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一时间哭笑不得, 今天去镇上他又去找了大夫,问了很多问题,大夫都快把他赶出来了, 后面才说, 孕夫的心情是最重要的,要是孕夫心里郁结, 孩子也多半不会好, 让他不要惹人生气。
“不累的话下来看个东西。”周远蹲下给陈庆穿鞋,陈庆跟在他的身后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一只小羊。
“买这个做什么?”陈庆想上前去摸摸小羊, 又有点怕他的羊角会顶到自己。
“这是奶羊, 孩子们好喝奶。”周远说,“今天也是巧合, 正好看见有人卖,就买了回来。”
哥儿是没有办法喂奶的,村里现在也没有刚生产的妇人, 孩子喝奶总比喝米汤好。
“那真是太好了,一会儿就给他们送去吧?”陈庆问。
周远点头:“卖羊的人说了,这奶不能直接喝, 要挤出来之后, 加水煮沸才能给小孩子喝。”
陈庆大着胆子走上前去,轻轻摸了摸小羊,羊倒是温顺, 只是看了他一眼。
“你跟我一起去吗?”
“我可以去吗?”陈庆问。
孙大娘在一边说:“你不进屋子就行了,也别抱孩子。”老人家总是有忌讳, 陈庆也怕影响孩子, 所以点头听话。
又听孙大娘说了一会儿忌讳之后,陈庆才跟着周远一起往李欣家去, 这会儿李欣家里很热闹,孩子的哭声,李欣骂戚书宁的声音,还有张茵哄孩子的声音,可真是热闹。
周远带着陈庆牵着羊进门,院子里才稍微安静了一点,李铁匠在熬米汤,看到他们立刻过来招呼:“呀,这是什么?”
牛牛蹲在一边染红鸡蛋,这是洛河村的习俗,谁家有喜事,就要挨家挨户地送红鸡蛋散喜气,收到红鸡蛋的人家或多或少的会送点什么东西,也不拘是什么,图个吉祥意图就好。
“是买的奶羊,给孩子们喝奶的。”周远把绳子递给李铁匠,又跟张茵说话。
“挤出来的奶不要直接喝,要加水煮沸晾凉再喝,水和奶一比一的量就行。”周远叮嘱他们。
陈庆则是看着张茵:“茵姨,李欣还好吗?”
“好呢好呢,你没听见他那大嗓门儿啊。”张茵想了想,“我把孩子抱出来给你看一眼。”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李欣的声音:“阿庆!我厉害吧!这么可爱的孩子,我生了俩。”
陈庆也扯着嗓子回答他:“你可厉害了,好好养身体啊,到时候咱们再说话。”
张茵笑着进了屋里,之后跟戚书宁一人抱了一个孩子出来,陈庆赶紧凑过去看,只是一天的时间,孩子的变化没多大,陈庆看得很认真,他不敢伸手去碰,然后对周远说:“他们长得真好看。”
周远实在不知道两个像小猴子一样的孩子哪里好看了,但他还是点头:“是的,好看。”
“婶子赶紧把他们抱进去吧,别着凉了。”现在虽是九月,天气并不是太凉,但小孩子脆弱,他有些担心。
张茵点头,周远就把怀里的两个小银锁放在襁褓里:“给孩子们的礼物。”
“你们有心了,又是平安锁又是奶羊的。”张茵笑着道谢。
“我也算是孩子舅舅嘛,应该的。”周远说,“干娘,我们也回去了,阿庆也要好好休息。”
“好,家里这两天也乱糟糟的,过几天咱们再好好说话。还有阿庆,要好好保重啊,过些日子再来看你。”说完就跟戚书宁把孩子抱回房里。
陈庆看到了孩子,已经心满意足了,回去的路上走路都轻快了一些。
“再有半年多,咱们的孩子也要出生了。”周远看着陈庆的肚子,又伸手摸了摸,还是软软的。
“是啊。”陈庆也摸了摸肚子,随后周远拉住他的手,在嘴边亲了亲。
李欣家这段时间可热闹了,红鸡蛋几乎是送到了村里每一家,这会儿三不五时地都有人去李欣家,送的东西不贵重,也都是寻常人家家里都有的。
孙大娘是最先去的,她提了两只杀好的鸡,李欣在月子里,要多喝些汤汤水水,他在周远那天说陈庆想吃鸡杂的时候就准备杀鸡了。
不是为了陈庆,纯粹就是因为得给李欣送点什么。
两个孩子照顾起来实在是有些费劲,因为是双胎,所以两个小哥儿都瘦瘦小小的,戚书宁没抱过小孩儿,手忙脚乱还天天挨骂。
但其实要说带小孩儿,最拿手的居然是李欣自己。
戚书宁问起来,李欣就说:“娘生完牛牛之后身体就特别不好,她没什么精力带牛牛,所以牛牛小时候,是我带大的。”
李欣靠在床边,两个孩子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屋子里还有一个手忙脚乱乱窜的戚书宁,屋外面还有牛牛背书,间或还有张茵抱怨李铁匠的声音。
他觉得,自己到目前的生活,好像已经够好了。
幼年爹娘疼爱,能有一个不错的夫婿,家人身体康健,又得遇三五好友,还有一些崎岖路途上那么多帮助过他们的人。
他这一生,也算是幸运。
*
陈庆一副药吃完,情况似乎是稳定了许多,就是这个口味变得太快了,早起的时候还说想喝骨汤,中午炖出来之后闻见那味儿就吐了个天昏地暗。
陈庆最后还是喝了一碗酸菜面汤,止住了吐。
周远看着已经快空了的泡菜坛,只能去找孙大娘帮忙。
“只吃点酸菜怎么能好好养着呀。”孙大娘也是着急,但还是帮着周远把坛子装满了,都是泡的菜心和豆角。
“本来说得好好的要吃这个那个,等做出来就开始吐。”周远也是没了办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估计是小人儿跟咱们闹脾气呢。”孙大娘说,“前段时间不知道人家在肚子里,累到他了。你没事儿的时候多跟孩子说说话,说不定他就体谅爹爹辛苦了。”
“最近就只吃酸菜面汤。”周远泄气,“最近就只爱吃酸的,山里红空口就能吃,但大夫说山里红也不能多吃。”
两人齐齐叹气,孙大娘想起李欣怀孕的时候,那可是走哪吃哪,也是到后来月份大了,才慢慢减少了吃的东西,到了他们家阿庆,那是什么都吃不下去。
最近镖局的运作很平稳,知道周远最近都有事,所以每五天会有镖局的人来一趟,毕竟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周远做决断,陈庆让他自己去县城,说自己可以回娘家住,但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周远不愿意离开。
先前陈庆还觉得他在也没用,吐多了之后觉得有他在身边其实也很好,尤其是每天晚上周远都会摸着陈庆的肚子,絮絮叨叨地说很久的话,陈庆不知道孩子听没听见,反正他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陈庆都是在床上保胎,每天的日常就是吃了吐,吐了吃,本应该长胖的反而瘦了好多,周远每天晨起都会掂一掂他的重量,但每天早上起来都觉得比前一天轻一点。
这天,是李欣家的双胞胎的满月宴,保胎这些天,陈庆情况好的时候会去李欣家去看看孩子,但还是不能进屋子里见李欣,好不容易等到这天了,陈庆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穿上新衣裳,早早地就去李欣家等着了。
这天家里的客很多,李欣外祖家的两个舅舅也来了,周远要帮着待客,陈庆就在屋里跟李欣说话。
李欣的月子养得很好,这会儿看着唇红齿白的,精神头好极了,两个孩子几乎是一天一个样,满月之后好像整个就长开了,可爱得不行。
孩子的大名是戚书宁取的,戚长安,李长宁,小名就是安安和宁宁。
“你是怎么分得清的啊?”陈庆看着小床上的两个孩子,觉得他们哪里都一模一样。
“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肯定能分得清啊。”李欣随手一指,“这个是安安,这个是宁宁。”
陈庆狐疑:“你乱说的吧?”
李欣瞪了陈庆一眼,才说:“他们衣裳上绣了名字的。”
“那万一衣裳穿错了呢?”陈庆又问。
“那就再重新分配嘛。”见陈庆要说他不负责了,李欣才笑起来,“哎呀,逗你的,我能分清的,安安的手腕上有一块胎记,宁宁没有。”
陈庆轻轻拍了他一下:“吓我一跳。”
“你怎么样呀?”李欣问。
“挺好的,就是先前不太能吃东西,吃什么吐什么,现在好了。”陈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也已经有了点凸起的弧度了。
“我瞧着也是瘦了。”李欣捏了捏他的脸。
“没事的,现在都差不多快好了。”陈庆说。
没一会儿秦夏也来了,李欣让他也来看孩子,他还记得当时是秦夏把他抱回家的,那天好像也帮他们做了不少事情。
“我之前就说来看你,但是栓子娘说你需要好好休息,我就没来。”秦夏也去看了一眼睡在小床上的两个孩子,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封,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这是我给孩子的,跟栓子他们家没关系。”
李欣不是扫兴的人,拉着秦夏坐下,他现在已经打心底里认可了秦夏这个朋友:“多谢你,我记得那天是不是还吃了你的点心。”
秦夏笑着说:“我也吃了你们的点心,咱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于是三个好朋友手拉手,就差点转圈圈了,还是有人敲门,他们才松开手。
秦夏也知道陈庆怀孕的事了,他凑到陈庆的面前:“今天人很多,你相公很忙,你跟着我,我会保护你。”
陈庆:?
不过他还是对秦夏表示了感谢。
后面有很多人来看孩子,张茵也回到了屋里,陈庆就跟秦夏去了席上等着开席。
周远果真很忙,他毕竟是李铁匠的义子,是李欣的哥哥,是孩子们的舅舅,这会儿在跟着李铁匠和戚书宁一起待客。
但就算是这么忙,周远还是抽了时间来看陈庆。
“要是累的话就回家休息,义父他们知道你的情况,不会介意。”
陈庆点头:“你去忙吧,我跟秦夏说说话。”
“好。”
陈庆不是话多的人,但秦夏话多,什么都能说上两句。
到午时的时候,开席了。
今天李家的席面摆得很大,村里除了原先村长一家人,几乎是所有人家都来了,李欣的房子虽然大,但也摆不开,所以宴席一直摆到了外面的大路上。
在大家都动筷之后,村口却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众人手上的动作都停了,等着那锣鼓声慢慢走近,知道衙差看到人,才问:“洛河村戚书宁家可在此处?”
便有人回答:“前面就是。”
等衙差来到戚书宁家,见到戚书宁之后,从袖中掏出以素绫为轴,贴以金花的金花帖子,递到戚书宁的手上。
随后才大声说:“洛河村戚书宁,高中原仓乡试第七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