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先是骑马带他到了镖局, 周远跟镖局里的副手交接了一下,又听说有一支队伍要今天出发去京城,周远他们可以同行。
毕竟经过年前的事情, 他们对周远有着盲目的信任, 周远征求了一下陈庆的意见,决定跟他们一起, 走过最危险的山区, 然后他们再快马加鞭,往夏西去。
陈庆是第一次跟镖队一起行动, 他有点不知所措, 只是想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周远的后面。
等出发的时候,陈庆跟周远上了一辆镖车, 他坐在周远的旁边,看着慢慢变小的城楼,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又踏上了路途。
周远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别怕,我陪着你呢。”
他们经过了上次遭遇劫匪的地方, 陈庆能明显感觉到镖队里所有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周远也不例外,上次受伤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更何况陈庆还在他身边。
好在一路上都很太平, 过了这段山路之后,周远就跟镖队告别, 他们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 要快马加鞭才能把时间赶回来。
“你想去京城吗?”他们没有走官道,而是选择了山道, 毕竟山道会比官道近很多。
夜里的时候两个人找到一个山洞,在山洞外面生了一堆火,这会儿火堆上周远烤着一只山鸡,陈庆靠在他的肩上。
本来山鸡烤出来是不好吃的,但他们带了万能的调料,陈庆这会儿也满怀期待。
听到他的话,陈庆转头看他:“为什么要去京城?”
“我想带你去看看。”周远心里一直惦记着想带陈庆去吃田记,这会儿要经过京城,不如就去京城玩一圈,不过去程不太合适,回来的时候应该心情舒畅,倒是可以去一趟。
“那就去吧?”陈庆说,“我都听你的。”
出门之前陈庆还是像以前一样烙了干饼,但是饼在跟着镖队的时候就已经吃完了,他们现在在路上吃东西全靠天。
遇到有小镇,会在镇上卖一点耐存放的吃食,但都放不了很久,要是走好几天没有遇到小镇,就只能在山里打猎,或者摘点野果什么的。
好在现在天气已经暖和,冒头的小动物还是很多,他们不至于饿肚子,至于马,山里不少苔藓,也够马吃的。
周远把鸡腿撕给陈庆,自己啃鸡脖子。
天色暗了下去,他们躲进山洞里,周远把陈庆抱着,靠在石头上浅浅闭眼。
陈庆伸出手,摸了摸周远的背:“你硌得慌吗?”
周远摇头:“不会。”
“会不会凉?”陈庆又问。
“不会。”
陈庆有些睡不着,四周太安静了,连点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
周远调整了一下抱着陈庆的姿势,让陈庆□□,两个人面对面地抱着。
“带你出来还让你晚上睡山洞。”周远亲了亲陈庆的脸颊。
陈庆趴在他的肩上:“这已经很好了啊,我们以前在路上,根本不会找山洞的,就就地坐着,要是遇上下雨,就找两片叶子盖头上。”
现在陈庆说起这些,好像已经云淡风轻了。
陈庆说着说着,就觉得身下有些不对劲,他的呼吸一滞,稍微动了动,周远按住他的腰。
“周远……”
周远仰起头,亲亲碰了碰他的唇,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陈庆立刻摇头:“不行,不行。”
他容易害羞,又很保守,在陈庆看来,这样的事情只能在房间里,在夜里,上次白天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这会儿是在野外,就更不可能了。
周远知道他害羞,轻轻地拉了拉他的头发跟他接吻,陈庆被他亲得脑子也有些不太清醒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周远已经对他动手动口了。
陈庆咬着唇,四周太安静了,连一点虫鸣声都听不见。
此时他的喘息声,呼吸声,还有一点水声,在黑暗中被无限地放大,他想结束这场胡闹,周远却紧紧按着他的腰。
“呜呜。”陈庆哭了出来。
他干脆埋头,咬着周远肩膀上的衣裳,不想再发出声音,但周远实在太坏,陈庆根本忍不住。
其实并不激烈,但因为环境的原因,陈庆觉得自己比以前还要累,趴在周远身上就睡着了。
第一缕晨光落下,陈庆听见了昨晚上没听见的鸟叫声,他睁开眼睛,觉得腰有点酸。
他一动周远就醒了,他给陈庆揉了揉腰和腿根:“以后再晚也得去找个客栈住。”
陈庆咬了他一口,不想跟他说话。
周远果真说话算话,后面的日子他们没有再宿在野外,都是住在客栈或者驿站里,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怀念一下那晚在山洞里的风情。
随着慢慢往北走,山路就少了很多,一路都是广阔的官道,没有山路森林,路边也没有了太多的绿植,马跑过之后,带起一阵阵的烟尘。
“再有两天就能到京城了,到夏西府估计还有半个月的样子。”他们在路边的一处茶寮歇脚,花了点钱让摊主给马喂草料,周远跟陈庆在一边喝茶。
此处茶寮没有饭食,茶点也不算精致,只是两块酥饼,但这在啃了几天干粮的陈庆嘴里,也是比较有滋味的了。
听着周远说离家乡不过就半个月的路程,许多儿时的记忆涌上陈庆的心头。
他的爹爹在家行三,上面是两个哥哥,下面是两个双胞胎的妹妹,历来中不间的孩子就不受家里的重视,所以爹爹从小在家里都过得不好。
家中祖父严肃,祖母刻薄,祖父母张罗完连个伯父的亲事之后就略过了爹爹,后来爹爹二十三岁的时候,才有人来给他说媒。
但因为祖父母不想给爹爹出彩礼钱,所以后来也就没人来给爹爹说媒了。
后来爹爹外出做工,带回了外面的流民小爹爹,祖父母乐得高兴,几乎是什么都没给就把他们分了出去。
好在爹爹勤快,小爹也有手艺,他们一开始只有一个破棚子住,成亲好几年后,他们用黄泥脱砖坯,修好了他们家的房子,随后陈庆也出生了。
陈庆出生之后,爹爹和小爹都很高兴,陈庆的祖母从来没来看过他,连所有他们这一辈的见面礼都没有,就只是祖父母不喜欢爹爹而已。
陈庆的童年虽然过得贫穷,但确实很开心,除了逢年过节要去祖母家吃饭的时候。
大伯二伯家生的都是儿子,又都是被祖父母宠大的,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欺负陈庆。
陈庆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格像他的小爹爹,又因为小的时候被兄弟欺负,所以养成了现在的性子。
周远一直想给他掰一掰这种性格,虽然现在稍有成效,但还是因为幼时的经历,让他谨小慎微。
“爹爹葬在哪里?”周远给他倒了杯热茶,“后来这件事也没解决吗?”
“那人赔了钱,就这样了。”陈庆喝了一口热茶,只觉得热到了肺腑里。
陈庆抬眼看着周远:“我觉得我跟小爹一样,也很懦弱,就算你陪着我,我也没有想过要那人为我爹偿命。”
周远握住他的手:“但一切都要有个解决的方法,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陈庆摇头:“他们家很有势力,官府,官府也是他们认识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那人早已经死了。”陈庆又特地说,“你千万不要做什么,不能受伤,也不能动手。”
“好,答应你。”
周远虽然嘴上答应了,但实际上还是在想着,应该怎么为他素未谋面的爹爹报仇,陈庆不想让他脏手,那就借刀杀人吧。
临近京城,他们也没有往京城去,而是快马加鞭直往夏西府去。
夏西府比洛河村靠北,但气候却比洛河村更热一些,炽烈的阳光洒落在没有一丝植被的大地上,陈庆只觉得自己呼吸都不畅快。
骑马带起来的风也是热的,原本披发的陈庆用发带把头发束了起来,他看周远,周远也很热,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滴落下来,陈庆拿出帕子给他擦汗。
“快到了吗?”周远问了一下路,这里已经进入了夏西府的地界。
陈庆其实已经记不清回家的路了,他离开这里的时间太久了,他不满十四岁时从这里离开,流浪三年,到了洛河村,在洛河村生活了六年,今年的陈庆已经二十三岁了。
周远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那今天在府城修整一下,好好睡两天,咱们再回去。”
陈庆点头,这些天赶路实在是太累了,陈庆轻易不喊累的,这会儿都觉得自己的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们到了夏西府城,找到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又让小二烧了热水,他们也该好好洗洗。
两浴桶的热水洗去了他们的一身疲惫,周远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陈庆的身上,发现他的腿根有些红,他让陈庆睡觉,自己去找小二要了点伤药,给陈庆上了药之后,才抱着陈庆休息。
只是因为天气太热,两个人都睡熟之后,陈庆滚出了周远的怀里,周远这次没再跟过来,两个人倒是相安无事地睡了个好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陈庆是被饿醒的,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跟周远隔得很远,陈庆坐起来,周远也醒了,他还有些懵,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怀里,又把陈庆抱住。
陈庆摸了摸他的脑袋:“好饿。”
周远在他肩膀上拱了拱,才慢慢清醒过来,两个人洗漱好之后,没在客栈里吃早饭,周远让陈庆带他去吃夏西的特色吃的。
周远走出门,就看见来往的人头上都戴着头巾,各式各样,各种颜色,他有些好奇。
这让陈庆犯了难,他小时候就从来没有来过府城,自然也不知道府城有什么好吃的。
他记得从前在家里,他们一家人的早饭就是用杂面煮一碗糊糊,就那么喝下去就行了,别的好的,他都没吃过。
夏西府的田地只适合种耐寒耐旱的小麦,春日的时候还行,风吹麦浪很是好看,但现在小麦已经都收了,新的又刚刚才种下去,这会儿到处都是光秃秃,风一吹到处都是黄沙。
所以夏西府这边的人常年都戴着头巾,见周远还在看人家的头巾,陈庆赶紧叫住他:“你别盯着人家看,不礼貌。”
周远这才收回目光,他们也没走多远,看到又一个早饭摊子,一口大锅架着,是一锅面片汤,面片像是一条条白白的小鱼,里面还有些菜,看不出是什么。
周远问了价,三文钱一碗,出锅的时候再洒点什么粉末,闻着有股呛味。
陈庆想起这叫面鱼汤,一碗下去,又有汤,又有菜,又有面,好吃也不费劲。
周远喝了一碗,觉得味道还行,陈庆吃着吃着就落了泪。
他记起小的时候,大伯家的小儿子说吃过面鱼汤,陈庆就回家问爹爹要,爹爹承诺以后带他出去吃.
这一等,就是很多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