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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药物不耐

温水烈酒 是笙 2740 2024-08-07 15:49:05

但裴辙没有说。

眼下姜昀祺情况不稳定,说了裴玥只会往坏处想。

过去发生的一切对裴玥来说也是阴影,姜昀祺分不清的幻觉在裴玥眼里可能就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失控的炸弹。

裴辙打算等姜昀祺好些再告诉。

最主要的,裴玥知道了肯定会安排姜昀祺住院。姜昀祺总是听裴玥话,在裴玥面前小心翼翼,即使心里不舒服不愿意也会强迫自己听话——说不定到时候还来劝自己让他去

——无论如何,裴辙都不会让姜昀祺住进精神病院。

裴辙说姜昀祺回来累着了,在睡觉,让裴玥声音小点。

裴玥笑,走进厨房看裴辙热饭菜:“晚饭还没吃?”

裴辙打开微波炉:“嗯。”

裴玥给他打了个下手:“难得一起回来,明天去我那吃饭吧?宋姨不在,我做给你们吃。”

裴辙没说好还是不好:“看情况。”

裴玥疑惑:“有什么事吗?”

裴辙:“没事。昀祺前段时间比赛太累,我想让他好好休息。吃饭的事再说。”

裴玥转头看了眼姜昀祺房门,点了点头:“也行……要不后天?”

裴辙笑了下:“姐。”

裴玥无语:“我要是回去告诉雯雯她小舅舅回来了,你信不信明天早上她就冲过来?”

裴辙一想还真是,照常理,回来总是要聚的,便说:“那就后天吧。”

裴玥没多待,聊几句就回去看闻翌了。

宋姨这段时间回遂浒老宅祭祖,家里临时请了一个保姆。闻翌快一岁,慢慢开始学走路,需要人照看,但保姆是临时的,虽说也是熟人推荐,可裴玥总是不放心。

听不见裴玥声音后,姜昀祺就躲进被子待着。

醒来的瞬间,他能感觉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和之前无数次一样,站在某个角落,冰冷凝视自己。

极度恐惧的时候,姜昀祺分不清幻觉与现实的原因也在于此。

就在姜昀祺以为自己还要在被子里待很久很久的时候,开门声音响起,接着,床沿微陷。

隔着被子,裴辙拍了拍姜昀祺。

姜昀祺翻身靠近,往被子外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五指细瘦,瘦得能看到紧贴腕骨的青色血管,纤细交错,好像隔着皮肤稍稍用力就能伤害它。

裴辙张开五指扣紧姜昀祺,指腹微微用力摩挲姜昀祺手背。

过了会,声音传出来:“裴玥姐姐呢?”

裴辙垂眸看着姜昀祺细细的手指:“回家了。”

“你没和裴玥姐姐说吗?”姜昀祺把裴辙手拽进被窝。

他还没穿衣服,身上光溜溜的,裴辙先是摸了摸姜昀祺下巴,绕去后颈摩挲两下,之后温热掌心停留在姜昀祺后背凸出来的一截肩胛骨,皮肤与骨头之间好像一点多余都没有,瘦得让人心疼。

好一会,裴辙才说:“嗯。”

姜昀祺将裴辙手腕重新抱到身前,埋头亲了两下裴辙手指,然后又牢牢抱紧。

裴辙低低笑了声:“不饿吗?”

姜昀祺:“饿。”

“出来吃饭。”

姜昀祺没作声。

裴辙环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不怕。闭上眼睛。”

姜昀祺就闭上眼睛被裴辙抱出来,穿好衣服和裤子,又被抱去餐桌前。

碗底落餐桌上的清脆声响,裴辙走进走出的脚步,微波炉结束后的叮咚,姜昀祺闭眼听了会。

总不能一直不睁眼。

裴辙进厨房盛饭的时候,姜昀祺慢慢睁眼。下一秒,眼角余光就出现那人半边身子,笔直站立在身侧几步外,手里空空的,握枪的手是另一只,这只手在一滴一滴往下淌血。

他甚至听得到血液溅落的声音。

比厨房瓷碗碰撞的声音还要清晰。

姜昀祺重新闭上眼,脸色却很快白下来。

走出厨房的裴辙注意到姜昀祺细微变化,眉心微拢:“昀祺。”

姜昀祺立即弯起嘴角,抬起头朝向裴辙。

裴辙试图分散他注意力,把姜昀祺抱进怀里:“裴玥说后天去她家。”

姜昀祺张嘴吃饭,点了点头。

“想去看阿随吗?听说他复健情况很好。”

说起这个,姜昀祺笑了下:“好像不用辅助器也能自己走一会了。霍医生和他说再过两三个月彻底出院。最近和我商量出来做什么。”

裴辙语气闲聊:“他想做什么。”

姜昀祺笑容更大:“他怎么可能有想法,还跟我说要打电竞,我就让他再想想。我觉得这件事不着急,先出院再说。”

两人一句一句聊,语速都不是很快。

姜昀祺每句话之间神情的变换被裴辙收入眼底,就连偶尔出神、下意识的肢体侧身,也被裴辙收拢进怀。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姜昀祺吃完抱膝坐裴辙身边。裴辙吃得又快又利落,一边让姜昀祺说队里的事给他听,姜昀祺就很认真地和裴辙说。

这样其实是有效果的。注意力一点点被转移,像是在一片广阔荒芜的废墟上种下新的痕迹,无论如何,都与之前不一样。

吃完饭吃药,一次吃的胶囊药片加起来足足有二十多粒,大小不一,颜色也多种,姜昀祺摊在手心数着分批吃。之前开启的话题没说完,吃药的时候姜昀祺还在说,有点说到兴头上的意思,但裴辙却有些沉默,给姜昀祺倒水,注视他仰头吞咽。

好像又回到九年多前,姜昀祺还没出院,每日打针挂水吃药,带呼吸辅助器,比现在还要瘦。那时候年纪又小,看起来就更脆弱了。

药物有安眠功效,很快姜昀祺就困得直点头。

裴辙把人抱进自己房间,姜昀祺看上去和平常无异,睁开眼和裴辙说晚安,闭上眼乖巧又安静。

一整天似乎到这时才算结束。

从见到姜昀祺那刻就不断掀涌的刺骨疼痛、悲伤与无力,在姜昀祺鼻息微重陷入沉睡的刹那,通通朝裴辙袭来,瞬间伤筋动骨,寸步难移。

很久,裴辙坐床边看着姜昀祺,什么神情也没有,情绪收敛到极致,但越是收敛,心口的裂缝就大,最后,深渊一样的裂口横亘在心上。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裴辙起身去客厅,一坐又是好几小时。

从来都是摆设的烟灰缸难得被堆得满出来。

裴辙不是不抽烟,只是抽得少。他这个职位,总有被人敬烟敬酒的时候,不像温应尧游刃有余八面玲珑。裴辙不大吃这套,久而久之,也没人敢在他面前乱来。

后来有了姜昀祺,姜昀祺肺不好,抽烟更是一次没有。不喝酒倒是因为酒量确实不行,加上喝酒误事。不过生活习惯方面,裴辙一直自律。部分是部队养成的习惯,但大部分,是从小性格使然。

他的人生本就比别人缺少一些,缺少带来清醒与自知,裴辙比多数人目标明确,行动果决——他没有犹豫的成本,也没有犯错误的退路。

抽烟单纯提神。

手机响的时候,裴辙起身去了书房,和同事视频会议,跟进谈判议程,结束后按部就班地撰写述职报告,思路一如既往清晰,甚至比平常更冷静客观。

处理完已经是后半夜。

六个小时时差外,最后一场会议圆满结束。

身上烟味太重,裴辙没有进房间,去姜昀祺房间的浴室冲了个澡。

在姜昀祺身边躺下的时候,姜昀祺没动,这次换的药似乎药效过于强劲,姜昀祺睡得无知无觉。

裴辙将人搂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姜昀祺额头,这个时候温度还是正常的。

早上八点多,裴辙起床准备早餐。

姜昀祺侧身睡在最里面,格外宁静,裴辙伸手触摸姜昀祺脸颊,觉得有些热,但没有多想,以为是空调关了的缘故。

而且,正式入夏,早晨气温升得格外快。

九点,裴辙进卧室看姜昀祺,姜昀祺还是睡得一动不动。

裴辙没有立即察觉不对劲,毕竟姜昀祺这段时间睡眠太差,多睡一会也好。只是睡姿还和早晨一样,裴辙走到姜昀祺那侧弯身查看,下一秒就发现姜昀祺发烧了。

这次的烧似乎和以往不一样,没有咳嗽,也没有高温,持续性的低烧,姜昀祺几乎陷入昏迷。

裴辙直接把人带去了省人医。

裴玥八点上班。

药剂科每天早上都有例会,长则一个小时,短就十几分钟。今天是周一,会尤其长。门诊药房、急诊药房、中药房、西药房还有药库值班轮岗的小护士们要分配新一周排班表,人杂事情多,裴玥一直忙到十点,才知道裴辙带姜昀祺来了。

还是闻措打电话告诉她的,说姜昀祺药物不耐导致发烧,正在病房挂水,他早上查房正好遇到。

“……不严重。再挂一瓶估计就退了,你别急。”

电话那头闻措还有手术要准备,语气匆匆:“你忙完再去。中午给他们带个饭。我看昀祺瘦了好多,得好好补补——”

裴玥已经朝电梯方向走:“知道了。”

单人病房在十楼,裴玥到的时候,走廊安安静静,闻措发来的房间号就在右手边第六间。

裴玥握住门把手,朝门上小窗户看了眼。

裴辙坐姜昀祺身边,姜昀祺似乎清醒了,又似乎没有,张开眼迷迷糊糊看到裴辙,没两秒就哭了。

裴玥瞧着心疼,正准备按下把手进去,透过窗口的最后一眼——

裴玥看见裴辙低头亲吻姜昀祺。

姜昀祺立即伸出手去搂裴辙脖颈。

苍白手背还扎着输液针,裴辙小心拿下包拢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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