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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小寡夫[种田] Seelight 7526 2024-08-27 08:09:29

陈庆坐着的是家里躺椅, 只是在昨天的一番厮打之下有些变形,但陈庆人轻,椅子没坏。

这会儿听见周远说话, 陈庆被吓到, 身上用了点劲儿,椅子便四分五裂, 陈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周远想去扶他, 被陈庆制止,他的声音很轻:“你别过来。”

周远便站着不动了。

陈庆坐在地上, 垂着头, 周远很高大,他的影子遮住了陈庆面前所有的阳光:“我不明白。”

周远很有耐心:“哪里不明白?”

陈庆不知道该怎么说, 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话:“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所有事情都要有一个为什么?”周远没有回答他,而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陈庆低着头,在心里打腹稿, 把自己要说的话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才开口:“你是因为可怜我跟娘亲吗?其实我们的生活没有那么难,这五年我们都是这么过的。”

良久都没有周远回答他的声音, 陈庆这才慢吞吞地抬起头, 结果没想到周远一直在看他,看到陈庆抬头的一瞬间,周远还朝他笑了笑。

陈庆的耳朵一下就红了, 赶紧低下头,觉得自己手指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又很忙地捏着自己的衣带。

周远这才说:“我想帮你们什么现在也依然能帮你们, 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委屈我自己?”

“可,可你明明是喜欢, 喜欢李欣的。”陈庆的声音很小,小到周远都快听不见了。

好在四周是安静的。

“你从哪里得这个结论的?”周远跟他说话,不像是交谈,更像是他是被俘的人,要听他的来决定自己的一言一行。

陈庆觉得坐在地上这个姿势让他在周远面前非常地没有气势,于是他用手撑地,单脚站了起来,虽然还是比周远矮了很多,但至少不再像是将军和俘虏。

陈庆觉得自己有了底气一点,才说:“就,很多时候啊。”

他不想去细数,那样看起来像是在跟自己的好朋友斤斤计较,但他心里想了很多。

“都是因为你。”周远朝前走了一步。

陈庆如临大敌,蹦着自己那条没受伤的腿,往后退,周远怕他摔倒,往前的步幅并没有那么大。

“你站着,别过来!”陈庆扶着自家房子的一根圆木柱子,不敢看他,手指在那圆木上不停地点。

周远站在原地,才说:“你考虑一下我吧,我觉得我并不比别人差。”

陈庆的脸通红,又觉得他这个人实在胆大,说的都是些不要脸的话,他仍是垂着头,没说话,但耳根的红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远看了觉得很满意,想着今天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便也决定不再逼他,反正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时间还很长。

“你好好歇着吧,再站着当心脚好不了了。”周远走到刚才快要散架的躺椅旁边,又在院子里找到了家里的工具,敲敲打打地很快把躺椅修好了,放下工具,抓住了站在一边偷看的陈庆的手臂,像是拎小鸡崽一样把陈庆拎到椅子上坐着,自己才出了院子的大门。

临走前又很大声地说:“你好好考虑一下。”

陈庆的脸比刚刚还要红一些,又说:“你不要那么大声!”

万一让人听见可怎么好。

周远朝前走,向后朝他挥了挥手。

院子里重新恢复寂静,陈庆觉得面上有火烧,心里有猫抓,连受伤的脚踝都在痒,心里突然生出了很多对明天的期盼,但又不知道在期盼什么。

孙大娘带着笑意从外面进来,她看了一眼满满的水缸便问:“周远来过了?”

陈庆现在听到周远的名字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只是胡乱地点了一下头。

孙大娘没注意陈庆的状态,只是说:“我刚刚去跟花媒婆通了一下气,她说帮你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

陈庆这才抬起头:“娘您刚刚去找花婶子了?怎么这么着急?”

“时间也差不多,要有合适的可以定下来,这样你以后也能多个依仗。”

陈庆想起周远说的话,又摇头:“娘,我不想……”

“别说傻话。”孙大娘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他的脚:“还好我先前去找了村长,给你写了放妻书,你现在不是我家的夫郎,是我的小儿子。”

陈庆本来只是脸红,这会儿听了孙大娘的话眼睛也红,他在从家乡来洛河村的时候,也偷偷地感叹过自己的命为什么这么不好,也曾经想过要不在走过来的路上就自我了结了,像小爹那样。

但他没有那个勇气,在看到湍急的流水的时候还是很害怕,又在管事的嘲讽声中回到了队伍里。

直到他来到洛河村,被孙大娘买回家,他有了一个跟小爹很不一样的娘亲,有了李欣那样跟他很不一样的朋友,还有……

陈庆甩了甩头,把那些不该想的从脑子里扔出去,他拉住孙大娘的手:“谢谢娘。”

孙大娘摸他的头发:“跟自家娘亲客气什么。”

陈庆一边感动,一边又觉得喉咙发紧,他不敢跟孙大娘说刚才周远跟他说的话,他嗫嚅着说:“可是我这个情况……”

孙大娘不喜欢他这么妄自菲薄的样子:“你哪里不好了?长得好看,能干活,很乖。”

陈庆眨了眨眼睛,听到孙大娘这样夸他,内心生出很多的欢喜。

没有人不喜欢听赞美的话,也许,他真的有些能让人喜欢的地方?

“阿庆?”

孙大娘看着他:“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陈庆赶紧摇头,转移话题:“咱们什么时候去交税?”

“今年不用咱们自己去交了,你忘了?”这个消息是他们昨天在县衙的时候,县衙的人透露出来的,村长带着衙差挨家挨户地收,不用再一大早就去排队了。

昨天发生的事情陈庆一点都不记得了,他唯一记得的就是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周远落在他脸颊上粗糙的手指。

“那真是太好了。”陈庆说,抛开那些有的没的,陈庆又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又有些担心孙家的人找上门来。

“娘,你说孙家的人会找上门来吗?”陈庆看着门口。

“他们来就来,咱们还能怕了他们不成?”孙大娘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他,随后进了灶房里去做饭。

陈庆这一天的心都静不下来,一边想着周远上午说的有的没有的话,一想到就头皮发麻,又想到孙家的事情,一想到就提心吊胆。

孙大娘只当他还是心有余悸,早早地就让他歇下。

陈庆夜里在床上辗转,到子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只是乱他心神的人竟然还跑到了他梦里。

还是在他们家的院子里,还是一样的对话,不同的是周远离他很近。

“我知道你一直在看我。”

陈庆一直笨嘴拙舌,在梦里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支支吾吾。

“从第一次见面你就在看我。”梦里的人不讲理,不顾陈庆的拒绝,说的都是些羞人的话,“你还以为我没发现。”

“我,我没有……”

周远突然凑他凑得很近,陈庆躲闪不及,被他捉进怀里,在梦中挣扎也费劲。

“别动。”

陈庆就不敢再动,他心跳如擂鼓,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白日变成了黑夜,化不开的夜色让周远的声音变得更沉了一些。

陈庆不知道自己怎么哭了出来,周远仍是像之前一样,用自己粗糙的大手擦去他的眼泪,只是这次跟他说了话。

“哭什么?”

陈庆摇头。

没有人再说话,陈庆只感觉到周远朝他凑过来。

陈庆突然从梦中惊醒,此时四野无声,只有陈庆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响。

睡是睡不着了,陈庆在自己的心跳平复之后,挪到了床中间,推开了一点窗户,他枕着手臂趴在窗边,在一点点朦胧的晨光中看到了院子里的躺椅。

有风吹过来,在很久以后陈庆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天一早,陈庆是在孙大娘和周远的交谈声中醒过来的。

后天就是中秋了,本来过中秋的东西应该是在那天的大集上买的,但因为陈庆出事,导致他们什么东西都没买,孙大娘决定去镇上买东西。

但陈庆的脚受伤,她又不敢再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所以找了周远问能不能送他们去一趟镇上,有周远的牛车就能把陈庆也一起带去了。

“好。我也要去一趟镇上。”周远答应得很干脆,他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就看到支起的窗边,有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所以昨晚上也不止他一个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吧?

陈庆慢慢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周远的眼神,他像是炸了毛的猫,收回发麻的手臂,关上窗,朝后躲,又因为幅度太大,力气用过了头,整个人失去平衡倒在床上,头和床板接触,发出“咚”的一声响。

他躺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

太丢人了……

孙大娘和周远都听见了屋子里的动静,周远没忍住笑了一声。

孙大娘跟周远约好之后赶紧进屋:“阿庆,摔床底下啦?”

周远的笑声更大了一些,屋子里陈庆捂着被子都听见了他笑声,又被气得锤了一下床。

真讨厌,在梦里讨厌,在现实里更讨厌!

孙大娘很早就起来做了去镇上的准备,陈庆爱吃玉米饼,她烙了好几张。

陈庆坐在床上梳头,他从来到这里就一直是披发,只有在干农活的时候才会束发,洛河村对夫郎束发还是披发倒是没什么要求,倒是李欣,整日都束着发,很是干净利落。

陈庆今日突发奇想,也把头发都束了起来,孙大娘在门外叫他,说时间不早了让陈庆赶紧出门。

等陈庆说自己好了的时候,孙大娘才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不太一样的陈庆,她笑着帮陈庆把有些碎发整理好:“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要束发了?”

陈庆低着头:“有些热。”

孙大娘看着他被发带高高束着的头发,那发带还是陈庆自己做的,是以前做衣裳的边角料,他在上面绣了些花样,做成了发带。

“要是有个簪子就很好了,上面再有个小铃铛,一走一响的。”

陈庆眯着眼睛笑了笑:“我冬天了用木头刻一个,铃铛可以请李叔帮忙做一个。”

洛河村冬天没有农活,陈庆能做一些很复杂又很消磨时间的事情,绣帕子,刻簪子。

“倒是能拿得起绣花针也能刻刀啊。”孙大娘扶着他,陈庆没让她支着自己,而是自己蹦着往外走。

陈庆面上的笑容消失,对孙大娘说:“可是我已经成亲这么久了,哪还能戴这样的簪子。”

孙大娘不赞同:“你也还是个孩子。”

周远家到他们家只有一条小路,牛车过不来,所以这段路程还是要他们自己走过去,但这会儿周远已经等在他们家门口了。

他看着今天不一样的陈庆,挑了挑眉,从孙大娘手上接过陈庆:“婶子,我来吧。”

孙大娘已经完全把周远当自己家人,也并没有觉得周远帮他照顾陈庆是件很突兀的事情。

陈庆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他抓着周远肩上的衣服,放缓了一点自己的呼吸。

“这么害怕我?”周远侧头问他,声音里却是掩不住的意味。

不过没等到陈庆的回答,就已经到了牛车上,周远弯腰把陈庆放在牛车上,又去帮孙大娘拿背篓。

这个时候才刚刚是洛河村人起床的时间,周远赶车,陈庆和孙大娘坐在一边,孙大娘从背篓里拿出她烙的饼:“阿庆,给周远拿两块。”

陈庆木着脸,从孙大娘手里接过饼,又递给周远,周远一只手拉着牛车的缰绳,一手去接饼。

因为让陈庆知晓了心意,他似乎格外喜欢逗陈庆,看着陈庆伸过来的手,他在拿饼的时候,指腹在陈庆的手心划过一道,陈庆立刻收回手,又觉得自己很没气势,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周远知道陈庆的性格,要是再逗多一下,他刚刚伸出来的头就又要缩回去了,能让他瞪自己一眼就已经是他很大的进步了。

周远吃完饼,正了正神色,随后心无旁骛地赶车。

到镇上之后周远也没跟他们分开,孙大娘扶着陈庆,周远走在另一边,在孙大娘撑不住陈庆的时候再搭把手。

本来今天来镇上也就是为了买些过中秋要用的东西,好歹是个节日,总要吃点肉的。

孙大娘在屠户这里买了一斤梅花肉,又买了好几斤光骨头。

周远帮她背着背篓,看着他们买的光骨头,有些纳闷:“婶子,买这些没有肉的骨头干什么?”又想是不是因为家中不太宽裕,才能连一斤肥肉都买不起。

陈庆不说话,孙大娘才回答他:“阿庆不是脚受伤,用着些骨头熬汤,以形补形。”

周远发问:“那不是应该买猪蹄吗?”遭到了陈庆一记眼刀。

周远也跟着买了几斤梅花肉,陈庆抬头看他,他才说:“正说要麻烦婶子,中秋后两日我想邀请几个村里的跟我一起回来的几个兄弟一起吃个饭,我又不会做菜,所以要麻烦婶子帮我。”

“这有什么。”孙大娘答应得很干脆,只是帮着做顿饭而已。

“你家中没什么人了吗?”孙大娘问他。

“是没人了,从前有个祖母,没等到我回来,我就孤家寡人一个了。”周远不动声色地拉了一把陈庆免得他被人撞到,然后又跟孙大娘说话。

“哎,都是可怜孩子。”孙大娘突发奇想,“周远,要不你认我当干娘吧,这样,咱们也能成一家人了。”

周远顿了一下,才说:“我很想跟您当一家人,以后总有机会的,不急在这一时。”

陈庆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生怕他对着娘说出什么。

孙大娘听了他的话,也只是笑,其实她也就是那么一提,要是周远真认她当干娘了,村里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戳他的脊梁骨呢,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

买完肉,孙大娘还想要买点布匹,给陈庆做两件冬衣,周远说自己也想买,他其实也只带了几身夏天的衣裳,也不知道洛河村冬天是个什么光景,所以还没备着冬衣。

来到布店,陈庆在店里坐下,孙大娘去一边挑布,陈庆就在一边看零售的那些帕子。

“阿庆,这个喜欢吗?”孙大娘拿着一块布让陈庆选,是一匹墨绿色的,陈庆想了想,点了点头。

“颜色是不是有些太暗沉了啊?”周远在一边开口。

孙大娘看了一眼陈庆现在的衣裳,是靛蓝色的,好像从他来家里,身上就只有靛蓝,墨绿这样的深色衣服,明明陈庆看起来也就只有十七八岁,却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

陈庆皱眉:“娘,就这个吧,耐脏。”

孙大娘看着店里的那几匹十分鲜亮的的布匹,一眼就看到了那匹月白色的,想着这样的颜色穿在陈庆的身上,应该很好看。

陈庆也看到了,他赶紧摇头:“娘,这个颜色太亮了,不适合。”

周远又开口:“难道还要穿着新衣裳下地吗?新衣裳不都是空闲的时候穿吗?”

陈庆又瞪了周远一眼。

孙大娘想起陈庆来家里这么久,的确是没有过一件颜色鲜亮的衣裳,倒是不敢买一匹,只是要了足够做衣裳的布,陈庆看着孙大娘给钱,有些心疼,明明买其他颜色的做衣服只需要四五百文就行,这个布要八百文,贵了一倍。

陈庆看着孙大娘:“可是娘,我现在还不能穿亮色的衣裳。”

他现在还在替孟涛守孝,不能穿颜色鲜艳的衣裳。

孙大娘却说:“是不能穿红着绿,这月白色鲜亮但素淡,没有关系。”

陈庆还想辩驳,孙大娘却是不听了。

她看陈庆能在这里坐着,于是说要去买一些调料,还有买一点精细的面粉好做月饼,就把陈庆留在布匹店里。

周远在孙大娘离开之后,陈庆坐在那看自己的布的时候,他去买了两匹布,一匹玄色,一匹靛蓝。

陈庆回过神来周远已经给了钱,那两匹布已经放在了陈庆的身边,陈庆吓了一跳:“你买布干什么?”

“做衣服。”

“你怎么不买成衣啊?”陈庆看着那两匹布,“你又不会做衣服。”

陈庆想了一下周远拿绣花针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我自有我的方法。”周远一脸神秘。

陈庆还想说什么,孙大娘回来了。

“周远啊,你怎么不买成衣啊?”她看到周远买的布匹,有些惊讶。

“婶子不会做衣服吗?”周远虽然在跟孙大娘说话,但眼睛却是看着陈庆。

“我年纪大啦,眼睛都看不清了,做衣裳最好的还是阿庆。”孙大娘说。

周远这会儿才光明正大地看着陈庆:“能帮我做衣裳吗?”

陈庆立刻摇头:“不方便。”心里暗骂他这就是他的方法吗?

周远倒是也没多说,在回去的路上又跟孙大娘商量起了秋种的事情,洛河村这边是种冬小麦,来年五月成熟,孙大娘家里原先是有六亩地的,孟涛被征兵之后,孙大娘合计着卖了两亩,现在只剩下三亩良田和一亩拼凑出来的边角料地。

往常孙大娘跟陈庆两个人种这些需要五六天的时间,今年陈庆脚受伤,还不知道是怎么个光景。

“我也有五亩地,还不知道怎么种。”周远挠头,“是不是从村里请人啊?”

“这个时候村里哪里请得到人。”孙大娘摇头,“各家都忙各家的活呢。”

周远想了想:“婶子我帮你干完活,你再教我怎么种地吧?咱们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干得要快吧?”

孙大娘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陈庆扯了扯孙大娘的袖子:“娘,我能干活的,脚已经好了很多了。”

“大夫说至少一个月不能下地使劲儿,你也别折腾了。”孙大娘还记得大夫说的话,“就让周远帮我干活吧。”

陈庆有些慌,明明农忙时节,自己却只能坐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

孙大娘靠着背篓坐着,又看到了周远买的这两匹布:“阿庆啊,你不是觉得在家坐不住啊,那你帮周远做衣服吧?”

陈庆抬起眼看孙大娘,发现周远也在看他。

“可这,会不会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会给工钱的。”知道陈庆这事看得很重,坐他牛车都要给钱的,虽然觉得陈庆是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但还是要顺着他的意思。

只是他这话说得生硬,陈庆的脸涨得通红,他一向不太会说话,周远刚刚的语气有些冲,陈庆有些手足无措。

孙大娘适时打圆场:“不用给钱,你帮我干农活,阿庆帮你做衣服,刚刚好,阿庆,是吧?”

陈庆赶紧点头,声音也软了一些:“不要工钱也行。”

回到家里,孙大娘把买好的骨头洗了,打算今天就把骨头汤熬上,晚上用这个汤头煮个手擀面,再放上两颗翠绿的绿叶菜,就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周远把他们送到家里,留下他的两匹布就离开了,陈庆皱着眉头看,常言说量体裁衣,还是得有周远的尺寸才能做得出衣裳,只能等明天让娘亲给他量一下了,反正他是不可能给周远量尺寸的。

怎么都是不可能的!

中秋当天,陈庆被孙大娘安排在院子里做月饼,他们昨天去买了些糖块糯米粉,花生炒熟之后碾成花生碎,切点糖块碎跟花生碎和糯米粉一起搓成月饼馅儿。

再用面粉加水和一点猪油和面,醒发三刻钟,三刻钟之后取出发好的面团,揪成小剂子,再把剂子擀平,包上搓好的馅儿进去。包好的就是月饼,但没有图案花样的月饼就像窝头,孙大娘从灶房里找到了家里的模具,很简单的像花一样的形状。

陈庆在包月饼按模具,孙大娘又找到从前家里做月饼的小炉子,月饼是需要烘烤出来的,陈庆第一年来家里的时候,帮着孙大娘做月饼把饼都蒸了出来,于是两人吃了一次蒸糖饼,后来陈庆才知道,原来月饼是烘烤出来的,那一次也是他第一次做月饼。

孙大娘把烤炉找出来,又把炭烧好,陈庆就坐在旁边看着火候,一边计算着今年要做几个月饼。

往年都是他们家里五个,李欣家五个,村长家五个,刘婶子家两个。

今年应该要给周远做几个吧,毕竟他帮了这么多忙,都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家的水就都变成了周远挑的了。

陈庆在做最后一锅的月饼的时候,在包馅儿的时候,多放了一些。

一下午时间,陈庆就把月饼都做好了,他把要给别人的都分开,等着孙大娘忙完了就去送。

等孙大娘去送月饼的时候,陈庆又蹦着去灶房里做菜。

上好的梅花肉带着皮在烧红的锅上烫一下,烧去残存的毛,又用水洗净,放进锅里煮熟,煮熟的肉切成拇指块的大小,用大火煸出油脂,多余的油用罐子装了起来,在煸好之后,下入调料和各种香料,加入昨晚炖得骨汤汤头,小火慢炖,最后大火收汁。

空气里都是浓稠的肉香,锅里的每一块肉都沾着酱汁,陈庆的肚子咕咕了两声。

今晚的晚饭是一大碗红烧肉,又用猪油炖得软烂的茄子土豆,一碟咸菜,平日里不会蒸的混着糙米的米饭。

夕阳西下,月亮迫不及待露了头。

孙大娘送完月饼回来,就看见灶台上陈庆已经做好了饭菜,她有些嗔怪:“脚还伤着,还停不下来。”

他们把桌子搬到院子里,三菜一汤就摆在桌上,旁边还摆着几个月饼,虽然简单,但好歹是个家。

孙大娘准备去关院子门,就看见隔壁的周远,嘴上叼着个她刚送去的月饼,在把牛往牛棚里牵。

这么个团圆的日子,她跟陈庆半路母子,周远却更是可怜,只能对着个牛。

“阿庆,我去叫周远一起来吃饭吧。”孙大娘心生不忍。

陈庆低着头,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孙大娘出去之后,周远来得很快,手里还提着个酒坛子,陈庆看了一眼桌上的菜,他今天做得要比平日里都多一些,应该是够吃的。

他们坐在院子里,今天不用燃灯,月亮把地上照得亮如白昼。

“婶子,多谢你,不然我今晚就真的只能一个人了。”周远看了陈庆一眼,随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陈庆垂下眼睛,心里有点堵,他把自己面前的红烧肉往周远那边推了推。

周远端起酒杯,手遮住了自己唇边的笑。

陈庆的话不多,多数时间都是周远和孙大娘在说话,可令陈庆意外的是,周远并没有再跟孙大娘说军营里孟涛的事情,孙大娘也没问,说的都是些村里的家长里短,只是没想到,孙大娘说什么,周远都能接得上。

“周远啊,我上次找花媒婆,她说你也有成家的打算啦?”孙大娘陪着周远喝了点。

周远看了一眼陈庆,然后朝孙大娘点了点头:“是有这个打算,但我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孙大娘合掌:“你的条件这么好,谁还能不答应你啊,不答应你,就是没眼光。”

周远笑起来,又问陈庆:“婶子说得对吗?”

陈庆把头埋得很低,不说话,在心里骂他不要脸。

这顿饭吃到了月上中天,孙大娘喝得正好,又看着一轮圆月有点思念孟涛和亡夫,她能在陈庆的面前哭,但周远毕竟隔着一层,她抹了把脸,跟陈庆说自己喝多要回房间休息,陈庆暂时忘了自己脚还伤着要起身去扶他,落地的一瞬间脚踝疼了起来,周远眼疾手快大手撑住他的腰,好在没摔下地,把一桌没吃完的菜毁了。

孙大娘看陈庆没事,然后才回到房间里。

院子里的周远和陈庆两个人面面相觑,陈庆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用气势一点:“时间不早了。”

周远站起身来:“那我回去了。”

陈庆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没松得太彻底,周远又坐下来,看着桌子上的一桌残羹冷炙:“帮你收拾了吧。”

陈庆赶紧摇头:“我自己能收拾,你赶紧走!”

周远不听他的,趁着陈庆脚行动不方便,三下五除二地把桌子收拾了,就是洗碗的时候,用了半桶水,心疼得陈庆直咬牙。

注意到陈庆的目光,周远看着水缸里没多少的水了,也觉得自己好像做得不太对,但转念一想,他又问陈庆:“要不我这会儿去帮你挑两桶水回来?”

陈庆眼不见心不烦,转过身不去看他。

月光从头顶倾泻,陈庆有点困了,但周远还在他家院子里,怕他说什么不要脸的话,陈庆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好了。”周远站起身来,“这下真的要走了。”

陈庆的气还是不敢松得太快,看着周远走出院子,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结果周远站在院墙外面,等着蹦出来锁门的陈庆,说:“对了,你做的月饼很好吃,我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月饼。”

陈庆握着他家的门板,上面有点毛刺扎在陈庆的手心里,不疼,但有点痒,他在想周远的从前,从他听来的那些信息,他跟着祖母长大,十二三岁就去了军营,在战争最激烈的那几年他的生活里应该只有战争,杀戮,军营那样的地方,应该是没有月饼的。

“家里还有剩下的,我跟娘都不是很爱吃。我拿给你吧。”陈庆想蹦着回去给他拿月饼。

周远重新走到他的面前,说的却是另一件事:“你考虑好了吗?如果你考虑好了,我就请花婶子上门提亲了。”

陈庆:!!!

“你别说话!”陈庆气急败坏,果然刚才就不该心软,他压低了声音,“我娘听见怎么办!”

周远挑眉:“可是婶子总要知道的,她以后还要坐高堂呢。”

陈庆:啊啊啊啊!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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