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闻州今夜难得失眠。

方才精神系异能刚一出现，他就知道是陆谦来了，正琢磨着要怎么瞒过裴灼溜出门去，就听卧室门把手转动发出轻响。

他赶紧闭目装睡，却感觉那气息越来越近，轻轻悄悄的，宛如月色下踩过屋檐的黑猫。

紧接着一只微凉的手伸进了被子里，胡乱摸索两下，搭在胸口不动了。

秦闻州：“！！！”

微亮的眼眸在黑暗中不期而遇。

“……裴灼，”半晌，他发出嗡嗡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大半夜偷偷来摸我？”

Omega面不改色，抽回手，顺便给他掖了一下被子：“梦游。”

“你明明是醒着的，”他寻思着黑灯瞎火的不好说话，想要开灯，还没摸到墙壁，就被裴灼眼疾手快摁了回去，“我、唔唔……”

“不要开灯。”裴灼捂着他的嘴，目光紧紧盯着窗外，“安静。”

秦闻州从善如流，低头闻了闻他手心里淡淡的薄荷味。

裴灼：“……”

裴灼：“你是狗吗？”

Alpha弯了弯眸子，从下往上望着他，浅色眼眸里映着一抹月牙形的弧光。

又继续嗡嗡：“那你喜欢吗？”

裴灼决定不和弱智计较，扭过头，假装没听见。

片刻之后，他确定那个精神系异能者既没有后续动作也没有同伙，松开手，冲alpha勾勾手指。

“带上被子，来卧室和我睡。”

秦闻州顿时陷入两难。

他原本打算一会儿就溜出门去找陆谦，以免走漏了什么不该走漏的消息，导致和男朋友分居两地隔海相望；又想和裴灼贴在一起睡觉，再三衡量，最终还是选择了可持续发展道路。

“我们早上才睡过。”他开始叽叽歪歪地找借口，“虽然是热恋期，但我觉得还是要给一点彼此的空间，否则不利于身心健康……”

在omega冷冷的注视下，声音逐渐趋近于无。

“怎么不继续说了？”裴灼道，“要是你不能在十秒钟内拿着被子滚进卧室，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不利于身心健康。”

秦闻州咽了口唾沫，麻溜地抱起被子滚进了卧室。

裴灼打开通风设备，关好门，锁上窗，确保任何人都不能无声无息地入侵这个房间，这才躺回床上。

Alpha目光跟着他移来移去，见他躺下，又卷着被子蛄蛹过来，想故技重施，突然脖子一紧，被粗暴地连人带被扯了过去。

“给你一分钟，废话或者是晚安吻。”裴灼俯身，对着卷在被子里的alpha命令道，“之后再有动静我就把你绑起来睡。”

“你喜欢晚安吻？”

“……”

“我也喜欢。”alpha又开始咕叽，“我也想要一个。亲哪里都可以，随你喜欢。”

裴灼注视他片刻，钻回被子里，蒙上头。

“裴灼，裴灼……”有人隔着被子推他。

裴灼装死。

须臾，外面安静下来，他掀起一点被子朝外张望，冷不丁撞进一双充满期待的明亮眼睛里。

就这么巴巴地看着自己。

半晌，那双眼睛一点点黯淡下去，像熄灭的炭火。银灰长发凌乱地散在脸颊上，随着alpha失望地往枕头里一埋，彻底滑落下来，遮住了视线。

裴灼抿了一下唇，莫名想起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001。

他终于从被子里探出身来，凑过去亲了亲遮住脸颊的银灰长发，没摸准位置，不小心亲在了alpha的眼眸上。

灰睫毛一颤，随着睁眼的动作拨开几根发丝，目光幽幽地望着裴灼。

看起来更可怜了。

这都是001惯用的伎俩，裴灼心想。又释放出一缕信息素，蝴蝶似的在鼻尖一扑扇。

忽然眼前一暗，天旋地转，黑暗中响起布料摩挲的簌簌声响，颈窝里埋进了一抹灼热的呼吸，轻轻痒痒的，从左肩膀一路传递到心脏。

他被罩进了秦闻州的被子里。

“裴灼，”alpha用力嗅着他，鼻尖碰着耳垂，嗓音含了几分低沉，“你知道在床上对alpha释放信息素是什么意思吗？”

裴灼沉默片刻：“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

秦闻州的状态似乎有一点失控，像被药物影响的001，焦躁不安，迫切地想要寻求安慰。

“那你现在知道了。”

alpha的力气大得吓人，睡衣被粗暴地揉皱，扣子崩开了两粒，露出后颈脆弱的腺体，裴灼挣扎了一下，又很快被按回怀里，挣脱不得。

狭小闷热的空间里，轻微的窒息感袭来，仿佛又回到了夏天的治疗室。久远的噩梦再度以同样的方式当头砸下，被窝里响起一声近乎崩溃的呜咽。

一切戛然而止。

卧室灯“啪”地亮起，被子滑落在地，露出omega微微发红的眼眸。

秦闻州怔住了。

喉结无意识轻轻一动，泛起的酸涩被咽下，流进血液又被泵入心脏，搅成一团，心跳声近乎疯狂地鼓动着耳膜，胸口好像一下被什么紧紧攥住，难过得几乎要炸开。

他说不出话。

这里不是治疗室，也没有Ⅱ型药剂的副作用。

自己怎么能对裴灼做出这样的事来？

平时伪装成一副温顺无害的模样，却在薄荷味信息素飘过来的那一瞬无所遁形。什么药剂什么实验，剥去所有借口之后，流淌在血液里的本质暴露无遗。

一个无法自控的高危实验体，凭什么要027喜欢。

……

浴室门发出“砰”的声音。

裴灼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颤抖，又想起刚才似乎隐约听见了一声“对不起”。

他想给自己倒杯冰水，却颤得站不稳，只能扶着墙慢慢走到厨房。

两口冰水下肚，手脚总算不再抖了。

蔬菜格子里放着一些水果，散发出好闻的味道。裴灼靠坐在冰箱旁，任由门敞开着，让凉气和果香冲在脸上，须臾，稍觉清醒。

他继续小口抿着冰水，一边打开光脑搜索，输入“omega在床上对alpha释放信息素是什么意思”。

搜出来的内容不堪入目。

……

裴灼陷入沉思。

不是镇压的意思吗？

于是他继续搜索“什么情况下释放信息素表示镇压”，搜索结果显示只有alpha对omega释放信息素表示镇压。

裴灼皱了皱眉。

反过来不行吗？难怪以前杀那些alpha的时候，自己一释放信息素他们都疯了。

居然不是在负隅顽抗啊。

……

十分钟后。

裴灼大致完成了生理知识的学习，顺便还了解了一下信息素匹配度95%意味着什么。

当年研究员曾不小心将一份实验记录落在了培育室，上面写着自己和001的信息素匹配度为95%。

原来这是一个能把alpha当狗使唤的匹配度。

他随手搁下空杯，起身去找秦闻州。

浴室的灯亮着，水声从刚才到现在就没有停过。虽然理论上不用自己交水费，但就目前的情况，谁交水电费都没区别。

他推门而入。

Alpha颓丧地坐在淋浴喷头下面，垂着脑袋，睡衣湿得薄透，银灰长发失去光泽，一绺一绺地黏在脸上，发梢滴滴答答淌着水，像被一场倾盆大雨浇了个透。

裴灼过去关掉喷头。

秦闻州把头埋得更低了，嗓音有一点哑：“……对不起。”

裴灼觉得今晚的问题一人占一半。omega不能，至少不能在床上随便对alpha释放信息素，换作其他alpha，绝不可能就这样轻易作罢。

于是宽宏大量地表示：“不会有下次了。”

“……你要赶我走？”不知道是怎么理解的，秦闻州稍稍抬起一点头，发梢的水淌过脸颊，看起来十分绝望，“我……其实我……只是特别喜欢你的信息素，吓到你……对不起……”

“我知道。”裴灼打开柜子，找出一块干毛巾扔给他，“我们的信息素匹配度有95%。”

“百分之九十五……？”

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裴灼先一步反应过来，顿觉不妙，目光瞟向盥洗台上的瓶瓶罐罐，思考着用哪个能把001砸回弱智状态。

秦闻州接住毛巾，偷偷迅速地梳理了一番目前互相公开的信息，确定裴灼在一个礼拜前还声称两人从未见过面，只是纯粹的金钱关系。

他终于抬起眸子，一扫沮丧，流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迷茫和无辜，慢吞吞地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信息素匹配度有95%？”

裴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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