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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分手后和前任他哥在一起了 多肉桃 6723 2024-08-20 10:00:47

晚上八九点的瑶山依旧灯火通明。

国道上偶尔有稀疏几辆车路过,齐夏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嘻嘻哈哈地握着手机:“对,瑶山A区。”

“我们已经先出发了,你们赶紧跟过来哈。”

他挂断电话,几秒后,从后视镜看了眼那两人。

后座上,瞿清依旧穿着那件湿淋淋的衬衫,暖气让他身上的血迹逐渐凝固,淡淡的腥味混合着车内香水的味道,隐隐令人作呕。

忽冷忽热的感觉袭来,他似乎有点发烧,但依旧死死握着另一双手。交叠的指尖惨白紧绷,一时间,瞿清竟分不清自己和林舟的手哪个更冷一点。

但没关系。

瞿清笑着喃喃自语:“阿舟,我给你定了蛋糕,是茉莉花造型,很好看的......”

“一会儿他们来了,我让他们一个一个跟你道歉,求你原谅......”

“明天我们去旅游好不好?我带你去国外写生,我们去看你最喜欢的歌剧院......”

林舟没有说话。

事实上,他感觉自己正被一层真空薄膜紧紧包围,周围的一切都无法真切落入耳中。

像是困在巢穴的飞鸟,死在茧中的蝴蝶,整个世界只剩下模糊潮湿的背景音。

好奇怪。

他不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世界吗?

疲惫,痛苦,不堪。

可是为什么,现在却忽然感觉无法呼吸。

淅淅沥沥的雨声拍打在车窗。

不知过了多久,齐夏终于踩下刹车。

面前是瑶山开设的高级酒店之一,侍者上前几步撑伞,拉开后座车门。

齐夏眯眼看向脸色同样苍白的二人,心情很好地站在伞下。

“......小清,到了。”

瞿清回过神来,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牵着安静的林舟,就要下车。

叮咚。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宛如溺水濒死的人看见水上浮木。

林舟的瞳孔在看见来电人的姓名时,倏然一缩。

【经常转账的瞿老板】

......瞿宁森。

雷声乍然在耳边响起,仿佛兜头泼下一盆冰水,林舟终于从潮湿的恍惚中清醒。

是了。

为什么会觉得无法呼吸。

因为瞿宁森出现后,他才终于有了些许喘息的空隙。

因为曾以为一无所有的自己,终于意识到爱和被爱的存在。

因为奶奶的存折,因为粥粥的眼睛......因为,他不想再回到过去了。

他想挣脱。

林舟猛地抓紧屏幕,就要按下接听——

然而下一秒,有人忽然疯了般冲上来,一把夺过他的手机,狠狠摔在了积水遍布的地上。

砰的一下巨响。

金属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手机被雨水浇灌,嗡嗡几声,彻底没了动静。

他的心脏似乎也在这一瞬彻底下沉。

而后,一双手如火钳般死死抓住少年瘦削的肩骨,声音因为尖叫而显得扭曲:“不许接!”

淅沥雨水夹杂着狂风扑面而来,夜幕与那天冒雨去给瞿清送伞时一模一样。然而此刻仿佛地位颠倒,天地交错,神色哀求癫狂的瞿清死死抓住林舟的肩膀,泛青的指尖在瓷白皮肤上留下鲜血般的红痕。

他似乎被那个名字猛地刺激到深处,情绪再次变得疯狂:“不许接!林舟,我们才是情侣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

林舟没有说话,像是忽然忘记言语的本能,愣愣垂眸看着那个手机。

细密的睫羽被雨浸湿,宛如枯萎凋谢的花枝。瞿清心脏更痛,可就是这样,他居然也不敢直呼瞿宁森的名字。

在齐夏惊讶的目光中,他又哭又笑地强行掰过那张苍白的巴掌脸,受伤的手在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瞿清不停重复。

“他没有感情,他不会对你好的你知不知道......只有我,林舟,你只能有我啊......”

恰在此时,后面忽然开来一辆又一辆豪车。懒洋洋的纨绔们从车上跳下来,嫌弃地看了眼被水淋湿的鞋。

“有没有搞错啊,这种天在户外耍他?”

“就是,干嘛不跟上次一样去华彬啊,还能点几个小男生。”

“草,哪只鸭比得上咱们的高岭之花啊?哈哈哈!”

喧闹放肆的笑声,在看见眼前怪异一幕时倏然安静。

寂灭的夜里,只有雨声噼啪砸落在地面。

半晌,有人看了眼神色难辨的齐夏,又看了眼淋雨狼狈的瞿清和林舟,试探开口:“齐少爷?”

……

与此同时,S大宿舍。

许言洛穿着拖鞋,神色焦急地站在宿舍楼下,不断在论坛发帖。

「我爱喝粥:林舟又被瞿清带走了!这次是在瑶山,有没有人帮忙把他带回来啊?!」

1楼:「......草,不会是复合了吧。」

2楼:「对啊......到时候我们又成小丑了,就跟之前那几次一样。

3楼:「每次鼓起勇气跟高岭之花说别跟矫情b在一起,每次他都是无视,当事人不分手我们能怎么办?」

4楼:「总不能次次都跟矫情b硬抗,瞿家又不是第一次整得别人破产了,我们也有心无力呀」

......

不是的!

许言洛急得要命,想说林舟是有苦衷的,瞿清在寝室里讲的话他都听见了,分明是瞿清用林舟的亲人威胁他啊!

但打字的手划着屏幕,却迟迟无法按下发送。

许言洛不知道这背后还有多少隐情,可这些都属于林舟的个人隐私,他不能,也没资格就这样将之公布与众。

焦灼担心间,面前忽然响起一道低沉阴鸷的声音。

“许言洛。”

许言洛一愣,抬头。

身量极高的男人没有打伞,冒雨站在他面前,目光如深渊。清癯英俊的眉眼冰冷如霜,身后是布满泥泞的黑色大G,似乎是从哪里赶路而来。

他开口,声音很淡,却令许言洛心脏一紧。

“林舟在哪?”

-

沉默的山顶,冰冷的雨水滴滴答答,沿着少年线条清晰的瓷白皮肤蜿蜒。

黑的眉,亮的眼,红的唇。

像是落下的眼泪,又像是泣血的夜莺。

齐夏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了一番这惊人的美丽,而后在瞿清要拉着林舟上车时,终于动手阻拦:“小清,你冷静点。”

瞿清倏然回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放手!”

他要带林舟走,离开S市,离开瞿宁森存在的地方!

齐夏被他一把推开,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看着他将失魂落魄的林舟塞进副驾,然后又坐上驾驶座,砰地关上车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瞿清忽然发疯......不过瞿清本来就精神不正常,这样也好。

他再添把火,说不定能让林舟彻底厌恶瞿清,厌恶到宁愿去死、宁愿自杀,用生命做代价也要逃离瞿清。

其实现在林舟的状态离去死也不远了。

到时候他暗中用舆论把事情闹大,瞿家再如何手眼遮天也要顾及一二,瞿清也要出国避个一两年风头。

然后自己再出现,治好林舟的奶奶,拯救濒临破碎的林舟,让他彻底爱上他。

这样既不必得罪瞿清,又能得到林舟,简直一举两得。

......瞿清也真是蠢,那么早就得知林舟奶奶重病,却连好好利用都做不到。

齐夏看向车里,终于,在瞿清要启动车子时,他忽然上前叩开车门,故作犹豫道:“小清,你冷静点,有件事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

“前几天我才知道,原来这两年你送给林舟的东西,他都拿去二手网站卖了。”

“你看,”齐夏指着少年脖子上的一根项链,眉头皱起:“这条项链就是假的。”

“他把你送给他的礼物转手卖掉赚差价,再买来同款假货戴上,整整两年,像小偷一样偷走了你多少心意?”

话音落下。

身后的纨绔们一惊,纷纷就要开口怒骂林舟。

然而瞿清转过脸,眼珠死死盯着齐夏,神色是毫不意外的冰冷:“说完了吗?”

齐夏一愣。

身后的纨绔们也一愣。

雨水将手臂自.残的伤口浸得很痛。

瞿清笑了笑,忽然回头,看向林舟:“阿舟......我送的那些东西,你是因为不喜欢才卖掉的吧?”

不是因为讨厌他。也不是因为讨厌这段感情。

只是因为......不喜欢这些东西而已。

两年前,在林舟穿着第一件高仿衬衫出现在瞿清面前时,瞿清就已经知道了。

他那么眼尖,又怎么会看不出他身上的猫腻?

然而瞿小少爷只是故作不知地移开目光,依旧笑着紧紧握住少年的手,任由心脏深处的空洞扭曲将自己吞没。

没关系的。

不喜欢,再买就是了。总会有喜欢的。

就像昂贵美丽的洋娃娃拥有许多衣服首饰,林舟这么漂亮,眼光高也很正常。

绝对、绝对不是因为讨厌他。

瞿清笑着看向林舟,又一次重复:“林舟,你说对不对?”

只要他点头,他就可以继续自欺欺人。

然而林舟只是坐在那儿,几乎像座无知无觉的破碎雕塑。漆黑的眼里雾气茫茫,依旧怔怔看着车窗外,看着......那个同样破碎的手机。

这一刻,他真像只没有发声功能的人偶。

周围实在太静了,静到瞿清的心跳比雨声还要急促,静到瞿清忽然笑了一下,说:“林舟,为什么你永远都能这么平静。”

然后,他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倏然拐了个急促的弯——

啪!

重重碾压下,手机彻底在轮胎下沦为废铁。

瞿清握着方向盘,浑身颤抖地盯着林舟,尖叫道:“给我说话!”

这一刻,他真像个偷来人偶却害怕失去的疯子。

车窗没有关闭,瞿清的尖叫和崩溃在大雨中回荡,茫然的纨绔们面面相觑,居然有些害怕。

车内的瞿清笑起来,剧烈的情绪让他的伤口再次崩开,但他恍若未觉,执拗地冷冷看向林舟:“不说话是吗?”

“好啊,那就别复合了,现在就彻底分手!”

“林舟,你永远、永远也别想让林小草活着!你就是害死她的凶手!”

话音落下。

林舟忽然抬眸。

瞿清冷笑一声,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死死攥紧方向盘:“现在知道看我了?对你好你不知道珍惜,就非要这样才肯——”

“好。”

瞿清一滞。

半晌,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舟,像在看着一条忽然扯下头顶吊着活命的食物、终于开始发疯咬人的流浪狗。

又像是看着一座终于开始碎裂、坍塌成废墟的雕塑,失声般问:“......你说什么?”

林舟很平静地看着他:“好。”

心脏深处,遍布裂纹的少年跪在病房床边,无力而疲惫地抱住瘦小的林小草。

对不起。

奶奶,原谅我,好不好。

我好像真的,真的撑不下去了。

……这个世界真是讨厌。

所有的色彩从眼中飞速远离。

黑白无声的画面里,林舟平静地看着窗外齐夏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平静地看着瞿清破口大骂,平静地看着他边哭边笑地踩下油门,不停摇头——

“不会的,我要带你走,我要带你走!”

然后,林舟平静地伸出手,一把拉开车门——

“林舟!!!”尖叫声忽然响起。

宛如失去方向的白色飞鸟,清瘦单薄的少年从飞驰的车上跳下,在寂冷的雨中滞留一秒。

而后,重重摔落在地。

咔哒。

脚腕被巨大的冲击力扭伤,疼痛让他无法移动,只能狼狈地摔倒在潮湿的路边。

几步之遥,那部已然变形的手机居然就躺在不远处,少年垂下眸,安静而全无生气地盯着它。

惊恐的瞿清瞬间刹车,连滚带爬从车上下来。

却在看见这一幕时,脚步一滞。

在他们身后,只剩下观看这场精彩闹剧的齐夏和纨绔。

寂静凝固中,吓傻的众人呆滞半晌。

不知有谁率先反应过来,试探般开口。

“......瞿少爷要分手?”

“......林舟不就是瞿清随叫随到的狗吗。”

“对啊,我早说了,小少爷迟早要抛弃他。”

“就是,早看不惯这个穷酸鬼了......什么狗屁高岭之花,快点滚!”

众人小心看着瞿清的脸色,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侮辱林舟,来回试探。

然而不知为何,瞿清的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

人群之外,漂亮苍白的少年也依旧坐在马路边缘,在淅沥不断的雨中,无悲无喜地看着变形的手机,和肿起的脚腕。

......太诡异了。

他们的心脏像是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急促地开始跳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受不了了,猛地开口。

“那个,瞿少爷,我家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哈,改天再给你赔罪。”

“我也是,真是不好意思......”

“见谅见谅,哈哈......”

发动机的声音响起,纨绔们很快逃窜般纷纷离开瑶山。

齐夏在欣赏了一会儿林舟被折断傲气的美丽后,才缓缓上前,叹气拍了拍瞿清的肩。

“好了小清,你冷静点,不要为了这种人影响自己......我先走了。”

他没有开来时的车,而是搭上最后几个纨绔的豪车,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山顶。

门口的侍者早已被这群少爷们吓傻,很有眼色地躲进了酒店里。宽阔潮湿的山顶处,只剩下瞿清和林舟。

半晌,仿佛终于明白,再也没有把柄能让他重新变回听话的洋娃娃。

瞿清抹了把脸,血水和雨水混杂,他却盯着林舟,似乎万分不解。

“林舟,为什么你永远都能这么平静?”

为什么整整两年,无论是对他好,还是对他坏,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里,从来没有真正出现过任何人。

就好像,任谁将一颗心当作绳子吊死在他面前,他也只会以为那人是在荡秋千。

“你就是个没有知觉的人偶。”

“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你只有这张脸你知道吗。”

瞿清一边哭一边笑,在这样寂静的时刻,他终于敢说出那个恶魔的名字:“你以为瞿宁森是真喜欢你?林舟,你浑身上下哪点值得别人真心喜欢?”

“要不是这张脸,要不是他想抢我的东西,你以为他会喜欢你?”

“他是我哥,我们有血缘关系,你以为他会因为你迁怒我?”

“林舟,你这种人,根本配不上任何人喜欢。”

……

寂静的雨夜。

聒噪不休的瞿清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淅淅沥沥的雨幕中,浑身湿透的少年终于抬起头,很费力地爬起来,面无表情,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几步。

他走到了那个变形的手机前。

然后坐下来,捡起手机。

金属框架扭曲得像是枯枝,尖锐的玻璃零碎地挂在上面,电路板隐隐透出焦味。

林舟摸索着原先拨打电话的位置,轻轻按了按不存在的屏幕。

雨水顺着潮湿的黑发,滴落在冰冷的手背。

少年茫然地一遍又一遍按着通话键,将变形的手机凑到耳边,静静倾听。

没有声音。

没有接通。

就好像,这一刻,他已经被整个世界抛弃。

像是终于明白同伴不会再出现的遗弃小狗,他忽然懂了什么,跌跌撞撞地又爬起来,看着自己布满泥土和雨水的双手,往身上擦了擦。

宛如回到手无寸铁的幼年,回到最无助恐惧的当初,额头滚烫的林舟一边蹒跚往前走,一边小声安慰自己:“没关系。”

那些人回去的路上就会被撞死。”

“明天上完班就去看奶奶,跟奶奶道歉。”

“......毛毛草,你会保佑我的,对不对。”

——他发起了烧,漆黑的瞳孔已经变得有些恍惚。

发动机的声音忽然从远处隐隐响起。

紧接着,是明亮刺眼的车灯,和紧急刺耳的刹车声。

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落下雨水,林舟恍若未闻地继续往前走,却不小心踩中碎石。

清瘦的身体猛地往前一栽,又要狼狈摔倒——

下一秒。

熟悉的柑橘香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倏然充斥鼻尖。

来不及撑伞的男人急促跑来,温热宽大的掌心瞬间揽住纤薄腰肢。雨幕下,瞿宁森英俊清癯的眉眼看着林舟,向来阴鸷冷淡的脸上,竟闪过几分与他相同的茫然。

仿佛怀里躺着即将碎裂的瓷雕,林舟听见男人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地抱着他,目光钝痛而不可置信。

不明白为什么只离开了不到一天,林舟就变成了这样。

“林舟......舟舟......”

“你没事吗......你......”

他说不出话来,在很轻微地发抖。

于是,林舟也仿佛从地狱重回人间,倏然从模糊黑白的世界坠落,感知到冰冷的雨、炽热的手、疼痛的脚腕、和酸涩的心脏。

......他没有没事。

他有事。

苍白漂亮的少年看着瞿宁森,瞳孔涣散着,却依旧很平静。

像是被逼到极致的兔子,终于发出一点微不可闻的叫声:“......疼。”

仿佛受伤的飞鸟后知后觉地察觉出痛,死去的蝴蝶茫然随风地漂浮空中,林舟对上瞿宁森的眼睛,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好疼。”

不是没有知觉的人偶。

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会疼的。

很疼啊。

雨幕下,一点温热的眼泪顺着细密眼睫,融入脸上冰冷的雨水,无声砸落在地。

然后,是越来越多的泪水。

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但林舟的瞳孔还是平静的,像是不知道自己正在哭,依旧无悲无喜地看着瞿宁森,轻声重复:“哥哥,我好疼啊。”

他已经恍惚到丧失了一点认知,指尖紧紧攥着瞿宁森的西服,一会儿叫他哥哥,一会儿又叫他老板,一会儿还叫他毛毛草。

他说,毛毛草,对不起,我害了奶奶。

毛毛草,我没有不值得喜欢。

毛毛草......你终于来了。

瞿宁森用力闭了闭眼。

他忍下几乎要吞没心脏的酸涩,小心迅速地将林舟抱进温暖的后座,伸手一遍遍擦干净林舟脸上的雨水。

暖气交融在彼此的呼吸间,他却没有任何旖.旎心思,只是安抚地握紧那双手,如以往任何一次那样,可靠而沉稳地用力贴住少年滚烫的额头。

感受到力度,林舟下意识转了转迷蒙的瞳孔。

随后,他露出一个很小的笑容,冷淡却满足道:“好暖和。”

“谢谢你,毛毛草。”

-

黑色大G在雨中飞快赶往老宅。

灯火通明的大厅,李姨带领着一堆保镖,安静客气地看向众宾客。

“不好意思各位,今天瞿家有事,大家不用为老爷子守灵了。”

说罢,她也不管众人的目光,手臂一挥,就将所有人或强硬或柔和地请出了瞿家。

齐家老总看了眼李姨,犹豫上前:“老李啊,瞿家这是怎么了,瞿总他到底想干什么?”

“唉,我真是摸不清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

中年女人笑了笑,目光落在他身后刚回瞿家没多久,神色吊儿郎当的齐夏身上。

几秒后,她才礼貌道:“齐先生,瞿总刚刚托我转告您,瞿家和齐家一定会有合作的机会。”

“到时候,您一定、一定要赏脸来一趟瞿家。”

目送惊喜连连的齐家人离开,李姨侧过头,问身后保镖:“医生请来了吗?”

“五个私人医生都请来了,药品也备齐了。”

李姨嗯了声,忽然,不远处的门后传来一点细微的声音。想起瞿清闹腾的本事,她皱起眉:“好不容易抓到,把他手脚绑紧,嘴堵严实点。”

“是。”

没过多久,发动机的声音驶入大门。

浑身湿透的男人抱着裹着毯子的少年飞快进门,步伐急促地走进房间,身后的私人医生提着器械和药品,连忙跟上。

看病,洗澡。

换衣服,打点滴。

少年乖乖地叼着温度计,死死拽着那个变形的手机,不肯松手。

瞿宁森也不勉强他,还给破烂的手机套了个透明柔软的壳,以免玻璃划伤林舟的手。

明亮安静的房间里,林舟垂头半躺在床上,神色平静。

瞿宁森站在一旁,掌心捂着冰凉滴落的药液,看着他缠上绷带的微肿脚腕,皱眉问医生:“真的不用打石膏?”

“不用的,瞿总。”

医生将新鲜出炉的片子递给他,安抚道:“病人摔落时虽然扭伤了脚,但庆幸的是没有伤到骨头,如果恢复的快,一周内就能完全痊愈。”

时间一到,她又看了眼温度计,笑着道:“恭喜,林同学烧也退了,这个药还有二十分钟打完,之后就不用再打了。”

瞿宁森点头,医生们很快退了下去,明亮的房间瞬间变得安静。

林舟出神地盯着变形的手机,瞿宁森坐下,伸手轻轻将他洗完后有点乱的额发理顺。

像是将毛发打结、脏兮兮的狼狈流浪猫,变回以前那个漂亮冷淡的高傲宠物猫。

瞿宁森试了下手里安神汤的温度,舀起一勺:“舟舟,喝点汤,和药不相冲。”

林舟顿了顿,半晌,抬起头,静静看着他。

他没喝,也没说话。

于是瞿宁森将碗放在床边柜上,温和地凑近他,轻声问:“怎么了?”

林舟细密的睫羽颤了颤。

温暖熟悉的柑橘香浅浅萦绕,因为哭过,他的眼睛本来有些红肿,但瞿宁森用冰袋仔细地帮他敷过,于是此刻少年的桃花眼依旧漂亮得惊人。

他将手机攥紧,沉默许久后,侧头面无表情地问瞿宁森:“你喜欢我?”

瞿宁森一顿。

但身体已经本能地点头,替他回答:“喜欢。”顿了顿,他又补充:“全世界最喜欢。”

男人看向林舟,眼里的坚定令少年一怔:“不管是谁,都无法和你比较。”

不管是谁吗。

“就算......”林舟呆呆地看着他,喃喃地,声音轻飘飘像鬼魂:“就算那个人是你的亲人?”

“就算他是你弟弟,就算他和你有血缘关系,就算你只是想抢走他的东西——”

“也最喜欢我吗?”

就算他只有一张漂亮的脸。

就算他从心底厌恶瞿清,厌恶瞿家的一切。

就算他虚荣、恶毒、满嘴谎话、爱钱如命......也喜欢吗?

宽大的床上,林舟攥紧指尖。他很少这样重复地确认一件事,瞿宁森只感觉心脏发痛,不由自主握住那双瓷白的手,声音低沉:“不管是谁,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

“我都喜欢你。”

“能喜欢你,是我的幸运。”

林舟看着他,半晌,忽然弯起上翘的桃花眼,倏然笑了。

他看着瞿宁森,点头,平静轻声地说:“好啊,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你现在就开车去撞瞿清。”

“他让我摔断了腿,你也能让他的腿断掉吧?”

“他让我这么难过,你也能让他跪下来给我道歉吧?”

对啊。

他就是这么恶毒。

就是这么把别人的真心当成玩笑,当成工具。

就这么烂。

所以赶紧滚吧。这些恶心的感情,他统统不需要。

少年坐在床上,浑然不知自己的唇瓣已失去颜色,死死攥住的指尖和心已分不清哪个更痛点,反正都没差。瞿宁森看着他,像在看着一只死咬着牙不肯示弱的兔子。

深深的怜惜,混杂着深深的爱意,让他不得不长舒口气。

“......断掉怎么够。”

林舟瞪大漂亮的眼睛,倏然被他轻轻揽入宽阔的怀中,男人隔了点距离,没有冒犯他,而是轻轻叹了口气。

“林舟......你真心软。”

......他心软?

瞿宁森笑起来,一边按下床边的铃,一边随口问林舟:“你知道唱歌犬这个故事吗?”

李姨很快敲门而进,手上拿着一个形状奇怪的大木盒,笑着递给林舟。

打开木盒,里面是许多个奇形怪状的小人——长着老鼠头的、长着细尾巴的、披着熊皮的、失去双手的、单手单脚的......

林舟摸了下这些做工粗糙的木人,抬起头,奇怪地看了眼瞿宁森。

“选一个?”

年轻高大的男人凑过来,亲昵地拨乱里面的小人,然后看向他,笑着说:“还是说,你有喜欢的小人?”

“你喜欢哪个,我们就做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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