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感慨是不可能的。
听完傅砚淮那番话后，苏临清回到酒店，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明明知道明早有拍摄任务，可他心里很乱，怎么也酝酿不出睡意。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连66都看不过去了。
它摊大饼似的，把自己小小的毛绒身体摊开在在苏临清的枕头上。
声音悠悠缓缓的，还带着丝丝不开心的茫然情绪，“宿主，我是不是做错了？”
“什么？”
苏临清没理解到它的意思。
66翻了个身，对上苏临清双眼，它是除了苏临清外，最了解苏临清内心想法的人……不，系统。
“我在想，如果没有我，宿主你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而苏临清的回答是——
“如果没有你，我确实不用这么纠结。因为我连纠结的资格都没有，我早就死透在那片水里了。”
苏临清平躺在床上，周遭是漆黑的，他的语气冷静到有些漠然。
66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它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默默蹭到苏临清身边，挨着他睡觉。
苏临清还是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心里好乱，于是不由自主的想说一些话。
他没办法向别人倾诉。
他只能说给66听，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66，你当初为什么选了我？”这个问题，其实在苏临清心里存在很久了。
他自己心里大概也有一个答案，所以他一直没有问出口。
“就是觉得宿主你很合适……”
合适。
说实话，苏临清不喜欢这个词，他不喜欢这个形容。
但他又没有否认。
“确实，我从小到大都是大众眼中的反面角色，这么多年，我好像和这种身份被迫绑定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苏临清顿了顿，继续开口:“或许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我是私生子，但我妈妈她不是小三。”
为什么这么说呢？
或许有人会问，那时你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你怎么知道你的妈妈不是小三？
苏临清就是知道。
五岁以前，他是没有爸爸的。
苏宛无疑是个漂亮女人，在最盛开的年纪，她遇上了惯会伪装的席韩远。
正浓情蜜意的时刻，她才发觉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家里已经有了门当户对的妻子，并且还有一个五岁的儿子。
她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插足了别人的婚姻……
苏宛无疑也是个坚强刚烈的女人，哪怕已经怀孕，得知这些后，她毅然决然的离开。
她没有选择打掉孩子，而是独自抚养。
她也真的做到了，苏临清五岁以前没有爸爸，甚至连姓氏，他都是随妈妈。
本来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可这个世界上，谁能说得准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呢？
苏宛去世后，或许是看他可怜吧，年幼的苏临清被接回席家。
自此，随着私生子身份朝他席卷而来的数不清的恶意，他无力抵挡，只能拼命竖起自以为的利刺，伤害自己，却也能刺痛别人。
他的成长轨迹都是偏离正常人道路的，所以，他会长成如今的模样，全在意料之中。
……
晚上没睡好，导致苏临清第二天状态有点差，他已经努力调整了，但还是多NG了几次。
“昨晚没休息好？刚来就看你状态不对，黑眼圈有点重。”
沈霁风坐在他身边。
苏临清真觉得脑袋里嗡嗡响，他该早点睡的，但真的睡不着。
“……对不起，昨晚失眠了，今天还拖慢了大家的进度。”
章丘刚好过来听见了，他倒是没那么严苛，而且苏临清表现一直都很好。
“别有压力，状态不对及时调整就好了，只是NG了几次，还不至于拖慢进度。”
章丘和沈霁风对视一眼，不知道无声交流了什么，章丘继续开口:“苏老师，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先拍其他的戏份，等你稍微调整一下。”
苏临清没拒绝，他现在状态确实不好，硬着头皮拍，也只会拖别人后腿。
那就休息几分钟好了……
苏临清窝在靠椅里，闭上眼睛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等他再清醒过来，眼前一片漆黑。
周遭安静得可怕。
“……沈哥？章导？”
太安静了，空荡荡的还有回音。
苏临清摸黑站起来，差点儿还被什么东西绊倒了，说实话，他有些慌张。
“傅、傅砚淮……”要是傅砚淮能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或许真的会……
苏临清忐忑的往前摸索，视线里忽然出现点点亮光，慢慢朝他移动过来。
他愣在原地了。
蛋糕上点燃了烛火，而火光的背后，是数不清的笑脸，熟悉的，陌生的。
傅砚淮端着蛋糕，沈霁风在，章丘也在，刘易善和小肖都在。
砰——
小小的礼花筒在黑夜里炸开，细碎的金箔片漫天飞舞，耀眼夺目。
“苏老师，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
苏临清胸口起伏有些大，但人还是没有动作，所有人都盯着他。
傅砚淮靠近了点儿，低声提醒:“该许愿了，再发呆蜡烛就烧完了。”
苏临清浑浑噩噩的，听了傅砚淮的话，双手交握起来，对着蛋糕闭上了眼睛。
其实，他不过生日的。
大概也没人记得他的生日……没想到，他会在这个世界里和这么多人一起庆祝生日。
很不真实。
苏临清切蛋糕的时候，手有些抖，傅砚淮从身后握住他的手腕，温热的气息包裹着他。
男人在他耳边低语。
“苏老师，生日快乐，从今天起就是24岁的大小孩了。”
苏临清在傅砚淮身上找到安全感，他别扭的回应男人:“什么叫大小孩……”
蛋糕切开，剩下的拿去分给剧组其他的人，傅砚淮还握着苏临清的手。
他垂眸看着青年，伸手抚过通红的眼眶，意有所指，“24岁是大人了，只有小朋友才会高兴得哭鼻子。”
“我没有!”
傅砚淮顺从道:“好，你没有。”
苏临清百口莫辩。
他只是、只是很久都没有过生日了而已，觉得很陌生，所以才稍微激动了一点儿。
“生日礼物。”
傅砚淮将一个丝绒盒子塞进他手里，并嘱咐他，“回去再打开看。”
苏临清把盒子揣在口袋里，心脏突突的跳，那个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