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临清其实有模糊的意识,他知道是傅砚淮在他身边。
他听见男人的声音了。
不过意识一直是断断续续的,有时能听见耳边的声音,有时能感受到男人的视线。
他是很难受的。
因为高烧,浑身黏腻,迷迷糊糊中,他察觉到身上一凉,有什么柔软的从皮肤表面轻轻擦拭而过。
衣服被解开了,这种光裸在别人视线里的感受很不好,苏临清想蜷缩起来。
可他没有力气……
不过,很快他就不再想挣扎了,因为真的很舒服,擦过的地方都清清爽爽,很快他也穿上了衣服。
舒服很多后,他又昏沉的睡过去,失去意识。
沈霁风他们回来时,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见床上的人依旧闭着眼,低声开口:“还没有醒吗?温度降下来没有……”
“还在低烧,可能和西川高海拔有关,虽然前些天他没有高反现象,但是生病身体素质下降,所以各种反应就会严重很多。”
沈霁风点头,把带回来的清粥小菜放在桌面上。
“傅老师,你辛苦一天了,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这里让我来照顾就行。”
似乎想都没想,傅砚淮反驳道:“不用,我没做什么,倒是你们拍摄了一天比较辛苦,你回去吧,这边我可以。”
“行。”
沈霁风没过多纠结,和男人道别后离开了房间。
苏临清一天没清醒了,也就意味着他一整天都没有进食。
这样肯定是不利于身体恢复的。
傅砚淮将桌上的白粥打开,盛进小碗里晾晾,等温度合适了,他坐在床边将人半搂进了怀里。
“醒醒,还很难受吗?吃点东西吧,这样才能好得快。”
苏临清整张脸皱起来,有些抗拒的把脑袋往被子里埋,“嗯,不要……”
拒绝无效。
傅砚淮直接把人捞进怀里,手臂从脖颈后环过来,然后拿小勺舀着温热的粥。
“乖,张嘴。”
小勺抵在唇间,苏临清没办法扭头,只能被迫开启一道细缝。
然后,温热的粥水就被送入口腔。
高烧之后,嘴里都是苦的,白粥本身就没有味道,苏临清瞬间皱起眉,抗拒的想要吐出来。
一股力道忽然抬起他的下颚,张不开嘴,于是粥水就这么顺着食道滑了下去。
这样被迫进食的感受实在是称不上好,苏临清气得眼眶都红了。
迷迷糊糊的掀开眼皮,眸底水色潋滟,雾气朦胧,又带着几分怒气。
“……不要,滚。”
眼前的勺子似乎还想往他嘴里送,苏临清抗拒得不行,整个人往后缩。
埋进了男人怀里。
傅砚淮只有两只手,苏临清这样,他就没有办法喂了,于是只能作罢。
他企图好好和人讲道理,放轻声音,“生病了更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不吃怎么好起来?”
苏临清耳边嗡嗡的,他后知后觉的听清男人的话,有些委屈。
“苦……不想吃。”
本来他就已经很难受了,傅砚淮还要逼他吃这么恶心的东西。
傅砚淮是来报复他的吗?
一时间有些生气,苏临清挣扎着缩回被窝里,身体蜷缩起来。
傅砚淮见他和刺猬似的,整个人抗拒得厉害。
但又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把粥放下了。
这晚,傅砚淮留宿在苏临清的房间。
晚上十点整,房间内的摄像头准时关闭。
傅砚淮洗漱完,掀开被子躺在了苏临清身边。
整个人似乎都被那股酸涩的青柠味道包裹着,傅砚淮侧着身,凝神看了苏临清很久。
他的主要任务是照顾人。
所以他睡眠很浅,基本上苏临清有什么动静,他就立马清醒过来。
半夜,忽然有什么东西在使劲儿往怀里钻,傅砚淮睁眼,意识清醒过来。
是苏临清。
发烧就是这样反反复复。
一时热,一时冷。
这会儿苏临清就特别冷,刚好身边有热源,他就本能的往男人怀里钻。
脑海里又开始混沌了,整个人很难受,在数不清负面情绪里浮浮沉沉。
傅砚淮任由青年窝在自己怀里,可很快他察觉到不对劲。
——胸口的衣服湿了。
“……哭什么,太难受了是不是?”
后背有人在轻抚,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了,陌生到让苏临清清醒过来。
他泪眼模糊的看清眼前的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于是他翻了个身,抗拒的将背影对着男人。
已经很多很多年,都没有像这样人安抚他了,或许上一次,还是五岁前讲着故事哄他睡觉时……
简直是太陌生了。
人总是容易贪恋温暖,特别是在脆弱的时候。
可苏临清脑海里绷着一根弦,他不能被假象给迷惑了,这里不是真的。
一切都不是真的。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傅砚淮下了床,倒了温水将药拿过来。
“把药吃了,待会儿就不难受了。”
这是什么语气,把他当三岁小孩哄吗?
苏临清不肯转过身,傅砚淮只能伸长手臂把人捞过来。
“乖。”
两粒胶囊被塞进嘴里,随之而来的就是温热的清水。
整个人过程苏临清都是迷迷糊糊的,有意识,但不多。
喝完药他躺在床上,又开始发烧了,浑身都是滚烫的,一会热一会冷。
他焦躁的翻来覆去,身旁的人好像被他吵得厌烦了,呼出一口浊气来。
那只手臂就从他腰侧环了过去,把他整个人捞进怀里——
傅砚淮眼底泛着微微的青黑,他将额头低在青年肩膀上,呼吸平稳。
“不闹了,我抱着你,乖乖睡觉吧。”
苏临清觉得自己像是被蛊惑到了,他居然真的听了男人的话,没再折腾。
这一晚谈不上睡得好。
但也足够让他记忆深刻。
无论是冷的时候,还是热的时候,那只手臂都没有松开过。
鼻腔里充斥着微凉的薄荷味,整个人被禁锢在怀里的感觉很陌生。
但苏临清不得不承认……
这是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再体会过的温暖和安全感。
这种久违的感觉。
居然是傅砚淮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