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淼淼和欧阳影毅同时瞪大了眼睛, 不敢置信地看着男子。
对方穿着黑色风衣，长身而立。
看起来很年轻, 深灰色的高领毛衣穿在风衣里面。
让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高冷的精英上班一族，显得整个人优雅又无害。
——如果忽视掉他那双, 虽然迷人, 但却始终清冷冷的双眼的话。
“你是……”陆淼淼突然反应过来, 惊讶地倒吸了口气。
她平静的神色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眼中的惊讶更浓。
她没有见过男子真人, 可是在学校档案室里，见到过这个毕业很多年后, 都还被后来的学生们传为神话的学长。
“林……林渊学长……”欧阳影毅显然也认出男子的身份。
他嘴唇不自然地轻轻翕动, 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都知道, F班那个林深, 是传说中优秀无比的学长林渊的弟弟。
但是一来林渊毕业已经好些年, 毕业后又几乎没回过学校。
二来之前的林深，实在是有点糟糕。
渐渐的, 再没人把他和林渊联系在一起。
欧阳影毅看着林渊眼中冷冷的光。
看着对方虽然含笑，却一点笑意都没的眼睛。
他的背脊冒起一股寒气。
欧阳影毅张张嘴，又张张嘴。
好半天，却连一点声音都挤不出来。
林渊仍然在笑。
他绅士又礼貌地问道：“我可以坐下来吗？”
欧阳影毅迟疑着。
他到底还是往里面挪了个位置, 让林渊在他身边坐下来。
“陆淼淼同学。”林渊的目标还不是欧阳影毅。
他看着陆淼淼。
这个漂亮的, 看起来冷静得让人有些意外的女生：“我们聊聊？”
“聊什么？”陆淼淼在最初的惊讶后, 慢慢冷静下来。
但是在林渊面前, 尤其是被他那双眼睛看着, 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温文尔雅，笑容绅士，语气礼貌。
哪怕在说“封了你们论坛账号”这样的话时，也不会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
但是她就是觉得有点可怕。
“陆淼淼同学。”林渊就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敲桌面：“我这个做哥哥工作太忙，前一阵确实有点忽视自家弟弟。但是……”
他看着陆淼淼的眼睛：“林深的事，从来也是我的事，是林家所有人的事。”
他的手指，又轻轻敲敲桌面：“如果你再用来威胁林深，我就不会再这样客气……”
林渊笑了笑：“只是封掉论坛账号这么简单了。”
陆淼淼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林渊。
对方显然不是在和她开玩笑，连笑容都收了起来。
神色认真得很。
“好自为之。”林渊说完，站了起来。
“不打扰两位了，你们的账我已经结了。”
笑容重新回到林渊脸上。
他朝陆淼淼点点头，朝咖啡馆外走去。
走出几步，林渊似乎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欧阳影毅。
“你父亲工作变动，下周就要去Z市工作，小同学想必也会跟去吧。”林渊说：“听说家庭变故最容易让人成长，希望你也能快些成长起来，不要再这样冲动幼稚地，被别人当枪使了。”
林渊语气温和，真的就像是兄长在和自己说话。
欧阳影毅却愣了下。
他父亲？
他父亲今年上半年才刚升职，成为他工作的公司这个大片区的经理。
前途无量。
升职之后还特地带他们一家人去国外度假五天作为庆贺。
怎么会突然去Z市？
Z市？
那又是哪里？
欧阳影毅恍恍惚惚想起来，好像是某个很远的，他从来都没去过的，只在地图一隅见过的城市。
当然远远及不上S市的繁华。
这下他不只是背脊发冷，就连四肢都跟着发起冷来。
欧阳影毅深吸口气，有些惊慌失措地抬头看了陆淼淼一眼。
然后他掏出手机，飞快拨通他妈妈的电话。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他妈妈终于接通电话。
不只是他妈妈。
远远的，手机里还能听到他父亲的声音。
隔着手机，欧阳影毅听得不太真切。
但是今天不是休息日，他爸爸中午从不回家吃饭。
这个点无论如何都不该在家里才对。
“妈。”欧阳影毅更紧张了，“爸也在家？”
“影毅……”他妈妈的声音似乎有点哽咽，“你不是在学校读书吗？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回家？”
欧阳影毅愣了下，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五分钟后，欧阳影毅有些颓然地挂断手机。
屏幕渐渐暗了下去，他妈妈刚才的话似乎还在脑海里回荡。
“欧阳？”陆淼淼看着他。
林渊早已离开，午后的咖啡馆，又重新变得安静起来。
“刚才林渊说的……是真的吗？”
“我爸爸真的被调去Z市了，下周就要离开。”欧阳影毅还是不太敢相信。
虽然他妈妈没有明说。
但是这样的调任，对于他父亲来说，无异于变相地降职。
具体的情况，电话里没办法说清楚。
他妈妈说等他放学回家后再说。
“欧阳……”陆淼淼缓缓伸出她的手。
少女白皙柔软的手指，轻轻覆盖在欧阳影毅的手背上。
纤细的手指微凉，仿佛想尽可能地安抚对方。
然而下一秒，欧阳影毅却猛然挥开陆淼淼的手：“你不是说不会有事吗？！”
他猛然跳了起来：“你不是说墨爵城这次月考肯定作弊了！说林深帮墨爵城作弊，你手里握着证据，让我随便举报不会有事。还说墨家长辈知道这件事，只会觉得墨爵城丢了墨家的脸，不会帮他出头吗？”
他胸膛重重起伏着，脸涨得通红，大力喘了好几口气。
欧阳影毅睁大眼睛瞪着陆淼淼：“我爸爸突然被调职，肯定是因为得罪了墨家！是墨家……不！甚至可能是墨家和林家联手对付他，才会这么快就将他逼走！但你不是说，林家压根不会管林深吗？”
“欧阳……”陆淼淼站了起来。
她秀眉微蹙：“你先冷静一点。”
“还有视频……对！那个视频！”欧阳影毅突然想起来，“那个视频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淼淼是他的女神。
他以为自己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能对自己的女神大呼小叫。
可是当听到电话里他妈妈哽咽的声音时，欧阳影毅只觉得自己脑海里有根弦仿佛绷断了。
他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冲陆淼淼吼着。
甚至忘了他们现在在咖啡馆里，这样大呼小叫的声音，引来了咖啡馆另外几个客人不满的注视。
“欧阳！”陆淼淼眉头皱得更紧。
她拿起自己的书包：“我先回学校了，你什么时候冷静下来，什么时候再来找我吧。”
“等等！”欧阳影毅叫住陆淼淼，“你不是说，那个视频，是墨爵城和林深自导自演，故意拍下来陷害你的吗？”
欧阳影毅看着陆淼淼：“还说生物竞赛结束那天，你是被逼无奈，被威胁了才不得不去找他主动求和……淼淼。”
他有点失望：“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林深那个帖子，他其实也在刷。
欧阳影毅本来就是精英班的学生，成绩也算顶尖那一波。
林深的试卷分析，思路清晰基础扎实。
考满分，真的不是偶然。
欧阳影毅虽然一直按照陆淼淼的吩咐，拿着自己的大小号在论坛煽风点火。
他也渐渐相信，林深的物理，是凭实力考的满分。
甚至在他内心深处，还有个声音在小小声呐喊着：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尽心尽力辅导他一个月，那么他也可以考满分。
所以就连他自己，都开始动摇起来——
墨爵城究竟有没有作弊？
“欧阳！”陆淼淼的声音更冷，“我说了，等你冷静下来，再来找我说话。我现在说什么，你都是听不进去的。”
她提着书包，抱着校服外套。
冷冷再看了欧阳影毅一眼，转身朝咖啡馆外走去。
陆淼淼没有立刻回学校。
一出咖啡馆，她就拦下一辆出租车：“麻烦您送我去城东，凌云公馆。”
午休时间快结束的时候。
林深早上发的帖子已经成为论坛首页近日来最火爆的帖子。
回复的楼层，早已远远超过之前那些八卦贴。
无数学生跟帖，但求一观林深的例题集。
高三六个普通版，四个火箭班，一个精英班……
不知道有多少学生参与其中。
再加上明年就要面对高考的高二学生。
反正总要面对高考的高一学生……
整个星尚学院高中部仿佛全员总动员，难得这样齐心地盖着高楼。
怀疑墨爵城作弊？
不存在的！
现在谁还去管墨爵城啊！
大家拜的大神已经变了人了。
林深真的……超级意外。
在食堂吃完午餐后，墨爵城连说话和拒绝的机会都没给他，就将他拽到了校园一角，他们常常一起自习的榕树下。
他好像在生什么气，一直闷着头不说话。
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林深不知道中二校草的脑回路又拐向哪里。
只好自己刷在手机。
论坛的帖子楼层越盖越高！
林深超级意外的同时，其实也有点小开心。
这种得到别人认同的感觉，真的是再多都不会嫌腻。
墨爵城不说话，他就一层一层看着回复。
时不时还会被同学们幽默的回复逗得笑出声。
虽然林深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笑声，但每次还是会换来墨爵城瞪他一眼。
“嗯……咳咳。”林深看看时间，提醒墨爵城，“快到下午上课时间了，我们该回去了。”
他说着站起来：“那啥……”
林深想了想。
他起先发帖子，其实只是想证明墨爵城没有作弊。
但是没想到同学们竟然会这么热情，全都求着想要看他总结的例题集。
林深开始还没感觉。
后来心中突然一动。
——他不是想赚钱，还哥哥林渊的钱吗？
那他是不是可以把例题集打印成册，用一个合适的价格卖给同学们？
这也算是他的劳动成果啊，毕竟是他从前多年学习经验和心得的总结。
只要不卖太贵，应该是可以的……吧？
林深越想越是兴奋。
刨除成本，如果一个学科的例题集可以赚十块钱，那四个学科就是四十块。
那有一百个同学就是四千块了！
虽然比不了他哥转给他的钱，但是能少一点是一点啊。
到现在他都不太敢点开和林渊的微信聊天，就是因为每次看着都觉得难受。
就这么办了！
林深左手握拳，用力锤在自己的右手。
“那个……”他看着墨爵城，跃跃欲试地问道：“你说，如果我把例题集打印成册，然后卖给同学们，真的会有人愿意买吗？”
墨爵城的目光，一下变得犀利起来。
他盯着他，跳过林深的问题，直接反问道：“买断的话，多少钱？”
“嗯？”林深没明白。
“例题集，买断的话，需要多少钱？”墨爵城重复了一次。
“我买。”他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