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池牧烟顺利出院。
他腿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走路时稍微有点疼,一瘸一拐, 姿态很不自然。
结婚要准备的事情太多了,池牧烟忙得不可开交,就连段炎情绪不对他都没有察觉到。
再次看到段炎又跑神了,盯着水池水面看, 池牧烟想, 段炎这是紧张了吧。
他没再多想, 转身拿着礼单去跟外婆确认。
“这些都是我送你的, 婚礼现场不能太寒酸,该准备的聘礼都得在那摆着, 抬到房间去, 回头婚礼办完了, 再寄回国内。”江涟漪戴上眼镜, 跟他一样样确认,“这些是你干妈给你的,到时候让浅容坐暖暖旁边, 你俩拜父母的时候, 也给她行个礼。”
“好, ”池牧烟点头。
江涟漪又问道:“哎,你干妈呢?”
“她去跟酒店确定酒席菜品了。”提起这个,池牧烟稍微缓了口气。
幸好有傅浅容提前过来, 帮他们筹备婚礼, 不然光靠他跟段炎两个人, 还真应付不来。
子女成婚, 一般都是父母联系亲友, 帮忙筹备,可他跟段炎父母都不在,外公外婆年纪又大了,他们也不舍得让老人家继续操劳,所以整个婚礼大小事宜,都由他跟段炎安排。
段炎那两个损友,倒也提前过来了,俞辩年还好一点,能帮忙筹划一些事情,洛长风则就知道吃,一来就跟梁安颜腻一块去了,甚至撺掇着梁安颜出去旅游。
还好梁安颜性格乖巧,没听他的,只一心一意帮俞辩年干活。
江涟漪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你们结婚照还没拍呢吧,这得做好久呢,你跟炎炎赶紧去拍照,这里有我呢。”
池牧烟回道:“没事,我等几天再拍吧,等表姑到了再说。”
后天段炎远房表姑要来,两家忙生意,只在微信上经常联系,线下十几年没见过面了,这次听说段炎要结婚,这表姑特意从马来西亚坐飞机过来,可不能怠慢。
江涟漪直接站起身,把池牧烟往外推:“行了,我来接待他表姑,你赶紧去拍照吧。”
说完,江涟漪帮他理理衣领,捋正胸前怀表的位置,和蔼笑道:“去吧,要拍得帅气一点。”
“嗯,”池牧烟把礼单递给她,转身去找段炎。
庄园喷泉边,段炎坐在藤椅上,正出神地低头看手机。
他手机黑屏,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池牧烟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上去朝段炎的肩膀拍一下:“我都要忙死了,你居然躲在这里悠闲!行了,别坐了,跟我拍结婚照去。我都跟影楼谈妥了,出点加急费,半个月成片。”
因为他的腿伤,他的婚礼到底还是往后延期了半个月。
不过也是个黄道吉日,还不错。
池牧烟心情挺好,拉着段炎的手往前走。
段炎神色恍惚,突然有些呼吸不稳:“烟烟,我……”
他刚要说话,一阵手机铃声突然打断他。
是秦屿的电话。
池牧烟接通电话:“喂,伴郎服不合身啊,你去找我外婆身边的吴管家,让他找人给你换。”
说完他挂掉电话,转头问段炎:“你刚才说什么?”
段炎垂眸看地面,眸光晦暗:“没什么,去拍照吧。”
两人来到影楼,决定拍室内端庄大气的结婚照。
他们穿上明制红色婚服,并肩坐在凳子上,背景是米黄色纯色墙纸,复古简约。
两人一连拍了好几十张,仪态端庄,古风古韵。
最后一张两人面对面站立,行夫夫对拜礼。
一瞬间,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池牧烟直视段炎的眼睛,心跳骤然加速。
“来,夫夫对拜~”摄像小哥指挥道。
两人对视一眼,抬手行礼,同时弯下腰去。
结婚照拍了一整天,回去路上,池牧烟跟段炎梳理流程:“周经理说,婚礼那天要行结发礼,但我想,结婚那天不宜动剪刀,我们提前把头发剪下来,绑在一起吧。”
段炎开着车,有些心不在焉:“好,都听你的。”
池牧烟只当他是累着了,自顾自地说:“说实话,我也挺紧张的,我一紧张,就想让自己忙起来。其实,我们可以完全当甩手掌柜,让吴管家去跟婚庆公司沟通,我们只需要听话走流程,但我就是想,参与一下,提前知道婚礼的一些细节,很开心。”
段炎弯起嘴角:“你开心就行。”
“嗯,”池牧烟转头看他,眼神温和,“我是想说,你要是累着了,就好好休息,我是纯粹想参与一下,就算没我,吴管家他们也都能搞定的,你要是真累了,就别操心了。”
段炎也没说累不累,只是看着前方,突然来一句:“烟烟,你害怕我吗?”
池牧烟一愣:“怎么突然这么说?”
段炎沉声道:“前几天你做噩梦了,梦到易辛禾又绑架你了,惊醒之后你看到我这张脸,吓得直往后退。”
想起那天晚上的囧事,池牧烟不由笑了下:“当时没睡醒,把你当成易辛禾了,我寻思他怎么在我床上,吓我一跳。”
说实话,那次绑架又是挨枪子,又是跳荆棘丛,的确给池牧烟留下不小的阴影。
段炎眸光黯淡:“是啊,我跟他长得太像了。”
连枕边人都这样害怕自己,那把他从小抚养长大的外公外婆,看着他这张脸,真的从来没有恨过他吗?
段炎骤然握紧方向盘,手指用力到泛白,手背崩起青筋的形状。
池牧烟恰巧这时低头看婚庆公司发过来的婚礼流程策划案,错过了段炎沉郁的神情。
第二天,两人又去拍了几张结婚照,这次把煤煤也带上了,两人带猫一起拍。
同时又把外公外婆叫过去,拍了一张全家福。
半个月后,婚礼如期而至。
两人举行的是室内明制婚礼,婚礼时间定在下午五点,傍晚举行。
池牧烟穿好婚服,戴好帽子,按照流程提前到达后台等候。
只需要主持人说“欢迎新人入场”,他和段炎就会同时从两个方向走到台上去。
台下坐满了宾客,站在幕后,池牧烟都能听见台下嘈杂的声音。
手指不安地互相摩挲,池牧烟面露微笑,难得有些紧张。
他看向幕后段炎的位置,突然有些发愣。
段炎并不在。
只有卢艳站在后面,不断地对他使眼色,小声说:“去找了!”
池牧烟登时愣住:什么叫去找了!!!
不一会儿,陶梓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坏了艳姐,前厅、后厨,都去过了,找不到人,俞辩年他们还在找,让我先过来告诉你一声。”
卢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疯了吗?”
段炎居然会逃婚???匪夷所思!
要逃也是池牧烟逃,段炎怎么敢逃婚!
陶梓拼命点头:“电话都打疯了,炎哥一直关机。”
池牧烟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古典礼仪了,直接走上前问:“什么情况?”
陶梓还没来得及回复,前台婚庆公司的人也偷偷钻过幕布跑过来问:“什么情况?”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主持人已经喊了三遍“有请新人入场”了!
陶梓一脸尴尬:“那个,新郎,逃婚了。”
婚庆公司的人:……
池牧烟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对婚庆公司的人说:“让主持人想办法圆一下,尽量往后拖延,我去把新郎找回来,回头给他加工资。”
“艳姐,麻烦你留在这里多周旋,陶梓,你跟我走。”池牧烟摘下帽子,撩起圆领袍的衣摆,直接带着陶梓往后院段炎卧室走。
此时,段炎卧室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外婆江涟漪和外公段阳一脸焦急地拿着一张纸条,把纸条递给他。
纸条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的确是段炎的笔迹:
“抱歉,我想静静。”
我静你个大头鬼!
什么时候了?现在要静静?!
池牧烟额角直抽搐,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纸条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头上的翼善冠早就被摘下来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池牧烟抬起眼皮,手一伸,喊道:“车钥匙!”
云九赶忙把车钥匙递到他手里。
池牧烟径直向外公外婆走去,安抚道:“外公外婆,你们别着急,你们放心,天黑前,我一定会把段炎带回来。”
说完池牧烟穿着那身圆领袍,直接往外走。
池牧烟步伐飞快,目光沉得吓人。
他坐到车上,缓慢地把袖子往上卷,露出洁白纤瘦的手腕。
池牧烟一边点火一边在心里骂:
狗东西,长本事了,居然敢逃婚了!
你等我找到你的。
段炎,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