泛红眼眶顷刻蓄起泪水,视线仍旧顽固停留在裴辙身上。
心头被钝器狠狠一砸。
裴辙靠边刹车。
“怎么了?”
姜昀祺不说话,和以前一样伸手搂住裴辙脖颈,眼泪跟着掉下来。
微凉泪水渗透衬衣领,裴辙解开安全带把人带进怀,一边拍着姜昀祺背,一边轻声安慰。
“想起什么了?”
姜昀祺摇头,没醒酒,意识混乱,说出口的话也混乱。
“我不要离开你!”
嗓音嘶哑,难过到了极致。
裴辙当他做了噩梦,笑哄:“好,不离开。”
姜昀祺却推开裴辙怀抱,很用力看了他几秒,眼泪不掉了,低下头也不说话了。
裴辙摸了下姜昀祺头发,重新启动车子回去。
到了家开了门却不进去,姜昀祺在敞开门边有点赖皮似的坐下,不作声,一会抱着膝盖把头埋进臂弯,好像又要哭。
裴辙这才察觉有些不对劲。
结合这段时间姜昀祺同学表现,裴辙觉得即使关涉隐私,也应该问问。
“嘭——!”
烟花突然炸开,传来巨大一声。
沉浸在悲伤里的姜昀祺茫然抬头。
楼道宽阔窗外绽放大朵绚烂缤纷,一丛接着一丛,光彩夺目。原本昏暗不甚明亮的楼道霎时耀如白昼。
裴辙单手插兜站姜昀祺一侧,弯腰正要去拉他,这时也跟着姜昀祺望向窗外。
焰火声响震天,光华尽致,遮掩一切。
两人一时都忘了言语。
唇上传来咸湿刺痛的时候,裴辙没防备被撞得重重靠上墙。
姜昀祺八爪鱼似的,毫无章法毫无技巧,勾着裴辙低下头,踮着脚尖去吻裴辙。
裴辙懵了半秒。
耳边持续的焰火声,近在咫尺的一张哭花的脸,红酒气息浓郁,酒精藏着甜,掺着眼泪的酸涩味道。
心魂像是被雨水打湿,一点一滴,比窗外炫目巨响更清晰。
裴辙搂着人转身,宽阔挺拔身形压下。姜昀祺置于坚实墙壁和坚实胸膛之间,心满意足,头晕目眩。
一个成熟强势的吻撬开唇齿,口腔残余酒精被高温酝酿,酒量差的那个似乎更容易昏头。
垫脚久了,膝弯猝然失力,姜昀祺差点跪下的一秒,裴辙伸臂托着他稳稳抵上墙,鼻尖相擦,鼻息深沉,嗓音比醇酒还迫人:“夹好。”
姜昀祺抽抽鼻子,闻声顺从缠上裴辙,黏得更紧。
舌尖发麻,醉意上涌,姜昀祺不自觉舔了舔下唇,湿漉漉水蓝眸子在裴辙脸上痴迷徘徊,然后抵着裴辙额头,动情吻了吻裴辙眼睛、刀塑一般鼻梁和鼻尖,分不清谁的气息更滚烫。
姜昀祺眉眼笑开,抱住不撒手,不管不顾继续索吻。
细微的一声电梯“叮咚”,混在一片震耳欲聋里像石子入汹涌。
裴辙托着人几步进门,家里没开灯,到处都是黑的。
门被裴辙反腿踢上,又是一声巨响。
短暂的静寂。
只剩两人呼吸。
姜昀祺枕在裴辙肩膀,小声叫“裴哥”。
裴辙抱着人坐上沙发,任由姜昀祺靠在自己身上,平复了下呼吸,没有应。
姜昀祺也不说话了,好像有点回神,又好像没有回神,睁眼盯着裴辙上下滚动的喉结,低声:“好像不可以……”
裴辙哑声:“什么不可以。”
“不可以待在这里……”
裴辙皱眉,扣住姜昀祺后颈把人摆正到面前对着自己,“昀祺?”
姜昀祺垂着眼,颧骨上有酒后红晕,双颊白皙润潮。即使光线昏暗,依然能够看到双唇红透。
“姜正河……”
这三个字一出来,裴辙瞬间无比清醒。
姜昀祺呓语喃喃:“我好像欠了他什么……”
“很重要的东西,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姜昀祺抬头凝视裴辙,眼眶再次溢满泪水,“我害怕……”
裴辙拭去姜昀祺淌下的眼泪,神色冷厉,语调却温柔:“不怕。欠什么都不怕。”
“什么都不用还。昀祺,你不欠他。”
姜昀祺点点头,搂住裴辙埋进裴辙胸膛,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来细密的接吻就不知道是谁主动的了。
客厅依旧黑暗。
一次激烈,一次绵长。
衣料摩擦的声响一阵连着一阵。
姜昀祺主动脱去上衣,坦率近乎霸道。
最后一件T恤被裴辙拦下,裴辙好笑,姜昀祺过分主动了,主动得让他招架不了。
姜昀祺对关于和裴辙的一切都很期待,酒壮人胆,会哭也会撒娇,杀伤力放大十倍不止。
裴辙庆幸自己还是清醒的。
被抱去洗澡,裴辙对着姜昀祺锁骨咬痕和腰上指痕发愁好一会。
明天怎么解释。
裴辙看了眼自己手掌,明明也没怎么用力,昀祺怎么哼都不哼一声,不痛吗。
于是,被搁进浴缸泡澡的姜昀祺,傻乎乎看着他裴哥模样思索,来回握拳好几下,百思不得其解。
真正躺到床上,零点跨过,已经是年三十。
明天过后,姜昀祺就要长大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