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厌在池殊床上睡了一觉,池殊最后也在他自己床上睡了一觉,挨不住边厌乖,半夜里被哄上去的。
也没做什么,就单纯地抱着睡,一大早起来的时候池殊就明显察觉到不一样。
被窝里温度不一样,滚烫滚烫的。围绕在鼻尖的气味不一样,白花香气里洒了点儿烟草香。
如果边厌多在这儿呆上一段时间,这温度会更高,烟草香会更浓。
或许也不止温度和香气,还会有更多更多的东西交融。专属于他们两的交融,可以是带着酒气,也可以是带着腥咸的体味。
总之,就是无论怎么想,都是彻头彻尾的晕着光的美好。
池殊脸有些烧,他轻轻地抬起边厌搭在腰上的手,慢慢地下了床,刚穿上拖鞋,带着温度的重量又搭了上来。
“能再睡会儿吗?”边厌额头抵着尾脊骨,呼吸喷在衣料上,丝丝缕缕地渗到肌肤,“池老师今天上午好像没课?”
池殊呼吸乱了一下,没转身,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没顺着话走:“你累了就再睡会儿吧。”
心疼归心疼,憋着气的隔阂又是另一回事,可能对其他人池殊没办法分得开,但是边厌不同,狠不下那个心。
边厌这人也就面上看着不通,对着不喜的人不通,实际上脑子心里摸的不要太清,按着软的地儿戳。
布料摩擦的一阵悉悉索索,边厌从后抱住池殊,劲瘦有力的手臂环住他,带着珍视的小心翼翼从头顶一路亲到耳尖,压低了一点儿声音说道:“就睡一小会儿。”
遮光帘没拉开,房里晕了一点儿光,但基本上还是昏暗落了满室。在暗处,人的触摸感官会变得异常敏感,所有的接触都在无限放大。
池殊左边背脊那一块儿被边厌鼓动的心脏撞的有些烧。
一下一下地,星火燃起连成一片,化了刚筑起的冰墙。
池殊没说什么,脱了鞋翻身上床,两人又恢复到一开始那个背拥的姿势在床上躺着。
说是再睡会儿,但两人闭着眼谁都没睡着,彼此也不是不明白,但都没戳穿,最后这一小会儿硬是被拉成三个多小时,起来的时候池殊明显感觉到左手臂那一条被压得麻疼麻疼的。
都是三十好几的成年男人,即使早上有这么一回事,起来后也没觉着多尴尬,一起洗漱后去楼下吃了顿早餐,然后池殊便开车载着边厌开往学校。
其实就这平淡的一段时光,在不觉着尴尬还过的舒服的情况下,是最容易拉进关系的,但不知道是池殊刻意在僵还是边厌无经验的木,气氛特怪。
从起来后就带着莫名的疏离低压。
边厌这人是通,可嘴巴是真的不会说话,再加上他现在琢磨不清池殊的态度,觉着他好像没在生气,但是这一路上明显的不说话又露着在生气的样子,模糊不清的,让本就不擅长说话的他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而且池殊开着车,边厌也没办法对他进行一些肢体触碰,用着他学来的方法来进行情感软化和试探。
池殊也不像之前那样刻意去撩去找话题,放了电台后就一路无言地开到了卷烟铺,在外面的主干道停了车,没开进以前门口的停车位。
池殊按了控锁按钮,平静地说道:“到了。”
臂边的车门锁弹起,边厌的心朝相反的方向下坠,他扭头看向池殊,问道:“不进去坐会儿?”
“不了,”池殊摇头笑了笑,“想去的时候不让进,拒多了也就没那个劲儿了。”
这话里话指的是什么两人都懂,边厌心又沉又凉,下意识地抓住池殊的手,喉咙里混着酸涩:“没拒你,怎么可能拒你。我只是..”
说到一半,边厌蓦地收了声,看着池殊的眼睛,蠕动了一下嘴唇却没能道出一个音节。
池殊看着他,猛地窜起一股子憋气,但他压得住,只是略微拔高了声音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什么。
这后面的事情太复杂太阴暗,边厌面对着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柔,生平第一次生出怯懦之情,以及对自我的厌恶。
种种杂糅成一团带刺的杂球卡在边厌喉腔里,扎得鲜血淋漓。
面对边厌接连好几次的沉默不语,池殊最后的耐心告罄,想发火但当他对上边厌那双眼睛时,刚起的怒气又被划拉开一个小口,一点点地塌了下去。
边厌不说话,他就那么看着你,就用那种隐忍压抑的眼神看着你,眼尾泄露出氲成泪的歉意。
就这么一个眼神,池殊心软的一塌糊涂。
“边厌,”池殊伸手盖住他的眼睛,指尖沾着眼尾的湿,染上了一点凉,“你真的太会让我心疼了。可..这次我得狠下心,我遭不住又一个十二天。当然,你可以不说,但这隔阂堵这儿我们两走不远。”
“没有谁一定要把过去交底,但最起码的安心要给。”
其实过去是很个不太需要多了解的事情,至少在池殊这儿不用,他活的随性,注重当下和未来,可当过去阻挡现今时,就不得不引起重视。
池殊看得出边厌不想说,但有些事不是你不想说它就自然而然解决了的,那无缘无故消失的十二天,如果不能有个合理的解释,终将成刺。
如若边厌要骗,池殊也可以装傻,但最后结局一定不好看。到底要怎样继续,池殊已经将选择权全部交到边厌手上,这是到现阶段,他能给予边厌最后的温柔。
说完,池殊便将手一转,捧着边厌的脸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皮:“你一直要我别急,那也让我要你别急一次。边厌,别急,我给你时间。”
温度刚好,触碰温柔,抬了一下边厌低坠的心。
“好,”边厌眼睫轻颤,嗓音又沙又低。他伸手摸上池殊的手背,转头亲了亲他的指尖,嗅到最后一抹香气,拿鼻尖蹭了蹭,喷着气说了声‘好好工作’后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没说再见,不敢说,任何带有离别意味的话语他都不敢说。怕说了,就是最后一句。
烟草香的撤离,连带着滚烫热意的消散,池殊愣了愣,刚想去扭头追随眼尾闪过的那道身影,但刚有所动作便被硬生生地压在了原处。
眼神不能看,背影也不能看。一看便软了心,什么底线原则都变得不再重要。
池殊咬了咬牙,垂着眸发动汽车,油门一踩车辆冲破雨帘,在拐角处消了最后的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