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元柒刚来就完成了一个任务，整个人飘得不行，离开同事的视野范围后高兴得摇头晃脑，把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之前他怕得要死，现在看来，职场的难度系数也没有这么高嘛！
他思考了几秒，打开了留言板，想要分享给他的专属系统。
他需要完成任务，专属系统肯定也有KPI，他们两个之后就是合作伙伴了，为了表示诚意，也为了之后能合作愉快，他要让专属系统知道他虽然笨，但也是派得上用场。
正好系统心情还不好，说不定能用这件事哄哄它。
咳咳，才不是炫耀呢
温元柒张嘴时却完全暴露了情绪，“虽是第一天工作，但我做了件大事呢！我狠狠惩治了不让大家回去的主管，哼，这跟拖堂不让学生回家有什么区别，太过分了！”
温元柒还没毕业，也完全没领悟过职场的残酷，现在还是学生思维，满脑子都是他作为英雄被大家簇拥着，拍马屁的画面，鼻子高高翘起，差点飞到天上去。
温元柒说到最后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怕控制不住情绪，连忙点下发送键。
留言板的消息只会寄存，不会强制弹出，恰好谢临渊正被无语到沉默面对任务结算面板，他随手点开后，听到温元柒的声音，功效更强了，让他暂时失去了语言功能。
温元柒很像只小动物，烧掉厨房才做了顿乌漆麻黑的饭，却蹦蹦跳跳地来跟他邀功。
谢临渊眼前控制不住地浮现出温元柒那天的面容，又补上了一句。
是一只漂亮，但没有什么脑子的小动物，有一身油光水亮的白色绒毛，还有蓬松柔软的尾巴。
他朋友就养了一只这样娇气的猫，见人就柔柔顺顺地蹭上来，还会乖乖趴在膝头，嗲里嗲气地叫，眼睛湿润干净，透着满满的依恋，毫无自保能力，还有种过分的天真，除此之外，毫无用处，只有心性软弱，又无事可做的人才会这样浪费时间。
而他从来不养宠物。
不过温元柒也有点好处，他不娇气也不软弱，虽然想出的主意稀奇古怪，但都完成了任务，也算有点小聪明，不过还是不够格，这样的温元柒不值得他去浪费时间。
谢临渊明明听到了，却没有回复，连敷衍都懒得，毫不留恋地退出了系统。
温元柒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心情好时顺嘴分享了一句，并不放在心上，再加上他虽然一天没干什么活，但心理活动十分丰富，消耗了大量能量，如今饥肠辘辘，满脑子都是美食，立刻去找司机了。
****
第一天工作算是圆满完成，但一周需要上五天班。
第二天，温元柒双眼无神地坐在工位上，恍惚地想“我昨天到底有没有回家，到底有没有休息”，好像他刚走出办公室，就又瞬移回到了这。
虽然只聊过几句，但柯斯宁已经跟他很熟了，露出“我懂”的表情，并给出了秘诀，“你去泡杯黑咖啡，多加几勺咖啡粉，但不要加糖。”
温元柒照做，并喝了一大口。
！！！这跟中药有什么区别！
他被苦到五官皱成了一团，七窍都被打通了，实在不想多喝一口，只能捏着鼻子，又把杯子端了回来。
“你喜欢喝这个吗，这也太苦了！”
柯斯宁诚实地摇了摇头，“当然不喜欢啊，怎么可能有人喜欢喝这么苦的东西。”
温元柒想了想说道：“你让加这么多勺咖啡，是因为越浓越不容易困？”
“这玩意要看个人体质，而且起效也很慢，我让你这么喝，是因为……”柯斯宁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拖长了语气说道，“都把人苦出眼泪了，还不立刻清醒吗？”
温元柒：“……”真是好有道理啊。
他被说服了，索性也不继续喝了，等他再困时就把这当特效药，一口干了。
昨天他被晾了一天，今天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徐行舟直接将他加入了项目组，并成为核心成员。
温元柒听到这个决策时，一脸茫然，还以为是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部门内的节奏很快，没人处理温元柒的个人情绪和疑惑，他立刻被拉进了会议室，开了三个小时的专项会议，他的本子记得满满的，但是一点也没懂。
他恍惚记起大二那年走错教室，又不能当着老师的面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听了一节高数课的感觉：
天书也不过如此。
这还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温元柒就要独自负责任务了，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下午，连水都忘了喝，才终于……读懂了题目，越发清楚他完不成工作了。
而且只过了这几个小时，他的进度就落后了，好在他负责的是单人项目，只需要跟主管对接。
温元柒纠结了15分钟，觉得事关重大，选择去跟徐行舟实话实说，走到办公室门口。
经过昨天的闹鬼事件，徐行舟独自坐在办公室时，总觉得后背发凉
他早上让后勤来检查了线路，没有半点问题，被问及缘由时，又不敢把闹鬼的事说出去。
闹鬼容易搞得人心惶惶，算是个丑闻，会给公司形象造成负面影响，他作为对手公司派来的间谍，乐于看到这样的画面，就问题是他作为事件的当事人，拿不出关键的证据，还被卷进了风暴核心，受到的关注更多，也更容易露出马脚，增加风险。
仔细思索后，徐行舟只能咬牙受了这个委屈，斥巨资买了符咒和桃木剑，准备放在办公室里镇压阴气。
温元柒进来时，徐行舟正跟台灯大眼瞪小眼，想要凑近查看却又不敢，看到温元柒眼前一亮，朝他招了招手，“你帮我看看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温元柒作为始作俑者，自然知道内情，他假装面带疑惑，动作自然地往里看了一眼，“主管你让我看什么呢，里面什么都没有。”
徐行舟没有起疑，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又恢复了领导派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温元柒恭敬地低着头，“主管，我刚来，这对各项事务还不熟悉，不能胜任您交给我的工作，辜负了您的信任，真的很抱歉。”
徐行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他们两个是商业间谍，当然不是来这好好工作的，他把温元柒调进核心项目组，是方便他套出更多的情报，并拖慢进度，造成更多的损失。
从温元柒的举动来看，他分明想到了这一层，那为什么还来跟他谈话呢？
徐行舟的思绪转了一圈，眉头渐渐舒展开。
老李是会挑人的，给他送的这个助手很不错。
人聪明，头脑灵活，为人谦虚谨慎，做事也十分周全。
他作为一个新职员，被直接调进了核心项目组，自然会有犹豫彷徨的情绪，这时来找主管谈话是很正常的。
如果没有这个环节，容易留下把柄，让人起疑。
见温元柒比他还多想、多做了一层，徐行舟更加赏识，也配合地演了起来，“没关系，我相信你的头脑和能力，就算暂时遇到困难，你也一定能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放手去坐吧，不要有后顾之忧。”
温元柒：“……”你哪来的自信啊，怎么敢相信我的！
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办法证明，温元柒只能换个方向，“但我资历太浅了，恐怕没有办法服众，我觉得同事的关系和合作对项目的成功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我还是建议换个人吧。”
徐行舟一脸我懂的表情，“没关系，我相信你，你长得这么讨人喜欢，同事们肯定会接纳你的。”
温元柒彻底傻了眼。
徐行舟不会是他大伯的亲传弟子吧，语言风格都一模一样。
他决定祭出杀招，“可我一个下午，没有什么工作进展。”
徐行舟眉头一皱。
这真是年轻人，这么沉不住气，只过了一个下午就来邀功了。
“没关系，慢慢来，项目会在那等你的，这不是你我都知道的事情吗？”徐行舟笑得意味深长，还朝温元柒抛了个眼神。
温元柒彻底听迷惑了，头上顶着无数个问号。
难道是降智buff这么持久，还在生效，徐行舟说话怎么还透着一股假酒味呢？
温元柒依旧没死心，还想把事情说清楚，但他越焦虑惶恐，徐行舟就越觉得他演得好，到了最后，徐行舟也酣畅淋漓地发飙了场戏，这才把温元柒请出了办公室。
温元柒心神恍惚地回到了工位。
他打开系统仓库，看到降至buff的技能卡已经失效，不受他控制，这才认命了。
徐行舟满嘴胡话，但他的同事很认真负责，虽还未发现他进度落后，但他不想拖人后腿。
他像个老黄牛一样，吭哧吭哧地埋头苦干，不知不觉夜色深了，连带头内耗的徐行舟都熬不住回家了，整个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他的桌上还亮着一盏小灯。
温元柒身体前倾，表情认真，屏幕发出的幽光照在他脸上，皮肤透着白瓷般的冷白，他跟表哥大眼瞪小眼奋战了半小时后，终于崩溃了。
呜呜呜这要怎么办呀，他真的不会，谁能来救救他啊！
宿主和专属系统一旦绑定成功，就会生成契约，温元柒的情绪太过激烈，会召唤谢临渊强制上线，若谢临渊不理睬，会受到相应惩罚。
谢临渊正在应酬，秘书有要紧事情通知他时才会过来。
谢临渊微微侧头，听到的却是一串崩溃的哭声。
他的表情有一秒钟的凝滞，皱眉看向秘书，指责道：“你哭什么？”
但他没有看到秘书熟悉的脸，而是发现脖子上顶着一个emo的表情包。
……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还没理清思绪，便听到了一连串号啕大哭声，他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后才艰难地转过头。
饭桌上都是A城有头有脸的商界大佬，谈话闲聊的是上亿的单子，每个字都仿佛掷地有声，但现在却一个个顶着emo的表情包，场面非常滑稽。
像是一群神经病在聚餐。
这种情况出现多了，谢临渊反而已经习惯了，他并未表现出异样，只是头疼地用手捏了捏鼻梁。
他转头看着嚎啕大哭的秘书，撂下一句“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先帮我应付着”，没有得到答复，便匆匆离开。
他走到楼梯拐角，见四周无人才上线。
他还没看清四周的景象，便先听到了带着浓重鼻音的吸气声。
“别哭，你遇到什么事了？”谢临渊从不会哄人，语气相当生硬。
温元柒见系统终于上线了，眼睛都亮了，“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谢临渊低沉地嗯了一声，勉强算是回应，“你为什么哭？”
温元柒真没哭，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你是不是能感觉到呀，我就是在心理崩溃一下，在现实中还是能控制住。”
“你心里的声音太大了。”谢临渊不想窥探他的隐私，解释道，“我这边只能感受到你的情绪，至于你说的什么，我不知道。”
温元柒这才松了口气，要不然他那么丢人的一面，全被看到了。
“不好意思啊，是我太吵了，下次注意。”温元柒抿了抿唇，像是一只骄矜的猫猫，仰着脸说道：“反正你都已经上线了，帮帮我吧，我是真的不会。”
谢临渊就是这个目的，只是温元柒一直在拉着他聊有的没的，“所以呢，是什么事？”
温元柒用手指着电脑屏幕，下意识将鼠标捏得咔咔作响，控诉道：“就是这个东西，这么多数字，我实在是分不清，我甚至都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谢临渊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得出了结论。
这种报表，他经常看。
“你是第一天工作吗？”谢临渊不喜不负责任的员工，语气中透着指责。
温元柒没有听出来，以为只是在日常询问，乖乖点头，“我是第一天工作。”
谢临渊被噎到语塞，过了几秒才接着问道：“你是什么专业的？”
“艺术设计。”温元柒笑了笑：“简而言之，就是画画的。”
谢临渊：“……那你平常都学什么？”
“国内和国外的艺术史，设计审美，以及各种绘画技巧。”温元柒想了想道：“就这几个方面吧。”
“所以，跟你现在的工作半点都不沾边？”谢临渊中语气透着疑惑，“那怎么会选中你呢？”
温元柒提起这个就气鼓鼓，手也情不自禁地叉着腰，“我问过，但它不解释还非要绑定我，我能怎么办，我之前还动过念头，躲到深山老林里，靠着卖画度日，这样我就不用去完成任务了。”
谢临渊原本以为温元柒是能力差，但没想到他有正当理由，语气缓和了一些，“慢慢来，你还年轻，时间很多，完全可以学会。”
温元柒听到这话，沮丧地低下头，头顶的呆毛在谢临渊面前晃来晃去，“我也想啊，但我今天翻了几页架子上的书，完全看不懂。”
“嗯，这确实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
但温元柒这段时间都要工作，还要完成时不时到来的商战任务，这埋下了很大的隐患。
谢临渊的担忧更多是为了自己，如果温元柒经常情绪起伏，那他也要被迫上线，打乱工作节奏，他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温元柒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眼神比外面的繁星还要亮，喜气洋洋地说道，“我刚刚在商城放了很久，发现了一个特别适合我的道具，能开启自动工作模式，帮我完成日常的工作，只不过价格比较高，之后还要日常续费，非常消耗积分。”
不过这对温元柒来说是救命稻草，他找到时开心了好久。
“需要多少积分？”谢临渊问道。
温元柒伸出了五根手指“，需要50个，每次工作100个小时，之后花费三积分，便能再续100个小时。”
“你现在有多少积分？”
“还差五个。”温元柒不知想到了什么，双手祈祷，看着夜空，“希望下次能来一个好完成的任务，只要得到A等就能购买了。”
谢临渊思考了三秒，得出了最优解，“下次我会帮你的。”
这也是帮他买的一个托管助手，跟妈妈上班要把孩子送幼儿园是一个道理。
温元柒喜出望外，“你的病治好了嘛，看来我每天给你说早晚安，给你唱歌是有用的！”
这几句话出现得太不符合场合和气氛，谢临渊顿了顿，用鼻子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你之前不是说言语有治疗作用吗，所以我有时间就给你留言，没想到效果这么显著。”温元柒眨了眨眼，贴心地问道：“那你还需要吗？”
谢临渊没有看到留言箱里的信息，含糊地说道，“随你。”
温元柒点点头，心里有了别的打算，谢临渊看着他思考的样子，有种不祥的预感，强行把话题扯了回来，“这个报表并不难，15分钟足够了，下面我说你做。”
温元柒没激动得连连点头，还抽时间拍了句马屁，“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
谢临渊冷酷无情：“开始吧。”
温元柒点点头，立刻坐了下来
他没有当个工具人，而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想借此学到点新东西。
谢临渊说他做，配合很好，进展也很顺利。
十分钟后。
十五分钟后。
二十分钟后。
三十分钟后。
……
时间足足翻了两倍，谢临渊的说话间隙也变大了很多，最后三分钟一声不吭，如果不是温元柒能感觉到，还以为他就此下线了。
“怎么啦？”温元柒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个报表是有什么问题吗？”
气氛太过严肃，让温元柒不受控地想歪了，还以为谢临渊发现了项目组的一个巨大漏洞，或者是报表里还藏着其他秘密或隐情。
谢临渊顿了顿语气，语气听不出情绪：“问题在我，剩下的我忘记怎么操作了。”
温元柒：“……”
温元柒：“……”
温元柒：“……”
啊？！
等等，第一次见面，金属圆球是怎么说的来着，专属系统会为他服务，尽可能帮助他解决所有问题，现在这是……
温元柒张了张嘴又闭上，实在不知道该在这个情况下说什么，被憋得打了个嗝。
不过，人无完人，系统有不会的也很正常，再说了他这么笨，优秀的匹配系统也会给他找个有点瑕疵的系统，他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这个样子，实在没办法嫌弃别人。
温元柒瞬间帮谢临渊找好了理由，十分善解人意，斟酌着开口，“没关系，我们一起努力呀，三个臭皮匠，不，你这么聪明，我们两个臭皮匠就能顶一个诸葛亮了，慢慢来，今天一定能完成这份报表！”
谢临渊刚刚的情绪还算平稳，淡然接受自己有不完美的一面，听到温元柒这哄孩子般的语气，逐渐绷不住了。
他身居高位，看过很多报表，但很久没有亲自动手做过了，如今才会马失前蹄，在温元柒面前出了这么大的糗。
“你……”谢临渊试图解释清楚。
温元柒打断了他，把人工智能当宠物，哄道：“你放心吧，如果以后遇到你的同事，我是不会跟他们说的，乖啊，真的没事，你千万不要情绪不好，直接下线了。”
谢临渊：“……”
他这张嘴一张一合，别的不会，倒是很会气人。
他合理怀疑这是激将法，谢临渊是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以往会忽视，但这次嘴角抽动了两下，没有绷住，“你给我三分钟，三分钟后我一定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谢临渊迅速下线，意识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他抬步往外走，刚好撞过找过来的秘书。
秘书已经恢复正常了，发出的不再是哭声，“谢总，你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李总，他们有事……”
谢临渊打断了他，神情凝重，眼神直直地盯着秘书，“我有件事想问你。”
谢临渊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秘书已经好久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了，神经一凛下意识低下了头。
“您请说。”
他控制不住地脑补了一些极端又恶劣的情况，心胆微颤，没料到从谢临渊嘴里听到的却是。
“教教我，报表怎么做？”
秘书：“？？？”
他呆呆地看着他那高冷又严肃沉稳，只追求效率的顶头上司，差点脱口而出一句：
妖精，快从我谢总身体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