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睁开眼,看见雪白明亮的天花板。
意识回笼两秒,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温暖而用力的握在掌心。侧过头,熟悉的男人微垂着肩,正握着他的手闭目休憩。
身上已经换了尺码合适的干净衬衫。周围摆设很熟悉,不是他的房间,但还在酒店。
这应该是瞿宁森住的地方。
——他居然一直和他住在同一家酒店?
林舟微微动了动手指,瞿宁森立刻察觉,几乎是瞬间就醒过来:“舟舟。”
林舟嗯了声,看着他的眼睛,莫名有点心虚。
“......这个应该要输完了吧。”
他屈起另一只手的手背,没话找话般,葡萄糖吊瓶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了下。
“是输完了。”
瞿宁森点头,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转头让私人医生进来,拔了针头。
房间很快安静下来。窗外的天已经泛起鱼肚白,桌上的电脑屏幕里是还未处理完的工作文件。
林舟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凌晨四点多了。
“不好意思,”抿了抿唇,他声音很轻,开口道歉:“我以为我的低血糖已经好了。”
“麻烦你了......对不起。”
瞿宁森正在检查他的针孔,闻言一顿,叹了口气。
“你确实应该说对不起。”
眼睫一颤。
瞿宁森却又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无奈中带着担忧:“不过是对自己的身体道歉。”
“下次不要再饿着自己了,心情再不好,也要按时吃饭。”
林舟不知道,在听见电话那头寂静的只剩下呼吸声时,瞿宁森那瞬间有多恐惧。
他的目光深而沉,有温柔,有疼惜,还有担心。
就是没有不耐烦。
林舟看着那双眼睛,只感觉自己正被波浪般细密妥贴的安全感包围,几乎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他咬着唇,半晌,才又开口,依旧是道歉:“......对不起。”
瞿宁森一直住在这里,还能这么迅速地赶来,想想也知道,他肯定对林舟这半个月的行踪了如指掌。
他一直逃避。
而他心知肚明,却一直纵容。
“林舟,”瞿宁森笑了下:“你永远不用对我说这三个字。”
况且,林舟也没做错什么。
没有问为什么,更没有长篇大论地解释。瞿宁森不想多谈,加深林舟完全没必要的自责——
普通情侣尚且有吵架冷战的时候,他们连情侣都不是,林舟却连逃避都要顾忌对方的想法,实在是乖到令人心疼。
他年长他八岁,其实宁愿林舟更任性些。
瞿宁森起身,很快将桌上温热的粥端来,用勺子舀起,吹凉了小心递到他嘴边:“先垫下肚子。”
“晚上回疗养院了,再吃好吃的。”
林舟下意识低头喝粥,闻言一愣,反应过来。
还没问呢,瞿宁森就开口:“先吃完嘴里的东西。”
林舟:“......哦。”
他嚼嚼嚼嚼嚼。
他一嚼完,瞿宁森就立刻又喂。再嚼完,再再喂。
直到那双漂亮眼睛里的忐忑消失,生动的怒气浮现。
瞿宁森这才笑起来,温声解释:“你忘了,疗养院是我开的,奶奶的手术通知我当然也知道。”
“机票没有了,不过我已经买好今天中午的动车,晚上就能到。”
“对了,你老师那边我也亲自去请假解释了,你不用担心会影响项目评分,她还托我向奶奶问好。”
“......哦。”
他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妥帖安排好,林舟这瞬间竟有些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思考半天,好像只剩下乖乖喝完粥这个任务。
而就在此时,瞿宁森的勺子又一次鬼鬼祟祟地凑到了他嘴边。
林舟:“......”
林舟一口死死叼住那根勺子,脸颊瞬间仓鼠般鼓起。
宁森想抽,他就再咬。再抽,再再咬。
两双眼睛对视。
没过多久,又忽然同时泛起细微的笑意。
像是落进湖里的石子,笑意宛如水面涟漪般,不断扩大、再扩大。
于是林舟知道。他们没事了。
这半个月的逃避、失落、如鲠在喉......都没事了。
就像窗外不断升起落下的太阳。
不管是争吵还是甜蜜,今天,明天,都将是美好的一天。
头顶依旧洒着明亮清泠的灯光。
少年和男人的声音偶尔响起,透着宁静平和。
“瞿宁森,粥粥呢?有没有人喂它?”
“它只让你喂,你不在,我把它送奶奶那里了。”
“也好,它那么聪明,应该能让奶奶开心。”
“不聪明怎么配和你同名。”
“......瞿宁森,你真的好东亚家长啊。”
......
睡完回笼觉起来,已经是早上七点。
瞿宁森住的应该是规格最高的房间,有三四个客房,林舟昨晚睡的是主卧,瞿宁森则自觉收拾东西去了客房。
他们同时起了床,洗漱完,林舟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的行李还没收拾。”
“我先下去一趟。”
“不用了,”瞿宁森迅速拦住他,将人带到餐桌旁吃饭,面不改色道:“我已经收好了。”
“双肩包在沙发上,行李箱就直接放车里了。”
林舟没多想,哦了声,开始低头乖乖吃早饭。
瞿宁森则去了阳台,拨通电话。
“清理干净了吗。”
“已经清理好了,瞿总。”周特助站在走廊处,看着浴室空荡荡的玻璃门,签下报销单:“只不过因为运输原因,浴室门还要两天才能换新的。”
“嗯,昨晚的工作人员十倍工资,你也是。”
瞿宁森放下心来,最后叮嘱:“行李记得送到后备箱。”
“是。”
昨天深夜,在赶到林舟房间时,因为太过着急,瞿宁森直接用手肘打碎了浴室的玻璃门闯进去,动静很大,惊动了整整一层的住客。
鲜血顺着浴室的水流了满地,他却无暇顾及,当着目瞪口呆的林韵等人的面,眉眼阴鸷地迅速将林舟抱去了自己房间。
血痕顺着走廊地毯滴滴答答落到电梯里,场面实在吓人。
得知只是低血糖晕倒后,瞿宁森这才有心思让医生帮自己包扎伤口。昨晚他刻意穿了比较宽松的长袖,林舟果然没看出他缠着绷带的手臂。
房间里,忽然传来少年大声的呼喊。
“瞿宁森——来吃饭!”
“来了——”
瞿宁森忍不住笑起来,转身走进房间。林舟就坐在餐桌旁,浑身落满朝霞的流光。
酒店对面是连接两市的大江,透过落地窗,初升的太阳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背脊,他正咬着一只虾饺,侧头看瞿宁森,眼瞳漆黑明净。
“吃饭啊,站那里干嘛。”
“......来了。”
在A市的最后一天,他们最终还是见面了。
这可真是神奇,林舟想。
就好像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与这个人的联系永远不会消失。不管他遇见什么事情,瞿宁森永远都能及时赶到他的身边。
就像,专属于他的那根许愿毛毛草一样。
林舟想象着瞿宁森浑身毛毛的样子,瞬间打破抒情,忍不住笑场。
身边男人察觉到他的好心情,夹来几片绿叶子,也笑着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舟才不告诉他,想了想,还真有好事情和他分享。
而且,在来A市的第一天他就想说来着。
“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会在A市吗?”林舟喝了口水,挑眉看他。
瞿宁森当然知道,但也瞬间同样知晓林舟的心思。
他只觉得心尖发痒,面上依旧从容温和:“为什么?”
林舟有点得意地揭晓答案:“是林老师主动让我来的。”
“我本来申请的是之前的项目实习,没想到她居然把这么大项目的随行名额给了我,林老师人真好。”
“当然,也有我很优秀的原因。”
林舟眨眨眼,连睫毛都闪着光:“瞿宁森,我可是才大二哦。”
声音尾调上翘,身后似乎摇着一根得意的毛茸茸尾巴。
他鲜少露出这样的神态,像是被养熟的小猫小狗,已经能很熟练地对瞿宁森炫耀撒欢。
瞿宁森一直在笑,也真心实意地点头:“嗯,你真厉害。”
他一开始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出于林舟的敏感和聪明,瞿宁森最后还是取消了对S大合作的干预,并没有指定任何教授和学生去A市。
能来到这里,只能说明林舟真的很优秀。
比他想象的还优秀。
这些天来,瞿宁森无声看着林舟每天忙碌。他从来没参加过任何实习,却很能干,每天跟在教授们身后跑腿打下手,记录数据、请教师姐,从无怨言。
安静又眼里有活,还一点就通,是共事时最想遇见的那类人。
他很好。
但瞿宁森也懂他的在意。
“你怎么又走神了?”
林舟喝完水,看了眼手机消息,起身翻着自己的双肩包:“那你继续吃吧,我先把数据交给林老师他们,再道个别。”
瞿宁森一顿:“......嗯。”
林舟没注意他的沉默,很快找到文件,下了电梯,在三楼餐厅里找到了林韵一行人。
“老师,师姐,这是之前记录的各项数据。”
林韵愣了下,连忙接过来:“辛苦了。你低血糖恢复了吗?身体没事吧?”
林舟笑着摇头:“没事了,谢谢您的关心,也谢谢这些天师姐们的照顾。”
林韵连忙摆手,师姐们也说没事。
有个师姐嘴快,忍不住好奇地问他:“说起来,你男朋友他没事吧?”
“你们和好了没?”
林舟:“......”
林舟有点僵硬地转头:“......我男朋友?”
“......不是吗?”
师姐声音小了点,默默叉起一个叉烧包,假装吃饭:“他昨天把你公主抱起来,还一直叫你的名字,脸上表情和你前段时间一样,都快哭了......”
“我就以为你们是吵架了,才会这么撕心裂肺呢......”
那男人很陌生,但他身后跟着的人很眼熟,赫然就是来A市那晚接待他们的曜森集团总特助。
能让总特助跟在后面鞍前马后的,也只有他的直系上司,曜森总裁了。
师姐咬了口叉烧包,啧啧称奇。
乖乖: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霸总剧情竟在我身边?
“......”
耳朵发红的漂亮少年强撑着声音,礼貌道别。
而后面无表情地回到房间,找到瞿宁森的身影,立刻兴师问罪——
“瞿宁森——”
“要不要看江景?”男人正在跟谁视频通话,很耐心的样子。听见声音,这才转过身,似乎有点惊讶:“舟舟,回来了?”
“正好,和奶奶说会儿话吧。”
电子屏幕上,林小草和李红正看向林舟。
瞿宁森将手机交给他,面不改色道:“马上手术了,你快安慰一下奶奶——对了,我还有工作,就先去书房了。”
大招被迫打断的林舟:“......”
瞿宁森立刻垂眸:对不起,我错了。
林舟瞪:下不为例。
瞿宁森:我保证。
哼。
男人这才进了书房,林舟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开始安慰林小草:“奶奶,你别害怕,我晚上就回去了,一直陪你到手术那天......”
“我不怕啊。”
林小草莫名打断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有小红陪着,有什么怕的。”
“是瞿宁森说你生气了才打过来的。你居然会对别人生气?”
林小草若有所思:“看来他确实对你还不错。”
林舟:“......”
“——瞿!宁!森!”
-
半个月后。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戴着口罩,等林舟签下同意书。
一旁,林小草和李红躺在病床上,身边是眼眶微红的李熹露,和安慰着她的瞿蔓。
林舟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医生接过来,露出熟悉的笑容和声音——是吴菲。
林小草当她的病人当了两年,要论对林小草病情的了解,恐怕没人比吴菲更熟悉。
更何况吴菲本身医术也出众,于是瞿宁森特地将她请来操刀这场手术,也更放心。
吴菲看着林舟,没有许下什么承诺,只道:“小舟,你已经做到你能做的全部,接下来,我也会做到我所能做到的全部。”
“我们尽人事,听天命。”
林舟嗯了声,紧紧攥着林小草的手。老人看过来,神色平静宁和:“小舟。”
林舟垂眸,没说话。
林小草笑了笑,半晌,才道:“放手吧。”
“我会努力活下来。”
化疗、吃药、忍受痛苦和折磨......六百多个日夜,她咬牙撑下来的动力,不仅是因为渴望生命,更是因为她知道,林舟在很努力、很用力地想让她活下来。
她都看在眼里,所以不说,却也用力支撑。
林舟沉默许久,才点头,对林小草露出一个微笑。
“......好。”
手术门关闭。
林舟站在门前,慢慢被巨大的情绪吞没——又一次,除了等待和祈祷,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脸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苍白碎裂的脆弱。
而这一次,瞿宁森终于可以不必旁观,而是上前,紧紧将清瘦微抖的少年揽入怀中。
他们都没有说话。
这一刻,什么也不必说。交叠的双臂、紧扣的十指、同频的呼吸,都已经将彼此想说的话语无声道尽。
而这一次,林舟终于也能靠进一个温热宽阔的怀中,宛如找到支撑的脆弱雕塑,轻轻闭上眼祈祷。
祈祷,命运的垂怜。
如果说他的前半段人生如此绝望、无力、痛苦。
如此疲惫劳累,都只是命运为了交换从今以后,门内的林小草活下来的代价。
那么林舟想,他心甘情愿。
他真的心甘情愿。
灯光下,瞿蔓抱着李熹露,瞿宁森拥着林舟。
少年细密的睫羽在空中微颤,粥粥似乎也能读懂气氛,乖乖地伏趴在座椅上,圆圆的猫瞳定定看向手术室。
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的晚霞变成黑夜。
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绿灯倏然亮起。
护士打开门,吴菲走出来,点头:“手术很成功,两位病人已经转移病房了。”
林舟嗯了声,勉强笑了笑:“谢谢您,吴医生。”
吴菲叹了口气:“我还是那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换肾手术成功率很高,但,它只是跨过死亡的第一关。
术后的排异反应、身体适应、存活率等等,都是危险至极的问题。如果排异反应严重,不出一个月,接受移植的病人就会迅速死亡,无法挽回。
隔着玻璃,林舟看着病房里还在昏迷的老人。
瞿宁森握住他冰凉的手,声音很轻。
“这是疗养院最好的病房,机器和药物也是最新最先进的......舟舟,相信奶奶。”
林舟嗯了声,深吸口气,神经依旧绷紧。
他忽然想起什么,掏出包里的一张卡,轻轻塞进瞿宁森的西装口袋。
“手术费。”
林舟看着他,漆黑的瞳仁在灯光下平静而澄明,令瞿宁森无法说出拒绝。
更何况,少年还很轻地笑了下,不知是讲给他听,还是讲给自己:“你已经帮了我太多......至少,手术费让我来。”
于是瞿宁森只能笑着说好。
从这夜开始,他们就彻底住在了病房隔壁。
好在不知为何,明明是血缘毫不相关的两个人,李红的肾却似乎格外适应林小草的身体。
一个月后,林小草终于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最危险的观察期。
并且,老人还能醒过来,偶尔和林舟说说话。
李红在源源不断的疗养下也渐渐恢复,已经能站起身去往小院,在李熹露的搀扶下,每天散步十分钟了。
——盛夏临近结束,病痛和折磨随着树叶泛黄,终于彻底消失在他们上空。
而此时,今年的暑假也终于走到了末尾。
又一次陪林小草说完话。
林舟关上病房门,转身,拨通电话。
那头瞬间接通:“舟舟?”
林舟嗯了声,背起装着粥粥的太空包,往疗养院外走:“我带粥粥回公寓,你中午回S市吗?”
瞿宁森回。
实际上,他现在就在回S市的动车上。
半个月前,瞿宁森又去了A市开发地工作。如今项目已经逐渐步入正轨,瞿蔓也让手底下的人不敢再有任何小动作,他终于能回总部,回到林舟身边。
瞿宁森看了眼手表,计算着时间:“高铁站离疗养院不远,我马上就到S市,下车后可以来接你回公寓。”
“......”林舟按下电梯,有点无语:“我还不至于让你这样都要来接,我自己会打车的。”
“好吧。”
“那我挂了,你注意安全。”
“......嗯。”
那头挂断电话,瞿宁森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半晌,才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不是真的想接林舟。
好吧,他确实也想去接林舟。
但更多的,是察觉到林舟这段时间的疏离,更想抓紧他的迫切。
就像抓紧落在指缝的阳光,你知道这是空的,却依旧忍不住去触碰。
因为人类,是种无法抵抗温暖和阳光的生物。
窗外风景飞速划过。
林舟走出电梯,刷卡打开公寓大门。
“咪!”
一拉开太空包的拉链,粥粥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钻出来,猛地在阔别一月之久的家中东跑西眺,疯狂跑酷。
林舟也站在玄关口,久违地看着面前的客厅,缓缓吐出口气。
脚边是兔耳朵的毛毛拖鞋,穿上它,客厅拐角不知何时挂上了一副林小舟的画。
常住的客房里,他惯用的洗护用品依旧摆在台上,干净整洁,不曾离开分毫。
就好像,他也不曾离开这里分毫一样。
凝视着已经熟悉的一切,林舟再次陷入某种熟悉低落的情绪。
站在岛台附近,他看着开放厨房里的锅具,似乎又回到了生日那天,漂亮的脸上不自觉就浮现一点笑。
然而那笑意很快就消失。
像只不知该干什么的茫然动物,林舟慢慢地在熟悉的公寓里打转,心中却忍不住计算这间公寓的价格。
——八位数的天价数字,像只存在于做彩票的梦里。
那张手术费的卡,对瞿宁森来讲,其实也不过是这公寓里的一台沙发、一间厕所,再寻常不过。
……他讨厌这种感觉。
林舟恹恹地抬起眼,盯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忽然。
砰的一下!
某个房间传来一声巨响,像是兴奋的粥粥不小心撞翻箱子,叫声倏然响起。
林舟回神,皱眉想过去。
然而疯狂跑酷的粥粥已经又跑回来,嘴里还死死叼着一封东西,猫瞳放光地朝林舟跑来。
距离近了,林舟才发现那似乎是一封信。
丑萌的猫咪三两下地轻松跳到林舟膝上,低头将信放下,自信骄傲道:“咪——!”
主人藏起来的宝物!
送给猫的漂亮小孩!
然而空气忽然寂静。
冻结的寂静中,粥粥疑惑歪头,就见漂亮小孩怔愣地看着那封熟悉又陌生的信。
那张瓷白美丽的脸上,竟破天荒出现了一丝震惊和茫然。
【致:尊敬的、善良的资助人叔叔。】
【——初一二班:林舟。】
与此同时。
玄关处终于响起一道开门声。
像是戏剧舞台的最后一个主角姗姗来迟。
林舟转头,无措地与看清面前景象后、同样罕见无措的瞿宁森对视。
明亮的客厅,只有粥粥左看看、又看看,然后依旧骄傲地挺起胸膛——
“咪!”
猫找到了主人藏得那么深的宝物,进献给漂亮小孩!
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