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晚白双剑缓缓地收回, 黑色的血液顺着雪白的剑身滴落在地面。
她站在环形的回廊上, 刚一剑将从黑暗中无声无息扑到身后发起进攻的东西劈成了两半。
解决了塔室中的青铜异兽像之后,君晚白离开石室, 用最短的时间确定所处的环境之后, 她开始试图寻找到其他的九玄门弟子。在确认了这座倒塔与青冥塔的相似之处之后, 君晚白开始回忆他们之前检查过的那三层青冥塔, 塔室中的雕像都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君晚白将九玄门弟子得到的光印回想过一遍之后, 发现光印来源的异兽雕像在青冥塔中都集中在前三层。
也就是说,假设这座古怪的埋于地下的巨塔是青冥塔的原型,那么九玄门的弟子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与青冥塔相对应的。
光印来源的异兽在青冥塔中安置于哪里, 九玄门弟子此时应该就分别在哪里。
君晚白记得在有几名九玄门弟子得到的光印所对荒兽,应该就在这一层。
但是在她沿着环形回廊一一寻找过去的时候,在半路上,君晚白遇到了袭击。
双剑微垂在身边,保持着警戒的姿态,君晚白转过身去查看在这古怪地方偷袭自己的东西。
——那是一条身上长满青紫色鳞片的异蛇,生有两个头颅,从样子上应该是虺蛇后裔的变种之一。
在君晚白转身查看异蛇尸体的时候, 在她背后的阴影中, 一道道细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游动着, 呈现半弧形朝着君晚白包围过来。君晚白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俯下身去查看断成两截的蛇尸。
她俯身的瞬间,被斩落的蛇首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 双头在同一时间张开,蛇牙上泛着淡淡的阴冷的煞气。与此同时,君晚白背后黑暗中的那些东西也动了,它们从各个方向,散开的网一般朝着君晚白笼罩而去。
黑暗中,一时间只听得凛冽之风咻咻作响。
君晚白冷笑一声。
微斜在身边的双剑一侧,剑锋在黑暗中掠过冰寒的冷月光,下一刻万千剑光在黑暗中爆发开来。双剑仿佛在瞬间翻卷而起的云海,携裹席卷一切的气势,静若山岳,动若覆海——这就是无常!
云海翻卷,仿佛苍穹发怒。
天若倾覆,又有多少东西能够存活下来?
剑鸣凌厉锋锐,君晚白双剑半拢,她也不去看在刚刚一瞬间被自己斩杀的都是什么东西,脚尖一点,身形在漆黑的回廊中微微腾空而起,在半空折转。
藏青色的长袍鸦羽般散开,双剑无声地挥出,和方才的气势凛冽完全不同,这一次双剑就像在黑暗中失去了踪迹,直接与黑暗的空间融为一体。
君晚白这一剑朝着斜侧方的一个石室斩去。那是她来时的方向,只是方才那个石室的石门关得好好的,根本没有人在那里。
锵——
速度极快且无声的双剑被挡下了。
方才还空无一人的石室前浮现出了一道身影,高大,体格健壮。那人似乎早有准备,挡下君晚白这一剑之后,身影暴裂开,化作无数乌鸦,原本寂静的回廊一下子嘈杂起来,数以百计的乌鸦扇动翅膀,朝着君晚白扑来。
它们体型不大,但是爪子上泛着淡淡的,不祥的紫光。
那是荒灵王朝人自己用来驱逐异兽的毒。
君晚白双剑,一剑为盾,回挡于身前,薄光爆发开,将她全身护在其中,一剑为矛,浩浩直劈,将群鸦清理出一条通道。剑光吞吐之间,君晚白从黑压压的群鸦中穿了过去。
但是已经晚了一步。
一道人影笔直地窜上了离此不远的黑色石阶。下一刻,苍白的火焰“呼”地从石阶上腾起将那人包裹其中,吞噬了个干干净净。
君晚白紧随而至,止住了身形,她早察觉那石阶有古怪,还没来得及探查。
只是眼下也不用她浪费时间确认那石阶到底有没有古怪,刚刚那家伙已经替她试过水了。
“御兽宗的家伙?”
君晚白随意地一剑将十几只穷追不舍的乌鸦斩杀,残余的几只拍着翅膀飞散。它们飞掠出回廊,冲着顶上透着天光的地方飞去。
死日的昏红光芒洒落下来,象征死亡的乌鸦拍翅而上,身影渺小。但是还没等它们飞上第二层,君晚白就看到从第二层中飘出了淡淡的黑雾,乌鸦经过黑雾,身形就顿住,随后凭空消失了。
乌鸦消失之后,黑雾也随着慢慢散去。
看到这幅诡异的情形,君晚白只能放弃原来想要利用九玄门法门来集合九玄门弟子的计划,这座有一座小城邑般大的巨塔中,沉沉的黑暗里鬼知道都还有什么东西。
“御兽宗的人……”
君晚白皱着眉头从地上的乌鸦尸体中走了过去。
九玄门的人都分散开了,御兽宗在这种时候遇到九玄门的弟子的确有可能动手。只是御兽宗的弟子什么时候没出息到这种地步?正面对着干,不才是那群草原莽夫的习惯吗?难道是受到那名娘兮兮的领队影响?
那倒也有可能。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君晚白总觉得哪里有一丝古怪的地方。
君晚白沿着回廊越走越远,那些被斩杀的群鸦和怪蛇尸体上,深黑色的血在地面流淌。漆黑的看是光滑的石面上有着许多细细的,如同石头本身纹路的线条。血渗透进线条中,逐渐地不再扩散。
——就好像,这座塔本身就是活的,此时它正在贪婪地吸食闯入者的鲜血。
走远的君晚白停在一间塔室前。
她微微定了定神。
君晚白记得清清楚楚,在青冥塔对应的房间中,摆放的是一尊雾鸷的雕像。石室的门闭着,室中安安静静的,但是君晚白忽然有些不敢去推那扇石门。一路走过来,她已经确认过这些石室只有凭借光印直接传入。
而只有青铜雕像被人战胜之后,石室的门才能够打开。
君晚白伸出手,她隐隐约约地期盼着石门不能够被推开。